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言:七百多年前的元大都,秋日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城墙。忽必烈站在新建的宫殿前,看着工匠们依照《周礼》规矩砌起“左祖右社”的基座,远处毡帐里飘来的奶酒香气与汉地檀香混在一起。这一年他五十六岁,终于在汉人谋士的《易经》批注里敲定了国号,“大元”,取“大哉乾元”之意。
前言:七百多年前的元大都,秋日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城墙。
忽必烈站在新建的宫殿前,看着工匠们依照《周礼》规矩砌起“左祖右社”的基座,远处毡帐里飘来的奶酒香气与汉地檀香混在一起。
这一年他五十六岁,终于在汉人谋士的《易经》批注里敲定了国号,“大元”,取“大哉乾元”之意。
刘秉忠设计的开平府宫殿最有意思。
这位精通儒释道的谋士,把汉家宫殿的中轴对称刻进砖石里,却在东侧特意留出空地,让蒙古斡耳朵(移动宫殿)的毡帐能随季节迁徙。
清晨的阳光里,金銮殿的飞檐与毡帐的流苏同时被照亮,恰如忽必烈心中的蓝图:左手握着蒙古汗国的权杖,右手要接过中原王朝的正统玉玺。
至元八年的《建国号诏》像一枚投向湖面的石子。
当文臣用抑扬顿挫的官话念出“体元居正,法古开今”时,在座的蒙古贵族们未必全懂,但汉臣们听出了玄机,这是把马背民族的征服史,悄悄嵌进了儒家“天命所归”的叙事框架里。
五年后编成的《经世大典》更绝。
赵世延带着儒臣们熬夜校勘,硬是把蒙古“扎撒”(法令)与汉地典章揉成一团,在“君事四典”里给元朝续上了“尧舜禹汤”的帝王谱系。
但朝堂从来不是平静的湖面。
怯薛军的帐篷就扎在皇宫外,这些从小陪忽必烈长大的贵族子弟,腰佩金符就能直达天 听。
至元二十四年的某个早朝,御史台官员颤抖着递上弹劾奏折说:“怯薛近臣绕过中书省私发政令。”忽必烈看着满朝汉臣紧绷的脸,只能下诏:“怯薛不得干预朝政。”可转身又给怯薛长加了太保衔。
这种矛盾直到元朝灭亡都没解决,皇帝需要这群“自己人”制衡官僚,又怕他们掀翻桌子。
四等人制常被说成铁律,实则像团揉皱的纸。
元统元年科举放榜那天,南方汉人余阙穿着儒衫站上右榜首位时,台下的色目考生们直咋舌。
这小子后来做到淮南行省左丞,领着蒙古骑兵打红巾军时,帐中常摆着一本蒙汉对照的《孙子兵法》。
在云南更有意思,白族段氏土司娶了蒙古公主,穿着绣花锦袍见行省长官时,腰间还挂着象征蒙古贵族的银鼠皮箭囊,朝廷要的不是表面顺从,而是把不同根系的树苗栽进同一个花盆。
行省制度是忽必烈的得意之作。
当他在地图上把湖广行省的边界划得犬牙交错时,谋士们都愣住了,这不是故意把长江天险和岭南丘陵塞进一个行政区吗?忽必烈敲着地图说:“要让地方想反都没法抱团。”
但他也留了后手:每个行省设“圆署会议”,蒙古达鲁花赤、汉人文官、色目理财官都得坐在一起画押,再加上每年一次的“照刷文卷”审计,好比给烈马套上了双重笼头。
暮春的元大都,皇城里的藏式佛塔刚镀完金,回回司天台的工匠们就忙着调校新运来的浑天仪。
忽必烈在便殿接见八思巴时,特意让汉臣们旁听,这位萨迦派领袖不只是宗教领袖,更是宣政院的实际掌权者。
当吐蕃使者捧着用八思巴文写的公文跪叩时,殿外的汉族史官正在修订《吐蕃驿站记》,把中原的驿站制度翻译成藏文发往乌思藏。
司天台上的夜晚最热闹。
札马鲁丁的波斯星图挂在东墙,郭守敬的《授时历》草稿摊在西案,回族学者用阿拉伯语计算着月食周期,藏族喇嘛指着浑天仪上的黄道线比划。
这群人吵吵闹闹三个月,最后算出的回归年精度,让后来的欧洲格里高利历都晚了三百年。
勾栏瓦舍里更是活色生香。
关汉卿写《窦娥冤》时,特意让刽子手提刀前喊一句蒙古语:“忽都”(福分),台下的蒙古士兵听了直拍大腿。
白朴的《墙头马上》里,波斯商队驮着珠宝出场,台下真有回回商人站起来叫卖,这些杂剧不只是戏文,更是大都城的生活切片。
有次暴雨冲垮了勾栏棚顶,蒙古乐手和汉族杂剧演员挤在同个屋檐下避雨,第二天就传出他们合编了一首《风雨同舟曲》。
在云南滇池边,赛典赤・瞻思丁的官邸总飘着烤羊肉和茉莉花茶的混合香气。
这位回回大臣刚到任时,大理段氏土司还带着象兵在城外晃荡,三年后却主动把户籍册交给行省衙门。
他教当地人挖“金汁河”灌溉稻田,又在昆明建孔庙办学校,当白族学子穿着汉服参加科举时,滇池的荷花正好开得铺天盖地。
治理吐蕃靠的是“软绳子捆硬柴”。
八思巴创制的蒙古新字成了官方文字,从大都到拉萨的驿站每隔三十里设“甲姆”兵站,连最偏远的纳里速(今阿里地区)都能收到盖着宣政院印的公文。
至元二十九年那次平叛后,朝廷在萨迦寺旁设了三个宣慰司,让法王兼任宣慰使,宗教领袖戴上了官帽,雪域高原从此有了“政教合一”的治理样板。
岭北行省的称海城更像个奇迹。
当第一批中原屯户在漠北种下粟米时,蒙古牧民围着破土的嫩芽直犯嘀咕,三年后却跟着学起了轮作制。
郭守敬主持修的通惠河延伸到和林那天,满载粮食的漕船缓缓靠岸,戍边的蒙古士兵看着白花花的大米,想起老家帐篷里的奶粥,突然觉得这冰天雪地也有了烟火气。
1368年的南京城,朱元璋坐在新修的奉天殿里,手里捏着北伐檄文草稿。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八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可他转头就下令:“元大都的档案库,一根柱子都不许动。”
当徐达的军队开进大都,士兵们看着堆积如山的蒙古文典籍直犯愁,却见新朝廷派来的文官们带着翻译,正小心翼翼地给档案编号。
《皇明祖训》里有段耐人寻味的话:“元主华夏百年,朕与卿等父母皆赖其生养。”
这话说得太妙了,既踩了“胡虏”的尾巴,又给元朝续了“天命”的香火。
修《元史》时更绝。
宋濂在忽必烈本纪里写:“度量弘广,知人善任。”把蒙古铁骑的征服写成:“天命厌金宋,归乎大元。”气得民间儒生直骂:“软骨头。”却让天下百姓觉得改朝换代不过是天道循环。
制度继承更是暗藏玄机。
明朝废了中书省,却把行省改成布政使司,还是十一个变十三个的小修小补。
科举“南北分卷”直接抄元朝,还特意规定蒙古、色目后代可以“附籍”参考。
有次科举放榜,前五十名里居然有三个蒙古姓考生,朝堂上有人弹劾,朱元璋却笑着说:“唐时有突厥将军,宋时有西夏文官,我朝怎么就容不得?”
马可・波罗在游记里写过一个细节:他在大都见过一位回族炮手,能用阿拉伯语念《孙子兵法》,旁边站着个汉族匠人,正用蒙古文记录火器改良方案。
这个场景像面棱镜,折射出元朝最珍贵的遗产,不同文明在同一个权力框架里共生。
当《经世大典》把汉法、蒙古法、回回法编进同一本书,当宣政院的公文同时用八思巴文、汉文、藏文书写,当泉州港的商船同时挂着龙旗和星月旗,一个“多元一体”的华夏雏形,正在马背上、书案前、熔炉边悄然成型。
费孝通先生说的“多元一体格局”,在元朝不是抽象概念。
大都的回回炮手、云南的白族土官、漠北的汉族屯户,就像不同颜色的丝线,被忽必烈的“混一戎华”理念织成一匹锦缎。
朱元璋修《元史》看似权力作秀,实则是对这种文明包容性的深刻认同,真正的正统,从来不是血缘纯净度的比拼,而是能否让不同根系的文明在同一片土地上扎根生长。
今天回望“大哉乾元”的时代,不该只看见铁马金戈,更应看见那个在矛盾中孕育的文明新形态。
它像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既有草原的奔放、中原的深沉,也有雪域的圣洁、海洋的辽阔,最终都汇入“中 华民族”这个共同的河道。
或许这才是元朝留给我们最珍贵的遗产,一个关于“华夏”的多元叙事,早在七百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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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邓广铭 漆侠. 《北大宋史专题课》第四章 宋代社会生产力.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8: 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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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萧启庆.说“大朝”:元朝建号前蒙古的汉文国号[J].汉学研究(台北).1985(01)
7《经世大典叙录·帝号》,《元文类》卷四○。
8柯立夫:(FrancisW.Cleaves)《1362年的汉-蒙文忻都公碑》,《哈佛亚洲研究杂志》12,1949年。
9《旧唐书·卷三十九》:师州 贞观三年置,领契丹室韦部落,隶营州都督。10黎东方.《黎东方讲史:细说元朝》.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揭秘:朱元璋为何歌颂元朝并愿意承认其正统地位?2017-07-24 08:43 光明网 作者:张宏杰》、)
来源:山中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