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是如何成为世界的中心的?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6-05 21:51 2

摘要:保罗·哈尔莫斯,他是杰出的匈牙利裔美国数学家。作为冯·诺依曼的助手和鞅理论提出者约瑟夫·杜布的学生,他在逻辑、概率和统计、泛函分析等领域都做出了基础性的工作。

本文来源:遇见数学

保罗·哈尔莫斯,他是杰出的匈牙利裔美国数学家。作为冯·诺依曼的助手和鞅理论提出者约瑟夫·杜布的学生,他在逻辑、概率和统计、泛函分析等领域都做出了基础性的工作。

同时他还是优秀的数学教育家和作者,曾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等多所知名学府任教,更因为多部数学名著而享誉全球。他是美国数学会(AMS)的“斯蒂尔奖”(Leroy P. Steele Prize)得主。2012 年,美国数学协会(MAA)的一项重要写作荣誉更名为“保罗·哈尔莫斯 - 莱斯特·福特奖”。

他的著作《我想当数学家》的中文版于1999年首次在国内出版,时隔26年终于再版!

在这本被誉为20世纪“数学社会史”的传记中,哈尔莫斯讲述了自己与数学相伴的一生,以及同时代数学家们的种种趣闻。他亲自拍摄或收集了众多数学家的照片,让读者对这一群体产生全面而感性的认识。哈尔莫斯以数学家的角度深入讨论了该如何学习数学、如何做研究、如何营造良好的学习和学术环境,同时,他讲述了自己对数学的理解,并以亲身经历告诉读者:什么是真正的数学家,怎样才能成为一名数学家。

来源 | 《我想当数学家》

作者 | [美]保罗·哈尔莫斯(Paul Halmos)

译者 | 张十铭

01

世界的中心

对大小,比如房屋、人物、房间、书籍或人群的大小的记忆,通常比其他可感知的方面,比如颜色、形状、气味或声音的记忆,在可信度上低得多。

但是,不论真假,根据我的记忆,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系在 20 世纪 40 年代初期的规模很小。教员有十几位,研究生也不过几十名。至于研究院,我可以确定它的规模也很小,我存有当时油印的通信录:六位教授,一位“准教授”——沃尔特·迈耶(Walter Mayer),他的名字至今与同调论密不可分,被人们铭记。此外还有大约二十位访问学者(每学期略有不同),以及一位秘书布莱克(Blake)小姐。(我说的当然是那些搞数学的人,当中也有人文学者和经济学家,尽管我们大多数人都很在意,但他们可能根本就没被列在名单上。)

有五六位访问学者被称为助理,理论上每位教授配有一个助理,但是亚历山大太腼腆,太不愿意卷入其中,太注重隐私,所以他通常没有助理。他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家族,亚历山大街(Alexander Street)就是以其一家族成员命名的,而且他很富有。据说,有一次他看到一座适合滑雪的小山,就买下了它。他爱好音乐,喜欢大声播放音乐。关于此还有另外一个故事:他设计了一个巨大的指数曲线形扬声器,喇叭口占据了起居室的大部分地板,其余部分一直延伸到地下室。他妻子对此相当反对。他和冯·诺伊曼是朋友,还经常去对方家中做客聚会,聚会并不忌酒。

有一年,亚历山大宣布了一系列关于同调的讲座,首场讲座就吸引了一大批听众。我也去了,既高兴又失望。引起这两种情绪的原因是相同的:这场讲座信守了最初的承诺,从头讲起,非常抽象,非常公理化,因此我可以听懂。

但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并没有讲得足够深入。在几天后的第二场讲座上,完美主义者亚历山大宣布,他对第一场讲座的公理基础并不满意,他现在要从头再来。在第三场讲座上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第四场讲座推迟了,跳过了一个星期。后来又有更多讲座延期或被跳过,实际上总共进行了六场讲座,但是全部都从第一页重新开始。第六场讲座之后,亚历山大放弃了这门课程,他就是无法把这门课提炼成他想要的完美形式。

研究院的教授们的行政职责并不繁重。他们需要开会,但次数很少,每年的主要问题是从申请者中遴选出下一年度的受资助者。亚历山大觉得,即使是这么一点行政工作也很繁重,于是他辞职了。虽然经历了一些犹豫和摇摆,但最终他的辞职申请“生效”,亚历山大成功地将自己从教授降级为“常任成员”。

爱因斯坦和冯·诺伊曼花在行政管理上的时间几乎和亚历山大一样少。就与有组织的大学数学界的联系而言,维布伦是执行官。然而,回到研究院在普林斯顿的老家,莫尔斯和外尔二人把工作演绎出了一种教育功能。每位初级访问学者均被邀请与他们中的至少一人单独会见,有时还会与两人一起见面。外尔面试了我,我觉得那段经历很可怕。他彬彬有礼,问我目前对什么数学领域感兴趣,询问我的长期研究计划,同时建议我准备在他的当前文献讨论班上做个报告。好的,先生!

虽然普林斯顿的整个数学群体只有五六十人,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无限大的。几乎每一位从国外来到美国的数学家,无论是来定居还是来访问(当时有很多人抵达),都理所当然地会在普林斯顿停留一天或一年。那些留在美国的数学家无论何时去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或其他地方,来时路上早已在普林斯顿落过脚。住在附近的数学家,在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或罗格斯大学的数学家,经常顺便来访,做报告或听报告,或者只是来喝杯茶、下一局围棋、聊一聊数学。研究生和刚毕业的博士们在学术研讨会和讨论班上发言,与世界上最著名的数学家竞争。普林斯顿是世界的中心,不仅仅是普林斯顿的数学家这么认为。

02

小人物

我们这些年轻人在研究院得到的最大激励,既不是来自那些教授,也不是来自那些已经出名的访问学者,而是来自我们彼此。富比尼(Fubini,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操着一口断断续续的糟糕英语,这显然无法与他不朽的定理的荣耀相提并论)、克林(Kleene,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有一个双音节的名字,嗓音低沉而洪亮,使用一套超级仔细的符号记法,虽然还没有达到事业的巅峰,但已经颇具风范)、哥德尔(Gödel,一个瘦小、面色蜡黄、腼腆的人,远离人际交往,是一个传奇人物,还是一个魔术师),当我遇到这些人时,我对他们总是印象深刻。是的,印象深刻,但我并没有从他们身上学到多少东西。

我学习的人,和我交流思想并使我从中受到启发的人,都是那些初学者、小人物,比如瓦利亚·巴格曼 [Valja Bargmann,Valja 全称 Valentine(瓦伦丁),读成 Val-ya]、马伦·戴 、多萝西·马哈拉姆和拉尔夫·菲利普斯 。

还有一些在当时同样“无足轻重”的人,但他们的兴趣领域不同,因此对我的数学影响也不那么直接,他们是加勒特·伯克霍夫(Garrett Birkhoff)和克洛代·谢瓦莱(令人印象非常深刻,言语犀利,烟瘾很大,语速奇快,总是很兴奋)。

有些人与大学有联系,和研究院不来往(但谁能说得准呢?),他们是埃德·贝格利(Ed Begley,后来因“中小学数学考察组”而知名)、伦纳德·艾森巴德 [Leonard Eisenbud,一位非常“数学”的物理学家,他现在很自豪地被人们介绍为戴维·艾森巴德(David Eisenbud)的父亲,戴维是位纯而又纯的纯代数学家 ]、拉尔夫·福克斯(Ralph Fox,一位音乐会水平的钢琴手,跻身前三四位的围棋手)、格哈德·霍赫希尔德(Gerhard Hochschild,操着口开普敦英语,并叠加在德国口音之上,是所有永恒的灾难预言家中最愉快、最亲切的)、阿瑟·斯通(Arthur Stone,是英国团队的一员,该团队发表了著名的“化方为方”问题的解法)、约翰·图基(John Tukey,忙着写莱夫谢茨的书)和亨利·沃尔曼 [Henry Wallman,以胡雷维奇(Hurewicz)与沃尔曼的合作而出名,他沉迷于使用所有的电气设备来消磨时间,比如收音机;他后来移居瑞典,从此以后一直住在那里 ]。

在我来普林斯顿的第一年当中,学术研讨会的演讲者包括马克·卡茨(Mark Kac,从波兰来)、诺曼·莱文森(Norman Levinson)、巴克利·罗瑟(Barkley Rosser)、保罗·史密斯(Paul Smith)和奥斯卡·扎里斯基(Oscar Zariski)。我们怎么能不确信我们处于世界的中心呢?

保罗·埃尔德什是我在普林斯顿最早遇见的一批人中的一位。当时他26 岁,已经获得博士学位好几年了,一直在一个又一个博士后研究基金资助中徘徊。那时,他的英语很好,现在依然如此,但口音很重。我的匈牙利语几乎没有口音,但是已日渐生疏。

我们讲好彼此说英语,而且经常这样。虽然我年轻一点,但我认为自己在处世方面更聪明,我告诫埃尔德什:“博士后资助的营生固然很好,但是维持不了多久,工作很难找,你最好马上行动起来,开始找一份真正可靠的工作。”我怀疑他没听我的话。从那时起,他就以一种地理上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不停地旅行、讲演、讲学,甚至时不时地在很短的时间内进行教学。

他拎着手提箱,四处漂泊,每时每刻都在谈论数学,以便找到一个愿意合作的人。他还撰写了数百篇(字面意思,确实数以百计)论文。在我告诫他四十年之后,埃尔德什仍没觉得有必要寻找一份“可靠”的工作。

我不喜欢埃尔德什喜欢的那种组合 - 几何 - 算术问题,但他非常擅长这些,没人能不对此印象深刻。有人会碰巧问到他一个他一无所知的领域的问题,此时,他就要求对方告知基本词汇的定义,如果结果表明他的集合论“计数”技巧是与之完全相关的,他就开始寻找答案。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希尔伯特空间中有理点集的维数,这是胡雷维奇提出的一个问题。埃尔德什对希尔伯特空间是什么有点模糊,他也不知道“维数”是什么意思。亨利·沃尔曼给他下了定义,不久埃尔德什就提出了解决办法。(答案是 1。)这篇论文发表在 1940 年的《数学年刊》上。对于几个月前还完全不了解的主题,埃尔德什却做出了重要的学术贡献。

03

工作

在普林斯顿的“数学乡村俱乐部”,大家——包括我,是如何完成工作的呢?我在那里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回忆,比如,同施特罗特(Strodt)和安布罗斯散步三小时,每天下围棋、围棋、围棋,抽出时间制作一副旅行围棋棋盘(在 361 个点上钻孔,用图钉当棋子),在围棋上击败爱德华·拉斯克(Edward Lasker),欣赏富尔德大楼(Fuld Hall,即将落成的研究院大楼)的建设过程,在公共休息室里无所事事。

晚上适合社交,在狐狸酒吧(Foxes)玩红心大战,凌晨三点去巴尔特(Balt)喝一杯热巧克力。巴尔特是一家巨大的快餐店,铺满白色的瓷砖,看起来更像是浴室而不是餐厅,但有一个好处是通宵营业。至于爱德华·拉斯克,他和伟大的国际象棋冠军伊曼纽尔·拉斯克(Emmanuel Lasker)不一样,但他也是一位国际象棋大师,专家级棋手,还是一位多产的著名作家,写过许多国际象棋和围棋等棋类书籍。

在其他活动的间隙,我还有空闲阅读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Jean-Christophe)和海因里希·曼(Heinrich Mann)的《亨利四世的青年时代》(Young Henri of Navarre),并在申请国籍证明时同官僚机构理论。

我一直是美国公民,但我没有一份足够正式的文件来证明这一点,我想在战争时期,这样一份文件可能会有用。它到现在也没什么用,我根本不需要它。很久以后,当我住在安阿伯并要经常穿越美加边界时,我向美国移民及归化局(Immigration and Naturalization Service)申请标准的美国公民身份证。身份证上面有我的照片,到现在已经 20 年了。身份证上未指明我是公民,而声称我已经“宣誓成为美国公民”。这下棘手了:如果哪一天我在书面上留下了任何差错,我说不准将被控伪证罪。

尽管有社交活动和官僚体制的干扰,工作还是完成了,每个人都完成了,包括我在内。在埃尔德什从文献中找到一个反例之前,我浪费了数周时间试图证明测度的一个扩张定理。我坚持不懈地寻找好的新问题来研究,不断地研究。这个反例让我感到失望,但同时也让我感到宽慰。知识永远不会伤害人,受到伤害也是无奈,没有发现证明或反例就用头去撞砖墙,是完全徒劳的。我经常花费数周时间去证明一个错误的陈述,一旦我得知它是错误时,我就感到胜利了——进展已经取得,知识已经获得,我又朝向真理迈出一步。

通往真理的最妙一步是去听冯·诺伊曼的讲座。他报告的是算子环(现在被称为冯·诺伊曼代数),他从经典的有限维酉几何开始,充分展现了典型的冯·诺伊曼风格。起初,我觉得他的讲座很有启发性,但很浅显;后来,我发现这些讲座渐入佳境,振聋发聩;随后不久,我的日记里写着,“冯·诺伊曼关于谱理论的高能讲解……冯·诺伊曼让人陷入深思,但谱和算子都有趣至极”。

约翰·冯·诺伊曼,1948 年

休·道克(Hugh Dowker)当年是冯·诺伊曼的助理,他想研究同调群,而不是算子。我则喜欢算子,听每一场讲座,认真做笔记。休没有自己的笔记,就把我的笔记拿给冯·诺伊曼看,光明正大,无意欺骗,结果大家都满意。休不需要抽出时间去做同调,约翰尼(人人都管冯·诺伊曼叫约翰尼)也认可这份笔记。而我——嗯,可能是因为这些笔记,我被维布伦请去,他告诉我,从第二学期开始,我终于可以获得研究基金职位资助了!

03

工作的间隙

下班后,我仍可能在工作,研究院的大多数成员都如此。传统上,“有绅士风度的业余爱好者”态度还是存在的——你不能显得太过努力,不能像个用功的学生。但如果我们必须在不工作和工作时被人撞见之间做出选择,我们选择后者。

我的工作习惯是随心所欲地写作,这让我特别容易被人撞见在工作。躺着的时候,散步的时候,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都能够思考,有些人就是更喜欢在这种非正式的条件下思考。史蒂夫·斯梅尔(Steve Smale)曾说(那时,我在普林斯顿的日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最出色的成果是在巴西科帕卡瓦纳(Copacabana)海滩晒太阳的时候完成的。

然而对我来说,真正的工作是坐在一张大桌子前,把论文、书籍、笔记摊得满处都是,然后写作。这让斯利姆·舍曼(Slim Sherman)感到担心。他看见我坐在法恩大楼图书馆的一张桌子前,一小时接一小时地写着。“那篇论文到底有多长?”他问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要写?”

这才是真正的工作,但我想说的是介于真正的工作和娱乐之间的其他工作。我一直在读斯通的书(到现在我还没有全部读完),我试着学习冯·诺伊曼关于连续几何的笔记,还有最重要的是,我读了庞特里亚金(Pontrjagin)的《拓扑群》(Topological Groups)。

莱默夫人(通常被称为埃玛·莱默)的英译本刚刚出版就让人大开眼界,给人以启迪,犹如一部惊悚小说。是的,一部惊悚小说,我读它几乎就像读侦探小说一样,为的是找出谁是凶手。我认为这是一本写得优美、令人兴奋的书,而书中每次揭示一个大对偶定理的新方面,再加以例证和应用,都让我觉得充满惊喜和乐趣。

至于我发现属于自己的新数学,进展要慢得多。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还活着,我写下在伊利诺伊大学取得的成果——“六页肤浅的东西”,并在一年后投稿。《数学年刊》刊印了这篇论文,但它并没有取得压倒性的成功。费勒在《数学评论》第一卷里的评论不算刻薄,但很严厉。他指出,我提出的强大数律的必要条件,即使对弱大数律也是必要的。他接着说,这是他自己以前研究过的条件的一个推论。他说的是对的,尽管当时我们未曾谋面,我还是写信承认了这点(“亲爱的费勒教授:你是正确的……”)。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一起享用了很多龙虾和伏特加。

威廉·费勒,1964 年

费勒是个热情洋溢的人,他宁愿犯错也不愿犹豫不决,他更希望自己的观点得到认真倾听,而不是别人随声附和叫好。我们圈子里的人都相信香烟会导致肺癌,这足以使费勒表达对该结论的怀疑。我不知道全部事实,不能说他是错的,但我认为他的言论是不负责任的:作为一个处于他这种地位的人,轻微的怀疑可以被视为强有力的辩护。

他说话声音很大,语速很快,带着浓重的南斯拉夫口音,充满智慧、魅力和领悟力。他很喜欢讲他和妻子克拉拉(Clara)把一张大圆桌挪到餐厅里的故事。他们又推又转又拽,但都不能让圆桌通过那扇屋门。费勒又烦又累,花时间画了一张情况简图。他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数学模型,证明他们想做的事是不可能完成的。

与此同时,当他在构造证明时,克拉拉在继续挪动桌子,这边斜一斜,那边转一转。当证明完成时,桌子已经在餐厅里了。

来源:人工智能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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