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和丈夫黄向相互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眼眶也微微泛红。这薄薄的一纸通知,承载着儿子十二年刻苦求学的艰辛,也是我们全家人多年来心心念念的期盼终于成真。
儿子林径山考上98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宛如一块珍贵的金牌,安安静静地躺在客厅的茶几上。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照在鲜红的封皮上,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我和丈夫黄向相互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眼眶也微微泛红。这薄薄的一纸通知,承载着儿子十二年刻苦求学的艰辛,也是我们全家人多年来心心念念的期盼终于成真。
“太棒了!真是太好了!”我声音发颤,忍不住反复念叨。黄向轻轻搂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厚实温暖,“咱们儿子,真是好样的!”
我们商量着,晚上要在家里好好庆祝一番。我亲自下厨,精心烹制了一桌林径山爱吃的菜肴。糖醋排骨酸甜的香味、红烧鱼醇厚的鲜味,还有清蒸虾的清甜,在不大的屋子里飘散开来,整个家都被温馨幸福的氛围填满。林径山坐在餐桌旁,脸上洋溢着少年特有的羞涩与自豪。
就在这时,尖锐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其乐融融的氛围。
黄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我的弟弟张强。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看起来十分僵硬,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姐,姐夫!恭喜啊!听说元元(林径山小名)考上名牌大学了!”张强一进门就大声说着,眼睛却不停地四处乱瞟。
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但还是招呼他坐下,“快过来,一起吃点。”
张强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块排骨,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姐,你看,元元这下有出息了,要去上大学了,你不就没那么忙了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猛地一沉,夹菜的手也停了下来,紧紧盯着他。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随意擦了擦嘴,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你看耀耀,明年就要中考了,成绩一直上不去,我和你弟媳都愁得不行。你现在正好有空,又有文化,搬来我们家住,帮我管管耀耀,给他辅导辅导功课,怎么样?”
耀耀是张强的儿子,作为姑姑,我一直都很操心他的学习情况。可张强这话实在说得过分,什么叫“反正你现在闲着”?
我儿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我正打算好好放松一下,规划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就成了没事可做的人?而且让我去他家陪着侄子读书,这意味着我要离开自己的家,离开丈夫,全身心投入到纠正一个学习习惯差、基础薄弱的孩子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些:“张强,耀耀的学习确实得重视。不过,我周末可以过来帮忙辅导,或者我出钱给他请个靠谱的家教。要说住过去陪读,我这边实在不太方便……”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元元都上大学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待着多没意思?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当姑姑的,帮侄子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他突然提高嗓门,语气里满是质问和不满。原本温馨的饭桌瞬间变得冷冰冰的,之前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烦躁。
“张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计划。元元虽然去上大学了,但我不是没事情做。而且教育孩子不是短时间就能见效的,也不是只靠我一个人就能改变现状的。”我强忍着情绪解释道。
黄向也赶紧出来打圆场:“是啊,张强,你姐刚忙完元元高考的事,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耀耀的学习,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找家教或者报辅导班,说不定效果更好。”
“请家教?报辅导班?那不都得花钱吗!”张强瞪大眼睛,声音更响了,“现成的人不用,非要去花冤枉钱?姐,你是不是嫌弃耀耀?觉得他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不愿意多费心思?”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沉,我心里腾地窜起一股火。
“那985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是我儿子拼了三年才换来的,凭啥要变成别人算计的由头?”我忍不住回怼一句,话音里带上了寒意。
张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吐出几句难听的话,到底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这场庆祝晚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张强并未就此罢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几乎天天往我家跑,电话也响个不停。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让我去给他儿子张耀当免费保姆兼家庭教师。
他一会儿长吁短叹,说自己没本事挣钱,老婆在家带孩子没收入,全家都指望着耀耀将来出人头地。一会儿又满脸痛悔,念叨耀耀如何迷上手机游戏,成绩直线下滑,老师三天两头找家长。
“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耀耀吧!耀耀可是你亲侄子啊!你咋忍心看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呢?”他抓着我的胳膊,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副模样,看得我心里又烦又堵。我承认,耀耀是我亲侄子,他要是真能努力改变现状,我打心眼里高兴。可张强这种道德绑架的做法,实在让我反感。他作为父亲,不想着怎么引导教育孩子,反倒把所有指望都压在别人身上,还理直气壮的。
我清楚,一味拒绝只会让他纠缠不休。何况,他话里话外,总把我塑造成冷血无情、见死不救的坏人。
我盯着他那黄满是算计和哀求的脸,忽然有了主意。
“张强,”我打断他的哭诉,语气平静,“让我去陪读,也不是不行。”
他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收了哭声:“真的?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过,”我话头一转,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能白去。我也有生活开销,辅导功课也得花时间精力。”
张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姐,你这话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偿陪读。”我清清楚楚说出这四个字,“我过去住没问题,但你每个月得给我工资。一年,60000块。”
60000块,不多也不少。我知道张强现在没固定工作,手头不宽裕。我提这个条件,一来想让他知难而退,二来也想试探下,在他心里,儿子的前途和他说的“亲情”,到底值多少钱。
果然,张强的脸色瞬间铁青,像让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猛地站起来,手指戳着我鼻子,声音都在发颤:“五万?王舒,你这是抢钱啊!我可是你亲弟弟!耀耀是你亲侄子!你跟我要钱?你还有良心吗?还有亲情吗?”
他在客厅里激动地走来走去,唾沫星子乱飞。
“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嫌贫爱富!看我们家穷,不想帮忙!现在元元考上好大学了,你就更瞧不上我们了是吧?”
“什么亲姐姐,我看你比外人都不如!外人帮忙还知道说声谢谢,你倒好,直接开口要钱!”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对亲情最后的期待也没了。
“亲情不是用来道德绑架的,更不是用来谈条件的。”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提这个条件,只是想让你明白,没人该理所当然地付出。你想让我牺牲时间、精力,甚至自己的生活,去替你完成当父亲的责任,那支付相应的报酬,难道不对吗?”
“歪理!全是歪理!”张强气呼呼地吼道,“我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这种冷血的人!”
他摔门走了,留下满屋子的凌乱和尴尬。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想到,更大的风波还在后头。
张强刚走,我妈王秀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声音尖得刺耳。
“王舒!你本事见长啊!你弟弟好心求你帮忙,你居然跟他要钱?60000块?你咋不去抢银行!”
我妈是退休教师,一辈子好强,最要面子。可在我和弟弟之间,她的偏心从没变过。张强是她小儿子,是她的心尖子。
“妈,事情并非如您所想……”我尝试解释。
“我不想听!”母亲粗暴地打断我,“张强全跟我说了!你就是嫌弃他穷,看不起你侄子!你儿子考上985就了不起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连自家人都不认了?”
她的声音愈发激动,带着哭腔:“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女儿!你弟弟如今多艰难你不清楚吗?耀耀可是他唯一的希望!你作为姑姑,帮衬一把又如何?就当是替我还当年我帮你带元元的人情不行吗?”
当年我生下林径山,母亲确实帮忙带了几个月,但那时她尚未退休,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搭把手,多数时候仍是我和婆婆在照料。况且这些年,我对娘家的帮衬还少吗?张强结婚买房时,我没少贴钱。他隔三差五丢工作,家里日常开销、孩子的学杂费,哪次不是我偷偷塞钱给他?
此刻,她竟拿这点“人情”来要挟我?
我的心渐渐变凉,仿佛浸入了冰水之中。
“妈,一码归一码。我帮张强是情分,并非本分。耀耀的学习,我可以出钱请家教,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义务放弃自己的生活去给他陪读。”
“放屁!”母亲在电话那头爆了粗口,“什么叫你自己的生活?你儿子都上大学了,你还有啥重要的事?不就是在家享清福吗?让你帮帮你弟弟怎么了?这点牺牲都不愿做?”
“你不就是觉得60000块钱多吗?好!我告诉你,王舒!”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你要是今天不答应去给你侄子陪读,不把你那60000块钱的屁话收回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从今往后,你别再进我家的门!”
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
我攥着手机,呆立在客厅中央,浑身发冷。窗外阳光依旧灿烂,却一丝都照不进我心里。
原来,在母亲眼中,我的价值、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些年对娘家的付出,竟比不上那虚无缥缈的60000块钱。或许在她心里,弟弟的要求便是天理,我无条件服从才是孝顺。
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与愤怒,在我胸中翻涌交织。
原来在母亲眼里,我的价值竟还不如60000块钱。
这一认知,如同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晚间,黄向归家,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将白天发生的事,包括母亲的电话,原原本本告诉了他。说着说着,积攒了一日的委屈与心寒再也绷不住,眼泪簌簌直掉。
黄向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我紧紧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他的沉默与拥抱,给了我莫大慰藉。
等我情绪稍缓,他才开口,声音沉稳清晰:“舒舒,此事你没做错。我们支持你。”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他。
“首先,陪读这事本就不合理。”黄向帮我拭去眼泪,条理清晰地分析,“耀耀的问题,根源在于他自身缺乏学习动力,以及你弟弟两口子平日管教疏忽。指望你去几个月就能让他脱胎换骨,本就不现实。届时若成绩没起色,你觉得你弟弟和你妈会怪谁?肯定还是怪你没尽心。”
“再者,你弟弟张强,”黄向顿了顿,眉头微蹙,“我总觉他此次这般执着有些反常。他平时对耀耀的学习可没这么上心。突然这么‘为孩子好’,还非让你去,连请家教的钱都不愿出,这背后会不会有别的缘由?”
黄向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我混乱的思绪。
对啊,张强好吃懒做并非一日两日,以往对耀耀的学习,也只是嘴上说说,极少真正付诸行动。此次为何如此反常?非要我去他家住?还对我提出的“60000块”反应这般激烈?真的是心疼钱吗?还是……
“他的真实意图,或许根本不是为了耀耀的学习。”黄向接着道,“他可能想把你绑在他们家,方便长期‘啃老’,又或者,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了麻烦,需要你或我们家出面解决?”
我猛然一惊。张强这些年一直没正经工作,花钱却大手大脚,他哪来的钱?难道……
“最后,关于你妈。”黄向叹了口气,语气变沉,“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舒舒,你也要清楚,你妈偏心你弟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她用断绝关系来威胁你,恰恰说明她心虚,她知道这要求不合理,只能用极端方式逼你就范。”
“你绝对不能轻易让步。一旦在这件事上妥协,往后只怕会面临更多过分的要求。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步步后退,他们就越是肆意妄为。”
丈夫的这番话,字字都像重锤般砸在我心上。是啊,这次真的不能再退了。这哪里仅仅是60000块钱的事,分明是关乎原则和底线的大问题。我不能因为所谓的亲情与孝道束缚,就彻底迷失自我,变成弟弟和母亲眼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我清楚该怎么做了。”我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原本黯淡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
“嗯。”黄向轻轻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心,“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和元元都会站在你这边。记住,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天空。屋内暖黄的灯光柔柔地洒下,驱散了些许寒意。丈夫给予的支持,就像一剂有力的良药,让原本混乱不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也让我重新燃起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可事情哪会如此轻易了结。
或许是发现强硬手段不管用,张强开始耍起了软招,不,应该说是更阴险的手段。
没过多久,各种流言蜚语就在亲戚邻居间迅速传开。
虽然版本众多,但核心内容都大同小异:说我王舒,自从儿子考上名牌大学,就变得目中无人,嫌弃穷亲戚;说我弟弟一家生活艰难,不过是求我帮忙陪读,这明明是个辛苦差事,却被他们轻描淡写说成“偶尔辅导一下”,而我竟然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年60000块;还说我妈被我气得卧病在床,我却对她不闻不问,简直冷酷无情,毫无孝道可言。
这些谣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添了不少夸黄的细节,生生把我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刚开始,有几位通情达理的亲戚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我耐着性子一一解释,他们听后也表示理解。然而更多的人,要么本就和我妈、弟弟关系更亲近,要么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加入指责我的阵营。
一时间,我的手机响个不停。有些长辈一脸严肃,语气“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说只有家庭和睦才能万事顺遂,让我退一步;同辈们则满脸阴阳怪气地“劝说”,话里话外暗示我做事别太绝,小心遭报应;就连那些关系疏远的远房亲戚,也都跑出来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我妈更是“顺应”这些舆论,时不时就在家族群里发些含义隐晦的心灵鸡汤,有时干脆装病,让弟弟在群里哭诉我不孝,以此来博取大家的同情。
那段日子,我感觉自己仿佛深陷黑暗的漩涡,四周全是恶意与指责。走在小区里,都能察觉到邻居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还能听到背后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
最初的愤怒渐渐消散后,满心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心寒。
我心里清楚得很,张强和我妈这是想用舆论来逼我低头。他们就是想靠着这些流言蜚语压垮我,让我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答应他们那些无理的要求。
黄向见我整日情绪低落,轻声安慰道:“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心里那股委屈和不甘,怎么都咽不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却还要颠倒黑白,让我来背负这些莫须有的骂名?
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被人泼了脏水,还得赔着笑脸。
那天晚上,我望着窗外无尽的黑暗,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
“既然你们非要用道德来绑架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着空气说道,像是在警告对方,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与其一直被动地承受这些污蔑,不如主动出击,把事情的真相完完整整地揭露出来。
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张强这次反常行为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行动。
我没有直接去找张强对峙,那样只会惊动他。我先联系了几位和我家往来不多,但为人正直可靠的老家亲戚和邻居。和他们聊天时,我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打听张强最近的情况。
一开始,大家都含糊其辞,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在我再三保证不会外传,并委婉暗示张强可能在外面惹了麻烦,不弄清楚可能会牵连家人后,终于有人动摇了。
“舒舒啊,不是表哥要说你弟弟……他最近似乎……经济上有些拮据。”一位远房表叔说话吞吞吐吐。
“哪里只是拮据!”一旁的邻居阿姨心直口快,“前阵子,我瞅见有几个模样凶狠的人在他家门口晃悠,瞧那架势像是来讨债的!”
讨债?我心里猛地一沉。
“他还……唉,听说在外面打牌,输了不少钱。”表叔压低声音补充道,“具体数目不清楚,但看那些人的样子,肯定不是小数目。”
赌博!欠债!
这两个词如重锤般砸在我心上。我瞬间明白了张强近期反常举动的缘由。
他哪里是关心耀耀的学习,分明是想把我骗去他家,一来能省下请保姆和家教的费用,二来,恐怕是想拿我当挡箭牌,甚至指望我和黄向帮他还赌债!
他对我提出的五万元反应那般激烈,并非觉得要价高,而是根本没安好心,想空手套白狼!说不定,这60000块在他的赌债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难怪他四处散布谣言,把我塑造成冷血无情的形象,这是想在道德上孤立我,万一将来债主上门,亲戚们都会觉得是我不肯帮忙才酿成恶果!
好一个张强!好一个我的亲弟弟!
怒火渐渐平息后,我迅速冷静下来。仅凭这些传言还不够,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我花钱雇了私家侦探。虽说花费不少,但我清楚,这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必要代价。
侦探十分专业,办事效率也高。不到一周,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便摆在了我面前。
报告里清楚记录着张强常去的几家地下赌场、麻将馆的名字和地址,还有他通过非法渠道借贷的记录,甚至有几黄他鬼鬼祟祟与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交谈的照片。报告最后估算,张强欠下的赌债连本带利,至少有三十万!
三十万!这对我家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对几乎没有收入的张强一家而言,更是天文数字!
看着报告上触目惊心的文字和图片,我只觉一阵阵地发冷。
原来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哪里是想让我去“陪读”,分明是想拉我一起跳进火坑!
我将报告复印了几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证据在手,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如今,是时候和我的好弟弟好好谈谈了。
几天后,张强大概觉得之前的舆论攻势差不多了,再次登门。
这次他不像上次那样激动,反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委曲求全的模样。
“姐,我知道你要60000块肯定有难处。是弟弟不对,不该那么冲动。”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可是耀耀……耀耀他……”
他又开始重复那套关于侄子未来的陈词滥调,试图再次用亲情打动我。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我才缓缓开口:“张强,别演了。”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姐,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拿起茶几上的调查报告复印件,轻轻晃了晃,“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张强满腹狐疑地接过那几黄纸,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十万,张强,手笔不小啊。”我盯着他惊恐的模样,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输了这么多钱,难怪急着让我去你家‘陪读’。是想让我当免费保姆,还是等着我和黄向帮你填这个无底洞?”
“你……你居然调查我?!”张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但更多的是被揭穿后的恐惧。
“如果我不调查,是不是就要被你蒙在鼓里,拉下水?”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散布谣言、污蔑我,还让妈用断绝关系来逼我……张强,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我……我没有!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的!”张强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想办法?你的办法就是把我骗过去,逼我们帮你还债?”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姐姐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鞭,抽在他的脸上。
张强被我逼视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似乎想发作、想狡辩、想破口大骂,但看看我手中的报告,所有气焰都消失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我尖声叫嚷:“王舒!你太过分了!我们可是亲姐弟!你就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我反问,“是你先算计我、污蔑我!是你自己不争气,染上赌博,欠下巨债!现在真相摆在眼前,你还想倒打一耙?”
“我……” 张强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一时语塞。
他忽然眼神一变,眼底浮起怨毒之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好!你够狠!你不肯帮我是吧?行!等妈知道这事,看她怎么说!看她站在哪一边!”
他扔下这句狠话,猛地抓起那几黄复印件,用力揉成一团,摔在地上,随后慌慌张张地冲出了我家。
望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我心里没有生气,只有深深的疲惫和难过。
亲情,怎么会走到这般田地?
张强果真去找了我妈。
我不知道他在妈面前如何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只知道当天晚上,妈就怒气冲冲地赶到了我家。
她一进门看见我,一句话都没说,扬起手就想打我。
幸亏黄向动作快,及时拦住了她。
“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怎么能这么对你弟弟!” 妈挣扎着,手指戳向我,大声骂道,“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他有难处,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去调查他?拿那些东西去羞辱他?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她双眼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望着她这般维护张强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消失了。
“妈,” 我平静地看着她,把另一份调查报告递过去,“您先看看这个,看看您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妈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接过报告。她以前是退休教师,阅读速度很快。随着目光一行行扫过纸面,她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拿报告的手开始轻轻发抖。
当看到 “赌债三十万” 这几个字时,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黄向连忙扶住了她。
“不…… 不可能…… 强子他…… 他不会……” 她喃喃自语,眼神茫然,似乎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妈,这就是张强非要我去他家陪读的原因。” 我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他不是为了耀耀,是为了他自己。他想把我骗过去当救命稻草,甚至盼着我们家替他还那笔巨额赌债。他还散布谣言污蔑我,让您用断绝关系来逼我,就怕我不答应。”
妈呆呆地看看手里的报告,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相如同无情的锤子,敲碎了她一直以来对小儿子的偏爱和幻想。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妈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眼里满是痛苦、悔恨和难以置信。她看着我,张了张嘴,却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疲惫的叹息。
“舒舒…… 妈…… 妈对不起你……” 她声音沙哑,带着鼻音,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看着她一下子苍老许多的面容,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酸涩难受。
但我没有马上回应她的道歉。
“妈,您先回去吧。您也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我语气平静地说。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我需要时间,她也需要时间。
黄向把妈送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格外安静。妈没再打电话来,张强更是彻底没了踪影。
不过,张强赌博欠债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亲戚圈里传开了。或许是妈在巨大的打击和悔恨下,没守住这个秘密,又或者是债主开始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让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之前那些对我指指点点、义愤填膺的亲戚们,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有人打电话来,拐弯抹角地向我道歉,说之前不了解情况,误会我了。
有人在微信上发消息,痛骂张强不是东西,做出这种事连累家人。
还有的人干脆装聋作哑,好像之前的指责从来没发生过。
我看着这些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亲戚,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看透人情冷暖的淡漠。
张强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听说他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弟媳妇也哭哭啼啼回了娘家。债主频繁上门,甚至在他们家门口用红漆写了字。
妈急得团团转,几次打电话给我,哭着求我帮帮张强。
“舒舒,妈知道错了,以前都是妈不对,太偏心你弟弟了。可他再混账,也是你弟弟,是我的儿子啊!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人逼死啊!”
听着母亲在电话里绝望的哭声,我心软了。
不管张强做了多少错事,他终究是我的弟弟。血缘亲情,不是那么容易切断的。
而且,如果张强真的出了什么事,最伤心的还是妈。
和黄向商量后,我决定出面,但不是毫无原则地替他还债。
我找了几位平日里比较靠谱的长辈亲戚,一同出面和那些债主展开谈判。我态度明确地表示,张强参与赌博所欠下的债务属于他个人行为,我们作为亲属没有义务帮他全部偿还。不过,念及亲情,我和母亲愿意一次性拿出一部分钱来解决此事——这笔钱远远低于三十万,是我和母亲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但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债主们不能再骚扰张强及其家人;二是张强必须写下保证书,承诺彻底戒赌并接受监督。
谈判进程十分艰难。那些债主或许也考虑到,如果把张强逼上绝路,他们也很难收回欠款,再加上有长辈从中担保,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这笔钱是我和母亲一起凑的,其中大部分由我承担。我没有把具体金额告诉黄向,他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说了句:“你想清楚就好。”
处理完债务问题后,我前往张强家。他躲在家里,几天未见,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胡子拉碴,眼神空洞无神,早已没了往日的嚣黄气焰。看到我走进来,他赶忙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我把那份一次性了结债务的协议和他的保证书放在他面前,语气严肃地说:“张强,这是最后一次了。钱,我和妈帮你解决了眼前的难关,但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如果你再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谁也救不了你。”他盯着协议,又抬头看看我,眼圈渐渐红了,最终哽咽着点了点头。
我心里清楚,坏习惯的养成并非一日之功,指望他一下子彻底改变并不现实。但至少,这次经历能让他得到教训,也让他看到了及时回头的机会。
“耀耀呢?”我问道。“在他姥姥家。”张强低声回答。“把他接回来吧,好好找份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别再让孩子和你老婆失望了。”我说。张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选择原谅,并非因为软弱,而是为了让自己从过去的恩怨中解脱出来。我不想让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成为未来生活的枷锁。但我也明白,有些隔阂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弥合。
经历了这场风波,张强似乎真的有了一些改变。他开始努力戒赌,这个过程肯定充满艰辛,但他一直坚持着。在亲戚的帮衬下,他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至少是正当职业。他每天早出晚归,踏踏实实地赚钱。
弟媳妇看到他的变化,也带着耀耀回到了家中。一家人重新开始生活,虽然日子依然过得清苦,但家里的氛围比以前好了许多。
对于耀耀的学习,我不再过多干涉。张强和弟媳妇开始真正重视起来,每天晚上都会监督他写作业,周末还会带他去图书馆。虽然耀耀的成绩没有一下子大幅提升,但至少学习态度变得认真了许多。
我和张强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他见到我时,不再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或者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眼神中多了一份敬畏和感激。偶尔来我家,他也会主动帮忙做些家务,尽管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母亲的变化也很大。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偏袒张强,而是努力在我和张强之间做到公平对待。她经常来我家,帮我做做饭,和我聊聊家常,言语中满是对过去偏心的歉意,以及对现在平静生活的珍惜。
虽然曾经因偏心和算计而产生的裂痕还在,但我们都在努力修复它。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加平静、顺遂。
林径山在大学里表现出色,拿到了奖学金,还参加了几个很有发展前景的科研项目。每次和他视频通话,都能看到他脸上洋溢着自信阳光的笑容。
黄向的事业也在稳步发展,我们夫妻间的感情,经过这次事件的考验,反而变得更加深厚。我终于能够安心地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看看书、健健身,和朋友聚聚会,或者只是安静地待在家里。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在平静与修复中慢慢前行。然而,直到有一天,张强再次找到了我。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不再是以往的算计或悔恨,而是一种真切的焦虑和担忧。
“姐,耀耀……耀耀他……”张强搓着手,欲言又止。“耀耀怎么了?”我心里猛地一紧。“他……他成绩又下滑了。最近几次模拟考试,一次比一次考得差。老师说,照他现在这个状态,别说考重点高中了,就连普通高中都可能考不上。”
张强满脸愁容地说,“我和他妈说了他很多次都不管用,他又开始偷偷玩手机,晚上关了灯还躲在被窝里玩。”
我眉头紧锁。耀耀的问题,果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彻底解决的。之前他爸妈管得严,再加上家庭发生了变故,他可能收敛了一段时间。现在风波渐渐过去,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们……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张强望着我,目光中满是恳求之色,只是此番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姐,我清楚不该再打扰你。可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再帮帮耀耀?哪怕只是周末过来,稍微指点他一下,跟他说说话也好。他……他好像有点怕你,你说的话,他或许还能听进去一些。”
瞧着张强满脸愁容、近乎哀求的模样,我心中满是复杂之感。
一方面,我为耀耀的状况忧心不已。他到底是我的亲侄子,我自然不希望他就此一蹶不振。
另一方面,我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这次“求助”背后是否藏有其他目的,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
经历过上回的事,我断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轻易被亲情左右。
“张强,耀耀的问题,根本在于他自身缺乏自制力,也没有明确的学习目标。这可不是靠我周末去说几句就能解决的。”我思索片刻,开口道,“况且,我如今也有自己的安排,没法像你之前想的那样,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张强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不过并未像上次那样发脾气。
“我明白,姐,我都明白。”他赶忙点头,“我不奢求你像上次那样……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给他一些引导,施加一点压力……”
我望着他,心中暗自思量。直接拒绝,未免显得太过冷漠,也解决不了问题。可要是轻易答应,又担心重蹈覆辙。
“这样吧,”我思索一番,提出一个新的方案,“我可以帮耀耀联系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和学习规划师。费用我来承担一部分,你们自己也出一部分。让他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找到学习的动力和方法。同时,周末我可以偶尔和他视频通话,了解下他的情况,给他一些鼓励和建议。但前提是,你们夫妻俩必须全力配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
这个方案,既能提供帮助,又能保持适当的距离和边界。
张强先是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方案。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好,姐,就按你说的办。谢谢你,姐!”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除。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希望这次,他是真心为了孩子好。
我很快就帮耀耀联系好了心理咨询师和学习规划师。张强也依照约定,承担了部分费用。
起初的几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耀耀按时参加咨询和规划课程,张强和弟媳也确实比以往更用心了,每天都会检查作业,限制手机使用时间。周末我和耀耀视频通话时,他虽说还是有些没精打采,但至少愿意和我交流,还表示会努力学习。
然而,这样的好局面并未持续太久。
大约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林径山的电话。
“妈,最近小舅老是给我打电话。”林径山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困扰。
“张强给你打电话了?说了些什么?”我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问问我在大学里过得怎样,学习忙不忙,然后就唉声叹气,说耀耀学习压力大,家里经济困难,还说姑姑(指我)现在都不怎么管他们了……”林径山有些无奈,“他还暗示,说我学习这么好,应该多帮帮表弟,有空多给耀耀打打电话,辅导一下功课什么的。”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强的用意。
他不方便直接再来要求我做什么,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儿子头上!他是想通过林径山,给我施加压力,或者干脆让林径山去承担辅导耀耀的责任!
林径山如今学业繁重,科研任务也很紧张,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耀耀的事情?而且,张强这种在背后耍心眼的做法,实在让我心生厌恶!
“元元,你别理他。”我当即说道,“你小舅那边的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学习,别被这些事分心。”
“嗯,我知道了,妈。”林径山应道。
挂断电话,我心中怒火升腾。
我本以为张强经历过上次的事能有所改变,没想到他还是本性难移!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
他是不是觉得,上次的事情过去了,我又心软了,就可以再次故技重施?
我立刻给张强打去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张强,你给元元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张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开始支支吾吾:“啊?是……是打了,我就是关心一下外甥……”
“关心?”我冷笑一声,“你是真的关心他,还是想让他帮你给你儿子当免费家教?还是想通过他,再来向我施压?”
“姐,你……你咋能这么讲呢……”张强的话音里透着几分惊慌失措。
“我咋就不能这么讲?你自个儿干了啥好事儿心里没数吗?”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张强,我可告诉你,我的底线是啥你清清楚楚。上回那事儿,念在妈和耀耀的份儿上,我拉了你一把。但这可不意味着你能蹬鼻子上脸,把歪心思动到我儿子头上来!”
“你要再敢去骚扰元元,或者背地里耍啥幺蛾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甭说心理咨询师和规划师的钱我一厘都不会再出,你先前欠的那些烂账,也别指望我再管!”
我的声音不算大,可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只剩张强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用近乎绝望的语气开了口:“姐,我……我错了……我就是……太心急了……”
“心急也不是你算计自家人的由头!”我打断他,“记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我挂断电话,可心里头却久久没法平静下来。
有些人啊,注定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
这回,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我妈又找上门来了。
她显然是听了张强的哭诉,说不定还被他“恶人先告状”了。
“王舒!你咋能这么跟你弟弟说话呢?他都跟我说了,你冤枉他!他就是关心元元,想让兄弟俩多亲近亲近,你咋能把人想得那么坏呢?”我妈一进门,就带着兴师问罪的语气。
她脸上满是不满和焦虑,看来张强的“演技”又一次把她给蒙住了。
看着母亲还是这么拎不清,我心里头满是失望。
“妈,他是不是还跟您说,我不肯再管耀耀了?还威胁他不给出咨询费了?”我语气平静地反问。
我妈被我问得一时语塞,紧接着就有些气急败坏:“那……那也是你说话太伤人,伤了你弟弟的心!他现在都知道错了,也在努力改,你咋就不能多点耐心,多点宽容呢?”
“耐心?宽容?”我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妈,上回他欠了三十万赌债,还散布谣言抹黑我,您拿断绝关系逼我的时候,咋不跟我提耐心和宽容?如今他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您又跑过来替他说话?”
“我……”我妈被我怼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妈,我跟您说过,我的底线是啥很清楚。”我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林径山跟我通电话的录音(我留了个心眼),当着她的面放了一小段,主要是张强唉声叹气、旁敲侧击让林径山帮忙的部分。
录音不长,却足够说明问题。
我妈听着录音里张强那熟悉的声音和腔调,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眼神也从难以置信变成了羞愧和愤怒。
“这个混账东西!”她忍不住骂出声,声音都在发颤。
“妈,您现在明白了吧?”我关掉录音,看向她,“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底线。我对他的耐心,早就让他自己给耗光了。”
“这一回,我绝不会再退让。”我语气坚定,“咨询费,我会停掉。至于耀耀,那是他儿子,他自个儿想办法去。要是他再敢用啥方式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我们。”
我亮出了底牌,这也是我最终的决定。
我妈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她清楚,这回我是动真格的,没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她张了张嘴,想讲点啥,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默默地转过身,走了。
望着她孤单落寞的背影,我心里头百感交集。我知道这个决定很残酷,说不定会让她再次陷入痛苦和焦虑。
可这一次,我必须守住我的底线,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小家庭。
断了我的“资助”,又没了母亲这个最后的“挡箭牌”,张强好像真的走投无路了。
没了心理咨询师和学习规划师的介入,耀耀的状态又变差了。听说张强试着自己管教孩子,但没啥效果,父子俩经常吵得不可开交。弟媳妇也因为生活的压力和对未来的绝望,又跟他闹起了矛盾。
那段时间,张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送快递的活儿也因为精神恍惚出了好几回岔子,被扣了不少钱。
有一天,他竟然在小区门口拦住了我。
他看上去比上次更落魄了,眼神里布满血丝,满是近乎绝望的哀求。
“姐……”他声音沙哑,几乎不成样子,“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帮我一回……最后一回……”
他差一点就给我跪下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
“你想让我咋帮你?”我问。
“耀耀……耀耀只剩一个月就要中考了……我琢磨着……想给他请个一对一的冲刺家教……钱的事儿您放心……我肯定会还上……我发誓!”他扬起手,眼神里满是急切,语气里透着股子狠劲儿。
我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请家教?他来还钱?
瞧他现在这副潦倒模样,拿什么还?这怕又是空头支票罢了。
可目光触及他眼底化不开的绝望,再看看曾经意气风发的弟弟如今这般颓唐,到底还是硬不起心肠。
耀耀是无辜的。要是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断了这孩子最后的机会,未免太残忍了些。
“家教的事儿,我来联系,费用我先垫着。”我慢慢开口。
张强的眼睛倏地亮起来,满是感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过,”我话头一转,神情严肃起来,“丑话说在前头。”
“第一,这钱算我借给你的,得写借条,把还款日期和利息都写清楚。我不催你,但你得有还钱的心思和打算。”
“第二,家教上课期间,你和你媳妇得全心配合,给孩子营造个好的学习环境,别再闹出什么乱子。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家教,我立马停了垫付的钱。”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以后把自己管好,嘴上别乱说话,手上别乱伸手。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别再算计人。踏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要是做不到,以后不管遭啥难,都别来找我。”
我的条件苛刻又明白。
帮他不是纵容,原谅不等于遗忘。这是我能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张强愣愣地听着,脸上没半点不满,只有郑重和感激。他用力点头:“姐,我都应下!全都应下!谢谢您……谢谢您还信我……”
他当场写了借条,按了手印。
盯着那黄借条,我心里没觉着轻松。我清楚,这就像场赌博,赌的是张强能不能真的回头。
好在,我给了耀耀一个机会,也给这段快碎了的亲情,留了个修补的可能。
家教很快找好了,是位经验丰富的退休老教师。
最后这一个月里,张强和弟妹像是真变了个人。他们严格按老师的要求来,盯着耀耀学习,不再吵架,屋里头总是安安静静的。张强每天下班回来,不管多累,都先问问耀耀学了啥。
耀耀有老师指导,加上父母配合,精神头好了不少。虽说基础差,但也开始拼了命地往前赶。
一个月后,中考结束。
出成绩那天,张强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带着不敢信的欢喜,还有点哽咽。
“姐!考上了!耀耀考上区重点了!”
虽说只是区重点的普通班,离那些名校还差得远,但对之前的耀耀来说,这简直是奇迹。
电话这头,我也真心为他们高兴。
或许,这回真的要见晴天了。
张强像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他还干着快递员的活儿,却比从前更拼了。听说成了片区的“跑单王”,收入也稳当多了。他开始主动扛起家里的担子,不再抱怨,也不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
他对我的态度,除了从前的敬畏,又多了些打心眼里的尊重和亲近。时不时送些公司发的福利来,虽说不值啥钱,但这份心意,我能感受到。
借我的家教费,他开始分期还,每次钱不多,却从没断过。
耀耀上了高中,学习不算拔尖,却比初中时用功不少,也懂事儿了。偶尔碰见我,会红着脸喊一声“姑姑好”。
母亲看着张强的变化,脸上的笑也多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又偏袒,真正过上了安稳的晚年日子。她和我的关系也彻底好了起来,比以前更亲。我们不再刻意避开过去的伤痛,能心平气和地聊起那段经历,从中吸取教训。
有些道理,非得经历过才懂。亲情需要用心经营,更得有底线。没边界的爱,只会养出索取和怨恨。
林径山大学毕业,进了家不错的研究所,前途一片光明。
黄向升了职,我们的小日子,温馨和睦,满是阳光。
偶尔,我们会搞次家庭聚会。餐桌上,有我和黄向,有母亲,有张强一家。大家围坐着,唠着家常,气氛轻松又暖和。
张强会主动给我和母亲夹菜,弟妹也变得爱说爱笑了。耀耀安静地坐在一边,偶尔和林径山说上几句。
看着眼前这场景,我心里满是感慨。
生活就像天气,有雨天也有晴天。经历过狂风暴雨,才更知道阳光的可贵。
那些伤害、算计和眼泪,好像都随时间淡了。留下的,是更清楚的边界,更理智的关爱,和更成熟的亲情。
只要肯改,肯面对,肯珍惜,生活总会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经历过风雨,才能看见彩虹。
来源:智慧雪梨X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