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被我断送的文学梦

摘要：做了二十多年的副刊编辑，免不了要和许多业余作者打交道，经我手编发的文学作品不计其数，发现或推出的由最早的“豆腐块”经过不懈的努力而从从事文字工作、或成为作家的也大有人在。然而，自打岗位上退下来后，我思考最多的不是那已经因为写作而衣食无虞的作者群，而是那些被我断

随笔

被我断送的文学梦（一）

做了二十多年的副刊编辑，免不了要和许多业余作者打交道，经我手编发的文学作品不计其数，发现或推出的由最早的“豆腐块”经过不懈的努力而从从事文字工作、或成为作家的也大有人在。然而，自打岗位上退下来后，我思考最多的不是那已经因为写作而衣食无虞的作者群，而是那些被我断送的文学梦，或者说是在萌芽状态就被我浇灭的一份要成为作家的执念。

那天，那个我至今也没有记住姓名的孩子又来了。说是孩子，其实他已经十八九岁了。第一次见他，是他来我的办公室，穿一身仿制的迷彩服，背一个很大的背包。他说给我送稿子，我让他把稿子给我的的时候他却是很大气地问我：“是看小说、诗歌还是散文？”这话吓了我一跳，难道这个稚气未脱农村男孩竟是个文学神童？我说先看诗歌吧。因为我知道，诗歌是最能表现人的文学天赋的。

那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他所谓的作品。他从包里掏出个很厚的日记本递给我。我翻看了一下，觉得他纯粹是胡写，上面全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不要说发表，连基本的把字写正确也完不成。那天，我告诉他应该好好读书，不要急着写什么文学作品。然后就象打发一般作者那样把他打发走了。其实那天我就感觉到他的精神不是很正常，但是想到许多文学爱好者都多少有一些神经质，所以也就没往深处想。

这次再看到他，发现他的脸色发黄，还有些胖的感觉，但那不是正常的胖，好象是用激素多了。他的眼光发直，看我的时候却是散着的。一开始我有些认不出来他了，就问他找谁，他毫无表情地说：“找你”。并随手把一页从日记本上撕下、并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我。看到那纸和上面的字，我认出了他。他把这样的纸递给我的同时向我要钱。我问他要什么钱，他说，给你了稿件你就得给钱。同时他还告诉我说是他姑告诉他给报纸投稿报社就得给钱的。当时我耐心告诉他，报纸用稿是要付酬，但得是在用了之后，而不是他给我了稿子我就得把钱给他。他好象听不明白，执意要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正没办法，一个中年人赶快跑来把我拉到一边说：“老师，这孩子毁了，你想想办法劝劝他让他死了当作家这条心吧！”

从那时候我知道这个孩子是因为文学而精神分裂了。

那天我告诉孩子的父亲，赶快把他领回去，不要让他再看书、再写东西，因为凭他目前的文字水平，怕连个日记也记不囫囵，更不要说让他写出情通理顺的文学作品来了。我对孩子的父亲说，要想办法把他从对文字的幻觉中拉出来，不然孩子就真的毁了。

然他又来了，又给我了一页写满字的纸，当然那上面还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而且，还是向我要钱。

我已经知道他的精神不是太正常，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他现在依然是一种病态，所以我不敢用对待一般作者的口气对他，当然我更不能哄着他对他说什么“有进步，继续写，改好了还是好东西”之类的套话。我极耐心地对他说，不是谁写出什么东西都可以在报纸上发表的，而是报纸需要、读者需要并且要达到发表水平的稿件才能发表，而他拿给我的这些东西还达不到发表水平。还好，这次他没有强塞给我，而是带着一脸的不解默默地走了。

他走了，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再来。只是看着他有点落漠的背影，我的心却在隐隐作疼。为他，也为其他痴迷于文学，倾其一生却一无所获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