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刺客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顾云轩满心以为我会如往常那般,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刀。他神色从容,紧紧地将崔柔护在身后,那笃定的眼神仿佛在宣告,我定会拼尽全力救他于危难。
他笃定我会替他挡刀,便冷静地护着白月光,直到利刃穿过他的胸口(完)
声明:本篇文章为虚构故事取材网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刺客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顾云轩满心以为我会如往常那般,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刀。他神色从容,紧紧地将崔柔护在身后,那笃定的眼神仿佛在宣告,我定会拼尽全力救他于危难。
直至那锋利的刀刃无情地穿透他的胸膛,他才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缓缓抬眼,目光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若不是那日的刺杀,顾云轩或许永远都不会相信,有朝一日,我真的会对他心生厌倦。
他始终沉浸在自己魅力非凡、我理应爱他至深的梦境之中,嘴里说着爱我的话语,行动上却做着偏爱崔柔之事。
可我又怎会是愚昧之人,人心是在一次次的冷落与偏爱中,渐渐冷却,变得荒芜不堪。
即便我们曾经爱得那般炽热浓烈。
我与顾云轩的初遇,是在初雪悄然笼罩岳州的那一天。
天地间万籁俱寂,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无瑕。就在这时,我心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仿佛要冲破这寂静的世界。
在那浩瀚无垠的天地间,我的眼中只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眉如星月,面若美柔,书中所描绘的俊美之貌,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果真有人生得如此倾国倾城。
见我直直地盯着他,他朗声大笑,随后自然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打趣道:
“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莫不是被这寒冷的天气冻傻了?”
十五岁那年的我,身着一袭红色大氅,眼神灵动俏皮,满心欢喜地望着他含笑的眉眼。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吹在我的睫毛上,让我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我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我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可有婚配?”
顾云轩那好看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他的耳后。
那时的我们,青涩而又美好,怎会想到,多年之后,我们的诀别也会发生在这漫天飞雪的日子里。
顾云轩的鲜血将那洁白的雪地染得触目惊心,他眼中满是希冀,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痛。
他手中捧着为我寻来的千年雪芝,在我府门前跪了整整三天,却依旧不见我有丝毫动容。
他眼尾泛红,原本好看的眉眼此刻盛满了破碎的哀伤,颤抖着声音问道:“婉清,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人们常说,真正的爱情,是一场毫无预兆的心动,如同入室抢夺一般,让你猝不及防,只能乖乖投降。
我们刚一相识,便陷入了疯狂的纠缠之中,不到半年便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就连双方的父母亲族都对我们认定彼此的坚定感到惊讶不已。
新婚那日,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顾云轩眉眼间尽是柔和,他深情地望着我,一脸缱绻:
“婉清,从此以后,三餐四季,我的身边唯有你一人。”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仿佛被爱紧紧包裹,三年的夫妻恩爱,让我沉浸在这粉红色的梦幻世界中。
他会为了我一句想要,便为我寻来千金难觅的桃花砚。
会跪上千阶石梯,一步一叩首地为我求来平安符。
会牢牢记住我所有的喜好,还承诺以后回京,要在庭前种满我喜爱的金桂。
我们一起吟诗作对,在春日里煎茶,让时光都弥漫着温馨的香气。
我会在夏日里掬一捧清凉的水,和他打起水仗,嬉笑玩闹,尽情享受这欢乐的时光。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知,适我愿兮。】
当我看到顾云轩为我画的画像下题着这首小词时,心中被满满的爱意填满。
我陪他走过了岳州三年的风风雨雨,也和他一同创造了顾家重回朝堂的辉煌。
然而,当他重回京城朝堂,前途一片光明之时,我们的世界里却多了一个人——崔柔。
“夫人,太医说大人伤势严重,要我们小心照料,今夜可是个关键时刻。”
顾云轩的随从顾寒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向我禀报,他身上满是血迹,仿佛那些都是顾云轩的血。
我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燕窝羹,擦了擦嘴,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让柔夫人好好照料吧,我去送送太医。”
顾寒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棒槌一样,呆呆地愣在当场。大人伤重危急,夫人不去看大人,反而要去送太医?
他们不是一向夫妻情深吗?
我得体地感谢赵太医大晚上跑这一趟,还给了他丰厚的赏金,他高兴得眉开眼笑。
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顾云轩是为了崔柔挡刀,才伤得如此严重。
而我作为他的妻子,用自己的关系为他找来太医诊治,显得大度又明理,谁又能挑出我的错处?
红芍轻轻地为我按摩着肩膀,轻声说道:“夫人要去看看大人吗?大人醒了,一直念叨着夫人,都几次派人过来问了。”
我眼皮半抬,淡淡地说道:“不必。”
想了想,还是开口吩咐道:“大张旗鼓地送些补品过去,别让人觉得我亏待了他。”
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以为是我冷血无情。
顾云轩从未向我提起过崔柔的存在,直到到了京城,我才知晓,他心中这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崔柔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一同读书学理,琴瑟和鸣,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顾云轩当初因母族之事获罪,被贬谪到岳州。
崔柔碍于家中父亲的施压,不得不退了与他的亲事,改嫁作永安王府的贵妾。
顾云轩少年成名,才华横溢,但君心难测,谁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重回朝堂。
大家都说我捡了个大便宜。
可他们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我宁愿顾云轩还是当初岳州那个纯真的少年。
命运的红线一旦扯上第三个人,就会变成令人煎熬的杂乱与纠缠。
如今回想起在京城里度过的每一天,仍觉得满是遗憾。
“阿轩,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当初父亲逼我嫁入王府,我宁死不从,可是他拿我姨娘的性命要挟我,我……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
崔柔生得花容月貌,鹅蛋般的嫩颊上滑落串串泪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顾云轩满目皆是怜惜,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那温柔模样,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柔儿,一切都已成为过往云烟,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怪罪你的念头。”
他们二人目光交汇,那温情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仿佛能编织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甜蜜梦境。
而此时,我就站在门外,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三年的夫妻时光,我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顾云轩眼中的那份情动,又怎会逃过我的目光。
夏日炎炎,酷热难耐,我满心欢喜地折了一支荷花,兴冲冲地跑来找他,却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浑身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们二人的和谐与浪漫,于我而言,却成了难以言说的酸楚。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裂痕悄然滋生。
“婉清,这几日公务实在繁忙,我又疏忽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带你前往齐王府赏花。”顾云轩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衫,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仿佛在编织着一个美丽的谎言。
自来到京城后,他几乎未曾碰过我,每日更是行踪不定,难见人影。刚来京城时的那份喜悦,早已被他的冷落和生活的琐碎消磨殆尽。
“户部的赵大人遣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要为老母举办寿宴。你与他的交情如何?这贺礼我该如何筹备才合适呢?”我放下手中的账本,转头轻声问道。
“你看着安排便是。倒是柳家二郎的官职,你记得让你爹帮个忙。”他讨好地凑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却浑然不知,我早已打探清楚,那柳二郎乃是崔柔母家的表弟。
如何处理顾家各房的繁杂事务,如何在陌生的京城交际圈中维持平衡,他从不与我商议,只让我自行安排。可一旦出了什么差错,他又会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一人焦头烂额地应对着家中所有的难题,而他作为一家之主,却完美地隐身在了“公务”的背后。
被“公务”缠身的他,却有闲暇去与崔柔相见。他们二人谈着过去、说着未来,感慨时光匆匆。说到动情之处,崔柔那柔弱的身姿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哭诉着他们那段错过的爱情。
他没空听我唠叨家中的琐事,却有空轻轻拍着崔柔的后背,安慰她那柔弱的肩膀。
我曾为此与他闹过几回,可他不再像在岳州时那样耐心地哄我,只是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崔柔和我只是过去式,我没跟你讲,就是怕你胡思乱想。婉清,我既然娶了你,就只会爱你一人,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他依旧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我满心都是委屈:“要是不爱她,你们为何还要偷偷见面?什么话非得抱在一起说才更有感觉?”
顾云轩瞬间怒不可遏,大声吼道:“你竟然跟踪我!”
他气得一脚踢坏了椅子,那巨大的声响吓得我瞬间噤声,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会有对我如此发火的一天。
他反应过来吓到我了,立刻软下语气:“好了,我不是想对你发火,是我讨厌被人监视。我对崔柔真的没有留恋了,她那天哭是因为永安王世子对她不好,她一时委屈。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他低声哄着我,眼神中满是真挚,像只温顺的小狗一样蹭着我的脖子,轻轻啄着我的脸颊,让我有气也发不出来。
“顾云轩……”
“我在。”
“你这样,让我真的好难受。”
我挣开他的怀抱,直直地面对着他:“你和崔柔彼此心里都还放不下,当初你怎么就不说呢!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傻傻地往你身上凑了,我也有沈氏贵女的骄傲。”
他皱着眉头,将我的身子扳正,眼中满是受伤:“怎么,你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是吗?婉清,你后悔喜欢我了?”
我摇摇头,喉咙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哽住:“我不是后悔喜欢你,我只是不想夹在你们中间。明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却感觉自己像个后来者,我不能生气,不能阻止你们,不然就是我小肚鸡肠,这种感觉让我有苦说不出,真的好憋屈啊。”
说到最后,我没能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顾云轩见我哭得如此委屈,叹了口气:“婉清,柔儿她性子温婉,不会和你争什么的。我也没有背叛你的打算,要是你不喜欢我和她见面,我往后便不再理会她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我保证,相信我,婉清,我答应过你会给你幸福的。”
他将我按进怀里,我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却感到有些迷茫。
真的,会好吗?
齐王府的赏花宴,来了大半个京城的显贵圈子。我对这里还不熟悉,需要顾云轩带着我一一结识。
可没过多久,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便匆匆离开了,连昭华长公主敬的酒都没喝,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人和长公主那瞬间变了的脸色。
毕竟夫妻之间,本应生死相依。我立刻替他告罪,自罚三杯。
又赶忙向她献上我贴身佩戴的祖传佛珠:“此佛珠是我祖传的宝物,当年智光大师赠予我祖父,能驱邪消灾,护神安宁。听闻长公主礼佛,小小心意,望请笑纳。”
长公主本来被顾云轩气得咬牙切齿,我连喝三杯也只是让她的面色稍稍缓和,见到佛珠后才换了神色,和蔼得如同菩萨一般,问我在京城住得是否习惯。
我凭借长公主的善待,很快和周围的贵女们聊得热络起来,大家纷纷发出邀约。
和他们你来我往一个多时辰,我笑得脸都僵了,却仍不见顾云轩的身影,派去询问的婢女也没回来。
突然间,不知是哪户人家的狸花猫被绚烂的烟花惊扰,它疯狂地横冲直撞,引得众人纷纷惊慌躲避。
我自幼便对猫儿心存畏惧,此刻见这猫儿张牙舞爪,更是吓得我脸色惨白,双腿几乎站立不稳。
猫儿发出尖锐的嘶吼,猛地朝我们这桌扑来,我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阿轩!”
我慌乱之中,下意识地呼喊他的名字,一边拼命躲避,却仍是不幸被那猫儿抓破了裙摆,手臂上也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下人们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将那狸花猫制服带走。可它那凄厉的嘶吼声,仍让不少贵女心惊胆战。
长公主毕竟比旁人沉稳许多,她厉声喝道:“快!把这个畜生打死!再传医官来,给顾夫人他们好好瞧瞧!”
我惊魂未定,众人忙不迭地围上来嘘寒问暖,纷纷询问我为何下人不在身边护着,顾云轩又去了哪里。
下一刻,顾云轩搀扶着浑身湿透的崔柔出现在众人眼前。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一道道惊疑的目光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或满是同情,或带着戏谑,更有甚者幸灾乐祸,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脸颊滚烫,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心头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妹妹,真是对不住,我不慎落入池塘,阿轩这才去救我,没能顾上你,你可千万别怪他。”
崔柔看似安慰的话语,却如同一根钢钉,将我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众人的脸色各异,精彩纷呈。
明明前一天,他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要给我幸福。
而我,在他为崔柔出头、赔笑,甚至被猫抓伤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他毫不犹豫地保护着崔柔,哪怕知道这样做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在他心中,崔柔的委屈远比我的感受重要。
回到家中,顾云轩看着我的伤口,心疼地为我涂抹药膏:
“你怎么不让人去叫我?”
我心中如干草般焦躁,觉得他的话荒谬至极。
我眼眶泛红,苦笑着看向顾云轩:
“顾云轩,我们和离吧。”
顾云轩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瞬间崩溃:
“就因为我今天没陪在你身边,你就要同我和离?阿婉,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见我不为所动,他胸口剧烈起伏,一把将石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我都说了和崔柔之间清清白白,你未免也太过敏感了!和离的话,以后休要再提!”
我看着那张曾经让我心动的俊脸,此刻却再无半点悸动,爱情的花朵已然凋零。
我的心如同平静的湖面,再无波澜。直到崔柔被永安王世子休弃的消息传来。
“阿婉,柔儿她被赶出府了,她爹又不肯收留她。我只是想让她在府中暂住,绝不会和她发生什么,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罢了,咱们又不是养不起。”
顾云轩笑得开心,摇晃着我,看似在征求我的同意,却早已将人接到了溯溪阁。
他这是铁了心要护着崔柔。
我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和离,你想和她怎样都可以。”
顾云轩原本在把玩着我的头发,闻言却突然暴怒:
“和离和离!你天天就想和离!沈婉清,我们三年夫妻,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我已经懒得再和他争吵:“那你休了我也行!”
顾云轩退后两步,仿佛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你就这样想离开我?”
他脸色苍白如纸,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沈婉清,我告诉你,你别想离开我!想和离,除非我死!”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崔柔在他怀里哭泣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吐了一地。
顾云轩说崔柔温婉胆小,可在我看来却半点不符。
自从她住进府里,不是哭哭啼啼地骗顾云轩去看她,就是到处炫耀顾云轩对她的宠爱。
她知道我怕猫,府里一向禁养,可她却偏偏喜欢养猫。
那只金黄的肥猫经常偷偷摸摸地溜进我院里,吓了我好几次。
“柔儿之前在王府受辱,心境受损,养些小动物能疗愈身心。她是客人,咱们多担待点。”
顾云轩说完这句话,就挨了我一巴掌。我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恨意:
“顾云轩,这也是我的家!我现在出门都要提心吊胆地防一只猫,这个家我还能做主吗?”
我把周围能拿的东西全数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头破血流,然后把他推出门外。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低声啜泣。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顾云轩嘴里,我的退让就如此理所应当。
我本是父母娇养的宝贝,凭什么嫁给他就要受这些委屈?
顾云轩在门外,声音有些疲惫:“阿婉,你不要闹脾气了,你毕竟也是名门贵女,她只是要养只猫而已,你别这么小气。”
这句话像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看着桌上父亲的回信,转头让人安排了刺杀。
夫妻一场,我不想他死,却也由不得他这样强势。
刺客的剑光如闪电般闪过,那一瞬间,顾云轩快速将崔柔护在身后。
我看准时机冲过去,挡在他身前。
不过,我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救他,而是要成为他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顾云轩误以为我会挺身而出,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刀,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伸手想要推开我。
然而,我却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有丝毫动弹,将他的胸膛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刺客的剑锋之下。
一剑穿胸,没有丝毫悬念,只是那刺客按照我的吩咐,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之处。
他痛得眉头紧锁,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得我满身都是。
“婉清,你……没事吧?”他强忍着剧痛,颤抖着身子,抬眼望向我,眼中满是关切。
而我,眼中却无半点慌乱与担忧,只有冷漠与决绝。
四目相对,他瞬间明了,我,是真的不再爱他了。
顾云轩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尽管胸前鲜血淋漓,他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试图在我眼中寻找什么。
“阿婉,你为何……难道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吗?”最后半句,他的声音已带着哭腔,艰难地向我确认。
他脸色惨白,缓缓跪下,手仍不甘心地攥着我的衣角。
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裙,我冷冷地抽回手,仿佛这一切与我无关。
刺客被护院制服在地,我则冷静地安排着审讯事宜,遣散宾客,还动用了我的令牌,派人去请太医。
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贤良淑德,无懈可击。
顾云轩卧床昏睡了整整三天,我一次也未曾去看望过他。
我忙着在府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好趁机掌控整个顾府,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死活。
然而,他终究还是拖着伤体来找我了:“阿婉,这几天都不见你,是不是那次遇刺,把你吓坏了?”
见我未作回应,顾云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有些紧张地试探道:“我醒了好几次,都没看见你,你怎么了?怎么不来……”
我知道,他其实是想问,我为何不去看他。
但我却毫不在意,冷冷地回应道:“大人说得倒是轻巧,你遇刺可是大事一桩,妾身连夜请太医、安抚宾客、审讯犯人,还要平息京城的流言蜚语,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去看你?”
他听完,身子都站不稳了,脸色惨白如纸,艰难地开口问道:“阿婉,你唤我什么?”
我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地直视着他。
而顾云轩却急红了眼,委屈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狗:“阿婉,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别这样对我好吗?”
我看着他示弱的模样,只是淡淡地说道:“顾云轩,你我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从你一次次无视我的感受,将崔柔放在首位时,你就该明白这一点。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忍气吞声,继续和你相敬如宾呢?”
顾云轩还有些怔愣,后知后觉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尽快写下和离书吧,你我都能落个清净,我也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我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这次,换他看着我的背影,眼眶渐渐泛红。
我吩咐红芍让人把崔柔养的那只金猫抱出去,找户好人家收养。
又提笔给长公主写了封信,想请她出面,替我安排和离之事。
然而,刚回到院子里,就发现下人们正在收拾一地的狼藉。他们见到我,慌忙跪下请罪。我心觉不妙,赶紧冲了过去。
刚一转头,就看到我的嫁衣被翻了出来,好几处都被撕得破破烂烂。
还有我母亲送我的那只鹦鹉,此刻正被那只肥猫啃食得只剩下几根羽毛。猫咪得意地舔着爪子,还示威一样朝我喵呜叫着。
一股怒火直冲我的天灵盖,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笑出声来。
我本想放这畜牲一条生路,它却自己往枪口上撞!
崔柔款款走来,声音娇柔地说道:“哎呀,你这畜牲,怎么能把妹妹的衣服弄坏了呢!”
她本以为我会咽下这口恶气,却不料转头就挨了我一巴掌。她泪流满面,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既然弄坏了,就拿命来赔吧!”我一声令下,下人直接把猫抓了上来,当着崔柔的面打死了。
她一开始还尖叫着想动手打我,我让红芍狠狠赏了她几个巴掌,她便老实了。
崔柔吓得脸色惨白,她没想到我会如此狠绝。
我刺伤顾云轩,就是为了掌控这个家,她难道还以为可以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吗?
我捡起嫁衣,这是我花了三个多月时间亲手缝制的,一针一线都凝聚着我对顾云轩曾经的真心。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讽刺。
我让人扒下她的衣服,杖责二十。
她拼命呼救,却发现如今的顾府,我要打她,就无人能救。
随即又拼命求饶,喊得撕心裂肺:“妹妹,啊不,顾夫人,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发发慈悲饶了我吧。”
我冷笑一声,毫不心软,挥手让人动手。
在行刑者有意的安排下,她的每一声惨叫都撕心裂肺,这伤即便当下好了,也能让她这辈子都饱受折磨。
等顾云轩缓过神来找我时,崔柔早已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阿婉!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看着顾云轩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柔儿确有不妥之处,你要罚便罚,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她叫得那么凄惨!你曾经心地善良,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我直接反手就是一耳光:“顾云轩,你摸着良心说话,到底是不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
“我从未有过主动加害旁人的念头,可我不主动惹麻烦,并不意味着我会怯懦退缩。你和崔柔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纯属咎由自取!”
顾云轩瞧见我怒容满面,向来镇定的他竟罕见地慌了神。他满心怜惜地轻抚我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婉!你可知看到你这副模样,我有多痛心疾首?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回到往昔,怎样才能让我那曾经活泼明媚、光彩照人的阿婉重新回到我身边啊!”
我满心厌烦,一把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重重地撞在柱子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眼角泛起一抹红晕,声音哽咽得厉害:
“阿婉,我求求你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你别再这样对我了,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被人用锋利的刀子,一层又一层地剖开心脏,那种痛苦,简直无法言喻。”
他言轩恳切至极,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祈求。
曾经,他伤我之时,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不值一提。如今,我不过杖责了崔柔,他便这般痛心疾首,仿佛心被撕裂?
我看着他,只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忍不住一直干呕。
顾云轩眼眶湿润,面色比我还要惨白几分,他声音沙哑地问道:“阿婉,你竟厌恶我到如此地步了吗?”
“滚!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顾云轩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具没了生气的躯壳,活脱脱一个废人。
失去了阿婉的爱,他真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被贬离京,这本应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可偏偏在那时,他遇见了阿婉,从此,他的人生仿佛照进了一束光。
然而,他却亲手掐灭了这束光。那个曾经满眼都是爱意的少女,再也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再也不会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了。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崔柔却带来了一个让他心如死灰的消息。
原来,那日的刺杀,竟是阿婉精心安排的。
他听完,只觉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便昏死了过去。
“不会的,阿婉绝不会这样对我,我的阿婉,绝对不会如此狠心。”
刚一醒来,他便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她。他想当面问个清楚,她是否还愿意要他?
倘若他赶走崔柔,改掉自己所有的毛病,阿婉是否还愿意再看他一眼?
他分不清是身上的伤口在疼,还是心里在疼,只觉浑身都疼得厉害,那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满身大汗。
好不容易走到她的院门前,他却突然胆怯起来。
他已经病了许久,面容必定憔悴不堪,阿婉若是看到,定会担忧不已。
他得回去换身衣服,阿婉最喜欢他穿青色的衣裳了。于是,他又费力地撑起身子,往回走去。可没走几步,便体力不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满身大汗淋漓,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阿婉,是不是再也不会为他担心了?
他拼命地想要否定这个答案,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刺杀那天,阿婉眼中那冰冷的寒意。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仰望着天空,满脸泪水。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少女,真的被他弄丢了。
“夫人,这药……真的要喝吗?”
红芍端着一碗堕胎药,满脸迟疑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舍地轻轻抚摸着肚子,我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可是齐大夫说过,我这胎是在惊吓与忧思之中怀上的,孩子很可能根本保不住,就算生下来,也极有可能是个畸胎。”
我不愿孩子生下来便患有残疾,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他出生在这样一个父母不相爱的家庭。
我更不愿自己因为孩子,继续被困在顾府,蹉跎自己的大好年华。
“对不起,宝宝!是娘亲没用,娘亲当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不该动怒,更不该伤怀。对不起,宝宝,娘亲没能给你找一个充满爱的父亲,是娘亲不好。”
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在肚子上,我越哭越难受。
心里像是被柠檬汁狠狠地酸到了心尖,堵得厉害。红芍她们见状,也跟着哭得伤心不已。
最后,我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一饮而尽那碗汤药。随后,我转头去找了顾母。
前几日,顾母从老宅赶来,气势汹汹地找我兴师问罪,责怪我没有替她儿子挡刀。
“家中进了刺客,这本就是你这个当家主母的失职!我儿受伤,就该治你个管家不严之罪!”
我几乎要被她气笑了:“那顾云轩不顾名声,偏宠崔柔,让我和顾府蒙羞,这又该算谁的?”
“当然算你的!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若是贤惠些,就该主动给他纳两房小妾,让我早日抱上乖孙才是正事!”
我懒得再与她废话:
“婆母若是觉得婉清不够贤惠,大可再为顾云轩娶一门亲事便是。你写下和离书,我们从此两不相见。”
她却直接冷哼一声:
“你如此善妒,又没本事留住男人的心,还想直接和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三年无所出,我要我儿直接休了你!”
我脑海中浮现出她那张刻薄的脸,脚步愈发坚定,一步一步走得决绝。
休了我?好啊,若是她害我流产,让我没了乖孙,看她还有没有脸休了我!
第二天,顾家的丑闻便传遍了整个京城。顾母与我发生口角,竟然动手推我,害我小产!
京城中的贵妇们,无不是恪守女德,遵循女训,天天贤惠持家,盼着能生下一儿半女,好传宗接代,站稳脚跟。
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被婆母害没了,谁听了都会气愤不已。
这下,京城中的显贵们都纷纷议论起顾府的坏话,之前齐王府赏花宴的事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听说我要和离,大家都纷纷站出来为我撑腰,都说顾云轩但凡还有一丝人性,就该放我走。
即便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顾云轩仍旧坚决不肯同意和离:
“绝无可能!我已然犯下了太多过错,绝不能放阿婉离开!我要用我的余生去弥补她!”
我无奈地轻叹一声,何必如此执着呢?
既然爱情早已消逝,又何必这般苦苦纠缠呢?
“顾云轩,我曾经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你。”
顾云轩原本神色萎靡,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听闻此言,他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得从地上一跃而起:
“阿婉!阿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近乎痴狂地喃喃自语:“你肯定不会离开我的,你以前对我那般好。”
我神色淡然,不以为意:“是吗?我以前究竟是什么模样?”
顾云轩缓缓走近我,单膝跪地,许是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额头满是汗珠。
但他依旧将手轻轻覆在我的膝盖上,一边回忆着往昔,声音中满是伤感与哽咽:“阿婉,以前我只要受一点小伤,你都会心疼得不得了。
“那次我们遭遇山匪,我身受重伤,是你一步一步,艰难地背着我走出了那片林子……”
我打断他的话:“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我不紧不慢地回怼他,只见顾云轩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他似乎不愿面对现实,亲昵地将头埋在我的腿上,喃喃自语:
“阿婉,当年我被贬出京城,你一袭红衣,在皑皑白雪中,明亮得几乎要晃瞎我的眼。
“你这双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从来不会骗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盯得我羞红了脸,当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我想起自己曾经那活泼俏皮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慨。
是啊,那时我钟情于他,所以下定决心一定要追到他。
我爱一个人,便会为了这份爱全力以赴,热烈而又深沉。
可若他并不值得我如此付出,那我也无需怨恨自己,爱一个人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不懂得珍惜的人。
及时止损,潇洒转身离开便好。
“阿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错得离谱!我这就把崔柔赶出去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待在京城,我去跟陛下请求,我们回岳州好不好?”
顾云轩宛如一个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人,眼巴巴地望着我,眼中满是期待与希冀:
“我不要功名利禄了,我们回岳州,我们回家!你不喜欢我哪里,我都可以改,你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说到最后,他几乎泣不成声,可我的心,早已如冰一般寒冷。
“顾云轩……”
他听到我的呼唤,立刻抬起头,满心期待地看着我。
“顾云轩,我们放过彼此吧。你可知道我第一次有身孕害喜的时候,你在哪儿吗?你正陪着崔柔……”
我一边说着,他一边脸色愈发惨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我确实曾经真诚地爱过你,可是我的爱,也被你一点点地消磨殆尽了。你伤害过我,我也报复过你,我们就当扯平了,两不相欠好不好?”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浑身颤抖,不成样子。
“我们都可以有各自崭新的未来,希望我们走到最后,不要再心怀怨恨了,大家各自安好,各寻前路,好吗?”
我平静地说完,神色波澜不惊。
而他,却像是被人抽干了血肉,整个人枯涩得如同荒野中的一根野草。
“好,那便如你所愿。”
出京那天,长公主前来为我送行,她感慨地说没想到我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和离,终于可以摆脱顾府的束缚了。
我也感慨这一路走来的诸多不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远远不如男子,想要干脆利落地离开,谈何容易。
有些女子被丈夫打得半死,去衙门告官,却无人理会,那些官老爷们只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便将女子打发走了。
我郑重地拜下一礼:
“长公主,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否救救这天下受苦的女子,她们有着不输男子的坚韧与勇气,往往只是没有男子那样的条件和机会罢了。”
她有些震惊,赶忙将我扶起:
“婉清,你让我震撼不已。
“我虽生于皇家,可依旧要遵循夫纲,守着那些旧习俗。直到驸马病逝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之前过的是怎样苦不堪言的日子。所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这样的胆量和心性。
“因此当初你写信给我求助的时候,你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依旧毫不犹豫地打算帮助你,只是没想到,你自己就能拯救自己。
“如今你所言让我感动不已,我会帮你,我们一起试试,看看能不能救天下女子于水火之中,可好?”
她满眼慈悲与期待,目光中透着无限的坚定,望着我。
我眼眶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岳州,父母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顾云轩这小子实在可恶!当初把女儿交给他的时候,他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不会让我的阿婉受半点委屈,可你看看,才去京城多久,人都瘦了一圈。”
我爹气得咬牙切齿,母亲则抱着我,轻轻擦了擦眼泪:
“好了,你和女儿不也教训过他了吗?顾云轩也伤得不轻,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我爹却依旧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伤了我的爱女,我犹嫌不够!”
我马上撒娇道:
“阿爹,您别生气了,咱们别理他了,他早就不值得我们放在眼里了,我是您教养长大的,沈家女儿,眼里怎会只有儿女情长?”
我爹一听,顿时笑得双眼眯成了弯弯的月牙,满是欣慰地说道:
“吾儿有此壮志,真是我沈家之幸啊!”
我毅然决然地开办了私学,决心打破那学堂只教男儿、不教女子的陈腐传统。我悉心教养女子,让她们也能在浩瀚无垠的学海中遨游,领略天地的辽阔与壮美。
然而,一开始并非一帆风顺。许多父母对女子读书一事极为抵触,尤其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姑娘,即便想来学习,也会遭到父母的毒打。
红芍在一旁为我研着墨,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与头疼的神情,说道:
“小姐,你说这些人真是奇怪。儿郎去学堂,哪怕要花钱,他们也争着抢着把孩子送去。可咱们这女子学堂,你都免收学费了,他们怎么还要把孩子打回去呢!”
我提笔挥毫,心中已然坚定了信念,说道:
“这便是我们即便贴钱也要做这件事的原因。要拯救天下女子,并非朝廷一道法令就能轻易改变的。我们要改变的,是人心,是这世间的风气。”
我当即吩咐下去,学堂只招收女子,且每日严格考勤。
学习从不间断,作业按时完成,考勤合格者,每月可赏二两银子;每次考试前三甲,还有额外的赏赐。
对于有些家庭而言,二两纹银已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为了这笔钱,他们欢欢喜喜地把女儿送来上学。
也不敢再让孩子回家就做那没完没了的活计,因为作业要是完成不好,考勤也过不了关。
终于,我听到了学堂里那朗朗的读书声,看着满院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景象,心中一片明朗。
长公主在陛下面前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努力,陛下终于应允开设女官之职。
“婉清,你来做这第一个女官,可好?”长公主目光信任地望着我。
我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婉拒了。
要说朝堂风云、运筹帷幄,我总觉得自己并非那块料。
我若是足够聪明、足够杀伐果断,当初进京第一次撞破顾云轩的私会时,就该果断抽身了。
我虽心中渴望为女子谋福利,但我也知道,并非人人都能站在顶峰,享受那荣耀万丈的存在。
我郑重地跪下,言辞恳切地说道:
“高山的筑就,需要一层又一层的基石。我在后方悉心教养人才,为公主输送栋梁之材。公主心怀慈悲,却又有金刚之能,定能为自己,也为天下女子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
她沉默了,注视我良久,终于释然一笑,说道:
“婉清,你真的很聪慧。”
我知道,昭华公主十岁便能识文断字,十六岁便提刀上马,带兵打仗。曾经一度有传言说陛下要立她为皇太女,接管天下。
后来,她的母妃离奇暴毙,她把自己关在宫中整整半年。
出来以后,她只修佛道,不问朝政。
我知道,公主是个有野心、有本事的人。原本我只求她能为天下女子求一点福利,可她似乎对皇位也有所打算。
我只是个闲散之人,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也不想做冲锋陷阵的炮灰,更不想在斗争杀伐中疲惫不堪。
我只想在岳州,在父母身边,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沈婉清。
“顾云轩那天找上我了,说你办学堂一直在倒贴钱,他求我以我的名义,每年给你送钱,还叫我不要让你知晓钱是他的。”
昭华公主突然开口提到他,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个名字,好久没想起了,再提起,就像前世之事一般遥远。
我点点头,说道:
“送钱来的就是送财童子!那我就当没听过,多谢长公主出资养学堂了!”
她听完噗嗤一笑,说道:
“你倒是爽快,我还以为你不想他掺和你的事,不肯呢。”
我轻轻一笑,不甚在意,说道:
“他只要不是拿自己名义送的,就不算我和他的牵扯。他要拿这些付出自我感动也好,还是只求心安也罢,我无所谓。只要孩子们过得好,能多教些成器的孩子,多帮些无望的家庭,那就是值得的。”
昭华公主宽慰地点点头,说道:
“婉清,做得好。”
光阴似箭,一江春水向东流,再不复返。
十年间,如白驹过隙,我已带出一批又一批的桃李,学堂也正式扩展成了书院。
清风明月间,我与红芍小酌一杯,灯火迷离,晕染出一片温馨。
“小姐,长公主说林兮升了从四品,岳云飞差事办得漂亮,受了陛下的嘉奖。”
我笑着点点头,这些年长公主大刀阔斧,我精心培养送过去的人也都得到了重用。
我静和书院早就成了五州之地学子们趋之若鹜的地方。
然而,却有人如阴魂一般,始终不散。
顾云轩两鬓已添白发,满眼风霜,若不是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看着更让人心生厌烦。
“阿婉,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看起来一点没变。”
是啊,不用辛苦持家,不用相夫教子,不用跟婆婆、跟外室斗得鸡飞狗跳。
每天看着书院里那些鲜活的生命,我确实比那些做夫人的姐妹们看着还要年轻。
可我不想见他,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云轩似乎在斟酌着措辞,有些局促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阿婉,我听说你在到处托人找雪灵芝,这是我亲自去雪山为你采的,你看看可满意?”
他献宝似的捧起一个锦盒, 满眼期待地盯着我。
我伸手一碰, 盒子加了冰块,光是盒身就冷得我一哆嗦。
他双手灰白,见状立马伸手打开, 盒内白气一泄而出,如云吐雾,渐渐地里面才现出一枝完好无损的雪灵芝。
我知道, 他用了心,但我不想给他希望:
“我是想要雪灵芝, 但是你给的,就不要。”
顾云轩听完急急上前, 苍白着脸,哆嗦着求情:
“阿婉,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就是想帮帮你, 我不求什么, 真的。只要你开心我便欢喜了, 我什么都不求的。”
他几乎虔诚得像个信徒, 捧着珍宝求我收下。
“我不想和你有半点牵扯, 你不是不知道。”
他艰难地滚动下了喉结,满眼的受伤。
我无视他的痛苦, 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
他连忙拉住我,我才发现他的手冰得可怕。
我回头看见他身上交错的血迹开始渗出,猜到他此行受了伤。
那也正常,当初我找了好多江湖人士都没人敢接这单子, 他能活着回来也是不易。
但不代表我会接受:“你走吧。”
我随即把他关在门外, 忽视他眼中氤氲的酸楚。
顾云轩的鲜血将雪地染得刺目,他却满眼希冀, 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
他捧着九死一生寻来的千年雪芝,在婉清府门前跪了三天。
可是里面照常欢声笑语, 照常灯火通明。
就像和离以后的生活一样, 婉清照样美好,照样活得精彩。
只有他身心交瘁,懊悔不已。
他一个人跪在无垠无边的雪夜中,烧得昏昏沉沉, 眼前又浮过当初婉清灵动的双眼。
那年, 她还是个小姑娘,一袭红衣美得不可方物。
雪花覆在她翘起的睫毛上,她红着脸, 满眼情意地问他:
“不知是哪家公子,可有婚配?”
顾云轩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完结
来源:半糖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