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端午的艾草香刚在巷口打了个转，家家户户的竹篮里便躺满了新割的粽叶。糯米在瓷盆里沉沉浮浮，大枣红得透亮，花生裹着薄如蝉翼的外衣，葡萄干在阳光里泛着蜜色的光，这些食材像是约好了似的，在灶台上排兵布阵，静候一场舌尖上的盛宴。

王充慧

端午的艾草香刚在巷口打了个转，家家户户的竹篮里便躺满了新割的粽叶。糯米在瓷盆里沉沉浮浮，大枣红得透亮，花生裹着薄如蝉翼的外衣，葡萄干在阳光里泛着蜜色的光，这些食材像是约好了似的，在灶台上排兵布阵，静候一场舌尖上的盛宴。

我家厨房向来是婆婆的主场。这些日子，她总戴着老花镜，捧着手机看得入神。屏幕里包粽子的教程翻来覆去播放，她的手指也在空中比划，活脱脱像个认真的学生。今年端午，她要做 “改良派” 粽子，说是要把视频里的新法子揉进传统手艺里，让老味道焕发新光彩。这话一出口，我们几个晚辈立马来了精神，挽起袖子当起了小跟班，厨房里顿时飘起欢快的笑声。

淘米的水哗啦作响，糯米在掌心轻轻揉搓，像捧着一把晶莹的珍珠。婆婆接过泡米的瓷盆，又将洗净的大枣、花生和葡萄干整齐码在竹筛里。灶台上火苗跃动，半锅清水咕嘟咕嘟冒起泡泡。她往沸水里撒了一小撮盐，又滴了几滴金黄的植物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调制魔法药水。新鲜的粽叶浸入水中，仿佛一群翠绿的小船，在热气里舒展腰肢。十分钟过去，她关了火，任由粽叶在温水里沉睡，像是在酝酿一个香甜的梦。待粽叶捞出，我忍不住伸手触碰 —— 那叶子比往日更鲜翠欲滴，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摸起来柔软顺滑，像是上好的绸缎。

最让我动容的，是婆婆去枣核的模样。她取出平日攒下的舒化奶吸管，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吸管从大枣的小头缓缓探入，枣核乖乖滑进吸管，整个过程专注又认真。可刚开始，她也犯迷糊，记不清该从哪头进哪头出，试了好几次都不得要领。但她不气馁，皱着眉头反复琢磨，失败了就重新再来。终于，在第十几次尝试后，她找到了诀窍，大枣完好无损，像是被施了温柔的魔法。她一边忙活，一边念叨：“人老了，记性不好使咯，得多试几次才行。” 可在我眼里，她那股不服老的劲儿，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四小时的等待，糯米吸饱了水分，变得圆润饱满。婆婆开始包粽子，那双手虽布满皱纹，却依旧灵巧得很。两片粽叶一叠，轻轻一折，便成了小巧的漏斗。糯米、大枣、花生和葡萄干依次填入，像是在编织一个多彩的梦。最后，她手指翻飞，粽叶瞬间变成棱角分明的三角粽，米粒一颗都没漏出来。她还特意为两岁的重孙子包了几个 “特制款”—— 没有花生，用红绳单独捆扎，眼神里满是疼爱：“小娃娃吃东西，可得仔细着些。”

看着婆婆忙碌的身影，我心里泛起阵阵暖意。八十四岁的她，依然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在手机屏幕里探索新事物，把学到的本领用在最爱的家人身上。这样的婆婆，怎能不让人敬佩？她用行动告诉我，年龄从来不是学习的阻碍，对生活的热爱，永远都有生长的土壤。

粽子出锅时，满屋飘着诱人的香气。轻轻剥开粽叶，粽子完美脱模，叶子上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粘。浇上醇厚的土蜂蜜，琥珀色的糖浆缓缓流下，勾得人直咽口水。小孙子急得直拍手，我赶忙夹起一块喂进他嘴里，小家伙眼睛一亮，笑得像朵盛开的花。餐桌上，蒜疙瘩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几碟肉菜冒着热气，四代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这一刻，端午的仪式感、家庭的温暖，全都融进了这小小的粽子里，成了最珍贵的记忆。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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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巴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