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学长河中,总有女作家以笔为刃,在时代桎梏下写下别样声响:她们突破偏见桎梏,用文字叩问人性与自由。那些超越时代的笔触里,藏着怎样震撼人心的精神突围?一起来看看答主们的分享吧。
文学长河中,总有女作家以笔为刃,在时代桎梏下写下别样声响:她们突破偏见桎梏,用文字叩问人性与自由。那些超越时代的笔触里,藏着怎样震撼人心的精神突围?一起来看看答主们的分享吧。
| 答主: 阳阙
第一反应就是「科幻之母」玛丽·雪莱。
1818 年,女性被排除在科学领域之外,写作与出版也备受歧视。 可玛丽女士不仅出版了小说,而且是石破天惊、惊世骇俗的科学幻想题材小说,她创作出了文学史上不可磨灭的经典——「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那是 1816 年,印尼火山喷发带来的阴霾,持久笼罩在全球天空上,5 月份的西欧依然阴冷晦暗。18 岁的年轻英国女孩玛丽·葛德温,已经跟她的男友、25 岁的著名诗人珀西·雪莱私奔两年。在这个飘雪的诡异初夏,玛丽和男友的一干朋友在日内瓦郊外聚会。
在这场聚会期间,雪莱提议举行一场恐怖故事写作比赛,大家纷纷开始尝试创作。
最终,这场兴之所至的比赛,为世界带来了三部作品: 其一是拜伦的诗作《黑暗》;其二是医生波利多雷的《吸血鬼》;影响最深远的就是玛丽的 《弗兰肯斯坦》 , 是为 哥特文学 的 开山之作、科幻文学的鼻祖之书。
在这部极富创造力的杰作里,科学家弗兰肯斯坦用人类尸块拼接复活出一个巨大的怪人,又在恐惧中将牠遗弃。怪人痛苦于人类社会的排斥与造物主的背弃,对弗兰肯斯坦展开血腥复仇,两者在北极冰原同归于尽。
怪人选择终结自己生命的方式,是极为激烈的自焚, 这显然表达了对造物主权威的极致否定与反叛。 而科学家弗兰肯斯坦至死也未承认自身责任,整部作品将科学狂想与道德溃败的循环悲剧,凝固为永恒的思考。
整部作品的思想性和反叛性,达到了非常令人惊艳的水准。科学层面,弗兰肯斯坦挑战生命创造权,探讨以理性取代神性;社会层面,怪人揭露人类对「非我族类」和新事物的天然抗拒、暴力排斥,而怪人从友善到杀戮的转变,则是对偏见的绝望反抗;叙事层面,玛丽天才地打破传统线性叙事结构,采用书信体与多重视角交替,让造物主与怪物互为叙述者,消解善恶二元对立。 这部作品因而完全超越恐怖小说范畴,成为对启蒙理性、人性本质、科学伦理边界的哲学思辨。
那可是 1816 年,我们都知道当时女性往往是被排除在科学疆界之外的, 那个夏天,距离诺贝尔奖第一次颁给女性科学家,还有近九十年的路没走。 而就在这样的时代,玛丽主动接触并深入思考当时流行的科学讨论——伽伐尼的「动物电」实验和伏打电堆的发明,探讨「电击复活」生命的一种可能性。
同样,解剖学、医学伦理,以及达尔文祖父伊拉斯谟斯·达尔文提出的生物进化猜想,还有威廉·劳伦斯对「野蛮人」物种界限的探讨……都能在玛丽这部《弗兰肯斯坦》中窥见一二。玛丽甚至让怪人提出了对伴侣的需求,还尝试推测这个物种繁衍的可能性。
这一年,玛丽十八岁。
简·奥斯汀
| 答主: Felina
在奥斯汀着手写作的年代,女性从事写作被视为一件十分不符合淑女标准的事情。
「修士」刘易斯曾经说过:「我对这些乱涂瞎抹的所谓女性作者真是既反感,又鄙夷,还有些怜悯。她们应该摆弄针线而不是笔墨,那才是她们唯一能够熟练运用的东西。」
当时小说也被视为一种不入流的文学体裁,身为诗人的沃尔特·司各特爵士居然也会写小说,就连奥斯汀小姐本人对此也颇感不安。
她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非常小心,生怕被仆人、访客或者任何家族圈子之外的人看见。
她会用很小的纸来写字,因为这样更容易收拾,拿一张吸墨纸就能盖住。
前门和书房之间有一扇双开的弹簧门,只要一有人推开就会吱嘎作响,可她却不愿找人把这个恼人的小故障修好,因为她听到声音就能知道有人往书房来了。
她的长兄詹姆斯从来没告诉过自己正上学的儿子,他读得起劲的那本小说就是他家简姑妈写的。
而另一个哥哥亨利则在回忆录中写道:「假如简还在世的话,不论她的名声变得多大,也不会让她改变心意,转而在作品中署上真名的。」
所以在她出版的第一本书《理智与情感》中,扉页上只写着「由一位女士所作」。
从完成《诺桑觉寺》的一七九八年到一八〇九年之间,简似乎没有进行多少创作,只写了《沃森一家》的一些片段。对于一位拥有如此创造力的作家来说,这段沉寂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一些, 针对简那段漫长的沉寂,最可信的解释是找不到出版商让她灰了心。
不过尽管如此,在一八〇九年,也就是简跟母亲和姐姐一起搬到安静的乔顿的那一年,她开始动手修改自己的旧手稿,《理智与情感》也在一八一一年最终定稿并出版。那时女性写作就已经不再是什么骇人的反常行径了。
在皇家文学学会,一场关于简·奥斯汀的讲座中,司布真教授引用了伊莱莎·费伊的《来自印度的书信》中的一篇前言。这位女士原本被人催促着在一七九二年就将这些书信出版,可当时的公众舆论却极力反对「女性著书」,因此她也只好谢绝了这个提议。
但她在一八一六年写道:「在那之后,公众舆论本身及其发展趋势都逐渐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我们不仅像以前一样,拥有许多为女性争光的文学角色,更有许多踏实谦逊的女性不畏惧那些必定要伴随这趟航程而来的艰难险阻,驾驶着一叶小舟驶入文学之海,为读者们带来娱乐与教导。 」
《傲慢与偏见》出版于一八一三年,简·奥斯汀靠卖版权获得了一百一十英镑的收入。
| 答主: Lelac
我来回答的话,不说那些遥远的、经典的名字,在我现实中认识的,深为感佩的女作家当中,伊藤比吕美是其中一位。
伊藤比吕美是当代日本诗人和作家,大学教授,今年六十九岁,现居日本熊本,之前一直在美国生活,年轻时以写诗出道,写诗至今,诗歌作品获得过日本诗歌界的最高奖。她也是非常受人喜爱的随笔作家。
大家如果读过或知道伊藤的作品,或对这个名字稍有耳闻,可能是因为她的生活随笔,其中五、六部已有中文版。
我是自由译者,到 2025 年 5 月为止,翻译过伊藤的三本随笔集,《闭经记》,《身后无遗物》,《初老的女人》。也许有人读过,或者听说过这几本书。
她的描写对象,永远是她自身、家人和日常真实生活。
比如《闭经记》写的是她的更年期生活,发胖,燥热,内裤越买越大,减肥,跳尊巴舞,女性魅力的减退,性生活,和女儿的关系,和伴侣的关系,频繁来往于美国和日本之间照顾年迈的父母。
《身后无遗物》写的是她送走了父母,伴侣去世了,曾经热闹的房子里剩下她一个人。
《初老的女人》写了她六十岁后如何面对孤独,如何从美国收养了遭人遗弃的狗,回到日本后与狗一起生活,以及在大学教书带学生的感受。
顺便说,《闭经记》在日语里与《平家记》同音。原本有「战场记,记录一场战事」之意。
闭经是女人的一场战事。女性终生在战场上。人终生在战场上。
我是日文译者,翻译过很多日本作家的书,或者说即使没有翻译过,也以译者的视角精读过很多日本作家的书。伊藤比吕美的随笔集在我看来,就像一个爽快的女性放连珠炮,啪啪啪,咣咣咣,大大咧咧,粗粗拉拉,不掩饰,不美化,有啥说啥,没有大家刻板印象里的日本作家的支支吾吾拐弯抹角。
肯定有人不服气:这我也能写。
但是,伊藤老师令我深深感佩,原因不仅如此。
她从二十多岁开始,以写诗出道。
她的诗,远远远远远比她的随笔生猛,过激。
对,或者说狰狞,凄厉,甚至可以说「脏污」,杀气腾腾。
她在诗里写自己的身体。进食障碍,自伤,性欲,婚姻,怀孕,分娩,成为母亲的内心纠结,对女儿的爱,从母女关系中感受到的疼痛。
在妻子和母亲等标签之前,她最渴望、最想高举大旗向四方彰显的终生身份,始终是: 「我自己」——「磕磕绊绊的,以本能行事的,恣意妄为的,软弱的,坚强的,怀疑的,不堪的,拥有女人身体的自己。」
在日本,一直有人说她是色情狂,暴露癖,疯癫。
过去日本各个「坛」,比如文坛,乐坛,画坛,棋坛,默认男性才是主流,女性只是花边儿,坛中的女性作者的名字前,要加上「女流」二字。女流作家,女流诗人。
「女流」两个字,自带「女性应该遵守规范,要有女人的样子,在坛里站在花边配角位置上,温和地,可爱地,小打小闹一下便好」的偏见。
而伊藤比吕美的作品,彰显了她确实是「女」作家,在以女人的身体,背负着女人的不自由,带着女人的不甘心,不相信,不愿意,不配合,在撕破枷锁。
近几年来,国内出版社开始瞩目伊藤比吕美的作品,纷纷挖矿。但基本上没有超出随笔的矿界。没有哪家出版社碰她的诗,原因是什么呢?还能是什么。
上野千鹤子的矿几乎被国内出版社挖光,但是,上野千鹤子和伊藤比吕美合作的一本诗集《女巫和审神者》,大家见到简体字版了么。如果真的有出版,大家看到目次了么?
语言,intercourse, 自慰,排泄,女儿,中年,受虐癖,Lesbianism,亡命。
很想在这里加一首她的诗的,但是。
我感佩她,不仅因为她赤裸裸,更因为这种赤裸裸的底下,有一种生而为人的痛楚,有很通透的对生命的慈悲。这慈悲视线不仅投在女性身上,更投在生命本身上,人,野狗,小猫,郊狼,昆虫,路边的花,河床上的茂盛荒草。
所以她在诗里的「狰狞」和「脏污」,更像是在掀除世俗之枷,让人还原出野性的,本质的,敞亮的,本该自由的一面。
所以她中年之后,还用现代日语转译并释写了佛经。
年轻时她在诗里写性爱,用《叫苦与消魂》来命名怀孕,中年后写佛经,写豁达看淡,写渴恋,写孤独,走的其实是同一条路。
一条路走到黑。
我第一次见到伊藤比吕美,是在一个晚餐会上,在坐的是大学的文学教授,诗人,文学评论家之类的人物,一个男性问在座的诗人:你们为什么写诗。
这种提问……
伊藤想都没想,马上说:不写我活不下去。
后来又有一次,我参加伊藤比吕美召集的晚餐聚会,席间有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世俗眼光打量的话,女孩不算好看,比较胖,不爱打扮,说话很恭谨,小心翼翼。她也一直在写诗,是伊藤很关爱的后辈。
女孩写了很多年,那个月终于在全国性的诗刊杂志上发表了一首,是她第一次发刊。她从包里掏出来聚会路上刚买的杂志,给我们看,她的诗在末梢几页,篇幅很短。席间比她大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的其他女人都为她鼓掌。
我们是在东京的中央地带聚会的,女孩住在近百公里之外的山梨县的山里。她反复说正在从事的职业与写作完全没有关系,她没说做的是哪行,只在叹气后强调不沾关系。
那天下了暴雨,来聚会的路上电车停运了,回去她还要坐很久的电车,想一想就知道,女孩应该是特意请假过来参加的。里里外外,各种不易。
女孩一定也是:「不写我活不下去。」
伊藤比吕美说的这句话,猛一听上去,似乎有种成功者的随口敷衍。好像很轻巧。
不过,她当年也许就是现在的女孩,在一步一步,一天一天,非常艰难,同时又异常笃定地实践着这一句话。「不写我活不下去。」
她将这句话实践了几十年,现在也是。
也许「打破枷锁」这几个字解释起来,就是朴素的「不这样我活不下去。」
是本能,是手段,也是慈悲心,责任感。
最后放一张伊藤比吕美年轻时的照片。
荒木经惟拍的。
现在的伊藤老师六十九岁了,花白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像小姑娘。
除此之外,还有哪些精彩回答呢?
答主 @知乎用户KL 介绍了萧红书中的女性角色「小团圆」,「作者写的时候,应该是很愤怒的,但是却十分冷静克制,白描出来,像是自然主义写法,或者叫零度写作 。」
答主 @安知意 说 「如果要选一位 20 世纪的女作家当此殊荣,我认为毫无疑问是美国的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
来源:小镇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