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徐圆朗如今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继续抵抗唐朝?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投降?可之前已经反过一次,再喊“狼来了”谁还会信?
刘黑闼向北逃往突厥,最倒霉的莫过于徐圆朗。这位原本糊里糊涂被卷入战局的将领,在得知刘黑闼弃军而逃后,几乎当场晕倒。
“兄弟,这也太不厚道了吧!逃跑不说一声?”
徐圆朗如今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继续抵抗唐朝?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投降?可之前已经反过一次,再喊“狼来了”谁还会信?
但徐圆朗明白一个道理:一旦走上造反这条路,就没有回头岸。
权衡再三,他最终做出了决定——拼到底!
这是一个果敢的选择,却也是一个近乎自取灭亡的决定。
四月八日,李世民在短暂返回长安汇报战况后,再度领军回到前线,在黎阳集结兵力,直扑济阴,目标正是徐圆朗。
在李世民看来,失去了刘黑闼的支持,徐圆朗不过是只孤立无援的螳螂,妄图阻挡大唐这辆滚滚向前的战车。
趁其惊魂未定,唐军迅速推进,一场碾压之战即将展开。
在唐军的强势进攻下,徐圆朗接连失利,李世民势如破竹,连下十余城,彻底击溃了徐圆朗的斗志,使其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此役中,李世民不仅战果丰硕,还意外收获了人心。由于唐军声威远播,震慑了淮、泗一带,使得割据势力杜伏威主动归顺唐朝。鉴于人物众多,我们先在此让他与各位打个招呼,关于他的详细故事,我们将在后文继续展开。
李世民乘胜追击,将徐圆朗逼至绝境,仅剩兖州一城苟延残喘。此时的徐圆朗,正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在李世民准备发起最后一击时,朝廷的一道诏书送到了前线:“秦王远征辛苦,如今境内已平,速回京听候封赏!”
显然,朝廷对李世民始终存有戒心,天下初定,便急召其返京。李世民无奈之下,只得将围攻兖州的任务交由淮安王李神通和大将李世勣,自己率主力返回长安。
对李世民而言,这次召回未必是坏事。回到长安,既能掌握朝中局势,也能密切留意太子李建成的一举一动。因此,他对这道命令毫无迟疑地执行了。
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潜在的威胁——刘黑闼。
虽然刘黑闼此前兵败,但并未被彻底消灭。他性格桀骜不驯,不甘就此退出历史舞台。逃亡突厥两个月后,他凭借出色的外交手段,成功借来突厥骑兵,卷土重来,再度与唐朝为敌。
一般来说,归来者往往带着复仇与野心。刘黑闼虽未做传统意义上的“坏事”,但对于刚刚安定下来的唐朝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他开始频繁骚扰边境,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武德五年(622年)四月二十一日,刘黑闼发起首轮攻势,迅速取得重大胜利,唐军将领、并州总管李大恩兵败身亡。
其实,李大恩的战败并非偶然,根本原因在于内部因素。
当时,正值李世民与刘黑闼激战正酣之际,驻守并州的李大恩却得知一个重要情报——突厥境内正遭遇严重饥荒。而此时马邑仍被突厥占据,由原刘武周部将苑君璋代为镇守。
苑君璋原本是刘武周的亲信,在刘武周死后投靠了突厥,并被任命为大行台,在突厥的支持下多次侵犯唐境。他曾率军进攻代州(今山西代县),但被唐军击退。
到了武德三年(620年),苑君璋再次出兵,攻占马邑,并以此地为据点,意图建立自己的割据势力。然而,他的部下大多是中原人,长期背井离乡让他们思乡心切,对突厥并无归属感,因此不少人劝他脱离突厥,归顺唐朝。
但苑君璋深知自己之所以能立足一方,全靠突厥的支持。所谓“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既然接受了突厥的援助,就必须承担相应的代价——成为突厥的棋子。
尽管部下反复劝说,苑君璋始终不为所动,坚持效忠突厥。久而久之,许多部下失望离去,导致他的实力逐渐削弱,最终难以为继。
这次,李大恩得知突厥遭遇饥荒,认为这是个夺回马邑的良机。然而,他面临一个严峻的现实——兵力不足。为此,他立即将这一情报上报给李渊,希望朝廷能派兵支援,趁突厥虚弱之际,一举收复原本属于唐朝的重镇马邑。
李渊很快批准了这个计划,并派遣典内少监独孤晟率军配合李大恩,共同进攻马邑。
一切按计划推进,只要顺利执行,马邑收复在望。然而,局势却因独孤晟而发生变故。
原本双方约定好在马邑会师的时间,李大恩也如期率军抵达马邑外围。但关键时候,独孤晟却未能按时赶到,行动迟缓,未能履行约定。李大恩深知,仅凭自己手上的兵力,根本无法攻下马邑,无奈之下只能先行撤退至新城,静待援军到来。
世事往往充满巧合。当李大恩撤退至新城时,恰逢刘黑闼正引导突厥军队南下。面对送上门的李大恩这支唐军,刘黑闼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迅速调集数万突厥骑兵,将李大恩的部队团团围住,几乎滴水不漏。
李大恩率部坚守了三天,但最终因粮草耗尽、难以为继而不得不尝试突围。然而敌我实力悬殊,突围途中全军覆没,李大恩本人也一同阵亡。
这一噩耗传回长安后,唐高祖李渊震怒不已,立即下令将延误战机的独孤晟发配边疆服苦役。
这起事件也给我们敲响警钟:上班迟到看似小事,实则可能影响大局,甚至断送前程。
刘黑闼此战得胜,士气大振,仿佛一扫之前被李世民击败的阴霾。紧接着,他便发动了第二轮攻势,并在策略上进行了升级——采取“双线作战”的方式,全面施压。
六月,刘黑闼亲自率军进攻定州;
八月,突厥颉利可汗亲率十五万大军南下,进犯雁门关,并同时对原州与并州发起攻击。突厥大军压境,且由可汗亲自出征,局势顿时变得异常严峻。
值得一提的是,颉利可汗正是前任始毕可汗的弟弟,继承了兄长的权位与野心。
自武德二年(619年)始毕可汗去世后,其弟处罗可汗继位。在始毕与处罗两任可汗统治期间,突厥与唐朝之间的关系总体较为平稳,尽管偶尔也存在一些摩擦和争端,但并未爆发大规模战争,双方基本维持了和平共处的局面。
然而,这种相对稳定的局势在武德三年(620年)发生了变化。处罗可汗在位仅一年多便去世,其弟颉利可汗继位。
与前两位可汗相比,颉利的对唐政策明显趋于强硬。他不再延续以往的和平路线,而是试图通过军事手段增强突厥的影响力,谋求草原霸主地位,并支持中原地区的反唐势力,以牵制唐朝统一的步伐。他先后扶持了梁师都、苑君璋、刘黑闼等割据军阀,借他们的力量对抗李唐政权。
在这些被扶植的势力中,刘黑闼尤为突出。他在被李世民击败后投奔突厥,但颉利可汗并未因此放弃对他的信任,反而认为刘黑闼的失败只是时运不济。在他眼中,刘黑闼不仅勇猛善战,而且出身草根,具备一定的号召力,仍有利用价值。于是,在稍作调整后,颉利再次派遣刘黑闼南下,希望他能东山再起,继续与唐朝抗衡。
虽然刘黑闼的命运多舛,但他相较于刘武周来说还是幸运得多。如今,他能否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就成为决定其成败的关键所在。
面对刘黑闼与颉利可汗的联合施压,坐镇长安的李渊深感局势棘手。此时的唐朝已基本完成中原统一,国力强盛,若再如起兵初期般对突厥一味退让,难免有损大国威严。毕竟如今的李渊早已不是当年为求自保而向始毕可汗低声下气的那个唐王了。
然而,尽管形势有所改观,但以唐朝当下的军力与资源,要彻底解决突厥边患仍非易事。老练沉稳的李渊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决定采取“软硬兼施”的策略应对此次危机。
具体部署如下:
1. 命太子李建成率军出幽州,在原州一带迎击突厥骑兵;
2. 派秦王李世民领军出秦州,正面迎战颉利可汗主力;
3. 令云州总管李子和策应李世民,左武威大将军段德操出兵夏州,意图切断颉利退路;
4. 派遣郑元寿前往突厥大营进行谈判,试图劝说颉利可汗撤军。
这位被委以重任的使者郑元寿,原为隋朝文成郡守,后归顺唐朝。他为人机警圆滑,善于察言观色、随机应变,是个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角色。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品行不端——他的“滑头”更多是一种处世技巧,而非道德缺陷。更重要的是,郑元寿极具口才,擅长说服与周旋,是执行此类外交任务的理想人选。
八月三十日,郑元寿奉命前往突厥大营。在此之前,李建成与李世民已先后与突厥交锋,战局的结果基本一致——突厥惨败。因此,当郑元寿到来时,颉利可汗正处在暴怒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寻常使者,恐怕会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应对,毕竟身在敌营,对方又情绪不佳,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然而,郑元寿并非等闲之辈。他一进入大帐,还没等颉利反应过来,便抢先开口,直面质问:
“可汗认为此次率军南下合情合理吗?当初始毕可汗与处罗可汗在位时,我大唐与突厥曾订立盟约,和平共处。如今可汗背弃先人之志,单方面毁约,难道不怕愧对先灵吗?更何况刘黑闼不过一介草莽,可汗却助其对抗大唐,试问此举胜算几何?”
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质问犹如三记重锤,打得颉利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毕竟郑元寿句句有理,直击要害,令他自知理亏,难以反驳。
一番义正辞严的斥责过后,接下来便是软化气氛、巧妙斡旋的阶段了。
看到颉利可汗神色略显迟疑,郑元寿趁机抛出了他此行最关键的一句话:“大唐与突厥风俗迥异,可汗真以为占领了中原,就能安稳地在那里立足吗?”
这话一出,直击要害。突厥人习惯逐水草而居,以游牧射猎为生,与中原农耕文明大相径庭。若让这些惯于驰骋草原的战士定居中原、从事农耕,显然并不现实。
郑元寿继续施压,语气不急不缓却极具说服力:“就算真的拿下唐朝江山,也需要像刘黑闼这样的人来治理。到时候,可汗是从哪来的还得回哪去,难道您能保证刘黑闼永远听命于您吗?”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颉利心头——谁愿意辛辛苦苦替别人打天下,最后自己却一无所得?
听了这话,颉利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若一味支持刘黑闼,最终可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更何况,一旦刘黑闼势力壮大,未必不会反戈一击,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权力最容易滋生野心,这一点,颉利心里比谁都清楚。
此时此刻,颉利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但作为一个骄傲的可汗,他又实在不愿空手而归。为刘黑闼出兵一场,不仅劳师动众,还毫无所获,这样的亏本买卖,没人愿意做。
“我可以撤军,”颉利终于开口,“但唐国能给我什么好处?”
“只要可汗退兵,并与刘黑闼断绝关系,我国皇帝愿献上丰厚金银财宝,毕竟我们两国本就是盟友兄弟。”
“好!传令下去,明日班师回营!”
至此,局势彻底扭转!
有时候,用金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其实并不是难题。而这次的成功退敌,离不开郑元寿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可以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唐第一说客”。
虽然擅长言辞、善于说服的人不少,但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仍能沉着冷静、精准出击,用言语逆转乾坤的人却寥寥无几。郑元寿,正是这少数中的佼佼者。
什么叫价值?这就是价值。
刘黑闼很快便得知了突厥退兵的消息。对于这些出尔反尔的突厥人,他心中满是愤懑——说撤就撤,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难以依靠。然而,愤怒无济于事,现实终究要面对。
但他并未因此气馁,反而下定决心独自扛起对抗唐朝的大旗。刘黑闼的决心坚定无比,而事实上,他也一度做到了这一点。
九月十二日,他率军攻破瀛州;
十月二十二日,击败由淮阳王李道玄统领的三万唐军,李道玄战死沙场;
十月二十七日,再度攻克洺州,并在此重建政权;
十一月三日,兵临沧州城下,刺史程大买弃城而逃,刘黑闼不战而取沧州。
至此,刘黑闼几乎收复了此前失去的所有领土。
现在轮到唐高祖李渊感到焦虑了。
自从颉利可汗撤军后,李渊原本并未将刘黑闼视为真正的威胁。但随着其势力迅速扩张、唐军连连失利,李渊开始意识到,要彻底平定刘黑闼并不容易。
是否再次派遣李世民前去征讨?
虽然李世民确实是最佳人选,但在李渊看来,儿子的功劳已经太过显赫。若再让他出征立功,恐怕将来朝廷都难容他。
那么,除了李世民之外,还有谁足以担当此任?更准确地说,还有谁有能力与刘黑闼抗衡?
正当李渊踌躇不决之际,太子李建成挺身而出,主动请缨,请求领军出征。
自李建成被立为太子以来,他始终承受着来自弟弟李世民的巨大压力。
唐朝建立之初,李世民频频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光芒四射,而李建成则显得低调许多。一方面,李世民确实才华横溢、战功赫赫;但另一方面,造成这种局面的更重要原因,其实是李建成自身的身份——作为皇位继承人的太子。
按照礼制,太子的主要职责是辅佐皇帝处理朝政,稳定内政。在国家初建、百废待兴之际,李建成必须以国家稳定为重,无法像李世民那样频繁出征沙场。这使得李世民有了更多展示军事才能的机会,逐渐积累了极高的威望和军功。
人们常常认为,唐初真正能征善战的只有李世民。但实际上,在攻取长安的关键战役中,李建成与李世民曾并肩作战,各率一军攻入城中。从军事能力来看,两人其实难分伯仲。
李建成之所以在历史记载中显得逊色,并非因为他没有才能,而是“太子”这一身份束缚了他的发展。正是这个本应带来荣耀的身份,反而成为他展现军事才能的枷锁。
在那个崇尚军功的时代,“战功”成了衡量皇子能力的重要标准。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李建成暂时落后于李世民,失去了先机。
作为皇位的法定继承人,李建成对自身地位的维护极为敏感。他深知,若在任何方面被他人超越,尤其是被自己的弟弟李世民超越,未来即便登上皇位,恐怕也难以真正掌控朝局。而现实恰恰如此——李世民凭借战功与声望,在多个方面已经盖过了他。更棘手的是,李世民不仅是兄弟,更是潜在的夺位竞争者。
在这种局势下,李建成不得不深思熟虑,寻找稳固地位的方法。他意识到,唯有积累军功,才能在朝堂上树立威信,避免日后陷入被动。于是,他决定抓住刘黑闼再次起兵的机会,主动请缨出征,以此建立属于自己的军事资本。
然而,这样的请求是否会被朝廷批准,李建成心中并无把握。毕竟刘黑闼久经沙场,局势复杂难测,稍有不慎便可能折损重要人物。一旦太子遭遇不测,不仅仅是失去一位将领那么简单,而是动摇国本、影响皇权稳定的大事。这种风险,朝廷真的愿意承担吗?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请求迅速获得了批准。李建成与朝廷之间,竟在这一刻达成了默契的共识,仿佛早已心照不宣。
李世民在平定洛阳后,逐渐显露出自己的政治抱负,这引起了朝廷对其的警惕。为了压制他的影响力,朝廷采取了冷落的态度,并有意提升太子李建成的地位。如果当时没有刘黑闼的叛乱,以及李世和李艺的军事失利,或许李世民真的会被边缘化,这样一来,随着时间推移,李建成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彼时的李建成对自己的储君之位充满信心,他相信只要持续努力,自己仍将是朝堂之上仅次于皇帝的核心人物。
然而,随着刘黑闼在河北地区的反叛愈演愈烈,朝廷不得不重新启用李世民前往平叛。这一决定背后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希望借李世民的能力迅速平定战乱;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因军功再度崛起,动摇太子的地位。
后来,朝廷内部开始倾向于让李建成亲自出面解决刘黑闼问题,以此树立其威望。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回避主动提出这个建议——一旦太子出征遭遇不测,提议者难辞其咎。归根结底,李建成的太子身份成了束缚他行动的最大枷锁。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成败与否,关键在于你是否敢于表态、勇于担当。只要你做出决定,我们必将全力支持!
李建成虽然在军功上不及李世民那般显赫,但绝非庸碌之辈,相反,他是一个极具政治头脑的人物。能够准确判断朝局形势,并果断做出出兵请战的决策,足以说明他的精明与谋略。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十一月初七,唐高祖李渊正式下诏,任命李建成率军前往河北,征讨刘黑闼。朝廷授予他的职务是“陕东道大行台”兼“山东道行军元帅”。对于已是太子的李建成来说,这些头衔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并无太大实际吸引力。
然而,在这道任命的背后还有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河南、河北诸州并受建成处分,得以便宜从事。”通俗地讲,就是整个河南、河北地区的官员都归太子指挥调遣,他可以根据前线实际情况自行决断人事任免等重大事务,无需事事请示朝廷。
值得注意的是,河南地区本就是李世民势力的核心地带。朝廷将如此大的权力交给李建成,实际上也为他提供了削弱和分化李世民影响力的机会,背后的政治意味不言而喻。
李建成出征讨伐刘黑闼的过程中,朝廷依旧没有放松对李世民的压制,可见当时政治斗争之激烈,权力博弈无处不在。在平定刘黑闼的过程中,虽然李世民的势力未被彻底瓦解,但李建成借着朝廷授予他“河南、河北皆由其节制”的权力,积极联络地方势力,逐步壮大自己的力量。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与幽州李艺的合作。李艺派出八百精锐勇士加入李建成麾下,组成一支名为“长林兵”的亲信部队,标志着东宫太子军事集团的正式成型。而薛万彻与薛万均兄弟也在此时投至李建成门下,成为其重要的军事助力。
通过这些经历,李建成终于理解了李世民为何热衷于常年征战在外——除了积累军功,更重要的是可以在过程中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赢得地方支持,可谓一举多得。
此时的李建成对李世民或许已生出几分嫉妒之意,但身份所限,作为太子的他难以像秦王那样自由行动。这也说明,有时候看似地位高,并不等于拥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如今,李建成终于有机会摆脱束缚,全身心投入到对刘黑闼的作战中。他要借此机会向所有人证明:大唐的江山,并非只靠李世民一人撑起。
12月20日,李建成率军抵达昌乐(今河南南乐县),而昌乐前方正是魏州。
此前,刘黑闼一直对魏州发动猛烈进攻,但魏州守将田留安骁勇善战,刘黑闼连续强攻七日,却始终未能撼动魏州城防,田留安的坚守让城池如磐石般稳固无损。
当李建成抵达昌乐时,正值刘黑闼为攻不下魏州而苦恼之际。听闻李建成亲率大军前来,刘黑闼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这次唐军主帅可是升格了啊!上回是秦王李世民,这回竟然是太子李建成亲自出马。看来我刘黑闼还真是身价不凡呢!”
刘黑闼言语中满是讥讽,“堂堂东宫太子,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这里可不是长安皇宫,由不得你颐指气使。久居深宫的太子爷,也敢来战场逞威风?真不知李渊那老家伙是怎么想的。”刘黑闼脸上写满了轻蔑。
然而,人总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他未曾料到,在对付他的问题上,李建成比李世民处理得更为巧妙。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李建成正是做到了这一点。而这一切,得益于他采纳了一位高人的建议——此人正是魏征。
自从归顺唐朝后,魏征被李渊安排到李建成麾下效力,并凭借自身才能逐渐成长为东宫太子集团的核心谋士,深受李建成信任。为了彻底平定刘黑闼的叛乱,魏征向李建成提出了“以心制胜”的战略建议。
在魏征看来,刘黑闼之所以能屡次起兵作乱,根本原因在于他在河北、山东一带拥有深厚的群众基础。而这些地区的百姓之所以支持他,是因为唐朝在平定窦建德势力之后,对旧部采取了极端严厉的清算政策,甚至不惜滥杀无辜。
要知道,当年窦建德统治河北、山东时,百姓生活安定富足,因此对他怀有深厚感情。而唐朝原本在这些地区根基薄弱,民众本就缺乏认同感,如今又打破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自然激起强烈反抗。
因此,魏征认为,要彻底铲除刘黑闼的影响力,首要任务是重建唐朝与河北、山东百姓之间的信任关系。具体做法就是释放已被俘虏的窦建德旧将,并承诺宽恕其余人等,只追究刘黑闼一人之责。
不愧为一代智者,书生一张嘴,胜过百万兵。
魏征此计,实为“釜底抽薪”之策。既然民反源于官逼,那么只要不再压迫,谁还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人心一稳,乱局自平。
尽管魏征的计策再巧妙,也必须有英明的领导愿意采纳才能发挥作用。而李建成恰恰就是那个能够识人善用的决策者。
很快,这一策略便显现出了显著成效。
刘黑闼的部下忽然发现,唐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没有对俘虏赶尽杀绝,反而将他们全部释放。消息传开后,众人纷纷感叹唐廷的宽宏大度,甚至有人表示愿意归顺。毕竟,他们当初起兵造反,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朝廷报复的恐惧;如今恐惧消除了,谁还愿意继续提着脑袋过日子?
正如我之前所说:老百姓其实并不热衷于反抗,只要当权者稍加体恤,给予基本的保障,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安分守己的。
于是,原本效忠刘黑闼的士兵们开始大批倒戈,有的直接投降唐军,更有甚者为了表忠心,竟亲手杀死自己的上司,带着人头前来投诚。短短几天内,几万人的队伍就锐减到只剩几千人。
士气一落千丈,队伍自然也就难以维持了。刘黑闼终于坐不住了。
在他看来,太子李建成不过是个名分上的储君,并不放在心上。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看似温和的对手,竟然比李世民还要难缠。李世民击败他靠的是战场上的硬实力,而李建成却连面都没见,就让他全军瓦解。想到这里,刘黑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不行!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必须立刻撤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否则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孤身一人了。
十二月三十日,刘黑闼开始在永济渠上架设浮桥,准备向北撤退。消息传到唐军大营后,李建成第一时间亲自率领一万人马赶来追击。
为防止唐军干扰施工,刘黑闼派部将王小胡率军背水列阵,掩护工程进行,自己则专心指挥搭建工作。
然而就在浮桥刚刚完工之际,刘黑闼却做出了一个令人不齿的举动——带着几百名亲信率先渡河而去。
作为主帅,在生死关头抛弃部下独自逃生,最终只可能换来一个结果:众叛亲离。看到刘黑闼如此冷漠无情,王小胡心灰意冷,随即率部投降了李建成。
老板若无担当,员工又怎会忠诚?这句职场真理,在千百年前也一样适用。
李建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立即下令全军渡桥追击。士气高涨、战意十足的唐军踏上浮桥,但这座仓促搭建、尚未完工的桥梁,质量实在堪忧。
几人走上去,毫无问题;
几十人走上去,还算平稳;
几百人走上去,微微晃动;
几千人一拥而上……对不起,桥塌了!
面对坍塌的浮桥,李建成只能苦笑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过没关系,李建成,别为这断桥叹息太久。因为不久之后,自有人把刘黑闼亲手送到你面前。
武德六年(623年)正月初三,刘黑闼率残部抵达饶州。此时他身边只剩下百余亲随,力量已大不如前。
连日奔波逃亡,令刘黑闼身心俱疲。望着熟悉的城池,他一度动了进城休整的念头——吃顿热饭、睡个安稳觉,再继续北上。毕竟,驻守饶州的是昔日同僚诸葛德威。然而,最终他还是决定不作停留,继续赶路。
这个转变源于他对诸葛德威的疑虑。虽然诸葛早年便追随窦建德起兵,后被任命为饶州刺史,级别在刘黑闼之下,但两人并无深厚私交。
更重要的是,窦建德败亡后,诸葛德威在饶州按兵不动,既未响应刘黑闼两次起兵,也未表态归顺唐廷。这份沉默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立场与算计,刘黑闼不敢轻信。此刻贸然入城,或许将自己置于未知的风险之中。权衡再三,他选择了绕城而过,继续北行。
最关键的是,此时的刘黑闼已沦为丧家之犬,你能指望诸葛德威不趁机落井下石吗?因此,为了稳妥起见,刘黑闼只能忍饥挨饿,继续向北逃亡。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刚离开饶州不久,诸葛德威竟带着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汉东王(刘黑闼起兵时自称汉东王)!请留步!”诸葛德威远远地高声呼喊。待赶到刘黑闼面前时,他一把紧紧握住刘黑闼的手,神情激动,仿佛眼眶都红了。
“汉东王!如今到了兄弟的地盘,为何不进城歇息?”诸葛德威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刘黑闼心中疑惑不解,当初自己风光无限时,此人毫无表示;如今自己落魄至此,反倒如此殷勤。
“原来是诸葛刺史啊!眼下唐军势大,我怕进城会连累您。”刘黑闼谨慎回应。
诸葛德威却摆摆手,一脸义愤填膺地说:“哎,汉东王这话太见外了!你我当年同为夏王(窦建德)效力,如今你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今日小弟诚心诚意请您回城,咱们重整旗鼓,再续夏王未竟之业!”
尽管诸葛德威言辞恳切,信誓旦旦,但刘黑闼心里却始终打起了鼓,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充满了戒备。
复兴夏王的大业?你早干什么去了?刘黑闼心中如此腹诽,但嘴上自然不能这样说。
“哦,呵呵……这个嘛,我看就不必回诸葛刺史那儿了吧……”
话还没说完,诸葛德威便紧接着说道:“难道汉东王不信任我?还是嫌我饶州城小,容不下您这样的英雄人物?”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
“那请汉东王务必随我进城!”
面子已经给到这份上,若再推辞,反倒显得不近人情。无奈之下,刘黑闼只得跟随诸葛德威进入饶州城。不过他也不是全无防备,为了防止对方有诈,只答应在城外的集市中安顿下来休息。
然而,一旦踏入饶州地界,任你再多个心眼也无济于事,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一切只能听从安排。或许是连日奔波太过疲惫,又或许是诸葛德威在送来的食物中下了迷药,总之,刘黑闼和他的百余亲信在集市中沉沉睡去。当他们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
“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小人!诸葛德威,你不会好下场的!”刘黑闼怒吼道。
对诸葛德威而言,忠诚早已让位于利益。他毫不犹豫地将刘黑闼及其部众献给了太子李建成,并宣布归顺唐朝。
对于李建成来说,刘黑闼的落网简直如同天赐,远比李世民当年追击他的过程顺利得多。而当时朝廷刚刚任命李建成为“河南、河北诸州并受建成处分”的统帅,于是他下令就地处决刘黑闼。
武德六年(公元623年)正月十八日,刘黑闼与其弟刘十善在洺州城外被斩首。这位曾令唐军闻风丧胆的“复仇之神”,就此落幕,结束了他短暂却波澜壮阔的一生。
刘黑闼临刑前说了一句话,颇耐人寻味:“我本可以在家安稳务农,都是被高雅贤这些人连累,才落得如此下场。”
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人能强迫你走上某条路。如今失败了,却将责任推到他人身上,未免显得不够担当。然而,这些年经历了一些风雨后,我再回想他这番话,虽仍不认同其观点,却也能体会他的心境。人在特定的局势中,确实会感到身不由己,难以掌控自己的方向。
我们都曾对生活满怀憧憬,但当这些期待随着时间流逝逐渐破灭时,或许会觉得曾经的想法太过天真。可千万别否定那些美好的初衷——正是它们,给予了你前行的勇气和动力。而这份力量,终将成为你人生旅程中新的希望。所以,请坚持自己的信念,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好属于你的人生之路。
随着刘黑闼的失败,李唐王朝已基本完成统一全国的大业。顺带一提,那位曾与刘黑闼一同起兵的徐圆朗,在李世民和李神通的联合打击下,最终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史书对他的结局仅寥寥数语:“徐圆朗穷途末路,带着几名骑兵弃城逃亡,途中被乡野百姓所杀,其占领地区全部平定。”
对于徐圆朗而言,他在隋末唐初的历史舞台上确实难称主角,但在乱世夹缝中挣扎求存,也绝非易事。
随着李建成凯旋归来,长安城内一片欢庆气氛,最欣喜的莫过于李渊。
自大业十三年(617年)起兵以来,李渊凭借一系列谋略和无数次征战,终于击败了一个个强大的对手。这些年来,他亲眼见证薛举、李轨、李密、王世充、窦建德、萧铣等人相继败亡。每倒下一个敌人,便意味着李渊的统一大业更进一步。
如今,这些人已成为历史尘埃,而李渊心中充满感慨。有的曾经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有的则是宿敌。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他可以卸下多年征战的紧张与劳累,开始着手让这个新兴帝国在他的统治下全力运转。
然而,就在李渊踌躇满志、准备大展宏图之时,江淮地区的辅公祏却给他投下了一颗政治炸弹。
武德六年(623年)八月九日,辅公祏正式起兵反唐,局势再度风云突变。
来源:诗情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