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关失守，徐永昌评价白崇禧：“不乏小聪明，但缺乏大智慧”

摘要：同年12月，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经过一番考虑，又调整了战区。分别是：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作战地区为河南、安徽一部；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作战地区为山西、陕西省境；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作战地区为苏、皖、浙、闽一带；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作战区域为广

前言：1938年10月25日，历时4个月的武汉会战，终于由于国民党军队的弃守而失败了。抗日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

同年12月，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经过一番考虑，又调整了战区。分别是：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作战地区为河南、安徽一部；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作战地区为山西、陕西省境；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作战地区为苏、皖、浙、闽一带；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作战区域为广西、广东地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作战区域为皖西、鄂北、豫南方面；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作战地区为甘肃、宁夏、青海及绥远方面；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由薛岳代，管辖湖南、鄂南及江西一部分；第十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作战区域主要为陕西一带。

为了统一指挥各个战区，军事委员会还在天水和桂林设立了两个行营，其目的是让行营介于中央与各战区之间的军事联络，是军事委员会下属的军事机关。桂林行营主任由白崇禧担任。

1939年11月17日在南宁前线危机之时，白崇禧向蒋介石建议，应迅速将1000公里以外的杜聿明的第五军从衡山调赴桂南战场，务必于12月5日前集结完毕。这个建议得到蒋介石同意后，白崇禧当即命令第五军星夜兼程赶赴桂南。11月19日，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即命令二○○师为全军的先头部队，从衡阳乘火车赶到桂林下车，然后再用汽车输运至南宁。

入夜。

衡山北侧的山林之中，星光之下隐隐露出一座座灰白色的帐篷。这是二○○师的宿营地。虽然已是深秋，但秋虫和流萤仍在衡山之中不愿告别秋季，伴随着哨兵警惕的眼情。

在师部帐篷中，师长戴安澜把地图铺在简易木桌上，将马灯拨亮，与步兵先遣团六◯◯团团长邵一之（字镇堃）研究行军路线。他们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一一作了研究之后，戴安澜语重心长地说：“镇堃兄弟，你们团作为全师的先头部队，责任重大啊！务于三日内赶到南宁，占领阵地后，掩护全师逐次转进，党国的安危，全师的安危，全系在你们的肩上了。”

邵一之掏出纸烟，递给戴安澜一支，并为戴点着，自己点着后深吸了一口，说：“师长，你放心吧，你是了解我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不会给咱们二◯◯师丢脸。”

邵一之跟随戴安澜多年，参加过淞沪会战，台儿庄大战，武汉会战。戴安澜在关键时候，都会把邵一之摆到关键的位置上。邵一之性格坚强，平日话语不多，打起仗来总是身先士卒，他率领的六◯◯团作风过硬，进攻、防守都比较全面。第五军每逢有大的动作，二○○师首当其冲，二○○师有艰巨的任务，六◯◯团则在首位。邵一之虽是戴的下属，但他们却如兄弟一般。

打了这么多年仗，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不知怎的，戴安澜今夜老是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缠绕。

“镇堃，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老家是湖南什么地方的。”戴安澜深叹了一口气。

“师长，我是邵阳人。”邵一之回答。

“连年征战，我们这些当兵的连回家看看的机会都没有。听说湖南的花鼓戏出自邵阳，等打跑鬼子，咱们师请个花鼓戏班子，好好唱几天。”戴安澜提起精神说。

邵一之说：“师长，不用请戏班子，我老婆就会唱花鼓戏，仗打完，让她好好唱几段给您听。”

戴安澜显得有些激动：“镇堃，我们是黄埔校友，虽说我是三期的，你是六期的，但你学识兼优，统御有方，这次战役结束后，我一定在杜军长面前保举你……”

邵一之发觉戴师长今晚的情绪不太对劲儿，忧心忡忡的。他对戴安澜说：“师座，你休息吧，别太为我担心，我保证会完成任务的。”

翌晨，六◯◯团出发了。他们乘火车到了桂林。本打算到桂林之后，再用汽车输送到南宁，但汽车团已奉命接任渝桂区运输任务，杜聿明军长临时凑集装甲兵团、骑兵团和辎重营的载重车几十辆，全让六○○团使用，等六○○团到位后，汽车再来接师主力，其余军主力分别由衡山、衡阳各附近车站到永福站下车，再步行赶到南宁，估计全军要到12月3日前后才能到达。这样一来，六○○团的任务太艰巨了，他们孤军深入，后果难以设想。邵一之在全团战前会议上，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坚持到主力到达，不成功，则成仁。”

11月23日，二○○师六○○团赶到了南宁以北的二塘、三塘地区。

邵一之即刻命令部队构筑工事，安排火力，然后领着几个营长观察地形，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迎敌准备。

南宁以北全系标高1000米以上的大明山余脉逐渐扩散出来的一个个丘陵山包。其中标高在300——500米的小高地遍及四方，而且高地上皆是茂密的灌木丛林。沼泽与小河又夹杂其间，是地形错综复杂的山岳地带。从南宁出来的公路有两条。一条是南宁向东北，经二塘、三塘、四塘、五塘、七塘、八塘、九塘。二塘至九塘都是村庄，分布在公路沿线。九塘到离南宁约50公里的昆仑关至思陇到宾阳是宾宁公路。昆仑关雄踞于宾宁公路之上。其外围东面2公里有653高地，西面2公里有445和441高地，居高临下地拱卫着昆仑关。

从南往北20公里，经过标高600米的高峰隘，再至武鸣，即武宁公路。昆仑关与高峰隘都是南宁的重要门户。

11月23日下午，六◯◯团的阵地刚构筑一半，就在二塘、三塘地区与渡过邕江下游攻击南宁市区的日军二十一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的部队发生遭遇战。首先是六○○团在二塘、三塘村庄里取粮食的战士发现头戴钢盔的日军尖兵。双方几乎是同时开火。邵一之没料到连一顿饭没吃上就与敌人碰上了，他命令部队马上抢占有利地形，决不能让敌人通过。

顷刻间，枪炮声喊杀声四起。日本兵在机枪的掩护下，接连不断地向六◯◯团阵地发起冲锋。邵一之在山丘上往下一看，好家伙，遍地都是戴着钢盔的日本兵，再往远处看，二塘、三塘方向的日军部队蜂拥而至。他清楚，最残酷的时刻来到了，敌军多于六◯◯团数十倍。他命令战士们节约子弹，把敌人放近再射击，打准、打狠。六◯◯团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衡山演习时所用的山地战术立竿见影了，头戴钢盔的日本兵不断栽倒在山丘上。尽管敌我兵力十分悬殊，但六○○团还是凭自己的英勇和顽强挡住了敌人的冲锋。

邵一之不停地看表，他们已在这里苦战了两天，阵地上伤亡人数越来越多，弹药也不多了。关键是六○○团的战士，经过长途跋涉，体力疲惫和给养不足，连日空腹作战。这样下去，怕是难以长久支持。但是他们的毅力使日军的攻势顿挫。六◯◯团又与敌人殊死搏斗了半天，这样，他们一共坚持了令人难以想象的两天半时间。

二◯◯师的主力逐次赶到了前线集中。邵一之终于接到戴安澜师长让撤退的命令。26日，转移中的六◯◯团遭到敌机的疯狂扫射，邵一之团长不幸中弹倒下，壮烈牺牲。他临闭上眼睛之前还对身旁的随从说，邵阳的花鼓戏湖南第一，他想他的老婆……邵一之死了，完成了他“不成功，则成仁”的遗愿。

师长戴安澜接到邵一之牺牲的噩耗，热泪盈眶，对着邵一之牺牲的方向大叫：“镇堃，你放心去吧，我们二○○师一定替你报仇！”六○○团官兵悲愤异常，奉戴师长命令，转移到高峰隘一带阵地，再次修筑工事，阻止敌人北进。

二○○师五九八团乘汽车赶到八塘。该团到此担任第五军主力的集结掩护任务。五九八团一到就与日军步兵二十一联队第三大队和日军骑兵第五联队展开激战。日军大队长森本宅二几乎恼羞成怒，因为他的部队整整被五九八团挡在八塘一个星期，不能前进一步。

连续不断的下雨使沼泽与河叉涨延，雨水将灌木丛洗得绿葱葱的。虽然是在南方作战，但毕竟是11月下旬天气，湿漉漉的军装贴在身上，一阵阵的冷风吹过，使人浑身颤抖不已。食品短缺，伤病员增多，无论是进攻一方还是防守一方，战斗力都受到影响。

戴安澜将军在高峰隘的指挥掩体里，用望远镜向前方了望。天空灰濛濛的，他的心也灰濛濛的，他知道连绵的雨水阻碍了军主力的集结。二○○师目前战斗力锐减，再得不到增援就更可怕了。日军几次差一点突破他的阵地。八塘的五九八团团长带领士兵与日兵拼上刺刀，苦战经旬，伤亡惨重。他已命令预备营增援五九八团，可敌人还在陆续登陆，参加进攻的敌军将越来越多。戴安澜胸中压着一块大石头，接不到转移命令是无法离开的。

就在戴安澜焦急万分时刻，第五军主力邱清泉的二十二师，郑洞国的荣誉一师，先后到达迁江附近。于此同时，桂林行营白长官27号命令下达了：第五军于宾阳、樟木圩及其以北地区占领阵地。二○○师遂奉命放弃阵地，向宾阳以北地区转移。戴安澜长舒一口气，胸中压着的石头搬开了。

蒋介石对日军迅速攻占南宁的局面，惊慌失措。他身在重庆，对桂南前线的实际情况并没有作认真客观的分析，便匆忙地指挥起来。他拿起“西门子”手摇磁式话机，亲自打电话给白崇禧，下达指令。

蒋介石：“白主任吗？我认为南宁失陷后，国军作战不可急求速胜，应慎重处之，有三点要切实注意：第一，夏威的第十六集团军一三五、一七◯两师，应在武鸣、宾阳间地区，应以运动战方式，阻击敌军北进，而其主力，务以三个师兵力在南宁、钦县公路两侧，迟滞敌军后续部队行动，并负责破坏交通；第二，第五军主力应集中在大塘附近，掩护后续部队在柳州方向集结，而以一部约一师的兵力，在宾阳附近，策应前方部队之作战；第三，邕宁公路应速作破坏准备，以防敌军快速推进⋯⋯”

蒋介石制定的作战方针极为保守，是显而易见的。他要部队弃守昆仑关、宾阳等战略要地，而退到离南宁120多公里的大塘地区集结，并要求破坏邕宁公路。白崇禧立即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知道，一旦公路被破坏，我机械化部队、战车、汽车将无法向前方攻击，那收复西南国际交通线将成为泡影。

蒋介石又将他的意图打电话告诉前线指挥官杜聿明（字光亭）。他常常越过中央主管军令部门和作战部门，直接打长途电话到军师一级单位。蒋介石最后在电话里说：“光亭，不要自作主张，我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一意孤行其后果要自负。”

蒋介石的刚愎自用是众所周知的，他很少能听进别人的建议。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自抗战以来，蒋介石亲自指挥的战役，如武汉会战、南昌会战、徐州会战，无不一败涂地。就像一个水平较低酷爱下棋的人，明明棋臭，还谁都不服。但蒋介石不单只是酷爱的问题，他要亲自指挥，直接插手，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军权交给下面，尤其是白崇禧，他认为将来与他争天下的不是日本人，而是桂系和共产党。对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

白崇禧接到蒋介石的指示后，内心极为不满。对蒋介石直接插手军、师、团发号施令的作法，高级将领们早就怨声载道。国民党军队中，有相当一批黄埔学生，他们都可受蒋介石的直接操纵，使人深感头疼。蒋介石对桂南战场的指示，白崇禧很为难，他认为现在转移攻势，胜利把握很大。思来想去，不能按蒋介石的主张行事，可蒋介石能否接受他的意见呢？不管怎样，要以国家利益为重。想到此，他就决定电告蒋介石，犯颜直谏，陈述自己的意见。

白崇禧陈述的意见有四点：一，敌军入侵登陆以来，只有四个联队，因邕钦公路未修复，敌军重武器以及机械化部队无法展开，而且给养和补充均很困难；二，我军现有兵力，加杜聿明的第五军，与敌相比，兵力不差上下，如加上机械化部队与重火器，则优势于敌人，而且我军收复失地的士气高昂。若坐待敌人把公路修复后，面对优良装备之敌，我即增加几个师也不是对手；三，我军因固守于昆仑关、高峰隘一带的战略要地，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四、桂林行营将召开各将领会议进行讨论，听一下将领们的意见。

白崇禧给蒋介石拍完电报后，当即冒着敌机的轰炸，驱车来到迁江前线指挥部，与杜聿明讨论军事作战部署。交换了看法之后，他们一致认为，目前的形势，只能固守昆仑关，等各主力军集结后，一举反攻。

白崇禧苦笑一下，说：“光亭老弟，就怕你有千条计，他有老主意啊。”

杜聿明半晌没吭声，他不便当着白崇禧多说什么。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待我们再了解一下敌情，再向委员长通报吧。”

白崇禧说：“要快，万不可失去战机啊。”

杜聿明说：“白长官放心，军人是知道时间的重要性的。”

白崇禧又苦笑一下。

白崇禧和杜聿明立即召开参谋处和情报处会议，进一步了解敌情后，一刻不误地向重庆发报，不顾蒋介石对战役的指示和蒋介石的个性，申述自己的攻击部署：“特急。重庆委员长蒋，军令部长徐：我军宜乘敌孤军深入，后援未济之时，集结优势兵力，配合地方民众，迅速在12月10日前反攻，以击破该敌而恢复国际之重要交通。用敢不揣冒昧，谨由关于攻击布置意见如下……

“一、应先确保南宁北方的昆仑关、高峰隘各高地一线，以便主力部队进出；二、以有力的一军，约三个师兵力，在邕江南峰永淳西南地区集中，配合地方民众及团队，向南宁、小董东北地带攻击，切断南宁至钦县的交通线，并适时协力邕江北岸主力军，包围南宁之敌而将其歼灭掉。同时以一部向钦县前进，以迟滞敌后续部队的增援；三、对南宁的直接攻击，应以一个军由高峰隘、甘圩向南宁西北助攻，主力部队以三个师为基干，配属空军、战车团、工兵部队向昆仑关方面南宁以东攻击，将敌包围于邕江北岸彻底歼灭；四、以一个师占领昆仑关、九塘间地带，掩护主力部队攻击；另一个师控制灵山西南地区，以作保持追击的预备；五、应以十万大山为游击部队的根据地，不断向防城、钦县间地区扰乱袭击。”

白崇禧给重庆的电报发出后，杜聿明大为高兴，称赞地说：“白长官不愧是诸葛孔明再生，部署的太漂亮了，我一定要说服委员长，向敌人发起攻击。”

迁江前线指挥部焦急地等待着重庆方面的答复，白崇禧和杜聿明忐忑不安。

重庆黄山。

徐永昌送来了白崇禧的作战部署，作为军令部长，他对白的部署亦表示赞叹。蒋介石看完后，半天没说话。他坐在沙发里，双目微闭，像是在养神。徐永昌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好，又不敢离开。

徐永昌轻声问了一句：“委座，您看……”

“看什么？”蒋介石没睁眼，依旧神态自若：“白健生这个人，一向耍小聪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是在和我较劲儿。”

徐永昌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杜军长他⋯⋯”

蒋介石用手猛拍沙发，吼道：“蠢！杜聿明蠢！娘希匹，白健生把他卖掉他还数钱呢！”

徐永昌急忙应和说：“是，是⋯⋯”

蒋介石的火一下子爆发出来：“反啦！真是反啦。次辰，你马上发个电报，撤掉白崇禧桂林行营主任一职，等候处理！”

徐永昌嘴是说“是”，但并没有动，反而向蒋介石跟前挪了一步，欠着腰说：“健生这个人吧，不乏小聪明，但缺乏大智慧，难怪人家叫他小诸葛，自以为是。”

蒋介石：“什么小诸葛？自以为是！抗战之际，还想犯上作乱不成？”

徐永昌将放在桌上的莲子汤，端到蒋介石手里，他就势坐到蒋介石身旁的沙发上，顺着蒋的意思往下讲，但隐晦地引到有利于战局的方面来：“作乱他是不敢，教训他是有的，民国二十五年，李宗仁、白崇禧不是伙同陈济棠作乱吗？李济深、蔡廷锴、蒋光鼐、翁照垣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结果怎么样？50万大军包围了广西，他小诸葛吓的不是屁滚尿流吗？”

提到这一板儿，蒋介石呷了两口莲子汤，得意地微微瞥了下嘴儿，然后看了一眼徐永昌，说：“最可笑的是陈济棠，他和我翻脸就翻脸吧，还找了个算卦的算命，算卦的说‘机不可失’，他就真的和我过不去，谁晓得陈济棠的空军看上了我的光洋，几十架飞机一起飞到了南京。陈济棠亡命了，白崇禧，李宗仁只有向我投降！”

徐永昌笑着点头，阿谀道：“这才叫‘机不可失’啊！委座，我看白崇禧是不敢不接受教训的，他这次的建议……”

蒋介石端碗又呷了两口莲子汤，然后摇着手说：“不要讲了，我不听，我不听，一派胡言。”

“委座，”徐永昌往前欠了欠身子，真诚地提示：“杜光亭是你的高足，对您忠心耿耿是无人不知的，况且他是不会受白崇禧左右的，他的话……”

蒋介石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将莲子汤放在茶几上：“次辰，你知道，我不是不能纳谏的人。民国二十六年的上海之战，要不是有人建议我死守上海，我军也不至于损失的那样惨重。”

徐永昌见蒋介石态度有所缓和，便顺势启发往下说：“委座，上海的情况不太一样，上海是无险可守，敌军炮火、飞机都很强大，所以我军才失利，这次情况不同了，钦州湾登陆之敌眼下能到南宁的不是很多，加上南宁以北是丘陵地带，地形复杂，有昆仑关、高峰隘这些战略要地，敌人的重武器施展不开，我军兵力又不劣于敌人，所以我军是有把握取得胜利的。再说，杜光亭是你的得意门生，让他的部队扬扬威，不正好提高中央军的威信，体现委座你的英明之处，而反衬出桂系和广西其他杂牌的无能吗？另外，你的心腹林蔚还在桂林，这是一着妙棋。”

徐永昌这一番话，说点子上了。蒋介石说不上是茅塞顿开，但深受启发。徐永昌所说的不无道理。其实，蒋介石也清楚白崇禧是有谋略之人，只不过是那由来已久的政治积怨所产生的多疑，使他很难相信对方。徐永昌恰到好处地这么一说，使蒋介石在能接受其观念的情况下，作出了退让。

蒋介石较为满意地朝徐永昌点点头，微笑着说：“次辰，你真是我的张良张子房啊，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委座夸奖了。”徐永昌忙说。

蒋介石：“好，立即给白崇禧发报。”

徐永昌叫来机要参谋，记录蒋介石口述电文。

蒋介石：“限二小时到。迁江。白崇禧主任、桂林林蔚参谋长，支子、歌申两行参电悉。极机密。对于南宁方面之敌，决于亥月(12月)删日(15日)以前开始攻击，即以第五军全部加入，并命空军主力参加该方面作战，待命出动。仍由健生吾兄亲自统一指挥，务节节截断邕钦路敌后方联络线，歼灭南宁方面之敌。希即部署具报为要。川。中正。鱼酉。令一元。印。”

电报发完后，徐永昌长出了一口气。暗想：“伴君如伴虎啊。”

惶惶不可终日的白崇禧在迁江接到蒋介石的电报后，如释重负，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把军装的扣子一一解开，在屋里转了两圈，又把扣子一一扣上。对白崇禧来说，蒋介石的回电并没有使他心灵上彻底轻松。他征战多年，打过无数的仗，战争对他并不可怕。有时他觉得，就是日本的皇军也不可怕，相反，他对蒋介石的畏惧是他一生当中最难以消除的。时常想起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在心里是佩服蒋介石的。归蒋以来，他认为既然人称他为小诸葛，他就应该像诸葛亮一样，对蒋介石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与其他一些归蒋的将领不同，决不能作脑后有反骨的魏延，尽管蒋介石不如刘备，但毕竟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

因此，尽管蒋介石对他在军事上的才干有戒备之心，他也要兢兢业业地干下去。何况，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呢？正是出于公心，他才勇敢地向蒋介石提出他的建议，宁可杀头，也要这样做。但唯一使他大惑不解的是，一向固执的蒋介石如何改变主意而委之以大权的呢？他是以战战兢兢的心情，接手指挥大权的，大有受用不起之感。

而杜聿明则格外高兴，神采飞扬地：“校长英明，正如孙子兵法所讲的‘能因敌变化而取胜着’，白长官，我军将士万众一心，不辞牺牲，一定要将敌寇聚歼在昆仑关前！”

杜聿明命令卫士打开军用罐头，约白崇禧一同喝了两杯，祝旗开得胜。

然而，形势并非像白崇禧、杜聿明估计的那么乐观。当白崇禧和杜聿明预祝旗开得胜的时候，昆仑关告急。

12月3日上午，负责防守高峰隘方面的一三五师，突然发现今天的天空格外不一样，从早晨开始，大黄蜂般的日军轰炸机群，持续不断地在上空袭击，短短两个钟头，竟轰炸了七八轮，日机似乎要把一三五师的阵地炸平。

一三五师阵地迭遭敌机狂轰滥炸，损失惨重。班长找不到排长，连长找不到营长，最后炸得连师长都下落不明。师主力只剩下数百人。下午13时左右，阵地终于被日军步兵第四十一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友野几久治率军突破。

武鸣告急。

在友野几久治少佐率第四十一联队二大队突破一三五师阵地时，南宁以东地区日军警备司令官中村正雄少将，接到今村均中将的命令，从南宁出发，并加上骑兵第五联队和森本大队，于3日下午16时30分，对八塘地区开始猛烈攻击。该处守军一八八师、二○○师因伤亡过重，实在顶不住日军的轮番进攻，不得不退守到八塘以北地区。八塘的一八八师、二○○师一后退，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因考虑到九塘方面部队的压力太大，硬拼下去会使部队元气伤尽，因此命令部队向武鸣以北及清水河一线退却。部队撤退时，夏威下令将昆仑关至邹圩间公路和桥梁及电线杆彻底破坏，以阻止敌军继续往北推进。十六集团军的撤退，使局势复杂被动起来，意味着把昆仑关放弃，给了敌人。

昆仑关战略要地失守了。

局势的恶化，使白崇禧深感忧虑，他在迁江指挥部紧急召集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二十六集团军总司令蔡廷锴、第三十七集团军总司令叶肇、第三十八集团军总司令徐庭瑶、第五军军长杜聿明、三十一军军长韦云淞、四十六军军长何宣、九十九军军长傅钟芳等人商讨应变措施。

会议开始后，白崇禧首先发言：

“诸位，目前形势很严重，十六集团军经过两旬作战，除一三一师、一八八师外，损失很大，战斗力大减。昆仑关、高峰隘等战略要地经过死战之后，均落入敌军手中。而且敌人于钦州、小董附近又增加了数千兵力。原决定5日开始发动的攻势，即第十六集团军与第五军反攻南宁的计划就无法执行了。”

白崇禧严肃地扫视一圈诸高级将领：“就目前形势，请各位仁兄发表高见。”

张发奎说：“敌人虽然来势凶猛，占领了昆仑关，但是我军现在还是要集中较优势的兵力，以确保胜利把握，我看将傅军长的九十九军调上来参加攻击。”

傅钟芳说：“我九十九军的状况诸位清楚，只有九十二师可按期使用，姜敦亨师和一八八师尚离得很远。”

蔡廷锴马上说：“立即派汽车运输，这个关口，务以压倒的威力，才能一举歼灭入侵之敌。”

白崇禧思考片刻，把脸转向叶肇问道：“把六十六军调到迁江附近，为战略预备，叶长官，你看如何？”

叶肇迟疑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关于攻击时间，我看需考虑。因道路、桥梁均已破坏，部队都往后移了，况且兵站也已撤退，现在欲期一切恢复与布置有利态势，尚需较多时日，我军过于仓促发起攻击，会不会因准备不足而适得其反，依我之见，是不是稍缓几天开始？”

白崇禧蹙起眉头，他针对叶肇话中的畏战情绪，冷冷地说：“暂缓两日是可以的，但不能借准备工作贻误战机，错失歼敌良机，要以军法从事。”

叶肇心中不快，不再说什么。

接着白崇禧又看了看叶肇身边坐的徐庭瑶，说：“徐总司令，你一向精通战略，指挥有方，又担任过交通兵、辎重兵、通讯兵三校校长，并筹建过陆军机械化部队，这次你要协同杜军长一同作战，好好研究摸索一些机械化部队作战的经验。”

“白长官，您是知道的，”徐庭瑶脸上微挂鞠笑说道：“兄弟从民国二十三年起即很少上阵，不是率领军事代表团出国访问，就是到训练总监部，或从事军事教育，在机械化学校也是任教育长、兵监什么的，纸上谈兵，没有杜军长和各位仁兄在实战方面的经验，恐难受此重望。”

白崇禧听了徐庭瑶的话，心里极不舒服，想刺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徐毕竟是国军元老，在军队中还是倍受尊重之人，于是白崇禧说：“徐总司令，何必丧失信心，凭你的才干，一定能挽狂澜于即倒。”

张发奎对徐庭瑶的话感到厌恶，他不管他那么多，张嘴便说：“国军中，有的人有两种仗不敢打，对共产党，十个打一个他不敢打；跟日本人，一对一，他更不敢打。”

杜聿明闷闷不乐地说：“精诚团结，不打粮食的话少说，徐总司令会与我协作好的。”

杜聿明平时不爱多说话，在军界，他尊重别人，别人也就更尊重他，加上他是蒋介石的心腹战将，他说出话的分量总是沉甸甸的。

会议整整开了一下午，最后白崇禧作出战斗部署：

白崇禧将部队作了一下区分。一、西路军总指挥夏威，指挥三十一军及一七◯师、挺进第一支队，附战车一连、山炮二连，攻击高峰隘以西地区；二、北路军总指挥徐庭瑶，指挥第五军及九十九军的一个师，主攻昆仑关一带；三、东路军总指挥蔡廷锴，指挥四十六军，附挺进第三支队，攻击钦宁公路以东地区；四、预备队九十九军。总共投入兵力19个师，人数为15.5万人。

白崇禧说：“委座还给我们派出100架飞机，委座对我们是信任的。这次我们一定要在昆仑关打出中国军队的威风来，让入侵日寇丧胆丧师。”

白崇禧讲完后，蔡廷锴问：“白长官，这样部署是可以。问题是，南面地区属于第四战区范围，指挥权您看是否请张发奎长官担任为宜？”

白崇禧一拍脑门，恍然醒悟地说：“对对，忽略了，日前我曾经电请张长官，希望前来指挥，现在张长官已经到此，理当由他负责指挥，张长官义不容辞啊。”

张发奎自前来开会内心就不十分自在，他对白崇禧在第四战区越俎代庖是有情绪的，然而白崇禧是桂林行营主任，面对众多的将领，提出意见显得不大度，只好隐忍而未发，所以开会时他一直别别扭扭，和徐庭瑶还闹了点不愉快。现在他见白崇禧主动让出指挥权，他反而扭捏起来。

“健生兄，广西是您的老根据地，您和李长官德邻兄对这里相当熟稔，何必这么客气，我看还是由兄代劳吧。”

“不不不，”白崇禧急忙摇手：“向华兄，大敌当前，都是党国重任，你我弟兄不必推辞，以精诚团结为重才是。另外，第三战区长江攻击军，亦须请顾祝同长官担任总司令，分工明确，出了差错责任清楚嘛。”

张发奎大笑起来，从公文包中取出早已制定好的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