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叫沉望江,今年四十二岁。在别人眼里,我算是成功人士。我在繁华的都市里有自己的公司,有车有房,有位贤惠的妻子陈若兰,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就像我脚下一条楼顶的柏油马路,顺遂安稳。
可他们不知道,在我身上,一直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通向遥远的故乡,也铭记着我永恒的缺憾。
每个月的一号,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做一件事:给我那守寡的嫂子柳素心,寄去五千块钱。
这件事,我坚持了五年。风雨无阻。
妻子若兰总说:“望江,你对嫂子,真是仁至义尽了。”
我只是摇摇头,苦笑着说:“不够,永远都不够。”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嫂子柳素心就像活在电话的另一端,遥远、模糊,声音里总是透着一抹疏离和怜爱。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我的“接济”和她的“感谢”中,一直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另一个午后,门铃突然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她,我的嫂子,柳素心。
五年不见,她消瘦了,但眼神却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般凄凉。她穿着一身洁净朴素的衣服,眉宇间挽在脑后,轮廓异常平静。
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望江,我来看看你。”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她请进屋。妻子也又惊又喜,忙着端茶倒水。寒暄了几句,嫂子却没动那杯热茶。她从随身携带的那个有些发白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另一只手帕包得方正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望江,”她看着我,一句话说道,“我今天来,是来给你‘销账’的。”
我的目光聚焦在那个布包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居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的哥哥,叫沉望海。人如其名,他的心,如大海一样宽广。
我们出生在江南一个叫沈家湾的小村子。家里穷,父母沉厚德和王桂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哥哥比我大四岁了,单独来说,他就是我的天。
年代,农村孩子没什么玩具,哥哥就是我最好的玩具。他会用狗尾草给我编兔子,会带我下河摸鱼,然后树掏鸟窝。每次被爸妈发现,挨揍的总是他。他把我护在弟弟身上,梗着脖子说:“是我带弟弟去的,要打就打我!”
他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家里的重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他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因为他读书特别好,年年都是学校第一。村里人都说,我们沈家要出金凤凰了。
我也很努力地读书,因为我想追上哥哥的脚步。可我心里清楚,我永远都比不上他。他那么耀眼,就像天上的太阳。
1998年,我们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哥哥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上海那所顶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天,我爸沉厚德喝得酩酊大醉,通知书,哭得像个孩子。他说:“老沈家的祖宗,显灵了!”
可就在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一份来自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也悄悄地寄到了我家。 食谱,是我,沉望江。
那天晚上,我们家的灯,亮了一夜。
我躲在房间里,清晰地听到父母在堂屋里的争吵和叹息。
“都上,咱家哪里供得起啊?”是母亲王桂芬带着腔的哭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可望海考是名牌大学啊,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是父亲无奈的叹息。
“那望江怎么办?这孩子也争气啊!”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心如刀割。我知道,我们家,只能供养一个。而那个被放弃的人,一定是我。
后半夜,争吵停了。我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是哥哥沉望海走了进来。他在我床边的座位上,借助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他的眼睛亮得一惊。
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望江,去读书。哥不上。”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胡话!你考的是……”
“什么大学都一样。”他打断了我,顺便开嘴,笑了,外面两排洁白的牙齿,“你忘了?我本来就想当个木匠,是爸妈非着我读书。现在正好,我跟镇上的陈木匠学手艺,将来挣大钱,供你上大学,娶媳妇!”
我看着他,知道他在撒谎。我比谁都清楚,他多么渴望走出这座大山。他的柜子上,至今还贴着一张他自己画的东方明珠塔。
“不!我不上!你走吧!”我哭着喊道。
他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脸色一沉,第一次对我吼道:“沉望江!我是你哥!这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那是我的记忆里,哥哥唯一一次对我发火。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拿着他那份被揉得皱巴巴接到的通知书,走出了家门。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三天后,他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里拿着三百块钱。他把钱拍在了天花板,对目瞪口的父母说:“我呆呆地搬了三天砖,这是预支的工钱。江望的学费,我来挣!”
那一刻,我的父亲沉厚德,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蹲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啕大哭。
就这样,哥哥用他的前途,换来了我的未来。
他真的去当了学徒,跟着陈木匠学手艺。他的手,本该是握笔的,却早早地拿起了斧头和刨子,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他把所有的工钱都存了起来,一分一毫地,攒了我的工钱和生活费。
而我,则赢得了全村的骄傲,也赢得了哥哥一个人的骄傲。每次我从学校放假回家,他都会拉着我,问我在学校的各种事情,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和羡慕。
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哥哥恋爱了。她就是柳素心,我们邻村的姑娘,在镇上的纺织厂上班。她长得不算顶漂亮,但特别爱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春风一样温暖。她不嫌弃我们家穷,她说,她就喜欢我哥那股踏实干的劲儿。
他们在一起,是地般配。哥哥的手艺越来越好,开始自己接活干了,家里的光景也一天好起来。他们订好了亲,准备等我大学毕业,就盖新房结婚。那么结婚,我们家虽然不满足,但充满了希望。我常常在想,等我将来挣了钱,一定要让哥哥和嫂子,过上最好的日子,弥补我对他所有的亏欠。
但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2019年的夏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日子。
我在公司加班,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说了一句话:“望江……你哥……你哥他出事了……”
我整个感受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我疯了一样地往家赶,坐了最快的一班高铁。可当我回到家时,看到的,只有堂屋中央那口冰冷的棺材,和哥哥那张再也不会对我笑的黑白照片。
他在给镇上的祠堂修撤屋顶时,脚下的木梁突然断裂,从七八米高的地方,摔下去。送医院时,人已经没法了。
我扑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敢相信,那个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哥哥,那个答应除了我娶老婆生子、要给我孩子当大伯的哥哥,就这么走了。
整个葬礼,我都惊呆了。我看到了头发瞬间花白的父母,看到了哭到几近昏厥的嫂子柳素心。这个家,没了哥哥,天就枕了。
办完丧事,我把嫂子叫到一边。她穿着一身黑衣,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整个人瘦得像一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嫂子,这里面有二十万,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密码是哥的生日。你别去上班了,也别回娘家了,就留在咱家,替我照顾爸妈。以后,我就是你弟弟,我养你!”
嫂子柳素心看着我,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没有接那张卡,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望着,你的心意,嫂子领了。但是,你哥走了,我不能再累拖你了。你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什么叫拖累!”我急了,把卡硬塞进她手里,“我的一切,都是哥给的!他现在不在了,我替他照顾你,天经地义!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就是不认我这个弟弟!”
也许是我激动的语气住了她,她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卡。
从那以后,我便担起了哥哥的责任。我把父母接到城里,方便照顾。对于嫂子,我信守我的承诺。除了最开始给她的那笔钱,我每个月都准时给她寄去五千块钱的生活费。我让她不要工作,好好在家休养。胎儿,她也拒绝,说她一个寡妇,花不了那么多钱。我就跟她着急,我说:“嫂子,这钱不是给你花的,是给我哥花的!你就当替他存着!”
有几次之后,她便不再拒绝了。每次打电话,她都只是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一句:“望江,钱收到了,谢谢你。”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五年来,我们就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维持着一份亲情。我以为她就在老家,守着那座空房子,守着我哥的牌位,度过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什至庆幸,庆幸她没有改嫁,还守着我们家。
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直到今天,她带着那个布包,出现在我的面前。
……
茶几上,那个用蓝色印花手帕包裹的那么东西,那么视野神秘,又沉重。
我和妻子若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感到困惑和不安。
嫂子柳素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一层地,揭开那块手帕。
里面的摆放,是两样东西。
一本银行存折。
还有一个,已经泛黄发旧的笔记本。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我。
“嫂子,这是……”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将那本存折,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动手,打开了存折。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户主姓名和余额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户主,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沉望江。
而余额那栏,那一长串的零,让我头晕目眩。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没什么亮点,正好三万!
我猛地脑袋,看着嫂子,声音都变了调:“嫂子!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钱是哪来的?”
嫂子柳素心的眼圈,地红了。她指着存折上的明细,轻声说:“慢慢看江,你看看上面的记录。”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存折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笔进账。每个月的一号,都要去一笔五千块钱的款项存入。第一笔,是五年前的八月。最后一笔笔进账,是上个月的一号。
这是……这是我每个月寄给她的钱!
五年来,六十个月,三万,一分热闹!
她……竟然她一分钱都没有动!
“嫂子!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钱,是让你……”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用不上。”她打断了我,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力量,“望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是你的嫂子,不是你因为累赘。你哥走了,我更应该支撑起家而不是,靠着你养着。你挣钱也容易。”
“可是……可是你一个人在老家,不花钱,你怎么生活?”妻子若兰也忍不住问道。
嫂子柳素心的下面,抹了一层复杂的。她拿起那本泛黄的笔记本,轻轻地摩挲着,眼神里洋溢着无限的温柔和哀伤。
“因为,我一直在忙着给你哥‘还账’。”
她把笔记本,递到我的手里。
我的手得更厉害了。我认得这本笔记本,这是我上中学时用过的,后来给了哥哥当草稿本。我也认得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是我那实习的哥哥——沉望海的笔迹。
我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写着一行标题:《人情日记》。
下面,是第一条记录,时间是1998年。
“乙亥年冬,邻村方建国叔家小女小雅突发急病,急需五百元救命。时至深夜,大雪封门,方叔跪在我家门前。爸倾尽家中所有,凑得三百元,又连冒夜雪至外婆家,借得两百。方叔立字据,言此生必报。爸撕字据,言:‘谁家没个难处,救人要紧!’。我记此账,非催为债,只为铭记,此乃救命之恩,沈家欠方家一份‘安心’情。”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我想起来了,确实有痕迹。方建国是我们村有名的贫困户,他女儿后来治好了,有一个人给我家感恩戴德。可我只记得当时的热闹,却从不知道,这背后,有父亲雪夜借钱的辛苦辛,还有哥哥这番沉甸甸的记录。
我继续往下看。
“庚辰年夏,抢收稻,遇连日暴雨。东头李大伯家劳力少,眼看稻要谷烂在地里。我与父亲,帮其抢收两日。李大伯过意不去,送自家酿的米酒。父未收,只言乡里乡亲,理当互助。我记此账,李家欠沈家两日‘力’,沈家欠李家一瓶‘义’。”
“壬午年秋,我(望江)考上大学,学费尚缺两千。村长于广播中号召,全村父老,你五十,他一百,竟于一日内凑齐。父携我,挨家挨户磕头致谢。我记此账,沈家欠全村一份‘前程’恩。望江,你若出人头地,此恩,当以涌泉报之!”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重新忍不住,激动而出。
原来,我今年那笔来之不易的学费,是全村人凑的!这件事,家里人从来没有给我提起过!而我的哥哥,却记下了一笔划,清清楚楚地,把一份恩情,刻在了本子心里,也刻了!
这本厚厚的笔记本,一页一页,记录的全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家帮我们看过一次院子,谁家在我们困难时送来一碗米,谁家在我上学路上带我走过一段路程……
这分明是我哥哥,用他那颗金子般的心,写下一部关于友谊与感恩的史诗!
我翻到最后一页,字迹却变了。稀疏的娟秀,却同样列队。是嫂子柳素心的笔迹。
“己亥年夏,望海走了。他走前,顾及账本交予我。他说,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欠了太多人情,没来得及还。他说,望江将来会有大出息,但不能让他背着这些‘债’过一辈子。他让我,有机会,替他了。”
“望江,你每月寄来的钱,我一分未动,都替你存着。你哥走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起所有。我报了纺织厂的工作,用你哥留下的一些积蓄,还有他出事后厂里赔的钱,在镇上开了家积早餐店。起早黑钱,五下来,也攒了一些。”
“五年来,我按照本上的记录,记帐地,去‘还账’。”
“方建国叔的女儿小雅,去年考上医学院了,我替你哥,送去了她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方叔感动了我,老泪纵横,说沈家都是大好人。”
“李大伯去年生病了,我替你哥,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现在他老人家身体硬朗。”
“村里修路,我替你哥,捐了两万块钱。路灯上,刻着‘沉望海捐’。大家走在路上,都会念叨你哥的好。”
“……”
“望江,你哥的还款,我还得了。这存折,是你应得的。现在,物归原主。嫂子……嫂子没有给你哥丢脸。”
读完最后一行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面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迷路的孩子。我的妻子若兰,也无数次是泪水流满面,她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的嫂子,泣不成声。
我终于明白了。
我以为我是在“接济”她,我以为我用金钱撑起她的生活,我什至还为自己的“仁至义尽”而感到一丝自得。
可我错了,错得离谱!
真正支撑起这个家的,不是我,是她!我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嫂子!
她用她那副瘦弱的肩膀,担负着我哥哥如山一般沉重的承诺!她用五年的隐忍和辛劳,默默地,替我,替我们沈家,坚固了那些用金钱根本无法减轻的,沉甸甸的人情债!
她守护的,哪里只是一座空屋?她守护的,是我哥的灵魂,是我们沈家做人的根本!
我那五年的心灵,在她这五年惊天动地的面前,视野那么苍白,那么苍白,甚至……有些可笑。
我猛地站起来,擦干眼泪,拿起那本存折,还有那本比我生命还重要的笔记本,重新塞回嫂子的手中。
我看着她,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嫂子!不是你给我销账!是我,是我们全家,欠你一辈子!”
“这钱,我不能要!它不是我的钱,是你和我哥,用血汗和情义赚来的!它比我公司的全部资产,加起来还要干净,还要贵重!”
“从今天开始,你别回老家了!就住在这里!我给你养老送终!不是,不是我给你养老,是我们,一起,守护我哥,守护我们这个家!”
嫂子柳素心看着我,笑了。这一次,她的笑容里,没有了哀伤,没有了疏离,只有如释重负的欣慰和温暖。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才知道,她的早餐店,今天生意很好,她已经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豆腐西施”。她还用赚来的钱,在村里办了一个留守儿童辅导班,义务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她说,她让村里的孩子,都像我和哥哥一样,能靠读书,走出大山。
我看着眼前的嫂子,突然觉得她瘦弱的身体里,仿佛住着我哥哥那伟岸的灵魂。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化作了清晨早餐店的袅袅炊烟,化作了村口路灯的温暖辐射,化作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他用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永远地,活在了我们拥有的生命里。
故事说完了。最后,那笔钱,我和嫂子商量后,以我哥哥沉望海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剩余助学基金,专门用于资助我们家乡那些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而那本“人情账”,则被我珍藏了起来,成了我们沈家的传家宝。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会想,我们这一生,都会记很多的,有金钱存款,有人情债。钱的好还,可情的存款,我们又去硫酸,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两清”呢?各位朋友,你们说呢?
来源:言心谈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