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活了六十多年,从没想过,警察会上我家的门。
那天,门敲得“砰砰”响,我心里直犯嘀咕。
打开门,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我脑袋“嗡”的一下,我这辈子可是个良民啊!
“警察同志,你们找谁?”
“我们找常敬山。”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常敬山,常大哥,是我那老实巴交的邻居啊!
他怎么会跟警察扯上关系?
我赶紧说:“常大哥他……他回老家探亲了,走了快一个礼拜了。”
年轻的警察和颜悦色地问:“叔叔,您能确定他是回老家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话问得蹊跷。
另一个年长些的警察,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屋里,然后递过来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很老的黑白照片,已经泛黄了,上面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神里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叔叔,您仔细看看,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我扶了扶老花镜,凑近了看。
看着看着,我的手开始抖了。
这照片上的人,跟我认识了二十年的常大哥,眉眼间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叫卜佑安,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工人,住在这个有些年头的老家属院里。我们这栋楼,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彼此之间谁家什么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唯独这个常敬山,常大哥,像个谜一样。
他二十年前搬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无儿无女,说是老家发大水,什么都没了,才跑出来讨生活。
他平时话不多,见了谁都只是憨厚地笑笑,但为人却热心到了骨子里。
谁家下水道堵了,喊一声“常大哥”,他提着工具就来了。
谁家灯泡坏了,够不着,喊一声“常大哥”,他搬着梯子就上了。
院子里的公共楼道,永远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样一个老实人,一个我们眼里的“大好人”,怎么就惊动了市公安局?
警察同志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整个人都给炸蒙了。
他们说,常敬山,可能不是他的真名。
他们说,照片上这个人,叫孟凡舟,是一名潜逃了三十年的在逃人员。
三十年!
我的天!那是什么概念?
我愣在原地,手脚冰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看着警察同志严肃的脸,又看了看手里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们认识了二十年的老邻居,那个给我们带来无数温暖和帮助的常大哥,难道真的是一个双手沾满罪恶的逃犯?
这……这怎么可能呢?
警察同志没有立刻带走我,而是让我详细回忆一下关于常敬山的一切。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年我刚四十出头,在厂里当个小组长,儿子卜天磊还在上小学。
常敬山就是那时候搬来的,就住在我家对门。
他那间屋子,之前空了好几年,听说是原房主出国了,委托给中介代管的。
常敬山搬来那天,动静很小。
没有大车,没有搬家公司,就他一个人,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手里拎着一个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他个子不高,人很瘦,背有点驼,皮肤是那种常年被风吹日晒的黝黑,脸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
我老婆施慧敏是个热心肠,看他一个人不容易,就端了碗刚出锅的热汤面过去。
他当时局促地搓着手,连声说“谢谢”,那副憨厚又带点胆怯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从那天起,常敬山就成了我们的邻居。
他好像没什么正经工作,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扛着个大扫把,穿着环卫工的衣服,有时候又蹬着个三轮车,车上装着各种修理工具。
我们都以为他是在外面打零工,挣点辛苦钱。
那时候家属院里的人,生活都不算富裕,但邻里关系特别好。
谁家做了点好吃的,都会给邻居送一碗过去。
施慧敏隔三差五就会让我给对门的常大哥送点包子、饺子什么的。
他每次都特别不好意思,嘴里说着“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但下一次,他就会默默地帮我们把楼道打扫得一尘不染,或者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把我们门口那个接触不良的声控灯给修好。
他从不收我们一分钱,也不要任何东西。
你给他钱,他脸就涨得通红,一个劲地摆手,说:“邻里邻居的,帮个小忙,应该的,应该的。”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整个家属院,谁家有个修修补补的活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常敬山。
他就像是我们这个院里一个不拿工资的“后勤总管”,任劳任怨。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这边的暖气管道突然爆了,热水混着铁锈喷得到处都是。
当时是半夜,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暖气公司的人说最早也要天亮才能来修。
我们一整栋楼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常敬山从他那间小屋里走了出来。
他二话没说,从他的蛇皮袋里翻出各种扳手、钳子,在滚烫的蒸汽里摸索着,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把那个阀门给关上了。
他的两只手,被烫得通红,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施慧敏心疼得不行,赶紧拿来烫伤膏给他抹上。
他却咧着嘴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说:“没事,没事,皮糙肉厚,不碍事。大家能睡个安稳觉就行。”
从那以后,我们全院的人,都打心底里敬重他,喊他一声“常大D大哥”。
可就是这样一个常大哥,也有他神秘的一面。
他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也从不提自己的家人。
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亲人团聚,只有他那间屋子,总是安安静静的,连个电视声都没有。
施慧敏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好几次。
“常大哥,您老家哪儿的啊?过年咋不回去看看?”
他每次都只是叹口气,眼圈泛红,说:“老家没人了,发大水,都……都没了。”
说完,就默默地转身,给我们一种“别再问了”的感觉。
大家看他这样,也就不忍心再追问,只当他是个可怜的孤寡老人,平时在生活上就更加照顾他了。
我儿子卜天磊小的时候,特别调皮,有一次从院子里的假山上摔了下来,把腿给摔骨折了。
那天我跟施慧敏都还在厂里上班,接到邻居电话的时候,魂都快吓飞了。
等我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却看到常敬山正守在卜天磊的病床前,孩子情绪很稳定,腿上的石膏也已经打好了。
医生告诉我们,是常大哥第一时间发现了孩子,二话不说背起孩子就往医院跑,连挂号、交费都是他垫的钱。
那时候我们家条件也不好,几百块钱的医药费,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我拿着钱要去还他,他死活都不要。
他摸着卜天磊的头,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说:“佑安兄弟,你要是还把我当邻居,这钱就别提了。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强。”
说着,他的眼角竟然湿润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心里肯定藏着事,而且是天大的事。
一个对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如此上心的人,怎么会对自己所谓的“家人”绝口不提呢?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种种行为,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他那么能干,水电暖无所不通,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可为什么甘愿打那些不稳定的零工,挣那点辛苦钱呢?
他那么热心,对邻居有求必应,可为什么又那么孤僻,从不主动跟人深交,也从不参加院里的任何集体活动呢?
他住的那间小屋,我们偶尔进去过,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几乎家徒四壁,连台像样的电视机都没有。
他一个单身汉,挣的钱就算再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清贫吧?他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我们以前只觉得他是节俭惯了,是个可怜人。
现在想来,这背后,是不是都藏着那个叫“孟凡舟”的秘密?
警察同志听完我的叙述,点了点头,说:“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他确实已经潜逃了三十年。三十年前,他在老家因为一起过失致人死亡的交通肇事案,畏罪潜逃了。”
交通肇事?过失致人死亡?
我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但一条人命,终究是压在他身上的。
难怪他这辈子活得这么小心翼翼,这么低声下气。
原来他不是在生活,他是在赎罪啊!
警察同志提出,希望能进入常敬山的屋子进行搜查。
作为对门的邻居,我理所当然地成了见证人。
当那扇熟悉的房门被专业的工具打开时,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屋子里的一切,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陈设极其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板床,床上是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
一张掉漆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搪瓷茶缸。
墙角立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里面装满了各种修理工具,扳手、钳子、螺丝刀……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整个房间,干净得不像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警察同志们戴上手套和鞋套,开始进行细致的搜查。
他们检查了床底,翻了衣柜,甚至连墙角的砖缝都没有放过。
我跟施慧敏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施慧敏拽着我的衣角,小声说:“老卜,你说……常大哥他,会不会真是逃犯啊?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啊!”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是啊,一个能半夜顶着风雪,不顾自己安危去修理暖气管道的人,一个能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自己亲骨肉一样去疼爱的人,他的心肠,怎么会是坏的呢?
可是,法律就是法律,一条人命,终究是无法抹去的。
搜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凶器,没有赃款,更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他活得就像一个透明人,把所有关于“孟凡舟”的过去,都抹得一干二净。
就在大家准备收队的时候,那个年轻的警察钱承宇,目光落在了床头的一个小木箱上。
那个箱子很旧了,上面还挂着一把小小的铜锁。
“叔叔,您见过这个箱子吗?”钱承宇问我。
我摇了摇头。
常敬山的屋子我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是在门口,从没仔细看过他的私人物品。
这个箱子,他一定是看得比命还重要,不然不会特意上把锁。
警察同志没有钥匙,只能进行技术开锁。
当那把铜锁“咔哒”一声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面,会藏着他三十年的秘密吗?
钱承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盖。
箱子里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金银珠宝,也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
只有厚厚一沓用牛皮筋捆着的汇款单,和一本同样泛黄的日记本。
钱承宇戴着手套,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汇款单。
收款人的地址,是西北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偏远山村。
收款人的名字,叫赵秀莲。
汇款金额,有多有少,多的五百,少的二百。
但汇款的日期,却雷打不动,每个月的15号。
第一张汇款单的日期,竟然是三十年前!
整整三十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三十年,每个月都坚持给一个陌生人汇款,这得是多大的毅力?这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钱承宇又翻开了那本同样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第一页,字迹歪歪扭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我撞死人了……我不是故意的……刹车失灵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们说要枪毙我……我害怕……我不想死……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小雅……”
“我得跑,我不能被抓到。我跑了,就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了。”
日记到这里,中断了很久。
再次提笔,已经是一年之后。
字里行间,不再是惊恐,而是无尽的悔恨和自我折磨。
“我叫了常敬山,希望我的人生能从此平平常常,像山一样沉稳。可我知道,我叫孟凡舟,我是一艘翻了的船,一辈子都靠不了岸了。”
“我打听到,被我撞死的那个人,叫李建国。他家里有个妻子,叫赵秀莲,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我毁了一个家……”
“我不敢回去自首,我怕死。但我不能让他们孤儿寡母就这么活活饿死。我开始去工地搬砖,去码头扛包,我把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寄给了赵秀莲。我知道这点钱没什么用,但我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希望李建国的儿子能好好长大,能上学,能有出息。就当是我替他爹,尽一点责任吧。”
“今天,我帮邻居卜佑安修好了他家的下水道。他老婆给我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饺子,真香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家里的饺子了。我想我娘了。”
“卜佑安的儿子天磊摔断了腿,我背着他去医院。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我就想起了李建国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他现在,应该也这么大了吧?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恨我这个撞死他爹的凶手?”
“我每天都在做好事,修灯,扫地,通下水道……我希望,我多做一件好事,我心里的罪孽,就能减轻一分。可是,我晚上还是会做噩梦,梦见李建国满身是血地站在我床前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在外面,给卜佑安他们添麻烦。他们都是好人,我不该连累他们。我得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走。”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爹,娘,儿子不孝。小雅,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愿做牛做马,偿还我欠下的所有债。”
看完日记,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
施慧敏早已泣不成声,捂着嘴蹲在了地上。
我也感觉眼眶发热,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就连那两个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警察同志,也沉默了,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这个叫孟凡舟的男人,他确实犯了法,他是个懦夫,他畏罪潜逃了三十年。
可他,又用自己的后半生,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他只是一个被命运和恐惧压垮了的可怜人。
他这一辈子,活得太苦了,太累了。
警察钱承宇立刻根据日记和汇款单上的信息,展开了新的调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三十年前,在孟凡舟的老家,确实发生过一起重大的交通肇事案。
肇事司机孟凡舟,在案发后下落不明,被列为网上追逃人员。
受害人李建国,当场死亡,留下了妻子赵秀莲和年仅一岁的儿子李文博。
而常敬山,也就是孟凡舟失踪的原因,也查清楚了。
他并没有回什么老家,而是因为突发心梗,住进了邻市的一家医院。
因为他用的是假身份,身上又没多少钱,医院联系不上家属,正准备将他转到福利机构去。
当钱承宇带着我们找到那家医院时,孟凡舟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他看到我们,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又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似乎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卜……卜兄弟,”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你怎么来了?我……我不是……我不想麻烦你们。”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他,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常大哥!你……你这是何苦啊!”
他看着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卜兄弟,对不起,我骗了你们二十年。我不是常敬山,我叫孟凡舟,我……我是个罪人。”
他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和日记里写的一样,三十年前,他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开着一辆大货车跑运输。
那天,他为了赶时间,走了条小路,结果刹车突然失灵,迎面撞上了一辆自行车。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倒在血泊里,当场就吓傻了。
那个年代,交通肇事,尤其是致人死亡的,后果非常严重。
村里人七嘴八舌,有的说要枪毙,有的说要坐一辈子牢。
他当时太年轻了,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他这一跑,就是三十年。
他不敢回家,不敢联系家人,甚至不敢用自己的真名。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在各个城市之间流窜,靠打黑工为生。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谨小慎微,不敢与人深交,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二十年前,他流浪到我们这个城市,觉得这里离老家足够远,才用“常敬山”这个假名字,租了房子,安定了下来。
他说,他之所以对我们这些邻居这么好,一方面是真心觉得我们都是好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赎罪。
他总觉得,自己多做一件好事,心里的罪恶感就能少一分。
他把所有省吃俭用下来的钱,都寄给了受害者的家属赵秀莲。
他说:“我毁了人家的顶梁柱,我不能让他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只希望那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听着他的忏悔,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这是一个怎样的三十年啊!
每天活在恐惧和自责中,不敢睡一个安稳觉,不敢交一个真心朋友,不敢享受一丝一毫生活的乐趣。
这哪里是活着,这分明是活在地狱里。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钱承宇警官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气质不凡。
钱承宇指着病床上的孟凡舟,对那个年轻人说:“李医生,就是他。”
李医生?
姓李?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只见那个年轻人快步走到病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孟凡舟,眼神极其复杂。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就是孟凡舟?”
孟凡舟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是?”
“我叫李文博。”年轻人说,“李建国,是我的父亲。”
轰!
孟凡舟的脑袋像被炸开了一样,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紫红。
他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滚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罪人……我是罪人……我对不起你们……”
李文博一把按住了他。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个毁了自己家庭的仇人,眼睛也红了。
但是,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平静地说:“你不用这样。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报仇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怎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原来,在钱承宇警官联系上李文博之后,把孟凡舟这三十年的日记和汇款单,都给他看了。
李文博的母亲赵秀莲,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临终前,赵秀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儿子。
她告诉李文博,当年收到第一笔汇款的时候,她也充满了仇恨,恨不得把这个撞死自己丈夫的凶手千刀万剐。
但是,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子,和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的窘境,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笔“带血”的钱。
这笔钱,在那个年代,对于一个失去了顶梁柱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救命的。
正是靠着孟凡舟每个月风雨无阻寄来的钱,赵秀莲才得以将李文博拉扯大,供他读书,直到他考上医学院,成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赵秀莲临终前对儿子说:“儿啊,你爸的死,是个意外。那个司机,虽然跑了,但他没有不管我们。他用他的一辈子,偿还了这笔债。我们家,已经欠了他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他,不要恨他,替我跟他说一声,谢谢。”
李文博看着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孟凡舟,声音哽咽了。
“我妈说,她不恨你了。她说,我爸一条命,换来了我这条命,还换来了我手上救过的那么多条命。这笔账,她算不清楚,但她说,不能再让仇恨延续下去了。”
孟凡舟早已是泪流满面,这个在恐惧和悔恨中煎熬了三十年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赎罪,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意义。
他得到了他最不敢奢望的原谅。
而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钱承宇警官又带来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当年那起案子,因为肇事司机孟凡舟的潜逃,很多细节没有调查清楚,就被草草定了案。
如今,警方重启调查,运用了现代的刑侦技术,对当年那辆肇事货车的残骸进行了重新鉴定。
结果发现,那辆车的刹车系统,存在严重的设计缺陷!
也就是说,当年那起事故,最主要的责任,并不在司机孟凡-凡舟,而在于车辆的生产厂家!
孟凡舟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成了一个替罪羊。
当然,他肇事后畏罪潜逃,依然是触犯了法律,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但是,这个迟到了三十年的真相,却足以洗刷掉他背负了半生的“杀人凶手”的罪名。
当钱承宇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整个病房的人,都哭了。
孟凡舟更是放声大哭,哭声里有委屈,有悔恨,有释放,也有解脱。
三十年啊!
他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人间游荡了三十年。
他用尽一生去赎罪,却不知道,自己原本,罪不至此。
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多么残忍的玩笑!
故事的结局,是温暖的。
由于案情出现了重大反转,加上孟凡舟三十年来坚持不懈地对受害者家属进行经济补偿,并且获得了受害者家属的谅解,法院最终对他进行了从轻判决。
因为他身体的原因,监外执行。
而李文博医生,主动承担起了为孟凡舟治疗的责任。
他说:“你用三十年的汇款单,给了我生命和前途。现在,轮到我用我的医术,来延续你的生命了。我们两家的恩怨,从今天起,一笔勾销。”
警方也找到了孟凡舟失散了三十年的家人。
他的父母早已在思念中离世,但他的妹妹孟小雅还在。
当白发苍苍的孟小雅在病床前,看到那个自己以为早已死在异乡的哥哥时,兄妹俩抱头痛哭,感天动地。
我们这些老邻居,自发地组织起来,轮流去医院照顾孟凡舟。
我们给他带去热腾腾的饭菜,给他讲家属院里发生的趣事。
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眼神躲闪的常敬山了。
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他不再是那艘无法靠岸的孤舟,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我的心里,也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一个因为恐惧而犯错的人,用三十年的善良,最终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
一个被仇恨笼罩的家庭,用三十年的宽恕,最终选择了与世界和解。
这个故事里,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和在黑暗中依然选择善良的普通人。
常大哥,不,应该是孟大哥,他的故事,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复杂,也照出了我们这个社会最朴素、最珍贵的品质——那就是善良与宽恕。
它让我明白,法律可以审判一个人的罪行,但唯有爱与善良,才能真正地抚慰一颗破碎的灵魂。
如今,孟大哥已经出院,回到了我们家属院。
他还是住在我们对门,还是会帮我们修水电,扫楼道。
只是,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的妹妹孟小雅搬来和他一起住,李文博医生也隔三差五地就带着水果和营养品来看望他,像亲儿子一样。
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温暖而祥和。
看着眼前这幅画面,我常常会想:
如果我们的生命中,也遇到了一个像孟大哥这样,背负着沉重过去,却依然努力向善的人,当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他的善意,又在某一天突然知晓了他所有的秘密,我们是会选择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他进行审判和唾弃,还是会选择给他一个拥抱,为他那颗饱经沧桑却依然柔软的心,流下一滴同情的眼泪呢?
这世间的对与错,是与非,真的能像黑与白一样,被清晰地分割开来吗?
来源:柯柯A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