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刚刚过去的5月22日是第25个国际生物多样性日，今年的主题为：“万物共生，和美永续”(Harmony with nature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自2022年12月196个缔约方达成《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该框

刚刚过去的5月22日是第25个国际生物多样性日，今年的主题为：“万物共生，和美永续”(Harmony with nature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自2022年12月196个缔约方达成《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该框架被视为生物多样性领域的“巴黎协定”）以来，生物多样性议题正在沿着气候变化议题发展的轨迹持续推进。与此同时，随着可持续信息披露进程的加速，在金融决策中融入生物多样性议题的趋势正愈发明显。

2023年9月，自然相关财务信息披露工作组（TNFD）发布最终建议，支持组织进行自然相关的评估和披露。2024年10月，TNFD发布关于“自然转型计划”的讨论文件，来支持机构开发和披露“自然转型计划”——可参考气候行动中的“气候转型计划”。2025年4月，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IFRS Foundation）与TNFD宣布，国际可持续发展准则委员会（ISSB）正在开展的生物多样性、生态系统和生态系统相关工作将借鉴TNFD的建议，使自然相关财务信息披露能为资本市场所用。

金融的流向决定着实体经济部门发展的走向，这样的趋势必将对实体经济部门产生重要影响。然而，在实践层面，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议题经常被冠以“复杂”的标签，成为延迟采取行动的有力“借口”。与气候变化相比，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确并没有一个类似“1.5 ℃”这样的目标或者“温室气体排放中和”这样的指标。不过，随着“自然受益”被越来越多的国际机构和企业认可和采用，自然和生物多样性的议题已经开始在实践层面取得一些重要进展。

理解“自然受益”的具体性

“自然受益”源自英文短语“nature positive”，它是由多位学者和全球性公益组织的领导者共同提出的全球共同的自然目标，其内涵中的一个关键里程碑是：在2030年前实现遏止和扭转自然损失的趋势，以使2030年自然界中的生物多样性指标比2020年的基线更高。1该愿景目标被寄予引领全球为自然的恢复而采取行动的厚望。

2022年12月，由中国作为主席国牵头，196个缔约方达成的《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以下简称“昆蒙框架”）设定了“到2050年创造一个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世界”的愿景。为实现此愿景，在2030年之前，各缔约方要立即采取行动，制止并扭转生物多样性的丧失，使自然走上复苏之路，造福于人类和地球，保护和可持续利用生物多样性，确保公平和公正地分享利用遗传资源所带来的惠益，同时提供必要的实施手段。2

可以看出，“自然受益”的目标与“昆蒙框架”的愿景和目标高度一致；不同的是，“自然受益”的目标高度简洁，有助于将“复杂”的生物多样性议题推向更广泛的受众和群体。值得注意的是，该理念的提出者指出，与较为模糊的“绿色”和“自然友好”不同，“自然受益”以可衡量的成果作为关键指标，包括保持和恢复物种、生态系统和各种尺度上的生态系统过程。3

“自然受益”的转型与哪些行业部门高度相关？

全球一半以上的GDP，价值约44万亿美元，高度或中度依赖自然——这是世界经济论坛 2020年初发布的《自然风险上升》报告中的洞察之一，也正因为这种依赖性，自然的持续衰退为全球经济带来巨大风险。为探索全球共同应对这一挑战的路径，同系列报告中的第二份——《自然与商业之未来》识别出了三大关键社会经济系统——食物、土地和海洋利用、基础设施和建成环境，以及能源和开采。80%的濒危物种和近危物种面临来自这三大系统的威胁，换而言之，商业给生物多样性带来的最大压力主要来自这三大系统。因此，这三大系统的转型对于全球应对生物多样性丧失的挑战至关重要。

为了支持“昆蒙框架”的实施，世界经济论坛与多家合作机构，从2023年开始探索进一步推进自然受益系统性转型的路径，尤其是实体经济行业部门和金融行业的转型。截至2025年初，17 个行业部门的自然受益转型框架已经发布，包括农业和食品、能源、金属和采矿、汽车及化工，以及金融服务等。4、5该系列报告针对每一个行业总结了该行业的最新发展趋势、对自然的影响和依赖性，并提出了通过广泛行业咨询得出的行业5大优先行动，来支持这些行业部门形成共识并采取系统性的转型行动。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2022年发布的《中国迈向自然受益型经济的机遇》报告，农业、食品和饮料、能源和公共基础设施、金属和采矿，以及汽车等行业部门位列中国因自然损失面临最高风险的10大部门。如果我们将其中一些关键行业部门对自然的影响进行横向对比，会发现：

1. 不同行业部门对自然产生影响的实质性不同。在各行各业都在关注和管理其温室气体排放的今天，与取水和用水相关的自然影响，在多个行业被均认定为影响实质性“极高”。

2. 自然和生物多样性议题与其他环境议题有密切的关联，比如在中国备受关注和应对已久的污染问题。

3. 通过温室气体排放，各行各业不仅对气候产生影响，也给自然带来影响。

TNFD在建议中提到，自然由土地、海洋、淡水和大气等四个领域组成，而生物多样性是指所有这些领域中生物体之间的多变性，是自然不可或缺的特征之一，使生态系统具有生产力、复原力和适应力。 6

由此可见，生物多样性处于自然之中，遏止和扭转生物多样性丧失不仅需要保护物种和栖息地使野生动植物能够不受打扰地恢复，更需要宏观和微观层面系统性的规划和转型行动，来消除经济和社会通过这四大领域对自然产生的负面影响，增加正面影响。各行各业都在采取的节能减排行动从减缓气候变化的角度对自然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如果其采用的产品和技术在价值链层面对自然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这样的气候行动与全球生物多样性目标之间就可能存在冲突。

也因此，在行业层面，实施“自然受益”转型是系统性地支持“昆蒙框架”实施的路径，有助于避免“这里前进，那里倒退”的情况。在企业内部，决策层如果能认识到自然和生物多样性与机构自身的复杂关联，也更有可能了解到转型的复杂性，对可持续发展工作需要的相应资源将会有更加合理的预期。

踏上实现系统性转型的旅程，不妨从迈出第一步开始

实现系统性的自然受益转型绝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持续推进、不断深化的过程。企业和组织可以根据自身实际情况，从不同的切入点迈出第一步。

1. 从“体检”开始（开展基线评估）

迈向自然受益的第一步，往往是对自身与自然的关系进行全面“体检”，即开展基线评估。这包括识别和量化组织在运营、供应链、产品全生命周期中对自然的依赖与影响，明确风险点和机遇点。常用的方法包括采用TNFD的Leap （Locate, Evaluate, Act, Prepare，定位、评估、行动、准备）方法，结合ENCORE（Exploring Natural Capital Opportunities, Risks and Exposure，探索自然资本机会、风险和暴露）、IBAT（Integrated Biodiversity Assessment Tool，综合生物多样性评估工具）等工具，系统梳理生物多样性风险、依赖和影响，并建立科学、可量化的指标体系，为后续目标设定和行动规划提供数据基础。

2. 从最具影响的领域开始（聚焦高影响领域）

企业和组织可根据自身业务特性，优先聚焦对自然影响最大的领域（如土地、海洋、淡水或大气中的一个或多个），集中资源和能力，率先在关键环节实现突破。例如，农业企业可优先关注土壤健康与土地利用。通过优先治理高影响领域，不仅更可能在短期取得成果从而加强后续工作的动力，也为后续扩展到其他领域积累经验。宜家（IKEA）作为全球最大的木材使用企业，率先将“土地”领域作为自然受益转型的突破口。其“森林正向议程”聚焦于可持续木材采购、森林管理和再造林，确保所有木材均来自FSC认证或回收渠道，并与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等合作在哥伦比亚等地开展大规模造林和森林恢复项目。8

3. 从具体的项目和产品开始（以点带面，试点先行）

对于尚未具备系统性转型能力的组织，可以选择从一个具体项目或产品入手，作为“试点”或“样板”，通过小范围、可控的实践，积累经验、验证模式、激发内外部的参与热情。法国Recygénie社会住房项目是全球首个采用100%回收混凝土建造的住宅小区。该项目由Holcim创新中心开发ECOCycle®技术，将建筑和拆除废弃物全部循环利用为新混凝土的水泥、骨料和水分，节约了6000多吨自然资源。该试点项目不仅推动了建筑材料的循环经济，也为行业提供了可复制的自然受益转型路径。9

无论是从基线评估、聚焦高影响领域，还是从具体项目/产品切入，迈出第一步是开始实现系统性自然受益转型的关键。各类企业和组织可以结合自身实际情况，选择适合的起步方式，逐步积累经验，携手迈向实现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目标。

参考文献:

1. Nature Positive, (2024), The Definition of Nature Positive, https://www.naturepositive.org/app/uploads/2024/02/The-Definition-of-Nature-Positive.pdf

2. 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 (2022), 2050 Vision and 2030 Mission, https://www.cbd.int/gbf/vision

3. The Nature Positive Initiative[EB/OL]. https://www.naturepositive.org/about/the-initiative

4. Business for Nature. Sector actions for nature [EB/OL]. https://www.businessfornature.org/sector-actions

5. 世界经济论坛. 自然积极转型：知识中心 [EB/OL]. https://initiatives.weforum.org/nature-positive-transitions/insights

6. 自然相关财务披露工作组. 自然相关财务披露工作组的建议 [EB/OL]. 2023-09

7. 世界经济论坛. 首席执行官简报：为自然受益转型融资：银行、投资者与保险公司的角色是什么？[R]. 2024年

8. 世界经济论坛. 自然聚焦：企业转型迈向自然积极未来的案例研究[R]. 2024-09.

9. 世界可持续发展工商理事会. 探索自然受益型建筑：理解建筑在迈向自然受益未来中的作用 [R]. 2024-10. https://www.arup.com/globalassets/downloads/insights/e/exploring-nature-positive-buildings/exploring-nature-positive-buildings.pdf

文｜胡悦 世界经济论坛大中华区自然行动议程负责人

编辑丨邓茗文 dengmingwen@sdg-china.net

来源丨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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