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和袁月的订婚仪式安排在城郊的一处湖边庄园。那天阳光明媚，玫瑰拱门下垂着奶油色的纱幔，空气中弥漫着橙花的香气。我第三次调整领带时，余光瞥见袁爸爸站在宴会厅的落地窗前，深灰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像一座青铜雕像。他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晃动，香槟泛起涟漪，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
我和袁月的订婚仪式安排在城郊的一处湖边庄园。那天阳光明媚，玫瑰拱门下垂着奶油色的纱幔，空气中弥漫着橙花的香气。我第三次调整领带时，余光瞥见袁爸爸站在宴会厅的落地窗前，深灰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像一座青铜雕像。他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晃动，香槟泛起涟漪，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两个月前，袁月红着眼睛对我说：“司空，要不我们别办订婚宴了吧？”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硌得我手心发疼。“我爸说要把后院的桃树都砍了，免得明年春天你又来摘花送人。”我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想起去年春天，我踩着梯子翻进袁家后院，被露水打湿的裤管贴在腿上，手里捧着的桃花枝还带着晨雾。袁爸爸晨跑回来时正撞见我把花递给袁月，气得折断半根桃枝就要抽我。
其实一开始袁爸爸对我还挺客气。三年前第一次去他家，我特意换了最正式的西装，后备箱里塞满了阳澄湖大闸蟹和茅台。袁月踮着脚替我整理领口时悄悄说：“我爸退休前是中学教导主任，最喜欢会背古诗的年轻人。”于是我对着雕花红木屏风，把《岳阳楼记》背得滚瓜烂熟。袁爸爸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头都没抬：“小司是做生意的？”
转折发生在那个飘雪的平安夜。我跪在袁家客厅的波斯地毯上，暖气熏得额头冒汗：“叔叔，我保证明天就去领证……”话没说完，袁爸爸手里的紫砂壶“咚”地砸在茶几上，普洱泼湿了袁妈妈刚钩好的蕾丝桌布。“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他用手指敲着茶几，“月月大三那年发高烧你在香港谈生意；去年她急性肠胃炎住院你在三亚开年会。现在跟我说保证？”那天我在楼道里站到凌晨三点，看着防盗门猫眼里的光明明灭灭。袁月裹着羽绒服溜出来，鼻尖冻得通红，往我手里塞了块温热的红糖发糕：“爸让你把这些厨房剩的带走。”发糕底下压着张纸条，是袁妈妈的字迹：“西侧消防通道有长椅。”
后来两年，我成了袁家小区的“编外人员”。每周三雷打不动送新鲜菜上门，袁爸爸说想吃云南的牛肝菌，我当晚就托人空运冰鲜的；袁妈妈念叨老房子隔音差，我悄悄找人把全屋窗户换成三层真空玻璃。有一次送袁月回家，看见袁爸爸在楼下和邻居下棋，我蹲在旁边看了半小时，冷不丁插话：“炮二平五是不是更好？”老爷子手一抖，車都被吃了。
今年清明扫墓，我跟着袁家去了祖坟。山间细雨绵绵，我撑着伞护住袁妈妈怀里的白菊，听见袁爸爸在前头跟袁月嘀咕：“这小子倒是记得你奶奶爱白菊。”回程时老爷子破天荒让我坐副驾驶，车载广播放着《牡丹亭》，他跟着哼“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等红灯时突然说：“小司啊，上次你说的智能家居系统……”
订婚宴开场前五分钟，袁爸爸把我叫进休息室。他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我认出是去年他住院时我送去的补品包装。“打开看看。”我指尖发颤地抽出纸条，上面是老人家用毛笔写的《项脊轩志》选段：“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背面还有行小字：“后院桃树留着，明年带孩子摘花。”
宴会厅传来司仪的声音，袁爸爸帮我正了正胸花，突然笑了：“当年我追月月妈妈，也被她爸举着扫帚追过两条街。”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银白的鬓角上，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岁月冰层，此刻都化成了眼角的细纹。
来源：胖嘟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