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人民文学出版社曾邀请几位当代知名画家分别为四大名著创作插图，并于1985年首次出版了彩色插图版四大名著。其中《三国演义》的插图，是由当时在山东省一家杂志社当美术编辑的画家陈全胜先生受邀创作的。

资料来自人民文学出版社 北京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人民文学出版社曾邀请几位当代知名画家分别为四大名著创作插图，并于1985年首次出版了彩色插图版四大名著。其中《三国演义》的插图，是由当时在山东省一家杂志社当美术编辑的画家陈全胜先生受邀创作的。

此后一二十年，这套既能体现“三国”传统文化，又极具创新性的插图在人文社的《三国演义》版本中经常可见，也深受读者喜爱。

2023年，陈全胜先生再次授权人文社使用这套多年未再版的经典插图，推出了《三国演义》七十周年纪念版，引起很多读者的美好回忆；2025年又制作了陈全胜先生插图《三国演义》32开精装本（包括首印限量刷边本），为读者提供更多元的选择。

《三国演义》（陈全胜插图精装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25年出版

今天，我们以陈全胜先生在当年创作《三国演义》系列插图后不久撰写的文章（发表于《美术》杂志），回顾四十多年前这套经典插图的诞生过程。

陈全胜先生

我画《三国演义》插图

文 / 陈全胜

《三国演义》（陈全胜插图精装本）插图

谈到插图，就似乎给人一种印象——画起来比单幅画要简单得多，如果这样看，那就错了。其实插图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画种，能画得了单幅画或连环画，未必能画好插图，能画好期刊插图，未必能画好书籍插图。插图有其自身的创作规律，掌握这些规律并非易事，这是我画《三国演义》彩色插图感受最深的一点体会。

（198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要我为《三国演义》画插图，这将是这套古典名著的第一部彩图版本，任务是非常有意义的。从晋朝史学家陈寿撰写的史书《三国志》，到元末明初罗贯中的历史小说《三国演义》问世，再到今天，关于三国的故事已流传上千年了，它的影响之大是难以想象的，它以各种形式广泛地深入人们的生活之中。

从戏剧、绘画，到各种陶瓷、雕刻、刺绣，以及农村老太太剪的窗花，都能见到基本统一的三国人物形象，特别是关羽还被当作神祇来供奉。这些个性鲜明的三国人物，简直到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程度，这种基本统一模式的三国人物形象起源于何时，无从查考，但是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些形象是根深蒂固的。我少年时代的一些时光是在连环画摊的小凳上度过的，那时我最喜爱的连环画就有《三国演义》，因此对三国故事很熟悉，特别是人物形象在我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现在这套书又再版了多少次，影响到几代人，这个情况，在创作中是不能忽视的。

在《三国演义》的人物造型方面，面对这种在自己和人们心里强大的先入为主的传统习惯认识，对绘画的创新，不能不说是一个束缚。前几年上海出版了一些短篇三国故事，书中的人物是以一种全新的面目出现，读者看了很不以为然，前一段播放的《三国》电视剧也不成功，这都与忽视了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习惯形象有关。新创造的形象和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对不上茬儿，人们就看不到心里去。这在《三国演义》插图中尤其要引起重视，弄不好插图在文学的对比下，更相形见绌，起反作用。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代画像石、陶俑及其他文物的出土，人们对两汉生活和服饰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如果画汉代题材，不考虑到这一点，也行不通。鉴于前辙，在人物形象设计时，主要人物以传统的为主，特别是在人物的气质、神态上注意这一点，最好是在传统形象服饰和实际服饰之间找到一个共同点靠上去，这样两头都照顾到了。次要人物，全以实际服饰设计，这样在汉代背景的衬托下，既有传统习惯形象的影子，又有了新意，增强了时代感。经过广泛的征询、修改，取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形象就定了下来。

三国时代距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了，而一千七百年后的人去表现那时人的生活，特别是把握时代的气息，困难是可想而知的。然而，这一点关系到插图的成败。如果把一些出土文物硬是拼凑在一起放进画面，来充实生活，这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容易束缚想象，限制构图的回旋余地，使画面有捉襟见肘之感，时代感也无从谈起，这是画历史题材的一个难题。为了解决好这个问题，我首先是熟悉大量资料，把凡是能收集到的汉代有关资料进行研究、综合、临摹，并到山东博物馆、滕县汉画像石馆、武梁祠、洛阳龙门石窟、西安咸阳汉兵马俑陈列室进行实物考察，增加感性认识，力求把见到的东西吃透，让资料活在脑子里，这样构图时机动性就大了，灵感也有了依据，就是臆造出来的道具，在感觉上也能使人接受。看印刷品资料和实物有时在感觉上大不相同，比如：武梁祠石刻的拓片印刷品我见了不少，并没引起多大兴趣，可是当走进武梁祠石室，原石上镌刻的那浩浩荡荡的马队、燕行的文官武士，就使人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息，使人泛起那么多的联想，这一点在印刷品上是不易感受到的。

现在有些表现汉代题材的画，建筑用的是明清结构，画殿堂多似故宫，有些不伦不类。汉代建筑风格朴茂而简洁，格局都同当时人席地而坐的习惯有关，不同于宋元明清的建筑。这一点在汉代陶屋和画像石中可明显看出来，但这一类的资料太少，局限很大，再说画像石装饰性很强，画法又极简单，上面建筑的真实成分究竟有多少很难推断。在研究资料时我发现，陶屋和画像石上表现的建筑倒是和日本的古建筑在气质、格局、结构方面有某些共同之处，只是汉代的建筑更简朴单纯些。日本建筑承唐代以前之风格，而在国内能代表唐以前风格的房屋已是凤毛麟角，特别是汉代房屋建筑已荡然无存，如南北朝、隋唐的建筑只能从敦煌壁画上了解一二了。而在日本，这种风格没有任何影响地保存下来，因此我认为日本的古建筑就有一定的参考价值，通过和汉代陶屋、画像石，和南北朝、隋唐壁画石刻的对比，就逐渐摸索到一些规律性东西。

《三国演义》（陈全胜插图精装本）

如何使插图准确地体现全书的精神、气质，是插图成败的另一关键所在。《三国演义》以东汉末年和魏蜀吴三国上百年的历史为背景，组织了众多的人物和纷繁复杂的事件，其艺术结构的规模是宏大的。基于这一点，我在考虑画面结构时，汲取了古典小说插图的特点，相应地用大一些的构图，根据情况尽量把人物在画面中所占的比例缩小，使背景空间扩大，不去过分突出某一个人，而是利用主要人物在画面的位置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揭示出某个事件，力求以景托情、托人，画出气势。这种大结构构图也和原著的结构相符，形成了对称。

《三国》主要是反映政治军事集团争权夺利的尖锐斗争，描写了一个个政治骗局，一幅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场景，所以“斗智”是这本书的主要特点，也就成了插图选位的主线。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一些流传甚广、戏剧性较强的“斗智”情节，如：凤仪亭、煮酒论英雄、蒋干盗书、空城计等。

看完《三国》往往使人感受到一种磅礴而严肃的气质，这也是插图的基调，若用较幽默轻松的画法表现，显然不相适应。我最初思考“凤仪亭”一图时，把吕布和貂蝉设计在一座三面环水的曲桥上，桥周的水池中荷花盛开，这种环境的美使画面的气氛变得轻松柔和，加深了谈情说爱的感觉，虽然这单从画面看，效果颇佳，但气氛与原著不符。这并非谈情说爱，而是一个阴谋和精心策划的圈套，后面隐藏着一张无形的网。后来我推翻了原先的设计，把背景设计成一个廊榭，人物置于廊柱之间的口中，画面很满，廊顶把天空压缩到最小程度，廊柱和雕栏画得沉重，这样画面透出一种沉闷、压抑之感，使人捉摸不透的廊榭两头的想象空间，增加了神秘的气氛，这样比原先的设计更接近原著所表达的内容。把住原著的脉搏，抓住故事的关键，对意境气氛进行渲染，也是我刻意追求的。表现“白帝城托孤”用静穆的气氛烘托悲哀；画“煮酒论英雄”用拟人化手法把两棵老树画成相搏之势，暗喻曹、刘；“空城计”一幅则是用清淡的色彩、水纹的节奏来表现孔明悠闲平静的心境与司马懿的心神不定，形成对比。

使插图耐看，就要画出深度，去多层次表现，除了准确地体现原著的精神气质外，其本身独立特性和书籍装帧上的美感也不能忽视，这是插图的另一个层次。首先要考虑到画幅与画幅之间的关系，在这方面如果处理不当，会有一种重复乏味之感。《三国》场面大情节多，时间跨度长，在选择图位时，回旋余地很大，这是有利的条件。在选择中我注意了季节、雪、风、水、大山等自然景象的调剂，利用马、牛、树等进行穿插，尽量使每个画面都有特点可寻，亦注意到繁简的对比，使人有休息的机会。

在插图选位时，娱乐性一面也予以照顾，如桃园三结义、千里走单骑、独退曹营百万兵、七擒孟获等不选上，读者感情上就会过不去。千里走单骑和当阳桥二幅最能表现关云长、张飞的人物个性，在构思“当阳桥”一图时，我想到了著名京剧演员马连良的唱词：“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于是我在画面上亦突出一个“喝”字，通过倒流的河水，振荡的尘烟，狼狈逃窜的曹军，桥上张飞横槊立马的姿势，较理想地处理了故事情节。另外一些重大的转折点，也在选列之中，如刘备招亲，刘备和孙权扬鞭催马指点江山的情节和白帝城托孤等。为了增加战争气氛，选上了二士争功和钟会、姜维之死的情节。这样通过几个方面几个层次，基本上体现了文学作品的面貌。

陈全胜插图本和其他版本有何不同？

1953年11月，成立才两年多的人民文学出版社，以副牌“作家出版社”的名义出版了《三国演义》校勘、标点、注释的排印本，这也是新中国第一个《三国演义》整理本。七十多年来，这个版本已成为读者阅读、研习《三国演义》通行读本。并经过了三次全面修订，不断完善文字内容。

《三国演义（陈全胜插图本）》以2019年全面修订的第四版为文字底本，增加了当代著名画家陈全胜先生经典《三国演义》插图。布面精装，彩色插图，正文字大疏朗，有精致的外腰封。既适合收藏和作为礼品，也十分适合阅读

插图高清呈现，长图精美拉页

插图作者

陈全胜，1950年生于青岛，成长于济南。当代著名画家。曾任中国美协理事、山东美协副主席。国家一级美术师、山东省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2002年获山东省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代表作有《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古典名著绘画，多次获得国家级奖项；相关题材的邮票设计，多次获得全国最佳邮票设计奖项。

来源：草根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