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保机这个人,尚儒尚孔,在游牧民族政权中,他也算是汉化的十分成功的一位了,张希崇呢,史料记载他“少通《左氏春秋》,复癖于吟咏”(旧五代史),就是说这个人年少就精通《左传》,后来还痴迷于吟诗作赋,说明他很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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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崇,字德峰,幽州人,早年间处于于幽州桀燕政权刘氏父子麾下,后投诚于河东军,隶属于老将周德威部,领兵驻守在平州。
平州是边塞之地,和契丹人的势力接壤,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南侵,张希崇难以抵挡,平州破,他本人也被俘虏。
阿保机这个人,尚儒尚孔,在游牧民族政权中,他也算是汉化的十分成功的一位了,张希崇呢,史料记载他“少通《左氏春秋》,复癖于吟咏”(旧五代史),就是说这个人年少就精通《左传》,后来还痴迷于吟诗作赋,说明他很有文化。
阿保机把张希崇捉过来一了解,哎呦我去,这是儒将,是文士啊,他就没舍得杀张希崇,而是把它留在了契丹做官,一开始做元帅府判官,后来做行军司马,再后来做蕃汉都提举使,当然这些职务级别都不高,不太重要,一直到后唐天成年间,也就是明宗在位时期,张希崇才得到了较大的提升,被任命为了平州节度使。
一来,以前张希崇就是后唐的平州守将,他熟悉这个地方的情况,二来平州汉人居多,用汉官治理,符合阿保机一贯采取的胡汉分治政策。
但是,契丹人很明显并不完全相信张希崇,他们怕张希崇心怀异志,在张希崇上任平州节度使之后,还派了三百个契丹骑兵到平州,专门去监视张希崇。
果然,到了平州之后,张希崇就想要脱离辽地,返回中原,私下里他还念叨,说汉朝的班超驻守西域,他不回汉地,是因为驻守西域就是他的工作,是天子给他下达的任命,可我现在身在辽境,想不想回去,则完全取决于自己,我又怎么能安心坦然的生活在这里呢?
打定主意之后,张希崇立刻召集手下的汉人将士,跟他们挥泪陈情,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整天穿裘皮,吃奶酪,虽然活着,但是却无法和家乡的亲人相见,死了也无人在意,变成穷山恶水中的孤魂野鬼,每次我望向南方家乡的山水,心中悲痛,过一天就好像过一年一样漫长,我已如此思念家乡,难道诸位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情吗?
张希崇的想法,其实是那一时期狩北武人的一种典型思想。
您看啊,张希崇是个儒生,那他必然深受忠孝节义的思想熏陶,而契丹是游牧民族,饮酪被毛的习俗和汉文化格格不入,在张希崇看来,辽境是蛮夷之地,难以久居,他内心对中原礼教社会拥有一种深切的眷恋。
从这个角度,我们也可以看得出来,想必在契丹萧太后进行全面的汉化改革之前,契丹环境和中原社会一定相差巨大,才会让张希崇这种汉人将领深感不适。
而且,张希崇虽然已经官至节度使,但是他总是说自己是被迫在留在这里,说自己是陷身此地,这也怪不得他这么想,因为本来契丹人就不信任他,如果信任他,也不会派人监视他。
中央政权派监军到地方监视武将从唐末以来就是惯例了,但是顶多也就是派一个宦官过去,这倒好,让我到平州去做节度使,派几百人来监军,这让张希崇心里有一种自己是“工具性臣属”的屈辱感,自然他就难以融入契丹环境。
最关键的是,后唐明宗年间,中原的政局是相对稳定的,而且明宗开明,在位时积极招纳契丹治下的汉人归附,张希崇判断南归能获得政治接纳与安全庇护。
何况,张希崇还是个孝子,他是孤身一人被俘获到辽境,母亲仍然滞留在中原。
去意已决,他一定要回去。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哭了,一个一个泪流满面,说明公啊,我们当然都想要回去,可是问题是,平州有很多契丹人,还有专门的契丹骑兵用以监视我们,我们怎样才能逃脱呢?
张希崇说,那好办,明天我把契丹人的头领叫来,只要擒住他们,契丹兵就失去了统帅,他们的势力就会被瓦解,何况平州距离契丹人的都城有一千多里,我们逃走的消息被报告回去,阿保机派兵,至少也得十天才到平州,到时候我们早就逃回汉地了。
这个张希崇啊,敢想敢干,当天他就在营帐旁挖了个大坑,然后在坑里放了不少的石灰,第二天他把负责监视他的契丹骑兵的头领邀请到营帐中来,陪着他们吃饭喝酒,把他们灌的是酩酊大醉,然后把他们全都推到提前挖好的大坑里,最后向坑内注水,将其全部溺死。
那趁着这个机会,张希崇就带兵逃走,返回了后唐,投诚了明宗。
后来一统计,张希崇竟然带回两万多人口,那明宗非常开心,直接就把他封为了汝州防御使。
在汝州干了两年,张希崇得到升迁,调任灵武节度使,当时灵武这个地方,比较闭塞,商业贸易不发达,农业也薄弱,当地的守军平时购买粮食,在本地都买不到,而要到五百里之外的地方去购买,然后再运输回来,这么一折腾,路上有损耗不说,还容易遇到盗匪,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张希崇积极屯田垦荒,广泛耕种,灵武的粮食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早在张希崇返回后唐,做汝州防御使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把母亲接到汝州享福,手下把张希崇的母亲从外地接到汝州城外三十里,张希崇不愿意母亲再受颠簸之苦,于是到城外迎接,抬着母亲的轿子走了三十多里,亲自把母亲送入城内,时人为他的孝行所感动,对他都十分赞扬。
胡天雁尽角声残,铁甲封泪不忍弹。
忽见关山驿尘起,却是汉使整衣冠。
一个小小的张希崇,在枭雄人物如过江之鲫的五代十国时期当然算不得什么,他也没有担任过特别重要的官职,没做出过足以影响时间线的事情,但作者还是把他给写了出来。
因为作者认为,某些时候,这些徘徊于中下层的文官武将,他们的生存状态和心路历程,似乎更能从一个侧面反应出过去的历史。
在地方无地无粮的问题上,其实还涉及到当时的一种弊政。
在庄宗时期,宦官大户,因为属于是士人级别,他们享有一定特权,什么特权呢,他们所拥有的一部分土地,是免于承担赋税的。
但是实际上,官员拥有土地的情况很少,因为他们不会耕种,也租不出去,田产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负担,所以这个特权对他们来说基本等于没有,但是,有这样的特权,那不用白不用,于是民间就有很多富户,因为他们土地很多,但是他们还不想要缴纳赋税,所以他们就和一些享有特权的官僚阶级签订协议,假装把自己名下的地卖给这些官僚,因为官僚拥有土地不需要承担赋税,把地放到他们的名下寄存,富户们本人就能逃脱赋税。
说白了,这就是古代的财产转移嘛。
但是问题是,地方上按时向朝廷缴纳的赋税,数额是固定的,富户们把赋税逃掉了,那么这些多出来的赋税,就只会平摊到老百姓的头上。
面对这种情况,明宗采取了非常强硬的措施,那就是清查土地,对于那些隐瞒土地亩数,和官僚相勾结的富户,一经发现,加倍征收赋税,比如原本你这些土地你不转移,你也就交一万块钱,现在不行了,现在发现你违规作弊,好,那你就给我掏十万。
除去土地赋税之外,庄宗时期,地方官员还时常向百姓们收取损耗费用,基本上每收十升粮食,就要额外再多收一升粮食,原因是因为你交上来的这十升粮食,在存储和运输中会出现一升的损耗,那么你就要把这一升损耗给我补上。
除此之外,地方上还有一些贪官污吏,他们经常编造出各种理由和名目,向百姓们收取额外的苛捐杂税,比如修路费,治安费,过节费,说白了就是剥削,就是捞钱。
这就好像你发了三千块的工资,老板说办公室有损耗,扣掉你一百,你正懵着呢,部门经理这个时候又走过来,说团建费扣你一百,不去也扣,空调费扣你一百,电脑使用费扣你一百,在办公室呼吸费扣你一百...
您说您崩溃不崩溃,您心里得是什么感受吧。
明宗一上台,手起刀落,大举改革,损耗费用一律免除,各种杂税全部停止,不仅如此,皇帝还把历年来因为战乱,百姓积欠朝廷的大部分赋税全都减免了。
事实上,明宗是一个很喜欢改革,并且极富同情心,对百姓又较为关爱的帝王。
比如,明宗之前,民间有曲禁,铁禁,就是说不许个人酿酒,不许个人制造铁器,如果你要喝酒,你种地要用到铁制的农具,都需要向官府来购买,不许私制,明宗即位后,曲禁和铁禁都被废除,百姓可以自己酿酒,也可以自行铸造农具使用,而且酒税和铁税相较于其它封建时代都低得多,只有几文钱。
甚至,明宗对民间的放贷机构还进行了整顿,限制高利贷的盘剥,皇帝规定,如果债主的利息已经和本钱相同,那就不允许再收利息了,不许再滚,如果你作为债主,你还要接着滚,那不好意思,如果滚利息滚到了本钱的两倍以上,借钱的人别说利息,本金都不用还你了。
明宗在此之前没有接受过成为皇帝所必须接受的治国教育,因为他是武人出身,五代十国时期的很多皇帝都是像他这样,人在家中坐,皇位天上来,武人对于政治哪儿有那么敏感?
但是,明宗很好的汲取了庄宗失败的经验,对后唐的经济这一块尤为上心。
皇帝从来不认为,庄宗的失败是因为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偶然数,真正出问题的,是土地兼并,税收失效,战争消耗,是小农经济破产,是恶性通货膨胀,是粮食危机...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东汉的流民,唐朝的逃户,明朝的饿殍,底层生存线被突破后,任何天灾或边患都可能成为燎原火星。
明宗当年也许就是这燎原星火之一,哪怕他是被动成为了星火,但他知道,王朝的命脉,就是经济。
所以,这一片经济的城墙,皇帝绝对不允许它倒塌...
参考资料:
《旧五代史·唐明宗纪》、《新五代史·张希崇传》
盛险峰.钱荒与五代商品经济.中国经济史研究,2006
杜文玉.论五代十国时期农业经济作物的发展趋势.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
来源:历史其实挺有趣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