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云小七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6-02 15:30 1

摘要:寒风刺骨,我蜷缩在京城西街的墙角,把单薄的破麻布裹得更紧些。十二月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已经两天没要到吃的了。

寒风刺骨,我蜷缩在京城西街的墙角,把单薄的破麻布裹得更紧些。十二月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已经两天没要到吃的了。

"小叫花子,今天讨到什么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王大疤那张狰狞的脸。他是这一带的乞丐头子,手下有五六个大乞丐,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小乞丐。

"没...没有..."我往后缩了缩,把空空如也的破碗往怀里藏。

王大疤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撒谎!老子明明看见绸缎庄的少奶奶给了你两个铜板!"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哭只会招来更狠的殴打。王大疤粗糙的手伸进我的衣领,摸出了那两枚被我藏在最里层的铜钱。

"下次再敢藏私,打断你的腿!"他朝我肚子上踹了一脚,扬长而去。

我蜷缩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肚子疼得厉害,但更疼的是心。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就要过这样的日子?爹娘早逝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五岁起就在街头流浪,靠乞讨和捡剩饭过活。

"小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见一位穿着藏青色棉袍的中年男子蹲在我面前。他面容和善,手里提着个油纸包,散发着诱人的胡饼香气。

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这些衣着体面的人大多对我们乞丐避之不及,偶尔施舍也带着嫌恶的表情。但这位先生不同,他的眼神里是真切的关心。

"那群人经常欺负你吗?"他指了指王大疤离去的方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敢多说。谁知道他是不是和王大疤一伙的?

男子叹了口气,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胡饼递给我:"吃吧,刚出炉的。"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完整的胡饼!平时能捡到半个发霉的就已经是走运了。我颤抖着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怕弄脏了他干净的手。

男子直接把胡饼塞进我手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热乎乎的芝麻香在嘴里炸开,酥脆的外皮,柔软的内里,我几乎要哭出来——这是我记忆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慢点吃,别噎着。"男子轻拍我的背,"你多大了?"

"十...十岁。"我嘴里塞满食物,含糊地回答。

"十岁."他若有所思,"和我家砚儿差不多大。"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低头继续吃我的饼。男子却突然问道:"小姑娘,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我店里缺个帮手,管吃管住。"

我猛地抬头,胡饼渣掉在地上。跟我回家?这四个字像天方夜谭。我盯着他的眼睛,想找出欺骗的痕迹,但那里只有真诚。

"为...为什么?"我声音发抖。

男子笑了笑:"我儿子...有些特别,需要个同龄人陪伴。你看起来是个聪明孩子。"

特别?什么意思?但我太饿了,太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哪怕他是骗我的,哪怕他要卖了我,也比冻死饿死在街头强。

"我愿意。"我小声说,生怕他反悔。

"好孩子。"他站起身,"我叫沈文康,在城南开胡饼铺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住了。名字?街上的乞丐都叫我"小七",因为我是在初七那天被扔在庙门口的。我没有真正的名字。

"我...我叫小七。"我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

"云小七,这名字不错。"沈老爷——现在我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拍拍我的肩,"走吧,带你回家。"

家。这个字眼烫得我心口发疼。

沈老爷的铺子比我想象的大多了。"沈记胡饼"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铺面宽敞明亮,排队买饼的人络绎不绝。我躲在沈老爷身后,生怕自己的脏衣服熏跑了客人。

"老爷回来啦!"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迎出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这位是..."

"李婶,这是小七,以后在咱们家帮忙。"沈老爷介绍道,又转向我,"这是李婶,铺子里的管事。"

李婶上下打量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老爷,这丫头脏得跟泥猴似的,怎么能..."

"带她去洗洗,找套干净衣服。"沈老爷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带到后院来见我。"

李婶不情不愿地领着我去了厨房后面的一间小屋,丢给我一个木盆和一块胰子:"自己洗干净,水在灶上温着。衣服放在凳子上。"

温热的水滑过皮肤时,我几乎要呻吟出声。多久没洗过热水澡了?我搓着身上的泥垢,水很快变得浑浊。洗了三遍,水才勉强保持清澈。

凳子上放着一套浅青色的衣裙,虽然有些旧,但干净整洁,没有补丁。我小心翼翼地穿上,生怕弄坏了这好料子。衣服有点大,但比我的破麻布强百倍。

李婶再进来时,明显吃了一惊:"哟,洗干净了倒是个清秀丫头。"她递给我一把木梳,"把头发也梳梳。"

梳通打结的头发是个痛苦的过程,但我咬牙忍着。收拾停当后,李婶带我穿过铺子,来到后面的宅院。我惊讶地发现沈家宅子相当气派,三进的院子,回廊曲折,花木扶疏。

在正屋前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少年。他穿着宝蓝色的绸缎袍子,正专心致志地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

"爹爹!"他欢快地叫道,声音却有些异样,像五六岁的孩子。

我这才明白沈老爷说的"特别"是什么意思。这位少爷——看样子有十五六岁了——言谈举止却像个孩童。

"砚儿,这是小七,以后陪你玩好不好?"沈老爷柔声说。

少年——沈砚——好奇地打量我,突然跳起来抓住我的手:"小七!我叫沈砚!我们一起玩吧!"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纯真的喜悦。我不知所措地站着,从未被人这样热情地对待过。

"小七刚来,让她先休息。"沈老爷解救了我,"砚儿,带小七去看看她的房间。"

沈砚高兴地拉着我穿过回廊,来到西厢房的一个小间。房间不大,但很整洁,有床、衣柜和小梳妆台。对我这个睡惯了街角破庙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堂。

"这是你的!"沈砚骄傲地宣布,好像这房间是他布置的,"我的在隔壁!"

他拉着我参观整个宅院,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我渐渐放松下来,这个"傻公子"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比街上那些"聪明人"可爱多了。

晚饭时,我见到了沈家的另一位成员——沈夫人。她是个端庄美丽的妇人,看我的眼神却冷得像冰。

"老爷,你怎么随便往家里带人?"她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谁知道这丫头什么来路?"

"夫人,砚儿需要个玩伴。"沈老爷同样小声回答,"这丫头眼神干净,是个好孩子。"

沈夫人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整顿饭都没给我好脸色。我缩在椅子上,只敢夹面前的菜。沈砚却毫不在意,一个劲往我碗里夹肉:"小七吃!这个好吃!"

那天晚上,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像一场美梦,我害怕醒来又回到冰冷的街头。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直吸气——不是梦。

接下来的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地过去。我的工作是陪沈砚玩耍、读书、散步,确保他不惹麻烦。沈老爷说得没错,沈砚的心智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但他学东西很快,尤其擅长画画。他可以把看到的东西画得惟妙惟肖,常常一画就是几个时辰。

而我,渐渐适应了沈家的生活。李婶教我帮厨、打扫,沈老爷甚至让我学认字算账。只有沈夫人始终对我冷眼相待,但我已经很知足了——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沈砚非要拉我去后院玩。我们在雨廊下看蚂蚁搬家,他突然问我:"小七,你为什么不笑?"

我愣住了。笑?我早忘了那是什么感觉。街头的生活教会我的只有警惕和沉默。

"我...我不知道怎么笑。"我老实回答。

沈砚凑近我的脸,突然伸手扯了扯我的嘴角:"这样!嘴角往上!"

他的动作滑稽极了,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了!小七笑起来好看!"沈砚拍手欢呼,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这个傻公子,用他最单纯的方式,教会了我重新微笑。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沈老爷去邻县进货,沈夫人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小贱人,别以为老爷护着你就能蹬鼻子上脸!"她把我叫到跟前,尖利的指甲掐进我的胳膊,"你不过是陪傻子解闷的玩意儿,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不敢反抗,只是低着头默默忍受。但更糟的是,沈家的下人们见夫人不待见我,也开始刁难我。厨房故意给我剩饭,洗衣房"忘了"洗我的衣服,最过分的是沈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桃,动不动就找茬骂我。

那天,我正在后院帮沈砚晾他画好的画,春桃带着两个家丁走过来。

"哟,小乞丐还挺会巴结主子的。"春桃尖声说,"可惜啊,傻子再喜欢你也改变不了你卑贱的身份。"

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忍。但沈砚却突然站起来,挡在我面前:"不许骂小七!小七是好孩子!"

春桃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傻子还会护短了?"她伸手想推开沈砚,"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沈砚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春桃:"坏人!走开!"

春桃没防备,踉跄着摔倒在地。她顿时恼羞成怒:"反了天了!给我教训他们!"

两个家丁冲上来,一个抓住沈砚,一个揪住我的头发。我拼命挣扎,却敌不过成年男子的力气。沈砚又踢又咬,被家丁一巴掌扇在脸上,顿时鼻血直流。

"少爷!"我尖叫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低头狠狠咬了家丁的手。他吃痛松手,我立刻扑向沈砚,用身体护住他。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沈老爷不知何时回来了,脸色铁青地站在廊下。

春桃和家丁们顿时像见了猫的老鼠,缩着脖子不敢动弹。沈夫人闻声赶来,刚要开口,沈老爷就厉声道:"谁允许你们动砚儿和小七的?"

"老爷,是这丫头先..."春桃还想狡辩。

"闭嘴!"沈老爷怒不可遏,"从今天起,你们三个去铺子里干活,不许再进内院!"

处理完闹事的下人,沈老爷查看了沈砚的伤势,心疼得直叹气。等大夫来包扎好,他才转向一直瑟瑟发抖的我。

"小七,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沈砚。他那么单纯,为什么要受这种欺负?

"老爷,我...我还是走吧。"我哽咽着说,"我只会给少爷带来麻烦。"

"胡说!"沈老爷斩钉截铁,"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相反,我要谢谢你保护砚儿。"

那晚,我守在沈砚床前,看着他红肿的脸,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他醒来时,第一句话却是:"小七,疼不疼?"

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个傻子,自己伤成这样,却还惦记着我。

"我不疼。"我握住他的手,"少爷...谢谢你保护我。"

沈砚笑了,尽管扯痛了伤口:"因为小七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这个词沉甸甸地落在我心上。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朋友,更没想过会有一个傻公子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

从那天起,我下定决心:只要我在沈家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沈砚。这个纯真善良的傻公子,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光阴似箭,转眼我在沈家已过了五个春秋。十五岁的我,早已褪去了当年街头小乞丐的模样。李婶常说,我现在像个正经人家的小姐——当然,这话她只敢背着沈夫人说。

"小七!小七!"沈砚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我放下正在绣的帕子,抬头看见他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手里举着一幅新画的画。十九岁的沈砚个子更高了,肩膀也宽了,可眼神依旧纯净如孩童。

"慢些跑,当心摔着。"我忍不住叮嘱,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可他从来不听。

"你看!"他献宝似的把画递到我面前,鼻尖上还沾着一点墨迹,"我画的后山桃花,像不像?"

画上的桃花确实栩栩如生,粉白相间,仿佛能闻到香气。沈砚的画技越来越好,沈老爷特意请了画师指导他,那画师说沈砚虽心智不全,却有"天授之才"。

"真好看。"我由衷赞叹,伸手擦掉他鼻尖的墨迹,"少爷画得越来越好了。"

沈砚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小七,爹爹说等我画得更好,就给我开画展!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见我的画!"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酸涩。沈老爷总是这样,想方设法为儿子筹划未来。沈砚不可能科举入仕,也不可能接手家业,画画是他唯一的出路。

"小七,"沈砚凑近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我配合地小声问。

"我昨天听见爹爹和娘亲说话,"他眨眨眼,"爹爹说等我二十岁,就给我娶媳妇!"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脸颊莫名发热:"是...是吗?那很好啊。"

"我要娶小七!"沈砚大声宣布,笑得像个孩子,"我最喜欢小七了!"

"少爷!"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四下张望确认没人听见,"这种话不能乱说。"

沈砚拉开我的手,撅起嘴:"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小七嘛。小七给我讲故事,陪我画画,还帮我赶走坏人..."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心软了:"少爷,丫鬟是不能嫁给主子的。我...我只是个下人。"

"我不管!"沈砚执拗地摇头,"我就要小七!我去跟爹爹说!"

他说完就要跑去找沈老爷,我急忙拉住他:"少爷别去!老爷现在忙着呢。"

实际上,沈老爷最近确实异常忙碌。他常常天不亮就出门,深更半夜才回来,脸上总带着疲惫和忧虑。我问过李婶,她只说朝廷最近查税查得紧,各家商铺都不好过。

沈砚被我拦住,不高兴地蹲在地上画圈圈。我叹了口气,蹲在他身边:"少爷,我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要加很多蜂蜜!"他立刻抬起头,眼睛又亮起来。

看,这就是沈砚,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笑着应了,起身往厨房走,心里却乱糟糟的。沈砚说要娶我,当然只是孩子气的话,可为什么我的心跳得这样快?

厨房里,李婶正在揉面。见我进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小七来啦,正好帮我看看这面发得怎么样。"

我检查了一下面团:"发得正好。李婶,我想用点桂花和蜂蜜做糕点。"

"给少爷的吧?"李婶了然一笑,"柜子里有新摘的桂花,自己拿。"

我一边准备材料,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李婶,老爷最近在忙什么呀?总不见人影。"

李婶的手顿了一下,声音压低:"朝廷派人来查账,说有人举报咱们铺子偷税漏税。老爷这些天到处打点关系,愁得睡不着觉。"

"咱们铺子一向账目清楚,怕什么查?"我皱眉。

"唉,你这孩子不懂。"李婶摇头,"这世道,清白不清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有没有人。听说这次是户部侍郎亲自督办,来头不小。"

我心头一紧。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也知道被大官盯上不是好事。正想再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呵斥和哭喊。

我和李婶对视一眼,同时放下手里的活冲出去。

前院里,一群穿着官服的差役正粗暴地翻箱倒柜。沈老爷被两个差役押着,脸色灰败。沈夫人瘫坐在地上,钗环散乱,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沈砚被这一幕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爷!"我惊呼一声,想冲过去,被李婶死死拉住。

"沈文康涉嫌勾结反贼,偷税漏税,奉户部侍郎之命,查封家产,押往大理寺候审!"为首的官员高声宣布,随即一挥手,"搜!把所有账簿、信件都带走!"

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开始大肆搜查,精美的瓷器被摔碎,家具被劈开,连地砖都被撬起来检查。我挣脱李婶的手,跑到沈砚身边,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小七,爹爹怎么了?"沈砚颤抖着问,"他们为什么抓爹爹?"

"没事的,少爷,没事的。"我强作镇定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怕得要命,"老爷...老爷只是去帮官老爷们查账,很快就回来。"

沈砚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指着那些差役:"他们是坏人!像以前打我们的坏人一样!"

"嘘!"我赶紧制止他,"少爷别说话,跟着我。"

差役们折腾到天黑才离开,带走了沈老爷和所有账簿、信件,还有值钱的财物。偌大的沈宅一片狼藉,像被暴风雨席卷过一般。

沈夫人终于止住了哭泣,由春桃扶着站起来。她的目光扫过残破的庭院,最后落在我和沈砚身上。

"都是你们!"她突然尖叫,指着我的鼻子,"自从你这个扫把星来了沈家,就没好事!现在好了,老爷被抓了,家也被抄了,你满意了?"

我咬着嘴唇不敢回话。虽然心里委屈,但此刻沈夫人需要发泄,我理解她的痛苦。

"娘亲不要骂小七!"沈砚却挡在我前面,"小七是好孩子!"

沈夫人看着儿子,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的儿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踉跄着走向内院,"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明天一早,我去求哥哥救老爷。"

原来沈夫人还有个哥哥?我从未听沈老爷提起过。李婶悄悄告诉我,沈夫人的兄长在京城做官,虽然官职不高,但或许能帮上忙。

那一夜,沈宅无人入睡。我陪着沈砚在房里,他受了惊吓,一直做噩梦,我只能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抚。窗外,沈夫人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像一把钝刀割着我的心。

天蒙蒙亮时,沈夫人就出门了。我忙着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宅院,同时还要照顾心神不宁的沈砚。他不再画画,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偶尔问我一句"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傍晚时分,沈夫人回来了,脸色比早晨更加难看。

"怎么样,夫人?"李婶急切地问。

沈夫人摇摇头,声音嘶哑:"哥哥说...案子太大,他插不上手。文康被指控勾结江南的反贼,偷税所得全部资助叛军...若是坐实,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像惊雷劈在我头顶。沈老爷勾结反贼?怎么可能!他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可能谋反?

"夫人,老爷绝不会做这种事!"我忍不住开口。

沈夫人苦笑:"我当然知道。可有人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她突然压低声音,"李婶,你带着其他下人各自回家吧。这宅子明天就要被查封了,你们没必要跟着陪葬。"

"夫人!"李婶跪下来,"老奴跟了沈家二十年,绝不离开!"

其他丫鬟婆子也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我紧紧握着沈砚的手:"夫人,我也不走。沈家给了我活路,我不能在沈家落难时逃走。"

沈夫人看着我,眼神复杂。良久,她叹了口气:"既如此...李婶,把剩下的银钱分给大家,各自藏好。春桃,去收拾些细软。小七...你照顾好砚儿。"

那一晚,沈夫人把我和沈砚叫到跟前。烛光下,她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砚儿,"她轻抚儿子的脸,"娘亲可能要和你爹爹出一趟远门。你要听小七的话,知道吗?"

沈砚茫然地点头:"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沈夫人哽咽难言,只是紧紧抱住了他。等沈砚睡着后,她才对我说出实情:"明日官府会来查封宅院,所有人都会被带走审问。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你带着砚儿从后门走,去找城南青柳巷的周婆婆,她会帮你们离开京城。"

我震惊地看着她:"夫人,那你呢?"

"我要去大理寺陪老爷。"沈夫人挺直腰背,"无论生死,我们夫妻一体。"

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沈夫人——不是那个刻薄势利的主母,而是一个甘愿与丈夫同生共死的妻子。

"夫人,我不走。"我坚定地说,"沈家给了我新生,我不能在沈家落难时逃走。况且...少爷离不开你们。我有办法救老爷!"

"你?"沈夫人苦笑,"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夫人可知道,少爷有个习惯,每天都会把看到的事画下来?"

沈夫人皱眉:"那又如何?"

"少爷画技极好,而且过目不忘。"我解释道,"这三年来,他画了无数幅画,包括老爷会见的每一位客人,每一笔生意往来。如果老爷真的清白,这些画或许能证明!"

沈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少爷的画室里,有上千幅画作。"我继续说,"只要找出那些与老爷生意有关的,或许能找到线索!"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了沈砚的画室。幸亏差役们对满墙的画作不感兴趣,画室基本完好无损。我和沈夫人连夜翻检画作,寻找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天快亮时,沈夫人突然惊呼一声:"这...这是..."

我凑过去看。那是一幅沈砚三个月前画的画,画面中是沈老爷在书房与一个穿官服的人交谈。那人背对着画面,看不清脸,但桌上赫然放着一叠银票。

"这是户部的刘主事!"沈夫人声音发抖,"上个月他突然指控老爷行贿,可老爷明明从未给过他钱!你看这画——明明是他在给老爷钱!"

我们继续翻找,又发现了更多线索:有刘主事私下与沈老爷会面的画,有沈老爷拒绝某个神秘人合作的画,甚至还有一幅画着几个官员在密谋什么的场景。

"这些...这些足够证明老爷的清白了!"沈夫人激动地说,"可怎么才能把这些呈给大理寺呢?我们连门都进不去..."

我咬了咬嘴唇:"夫人,我有个主意。"

当天中午,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京城传开:傻公子沈砚手持血书,跪在大理寺门前为父申冤!据说他面前摊开着数十幅画作,引得上百人围观。

我躲在人群中,看着沈砚按照我教他的那样,一遍遍高喊:"爹爹冤枉!画为证!"他的心智如同孩童,反而让这场表演更加真实感人——谁会怀疑一个傻子说谎呢?

大理寺的官员终于被惊动,出来查看。当他们看到那些画作时,脸色大变。很快,沈砚被请进了大理寺,而我则按照计划,立刻去找沈夫人的兄长报信。

三天后,奇迹发生了。沈老爷被释放回家,虽然消瘦了许多,但性命无忧。原来那些画作确实证明了沈老爷的清白,甚至牵扯出了一桩户部官员贪污的大案。那位刘主事才是真正勾结反贼的人,他陷害沈老爷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

沈家虽然损失了大半家产,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和胡饼铺子。经历这场劫难后,沈夫人对我的态度彻底改变了。她不再把我当下人,而是像对女儿一般亲切。

"小七,"一天晚上,沈夫人拉着我的手说,"这次多亏了你和砚儿。若不是你想到用他的画作证,沈家就完了。"

我摇摇头:"是少爷救了老爷。他的画...真的很神奇。"

沈夫人若有所思:"砚儿虽然心智不全,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天赋。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她顿了顿,突然问,"小七,你愿意一直陪着砚儿吗?不是作为丫鬟,而是..."

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娘亲!小七!"沈砚的声音打断了这微妙的时刻。他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幅新画的画,"我梦见了一座红房子,里面有好多秘密!我画下来了!"

我接过画,只见画面上是一座陌生的红墙宅院,门前有两个石狮子,檐下挂着灯笼。不知为何,这宅子让我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少爷,这是哪里?"我问。

沈砚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但梦里有人说,那里藏着我的秘密。"

我和沈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只是一个傻子的梦,还是...另有玄机?

沈砚的"红房子"画作成了我的心病。每当我路过他的画室,总忍不住多看几眼那幅挂在正中的画——朱红的围墙,威严的石狮,檐下摇曳的灯笼。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挥之不去,仿佛答案就在记忆边缘,却怎么也抓不住。

"小七,你看!"沈砚兴冲冲地举着一幅新画跑进院子,"我又梦见红房子了!这次里面有个漂亮的夫人在哭。"

我接过画,手微微发抖。画中的红房子更加清晰了,窗边确实有一位面容姣好却泪流满面的妇人,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

"这位夫人是谁?"我轻声问。

沈砚歪着头,眉头紧锁:"不知道...但梦里我很难过,想帮她擦眼泪。"

我正想再问,李婶匆匆跑来:"小七,老爷夫人叫你们立刻去正屋,有要事相商!"

正屋里,沈老爷和夫人面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见我们进来,沈老爷示意关上门。

"砚儿,"沈老爷开门见山,"你最近是不是总梦见一座红房子?"

我心头一跳——沈老爷怎么知道?

沈砚点点头,兴奋地说:"爹爹也梦见了吗?红房子好漂亮,但里面的夫人总是哭..."

沈老爷和夫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沈夫人突然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后拿出一幅小小的画像。

"砚儿,你梦见的夫人...是她吗?"

沈砚只看了一眼就大叫起来:"是她!就是她!红房子里的夫人!"他好奇地问,"娘亲,她是谁?"

沈夫人的手微微发抖:"她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十年前去世了。"

礼部尚书?朝廷大员?我更加困惑了,沈砚怎么会梦见尚书夫人?

沈老爷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也该告诉你们真相了。"他看向沈砚,眼中满是怜爱,"砚儿,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沈砚却只是眨了眨眼:"我知道啊。"

"你知道?"沈夫人失声惊呼。

沈砚天真地点头:"嗯!我小时候就听厨房的王婆说过,说我是爹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傻子..."他突然皱眉,抱住头,"啊!头好痛!"

"少爷!"我赶紧扶住他,发现他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沈老爷快步上前,按住沈砚的肩膀:"砚儿,别想了!那些记忆不重要,你就是我们的儿子,永远都是!"

等沈砚平静下来,沈老爷才道出那个埋藏了十六年的秘密。

原来,当年沈夫人产下的确实是个死婴。悲痛欲绝的沈老爷在回家路上,听到一座红墙大宅后门处有婴儿啼哭。他循声找去,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仆怀里抱着个男婴。女仆临死前只说了一句"尚书府要杀小公子",便断气了。

"我本想报官,但看到这孩子第一眼就舍不得放手。"沈老爷回忆道,眼中含泪,"而且当时尚书府已经宣布小公子急病夭折,我若送回去,反而说不清。"

"所以...少爷是尚书的儿子?"我声音发颤,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女仆...她长什么样?"

沈夫人从木匣又取出一张纸:"这是当年那女仆身上带的卖身契,上面有她的画像。"

我只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击——画中女子的眉眼,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老、老爷,"我声音发抖,"这女仆...可有家人?"

沈老爷摇头:"卖身契上只说她叫云娘,江南人氏,因丈夫去世自卖自身..."他突然顿住,震惊地看着我,"小七,你姓云!难道..."

我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零碎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五岁前的我并非没有家,而是有个温柔美丽的娘亲。她在一个血色的夜晚匆匆将我托付给庙里的老和尚,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所以...少爷梦见的红房子是尚书府?那个哭泣的夫人是他的生母?而我娘...是救他出来的忠仆?"我逻辑混乱地喃喃自语。

沈砚突然抓住我的手:"小七不哭。"我这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沈夫人用手帕拭泪:"老天爷啊...这哪是巧合,分明是命中注定!"

就在我们沉浸在这个惊人发现中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李婶的尖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好!"沈老爷脸色大变,"定是尚书府的人发现了!"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黑衣人持刀闯入,为首的冷笑道:"沈老爷好眼力,十六年了还能认出尚书府的人。"

沈老爷挡在我们面前:"你们想干什么?"

"奉命取回小公子,"黑衣人阴森森地说,"顺便...灭口。"

我浑身冰凉。他们不仅要带走沈砚,还要杀光所有知情人!

沈老爷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黑衣人,同时对沈夫人大喊:"带孩子们从密道走!"

沈宅竟有密道?我来不及惊讶,就被沈夫人拽着往后屋跑。沈砚却挣扎着要回去:"爹爹!我要帮爹爹打坏人!"

"砚儿听话!"沈夫人泪流满面,"你活着,爹娘才不白死!"

这句话震住了沈砚。我们跟着沈夫人钻进厨房的储物间,她移开几袋面粉,露出一个隐蔽的地道入口。

"下去后一直走,出口在城外的山神庙。"沈夫人急促地交代,却自己不进去,"小七,砚儿就交给你了。"

"夫人不一起走?"我惊恐地问。

沈夫人惨然一笑:"我得去陪你爹。"她将一个钱袋塞给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回头!"

地道门关上的刹那,我听到外面传来沈老爷的惨叫声。沈砚浑身发抖,我死死抓着他的手,在漆黑的地道里跌跌撞撞地前行。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我们钻出来时,已是日落时分,身处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中。

沈砚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我强忍悲痛检查钱袋——里面有银票、碎银,还有一张沈夫人匆忙写就的字条:"去杭州找柳御史,他是老爷故交,会帮你们。"

"少爷...不,沈公子,"我轻声说,"我们得赶路了,坏人可能还在追。"

沈砚突然抬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明:"我不是公子,我是傻子沈砚。"他抓住我的手,"小七,我只有你了。"

那一刻,我决定不再纠结他的身世。对我而言,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傻公子。

我们连夜赶路,专挑偏僻小道。沈砚出奇地安静,只是紧紧跟着我,偶尔会突然流泪,但很快又擦干。天快亮时,我们在一处破庙暂歇。

我刚要生火,庙门突然被踹开。两个黑衣人持刀而立,冷笑道:"小贱人挺能跑啊!"

我护在沈砚面前,脑子飞速运转。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突然,我注意到沈砚腰间别着的画笔——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随身携带。

"少爷,把画笔给我!"我低声道。

沈砚不明所以,但还是递给了我。我假装害怕后退,趁黑衣人逼近时,突然将画笔朝他们脸上甩去——笔管里藏着我平时准备的胡椒粉!

"啊!我的眼睛!"黑衣人捂脸惨叫。我拉起沈砚就跑,却听到"嗖"的一声破空响——

剧痛从后背炸开。我低头,看见一截箭尖从胸前冒出,鲜血迅速染红衣襟。

"小七!"沈砚的尖叫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倒在地上,视线模糊,却仍死死抓住沈砚的手:"跑...少爷快跑..."

黑衣人冷笑着走近:"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喝令声:"奉旨捉拿刺客!放下武器!"

黑衣人脸色大变:"官兵?怎么可能..."

一队骑兵冲进庙内,迅速制服了黑衣人。为首的将领下马查看我们,惊讶道:"这不是沈家的傻公子吗?"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靴子:"救...救少爷..."然后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一个陌生的丫鬟惊喜地叫道:"姑娘醒了!快去通知柳大人!"

很快,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云姑娘,你总算醒了。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

"沈...沈砚...少爷..."我艰难地开口。

柳御史——想必他就是沈夫人提到的故交——神色缓和:"沈公子无恙,就在隔壁。多亏你挡了那一箭,否则正中他心口。"

我长舒一口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云姑娘,你们很幸运。"柳御史坐下说,"那日我正好奉命巡查,接到密报说有人要刺杀尚书血脉,这才及时赶到。"

"尚书...血脉?"我虚弱地问。

柳御史点头:"事情已经查明。现任礼部尚书冯远山当年只是个五品小官,为上位不惜调包自己的死婴与尚书嫡子,并杀害尚书夫人。你母亲云娘偶然目睹真相,带着真公子逃出,却伤重不治。"

我心头一震:"那...那些刺客..."

"是冯远山派的。他得知沈砚可能恢复记忆,便想斩草除根。"柳御史冷笑,"可惜他没想到,沈公子的画作早已记录下一切。"

原来,沈砚这些年的画作中,不仅有红房子,还有零散的片段——一个男人掐死妇人,女仆抱着婴儿逃跑...这些画面深藏在他幼时的记忆中,通过画笔无意识地流露出来。

"冯远山已经伏法。"柳御史继续说,"皇上震怒,下令恢复沈砚尚书公子的身份,并厚葬你母亲云娘。"

我沉默了。沈砚是尚书公子,那我呢?一个丫鬟,一个忠仆之女...

"云姑娘,"柳御史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沈公子醒来后,一直吵着要见你。他虽心智不全,却比许多聪明人更懂感情。"

在柳御史的安排下,我和沈砚终于见面了。他一看到我就扑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住我,生怕碰疼我的伤口。

"小七不痛,砚儿吹吹。"他轻轻对着我的绷带吹气,像小时候我为他做的那样。

"少爷...不,现在该叫您公子了。"我勉强笑道,"您是高贵的尚书公子,以后会有更好的丫鬟伺候..."

"不要!"沈砚突然大叫,吓了我一跳,"我只要小七!小七答应过永远陪我的!"他转向柳御史,语出惊人,"柳大人,我要娶小七!"

屋内一片寂静。我脸红得发烫,不敢抬头。

柳御史沉吟片刻,突然笑了:"沈公子虽心智如孩童,却已过弱冠之年,有权决定自己的婚事。若云姑娘愿意..."

"我愿意!"没等他说完,沈砚就大声宣布,然后期待地看着我,"小七呢?"

所有人都望着我。我抬头看着沈砚纯净的眼睛,那里盛满了毫无保留的爱和信任。这一刻,身份、地位、心智...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我愿意。"我轻声说,眼泪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三个月后,我的伤痊愈了。这期间,朝廷为沈家平反,归还了被抄没的家产。沈老爷和夫人的遗体也被厚葬,追封为义士。

沈砚——现在恢复了本名林砚,但依然让大家叫他沈砚——继承了沈家的胡饼铺子。皇上特许他不必入仕,毕竟他的心智确实不适合官场。

成亲那天,沈砚穿着大红喜袍,笑得像个孩子。婚礼很简单,只有柳御史和几位故交在场。当司仪宣布"夫妻对拜"时,沈砚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画轴。

"给小七的礼物!"他得意地展开画轴,上面是一幅精美的肖像——是我在院子里绣花的侧影,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我身上,栩栩如生。

"少爷什么时候画的?"我惊讶地问。

"每天都有画!"沈砚兴奋地说,"我藏了好多好多小七的画!"

柳御史笑着解释:"沈公子每天都会画一幅你的肖像,三年下来,已有上千幅了。"

我捧着画轴,泪如雨下。这个傻公子用他特有的方式,记录了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天。在他单纯的世界里,爱不需要华丽的言辞,只需要一支笔,一颗真心。

婚后,我们搬回了修葺一新的沈宅。沈砚依然每天画画,我则学着管理胡饼铺子的生意。虽然他是名义上的东家,但实际上是我在经营。街坊们都说,沈记胡饼的味道比以前更好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沈砚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喊着"红房子"、"夫人哭了"之类的话。我就轻轻抱住他,哼着小时候哄他的歌谣,直到他再次安睡。

也有时候,我会梦到那个血色的夜晚,梦到娘亲最后的背影。醒来时,总发现沈砚已经醒了,正借着晨光画我的睡颜。看到我醒来,他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小七真好看!"

我们的生活并不完美——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永远要担起更多的责任。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爱从来不是公平的交易,而是两颗心最自然的靠近。

就像沈砚最爱说的那样:"小七和砚儿,永远在一起。"

晨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侧的床榻已经空了。伸手一摸,被窝里还留着余温。

"砚儿?"我轻声唤道,撑起身子。

房间一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转头看去,只见沈砚盘腿坐在窗边的矮几前,正专注地在宣纸上涂抹着什么。晨光为他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他正在画我的睡颜。画中的我安静祥和,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沈砚的画技越发精进了,连我散落在枕边的发丝都勾勒得纤毫毕现。

"偷画我?"我突然出声。

沈砚吓了一跳,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他转头看我,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小七醒啦!我想画你睡觉的样子,好看!"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画多久了?"

"从鸡叫开始。"他得意地展示已经完成的四五张画,"看,小七翻身的样子我也画下来了!"

我心头一暖。成亲两年,沈砚这个习惯从未改变——每天清晨,他总要比我早起,然后捕捉我不同时刻的模样。我们的卧房里,已经堆了满满两大箱他为我画的肖像。

"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做。"我系好衣带问道。

沈砚放下画笔,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七别动,我再画一张。"

"又画?"

"嗯!"他用力点头,"今天的小七不一样!"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站在原地。沈砚迅速勾勒了几笔,然后献宝似的把画递给我:"看!小七肚子里有小宝宝!"

我手一抖,差点把画掉了。怀孕的事,我昨天才从大夫那里确认,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是怎么...

"砚儿,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沈砚眨眨眼,指着我的腰身:"小七这里变圆了,而且..."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肚子,"我听见小宝宝跟我说话了!"

我哭笑不得:"宝宝说什么了?"

"他说..."沈砚做出侧耳倾听的夸张表情,"'爹爹,我想学画画!'"

我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是啊,我的砚儿虽然心智如孩童,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敏锐和纯真。

"那你要教宝宝画画吗?"我柔声问。

"当然!"沈砚挺起胸膛,"我要教他画小七,画胡饼,画花花..."他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跑向柜子,"我现在就画给宝宝看!"

看着沈砚忙碌的背影,我轻轻抚摸尚未显怀的腹部。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像他爹爹一样有绘画天赋?还是...

"东家!夫人!"铺子伙计阿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不好了,铺子出事了!"

我和沈砚匆匆赶到前院的胡饼铺子,只见铺面一片狼藉,面粉撒了一地,刚出炉的胡饼散落各处。李婶正指挥几个伙计收拾,脸色难看得很。

"怎么回事?"我问道。

李婶咬牙切齿:"天杀的贼人!半夜闯进来,不偷银钱,专糟蹋食材!好好的油、面全给祸害了!"

我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撒在地上的面粉,在指尖搓了搓,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面粉,掺了石灰。"

"什么?"李婶大惊,"难怪今早和的面发不起来!"

沈砚突然蹲在我旁边,捡起一块被踩碎的胡饼,仔细端详:"小七,饼上有脚印。"

我接过一看,确实有一个清晰的鞋印,而且...我心头一紧,这鞋底的纹路很特殊,像是官靴。

"今天先关张。"我当机立断,"阿福,去请王大夫来验看这些食材。李婶,让大家别碰任何东西。"

回到内院,我忧心忡忡。这两年,自从冯远山伏法,沈砚的身世大白于天下,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小七别怕。"沈砚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砚儿保护你和小宝宝。"

我拍拍他的手:"嗯,我不怕。只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涌上来,我赶紧捂住嘴。

沈砚顿时手忙脚乱:"小七怎么了?是不是小宝宝饿了?我去拿吃的!"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我既好笑又感动。孕吐的反应看来是瞒不住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砚简直把我当成了瓷娃娃。不许我碰冷水,不许我闻油烟,连走路都要搀着。每天清晨,他除了画我的睡颜,还要多画一张"宝宝今日的样子"——虽然全是他的想象,但那份认真劲儿让人忍俊不禁。

"小七,你看!"这天傍晚,沈砚兴冲冲地举着一幅画跑进来,"宝宝今天长这样!"

我接过画,上面是一个圆滚滚的小人儿,正坐在我的肚子里...吃胡饼?

"宝宝会喜欢吃胡饼吗?"我笑问。

沈砚认真点头:"当然!我是他爹爹,我喜欢的他都喜欢!"说着,他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宝宝说'爹爹画的真好'!"

我正想逗他,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疼得我弯下腰去。

"小七!"沈砚慌了,"怎么了?是不是宝宝要出来了?"

我强忍疼痛摇头:"不...不是..."这痛感来得突然又蹊跷,不像是孕症。我猛然想起中午喝的那碗莲子羹..."砚儿,快去请大夫!那羹...可能有毒..."

沈砚脸色瞬间煞白。他一把抱起我放在床上,然后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我蜷缩在床上,冷汗涔涔,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有人要伤害我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沈砚带着大夫回来了。王大夫为我诊脉后,神色凝重:"是轻微的堕胎药,幸亏量不大,夫人和胎儿都无碍。但这几日必须静养。"

堕胎药!我浑身发冷,是谁如此恶毒?

送走大夫后,沈砚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怒火:"坏人想伤害小七和宝宝...砚儿很生气!"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突然,他松开我的手,跑到书桌前,抓起画笔疯狂地画了起来。

"砚儿?"

"我记得!"沈砚头也不抬,"我记得坏人的脸!"

我强撑着下床去看,只见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这人有几分眼熟...我猛然想起,他是冯远山当年的心腹,曾参与过追杀我们的行动!

"他在铺子后面。"沈砚咬着牙说,"昨天我看见他偷看小七。"

我心头大震。冯远山虽已伏法,但他的余党显然没有死心。他们或许是想通过伤害我和孩子,来报复沈砚揭发冯远山的罪行。

"砚儿,我们得告诉柳大人。"我严肃地说。

沈砚却摇头,继续在画上添加细节:"先画完...我记得更多..."

令我惊讶的是,沈砚不仅画出了那人,还画出了他藏身的地方——城南一间废弃的酒坊,连后墙的裂痕都分毫不差。更惊人的是,画上还标注了日期和时间:明晚子时。

"他要来抓小七。"沈砚放下笔,声音异常冷静,"但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成熟的沈砚,既陌生又欣慰。或许,即将做父亲的责任,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保护欲?

第二天,我们悄悄联系了柳御史。根据沈砚的画作,官府果然在废弃酒坊抓到了冯远山的余党,还顺藤摸瓜捣毁了一个潜伏多年的复仇团伙。

这件事后,沈砚变得更加...不一样了。他依然天真烂漫,爱画画,爱黏着我,但在保护我和孩子这件事上,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敏锐和决断。

"小七,"破案后的那晚,沈砚轻轻摸着我的肚子,声音柔软,"我答应宝宝,要做个好爹爹。"

我眼眶发热,握住他的手:"你已经是了。"

时光如流水,转眼到了临盆的日子。那是个飘着细雪的清晨,我被一阵剧痛惊醒。

"砚儿...叫产婆..."我咬着牙推醒身旁的沈砚。

沈砚一骨碌爬起来,先是慌乱,随后强自镇定:"小七别怕,我都准备好了!"说完,他冲出门外,不一会儿,不仅带回了产婆,还有李婶和丫鬟们,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沈砚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演练"接生流程,每天拉着李婶她们排练,甚至画了详细的步骤图。

生产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但在最艰难的时刻,我听到产婆说:"夫人,公子执意要进来..."

"让他...进来..."我虚弱地说。

沈砚冲进产房,脸色比我这个产妇还苍白。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语无伦次:"小七不怕...砚儿在这里...宝宝要听话,别让娘亲太疼..."

不知是不是孩子真的听到了爹爹的话,不久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宣告了新生命的降临。

"是个漂亮的小姐!"产婆喜气洋洋地宣布。

沈砚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突然泪流满面:"她...她长得像小七..."

我精疲力尽却满心幸福:"给她取个名字吧。"

沈砚想了想,眼睛一亮:"云笑!"

"云笑?"

"嗯!"沈砚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云娘的小七,小七的笑笑。"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云娘是我母亲的名字,而"笑"则是他希望女儿永远快乐。这个看似简单的名字,承载着两代人的爱与祝福。

"好,就叫林云笑。"我柔声说。

沈砚抱着女儿,突然想到什么:"我要画下来!小七和笑笑的第一天!"

于是,在那个飘雪的清晨,我们的女儿云笑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她爹爹送她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幅充满爱的画——画中的我疲惫却幸福地躺在床上,而他怀中的小婴儿正抓着他的手指,仿佛在说:"爹爹,我来了。"

如今,云笑已经三岁了,聪明伶俐,最爱做的事就是趴在爹爹背上"学画画"。沈记胡饼铺子生意兴隆,我们又在邻县开了分店。沈砚依然每天画我的肖像,只是现在画里多了个可爱的小姑娘。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我会想起那个在街头瑟瑟发抖的小乞丐,想起那个收留我的善良东家,想起命运曲折的相遇。如果当初沈老爷没有把我带回家,如果我没有选择留下陪伴那个"傻公子",如果...

"小七!笑笑!"沈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举着刚画好的全家福跑进来,"看,这是我们!"

画上是阳光下的三个人——沈砚在中间,一手搂着我,一手抱着云笑,我们都在笑,背后是沈记胡饼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一个关于胡饼、画作和爱的故事。而这个故事,还远未结束...

来源:风趣天空2C7x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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