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后来，她的男闺蜜丢了一份重要文件，当天只有我去过他的办公室。
家里破产后，我送起了外卖。
总裁女友说她永远不会嫌弃我。
可后来，她的男闺蜜丢了一份重要文件，当天只有我去过他的办公室。
我被保安按在地上撕扯时，女友看向我的目光满是失望。
“人家是天之骄子，不会浪费时间冤枉你一个送外卖的。”
“道歉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亲手帮我扣上罪名，我因品行不端被行业封杀，远走他乡。
可数年后再度重逢，她却含泪拉住我的衣摆，只求我再看她一眼。
……
1
我把外卖交到周泽睿的办公室后，意外发现他们公司的竞标文件不翼而飞。
周泽睿立刻命令保安将我按倒在地，并声称要对我进行搜身。
“顾烨，曾经的富家少爷，如今穿上这身外卖制服，倒也像模像样。”
“但你或许忘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与你父母如出一辙，这就是商业犯罪！”
我再也无法忍受，一拳挥向周泽睿的面庞。
在混乱中，陆可可急匆匆地赶到现场。
我向她伸出手，希望她能拉我一把。
然而，她却对被按在地上挣扎的我视而不见，径直向周泽睿鞠了一躬：
“很抱歉，周总，我没想到顾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替他向您道歉，关于这次竞标，我们陆氏决定退出。”
周泽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贴近陆可可，嗅着她的发香：
“这不算什么大事，但顾烨现在与你相差甚远，可可，我只是担心你……”
对于他的亲近，陆可可并未闪躲。
我原本挣扎的双手瞬间失去了力量。
保安趁机撕破我的衣物，一丝不苟地搜查我的身体。
办公室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那些轻蔑的眼神，仿佛将我千刀万剐。
“曾经的顾家大少爷，如今竟然落魄到送外卖，还涉嫌偷窃，真是可悲。”
“所谓的贵族少爷，顾家早已不复存在，感谢周总每次的慷慨打赏，他却恩将仇报，实在无耻。”
“这样苟且偷生有什么意义，不如当初跟随父母一同离世。”
……
我听着周围的指责，感觉寒冷从骨缝中渗透进来。
这种冷，我太过熟悉。
顾家曾是江市的名门望族，陆可可是我青梅竹马的女友。
然而，顾氏一夜之间崩塌，我的父母选择了自杀。我曾想随他们而去，是天台上的陆可可将我挽留。
寒风中，她脱下风衣包裹住我们，告诉我她相信我能重振旗鼓。
那天，我无言以对，只是将手中掺了百草枯的酒瓶扔掉。
陆可可终于应付完周泽睿，转而想起了我。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顾烨，你还不起身吗？这副模样不觉得羞耻吗？”
保安观察着周泽睿的脸色，松开了对我的控制，退到了一旁。
陆可可皱着眉头伸手想要扶我，但我躲开了。
“可可，我没偷，我甚至没进过周泽睿的办公室。”
“我从未听说过什么竞标文件，是周泽睿让我稍等，帮他扔掉门口的垃圾。”
陆可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自尊心强，想要赚钱，想要证明自己。”
“但是顾烨，你有没有想过，周泽睿的身份地位，而你又是什么身份？”
“他是周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冤枉一个送外卖的？”
2
绝望让我紧闭双眼，内心仿佛被一团烈火灼烧。
“可可，我告诉你，我没偷！我从未踏入他的办公室半步。你们去查，去调监控，去报警！”
我一边大声辩解，一边急切地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周泽睿静立不动，陆可可却紧皱眉头，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将它抛到一旁：
“你奶奶最近身体不佳，急需用钱，这些我都知道。”
“考虑到你的自尊心，我已经悄悄将钱汇入了医院的账户。我未向你提及此事，这是我的疏忽。但你现在的行为，以及你强词夺理的态度，让我感到非常失望。”
我全身颤抖，剧烈地喘着气站在原地：
“可可，所有人都可以误解我，唯独你不行。”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的情谊，你怎能认为我是那种人？”
一旁观战的周泽睿，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陆可可面前：
“顾烨，你有点过分了。女人是用来宠爱的，你怎么能对可可大声吼叫？”
“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可可，不知今晚能否赏光与我共进晚餐？”
我圆睁着双眼，盯着眼前这对似玉般的人儿。
紧接着，在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陆可可红着脸轻轻点头。
周泽睿的姿态摆得很低，却趁机握住了可可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我扭头便走。
经历这一连串的变故，外卖箱里的食物全部送达超时，我的评价页面充斥着不满的差评。
短信铃声响起，是外卖主管发来的解雇通知：
【不想干就滚，别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大少爷。】
我惨淡地笑了笑，将那被撕破的外卖制服丢弃一旁，摇晃着身子打开箱子，取出还未送出的饭菜，靠在墙角狼吞虎咽起来。
泪水滴落在餐盒中，那苦涩的味道就如同我如今的人生。
不久，一辆跑车在我身旁停下，车窗缓缓摇下。
陆可可坐在驾驶座上，不耐烦地朝我挥手：
“顾烨，上车。”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在这装什么可怜？”
我望着她失望的脸庞，仍旧站在原地未动。
陆可可似乎气急，猛地关上车门，狠狠打落我手中的餐盒：
“吃啊，你继续吃！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心思吃饭？”
“你现在在大街上吃这些廉价的外卖，你还有一点当年顾少爷的影子吗？”
“关键时刻你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要不是我保你，你早就和你父母一样蹲监狱了，你知道吗！”
我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一一捡起地上的餐盒。
陆可可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泛红，呼吸急促。
“顾烨，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嫉妒现在的周泽睿，但你不能因为嫉妒而毁了自己。”
“我告诉过你，我不缺钱，我愿意照顾你，有我在你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顾烨？”
她向我迈进一步，低头似乎期待一个拥抱。
我咬紧牙关，侧身躲开。
我曾坚信，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和可可的感情永远不变。
但我没想到，周泽睿只略施手段，我们之间就变得如此陌生。
我已不再是那个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少爷”称呼的顾烨。
陆可可对我的信任和爱，也许在现实的鸿沟中，已逐渐消磨。
她或许还爱我，但她无法理解我为何要打三份工，为何要吃冷掉的饭菜，为何会因为一单的小费而喜笑颜开。
现在，我们确实如周泽睿所说，天壤之别。
所以，高傲的陆可可会下意识地相信周泽睿，认定我是个卑鄙的小偷。
我们，已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
陆可可扑了个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看着我：
“别再任性了，跟我回去吧。”
“顾烨，你搬到我家来，别再送什么外卖了，别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更不要伤害别人。”
“周泽睿的事我会处理，你只要安心陪我就好。”
我认真地看着陆可可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
“可可，我跟你说过，那不是我做的。”
“你别去和周泽睿吃饭，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可可突然暴怒，狠狠地踩踏着地上的餐盒：
“顾烨，我已经给过你足够的面子了。”
“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硬撑？你说，周少爷他闲得无聊吗？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冤枉你？”
我缓缓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可可不知道，每次送周泽睿公司的外卖，他都会挑衅般给我很多打赏。
送完今天这一单，打赏的钱刚好够买她最喜欢的甜点。
是啊，如今我积攒半个月的尊严，只够换来可可茶余饭后的消遣。
如今我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她也给不了我曾经的信任了。
我在风中裹紧身上的衣服，和陆可可做了最后的告别。
“既然我们已经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了。”
“那就此别过吧。”
3
我窃取周泽睿公司机密的消息迅速在公司内外传开。
那些曾经赞誉我道德高尚的人们，现在纷纷对我指指点点。
不久后，我被召至领导办公室。
那位曾受父亲提携的后辈，如今冷冷地指责我心术不正，不配留在此公司。
我试图辩解，他却轻蔑地打断我：
“顾烨，不必多言。”
“我以前同情你，才让你在公司有一席之地，没想到你竟然遗传了你父母的恶习，成了一个不齿的小偷。”
“周总公司即将对我们注资，条件之一就是让你离开，你自行处理吧，我不想做得太绝。”
多年之后，我再次站在天台之上。
狂风中，我紧闭双眼，却被手机的铃声拉回了现实。
是医院来电，告知我奶奶走失了。
父母去世后，奶奶深受打击，患上了阿兹海默症，经常性地遗忘一切。
如果我选择跳下去，那么我那爱美、爱笑、热爱生活的奶奶，将无路可走。
我努力咬紧牙关，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随风飘散，带来无尽的寒意。
奶奶是被周泽睿找到的。
在我骑着外卖电动车，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时，他驾驶着宾利截住了我的去路：
“顾烨，你很着急吧？”
“老人虽然记不得人了，却还记得这辆车。”
那辆车，是父亲生前最钟爱的座驾。
限量版，价值连城，父亲常常驾驶它带我们全家出游。
家道中落后，所有财产都被拍卖，我竟不知这辆车最终落在周泽睿手中。
奶奶对我们的敌意毫无察觉，只是隔着车窗向我招手：
“小烨，别站着，快上车，你爸爸要带我们去钓鱼了。”
我看着满头白发的奶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周泽睿走到我身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轻举妄动，不是不小心拿了不该拿的，就是不小心弄丢了亲人。”
“如果下次再不小心，就不会有今天的运气了。”
“对了，顾烨，可可还没告诉你吧，我们快要订婚了。”
我不想看周泽睿，低头试图打开车门。
周泽睿按下钥匙，车门应声而锁。
奶奶在车里不安地拍打着窗户，我无奈地垂下了头。
“周泽睿，你到底想要什么？”
周泽睿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爽快地回答：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但你总在这里出现，可可会感到厌烦。”
“你也知道，她心地善良，总是犹豫不决，所以她请我来告诉你，要和你彻底断绝关系。”
话音刚落，周泽睿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
我望着被困在车内的奶奶，咬紧牙关，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奶奶搬离了江城，那个让我声名狼藉的地方。
在无人认识我的小镇，我从零开始，生活虽艰辛，内心却得到了安宁。
陆可可没有再联系我，我也不再常常想起她。
她大概，已经和周泽睿门当户对地结合了吧。
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凭借从小耳濡目染的商业知识，很快崭露头角。
奶奶被我安置在一家大医院，得到了良好的照顾。
然而，阿兹海默症无法逆转，我只能看着她一点一滴地忘记我，忘记这个世界。
一天，我正在喂奶奶吃饭，接到了一通来自江城的商务晚宴邀请。
电话那头的邀请者在我拒绝后仍不死心，滔滔不绝地介绍这场晚宴的重要性，以及将有哪些商界巨头出席。
提到陆可可的名字时，原本眼神空洞的奶奶突然抓紧了我的衣袖。
“小烨，可可，你的未婚妻可可。”
“可可好久没来家里玩了，奶奶想她，奶奶想见她。”
我强忍着泪水，答应了邀请：
“我要两张邀请函，我们会出席。”
重回江城，奶奶兴奋不已，像个孩子一样，告诉我这是她成长的地方。
我推着轮椅上的奶奶走进宴会厅，立刻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一些人惊讶于我身着西装，却带着一位坐轮椅的老太太。
一些人惊讶于，那个被逐出江城的顾烨，竟然回来了。
其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周泽睿。
他远远地看到我，立刻放下酒杯，大步流星地走向我。
“顾烨，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直视周泽睿，语气坚定：
“周总，您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这么快就忘了？当初是您用奶奶威胁我离开，我从未答应过您任何事情。”
周泽睿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够了，顾烨，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4
周泽睿阴冷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我转过身，意外地与陆可可的眼神相撞。
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依旧偏好浅色系的服饰，头发依旧松散地挽起，轻垂在肩头。
江城的居民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我们之间的故事，此刻，现场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奶奶笑眯眯地拉起陆可可的手：
“可可，怎么这么久没来探望奶奶？”
“是不是上次小烨打架把你吓到了？别害怕，他没什么恶意，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陆可可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眶突然变得通红。
奶奶提及的那段往事，显然她仍记忆犹新。
当时，陆家只是初到江城谋生的小商贩，而顾家已是城中的首富。
年幼的陆可可搬到我家附近，在富人区中，她的家世显得最为单薄。
孩子们总是有些排外的，有一次陆可可被错误地指责偷窃，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泪眼婆娑地抓住我的衣角，声称自己无辜，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救星。
我站出来为她辩护，与那些孩子大打出手。
自那以后，我家失去了几个合作伙伴，而陆可可也正式进入了我的生活。
周泽睿紧张地试图将陆可可的手从奶奶手中抽离。
陆可可却未动，泪珠滑落。
她突然弯下腰，将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颊贴在奶奶温暖的手心：
“可可错了，奶奶，对不起。”
“顾烨，对不起。”
奶奶忘却了许多事情。
但在这一刻，她似乎全都记起，任由陆可可的泪水滴落她的掌心：
“知道错了能改，还是好孩子。”
在江城这场重要的晚宴上，本该是焦点的陆可可泪洒现场。
记者们不愿错过这样的镜头，四周快门声不断。
周泽睿尽力控制呼吸，用力将陆可可从奶奶身边拉起，咬牙切齿地对我道：
“顾烨，还是与他人的妻子保持距离为好。”
陆可可虽被他拉着，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我。
我并未理会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而是半跪在奶奶面前，掏出手帕，轻柔地帮奶奶擦拭双手。
一直满怀期待的陆可可，看到这一幕，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顾烨，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嫌弃我的眼泪脏，对吗？”
我无意回应，只是推着奶奶，为她取了些糕点，然后独自走到角落坐下。
自从那次被冤枉后，我似乎养成了这个习惯。
我不再喜欢成为焦点，反而更愿意躲在阴暗的角落。
即便如今我的财富和地位已远超同龄人，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顾烨，却永远无法回来了。
晚宴的主题单调乏味，奶奶很快便显得昏昏欲睡。
我于是推着她提前离开。
将奶奶安置在副驾驶座上，我刚一回身，便看到陆可可站在车前。
夜色中，她的眼眸里含着泪光。
就像当年，她被所有人误解，无法辩解的时候一样。
我礼貌而疏远地打了个招呼，想要离开，但一向端庄的陆可可却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顾烨，你回来了。”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看着陆可可那副委屈的样子，感到有些无奈，只是轻轻偏过头，示意她看我的车：
“能开上父亲当年喜欢的车款，我想，我应该过得不算太差。”
是的，我在另一个城市，一模一样地复制了父亲当年的车、房子，甚至连院子里的草木，都依照从前的样子种植。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不再怀念过去。
但我想让奶奶开心一些。
毕竟，当初被迫离开故土，最痛苦难熬的，就是奶奶。
陆可可迅速擦去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我无言以对，一只脚踏入车内，却又一次被陆可可拉住。
她紧张地看着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顾烨，你别听周泽睿乱说，我没有嫁给他。”
5
我有些疑惑。
他们之间如何，与我何干？
我只想快点带着奶奶回去。
可陆可可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一如当年，我固执地对她解释，说我没偷。
车上的奶奶等得不耐烦了，孩子气地叫嚷起来：
“小烨，别磨蹭了，咱们要去钓鱼，你爸还等着呢。”
“叫上可可，她最爱热闹。”
说完这些，奶奶侧过头看向我们：
“这丫头是谁啊？”
“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陆可可眼中刚刚升起的光芒瞬间熄灭。
一向高傲的她，猛地哭弯了脊背。
周泽睿从黑暗中出现，面色不善地走过来一把拉住陆可可。
我趁机猛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带着奶奶随意挑了家酒店。
对于陌生的环境，奶奶有些紧张，小声问我为什么不带她回家。
我默了默，没有告诉奶奶，我们在江城早就没有家了。
安顿好她，我出门想要抽支烟。
却意外在天台撞见了陆可可。
说真的，我确实很震惊，
从离开江城的那一刻起，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却没想到，又在同一天遇到了两次。
陆可可看到我，下意识地把拿着烟的手向后藏了藏。
而后又后知后觉递到嘴边。
忽明忽灭的火光中，我听到了叹气的声音。
“顾烨，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
“过去你总在包容我，这次你能不能还像从前一样……原谅我。”
我觉得很奇怪：
“陆可可，我早就听说了你和周家的联姻。”
“你是未来的周总夫人，为什么却要执着于我的原谅？”
陆可可掐灭手中烟头，一只手捂住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当初那件事，对不起。”
“我家和周家一起竞标，他的报价丢了，你却是我的男朋友。”
“我没办法，顾烨，我真的没办法……”
我明白她的意思。
上层圈子嘛，到处都是人情世故，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怕真的闹起来，她怕真的是我偷走了周氏的报价，最终牵连到同样竞标的陆家身上。
可我做错了什么呢？
被按在地上脱衣服的是我。
被所有人唾骂小偷的是我。
被逼远走他乡从头开始的是我啊。
陆可可啜泣着伸手来拉我，初冬时节，她的手指冰凉。
她总是这样，天气一冷，便手脚冰冷，似乎永远都暖不热。
曾经我会把她的手塞进口袋，如今我却触电般避开了。
陆可可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顾烨，咱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你别这样。”
“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拦住你离开？”
“那时被竞标的事情牵连，我爸妈大发雷霆，不让我去见你，等我做好他们的工作，你已经走了。”
“你换了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你。”
她哭得很认真，可我只是沉默。
现代社会，想要找一个人，何其容易。
我刚带着奶奶离开时，过得太苦了。
苦到我咬着牙都坚持不下来，做梦的时候都在幻想手机忽然响起，陆可可给我打来电话。
她或许会用一贯责备的语气，埋怨我的不告而别。
她或许会来找我，告诉我她愿意相信我。
或者她只是问问我累不累就好。
可是都没有。
整整四年时间，什么都没有。
我们就像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再没有过一次交集。
如今她却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问我愿不愿意原谅她。
6
过了很久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陆可可，你忽然后悔，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还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对我心存愧疚？”
“如果是愧疚，那大可不必，我从未后悔当初帮过你。”
“但是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陆可可不说话了。
我们一起站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谁都没再开口。
陆可可对我的感情，大概很复杂吧。
从天而降的护花使者，日日陪伴的邻家大哥哥，可以实现她所有愿望，把她宠成公主的男友。
最后沦落到送外卖，被人当众羞辱。
她爱面子，我一直知道。
我不怪她，却也永远无法原谅她。
离开时，我对陆可可说了一声再见。
我们之间好聚好散，唯独欠了对方一句再见。
就此别过吧，陆可可。
走到包间门口时，我刚刚有些波动的心跳忽然停顿。
奶奶房间的门四敞大开着。
我看着黑洞洞的房间，空荡荡的走廊和走廊上四敞大开的窗户，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
如果说人有软肋，那奶奶是如今我唯一的牵挂。
我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设想，强迫自己站起来，缓缓挪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却不敢向下看。
跟在我身后的陆可可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搀住我，将头探了出去。
片刻后，她长舒一口气：
“奶奶没事，顾烨。”
“我陪你一起找，你别着急。”
我去前台查了监控。
有人带走了奶奶。
只是转瞬之间，我心中就已经确定了罪魁祸首。
周泽睿。
当初拿奶奶威胁，逼着我认下罪名离开江城。
如今还想用奶奶拿捏我，让我乖乖跪在他面前吗？
周泽睿还是当初的周泽睿。
可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我已不再是当初的顾烨了。
我没报警，联系助理后，很快通过人脉查到了周泽睿的准确地址。
陆可可站在身旁看着这一切，忽然嗓音沙哑着开口：
“顾烨，你想知道这些，明明可以直接问我。”
“你为什么……”
我看着面容委屈的陆可可，心中五味杂陈：
“可可，当年你选择维护周泽睿，维护你的家族。”
“我以为从那时开始，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如今的我，只相信自己的权势地位，而不会相信一个背叛过我的女人。”
陆可可脸色瞬间惨白，眼中含泪，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顾烨，我那时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忘了，曾经我是多么无条件地信任她。
只是觉得丢人，有我这样一个送外卖的男朋友。
只是害怕，怕因为我，影响到陆家的名声地位，影响到与周氏的交好。
陆可可一直是个聪明的女人。
在那个瞬间，她什么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想过我。
我对着站在原地哭到颤抖的陆可可摆了摆手：
“已经说过再见了，陆可可，咱们以后，山水不相逢。”
我驱车赶到了手机上发来的定位。
踹开门后才发现，在座的都是刚刚宴会上的人。
7
多半认识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没工夫听他们的八卦，更没心思维护所谓形象，一把掐住周泽睿的脖子，直接把他按进了满桌饭菜之中。
“周泽睿，你最好期待我奶奶没受到惊吓。”
“过去你拿捏我奶奶逼我们离开江城，那时我年轻，处事没有经验，着了你的道。”
“如今我想通了，你想拿捏我，那咱们就一起死好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个周家长子长孙，唯一的继承人和我死在一起，会是什么心情。”
我一边说，一边收紧掐在周泽睿脖颈上的手指。
曾经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周泽睿脸色逐渐青紫，我微一松手，他立刻大口喘息起来。
“顾烨，你别血口喷人，你奶奶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毫不客气，一拳打断了周泽睿的鼻梁：
“血口喷人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你不觉得羞愧吗？”
“当初你血口喷人，污蔑我偷盗你的狗屁机密报价，周泽睿，我后来可是听说，直到我离开江城，你公司的废物，才刚刚整合好报价单。”
“我倒要问问你，那子虚乌有的报价，究竟是怎么回事。”
冲上来想要拦住我的人群忽然全部愣住了。
“当初的事情，不是顾烨做的？”
“你不知道吗，那时周家还没确定低价，哪来的报价单……”
“那顾烨因为羞愧背井离乡的事情，也有隐情？”
“你是不是断网了，整个江城谁不知道周泽睿痴恋陆可可，用顾烨的奶奶逼迫他离开？”
“顾烨身负巨债还带着个重病的老人，自己在外面，过得该有多苦啊……”
忽然周遭的窃窃私语声都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刚刚进来的陆可可身上。
显然，她听到了所有人的对话。
陆可可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周泽睿，你说顾烨心里怨我，所以才不告而别。”
“真相究竟是什么，你说啊！”
周泽睿喘着粗气，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想要去拉陆可可。
当年他当着我的面，牵住陆可可的手。
时至今日，陆可可终于躲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身影，和当年红着脸答应周泽睿邀约的陆可可逐渐分离。
如果当年她也像这样，哪怕只是多问一句，哪怕只是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该有多好啊。
或许我们会走向不同的结局。
但错过了，只能是错过。
我们回不去了。
周泽睿自然不会承认。
他不肯承认当年是他冤枉了我，也不肯承认是他用奶奶的安慰逼迫我。
看来他还是不肯相信，如今我已不再是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外卖员。
我毫不客气摔碎一支名贵的酒瓶，在一片惊呼声中，用锐利的碎片划破他的脖颈：
“周泽睿，今天我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更硬，还是这玻璃更硬。”
从前总拿眼角看我的周泽睿如今见了血，终于被吓破一身英雄胆。
“顾烨，我劝你好好想想，你现在白手起家可不容易……”
我冷笑着，手下力气逐渐加重：
“知道我不容易，还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对付我。”
“周少爷，你的胆量真是一如往常。”
“但你恐怕不知道，你的父亲，前阵子还在求着我合作呢。”
周泽睿的脸上血色顿失。
他咬着牙，慢慢吐出一句话；
“你奶奶，在我家地下室。”
我松开手中玻璃碎片，狠狠一拳把周泽睿打得摔倒在地，迅速转身离去。
隐约中，我听到了陆可可声嘶力竭的质问：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泽睿你告诉我，顾烨离开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没人回答她。
但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8
我找到奶奶时，她正坐在一片黑暗中默默流泪。
看到我，奶奶哭着扑了过来：
“小烨，奶奶想起来了。”
“是周家，当年的事情，是周家这群狼心狗肺的出生做的！”
我大脑嗡的一声，背起奶奶回到车上。
奶奶一边哭，一边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父母心善，曾对周家多有扶持，这我是知道的。
可我不知道，周泽睿的父亲狼子野心，早就和对家联手，要拉我父母去死。
他们利用我父母的信任多次篡改伪造证据，又联合其他人对我家进行绞杀。
爸妈是好商人，却不是好的阴谋家。
面对亲朋好友的倒戈，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落得个惨败的结局。
这才有了首富顾氏毁于一旦，这才有了我父母双亡，这才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而如今，周泽睿竟还敢拿我唯一的亲人来威胁我。
我死死攥紧拳头，只后悔刚刚没有直接杀了周泽睿。
奶奶说完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痴傻的模样，闹着要吃家门口的糕点。
我深深看着奶奶，却被敲击车门的声音拉回思绪。
转过头，是陆可可惨白的脸。
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水珠，似乎从和我重逢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息。
“顾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竟然……”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整个人颤抖着，像是一片初冬的落叶。
她不知道吗？
或许吧。
但周家和陆家向来亲近。
曾经被我父母扶持过的老陆总，必定知情。
我觉得疲惫，对陆可可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陆可可却像当年一样，拉住了我的袖子。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很久才把话说清：
“顾烨，当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哪怕你永远都无法原谅我，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赎罪。”
“只求你再想起我的时候，还是幼时那个追在你身后乱跑的小可可。”
“奶奶，可可走了。”
奶奶满脸笑意，对着陆可可摆手：
“可可要回去了吗，怎么不留下来吃晚饭？”
“小烨特地跑很远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甜点呢。”
陆可可哭得更凶了。
哪怕我从未来得及告诉她，多次出入周泽睿办公室，贪图那点可怜的打赏，是为了再给她买一次甜点。
我带着奶奶离开了江城，开始筹谋复仇计划。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接到了陆可可和周泽睿大婚的消息。
我一笑置之，没有放在心上。
但当天夜里，江城周家别墅的火灾上了新闻头条。
周泽睿和他的父母二人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新闻播报完毕，自动跳转到下一条。
我的心绪却久久未能停息。
这时收件箱跳出了一封长信，发件人是陆可可。
她说感激我曾经的爱意。
她说她做了无法原谅的错事，想用一切去弥补。
信中她回忆起我们的小时候，那时父母还在，奶奶爱下厨。
陆可可说，她多想再尝一次奶奶的手艺啊。
只是再也不能了。
记忆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脚步轻巧地转动着裙子，在我的生命中永远谢幕了。
奶奶看向电视的动作忽然停顿，她直直地看向我：
“小烨，你怎么哭了？”
我摇了摇头：
“没事奶奶，只是有个老朋友，她没对我说再见就离开了。”
奶奶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
“这么……”
“小烨怎么还不快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新开的餐厅吗，别让你爸妈等急了。”
我擦干眼泪，应了一声：
“好啊奶奶，我带你换身你最喜欢的衣服，爸妈还在忙呢，小烨自己陪您好不好？”
奶奶目光中有些嗔怪：
“都忙都忙，他们不来陪我，可可也不来看我，”
“还是我们小烨最贴心。”
那些已经消失在世界上的人，却还是鲜活地活在奶奶心里。
我忽然无法抑制地抱住奶奶，放声哭泣。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