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一动不动，因为稍微一动，身上的管子就会和机器断开连接，它们插在你的脑后和大腿内侧。血浆、药品沿着它们注入身体，镇静剂的作用下，你没有任何感觉，你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只有监控仪上的心电图证明你还活着，是不是有些难受？

你一动不动，因为稍微一动，身上的管子就会和机器断开连接，它们插在你的脑后和大腿内侧。血浆、药品沿着它们注入身体，镇静剂的作用下，你没有任何感觉，你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只有监控仪上的心电图证明你还活着，是不是有些难受？

让我们来换个视角。

你正站在ICU门外，期待着病房内那台人工肺的奇迹。人工肺，也就是ECMO，全称“体外膜肺氧合”技术，它能帮你在体外进行血液循环和气体交换，让真正的心肺有时间休息康复，为获救增添几分机会。

但一台ECMO光开机耗材套包就5万元，再加上每天超过1万元的治疗费，两周的治疗费用就会飙到20万元。看到这里，你更难受了。

这样的困境真实地发生在2018年的一篇名为《流感下的北京中年》的日记中。作者的岳父从患病到辗转多家医院，再到ICU、上ECMO，最后不治而终，仅仅27天。而这一切都开始于一次“光膀子吹风”而得的感冒。

感冒如何在一个家庭掀起一场飓风？在飓风中第一个倒下的老年人面对传染病会经历什么？2023年我们又能从这则流感预言中学到什么？

这是流感故事真正的开始。流行性感冒，虽然有感冒二字，但它并不是感冒。你的呼吸道覆盖着一层纤毛，它们平时不停地摆动，将外来气体中的脏东西送至咽部咳出。

普通感冒的元凶

但受凉淋雨过度疲劳后，纤毛运动减慢甚至脱落。此时有人不小心打个喷嚏，病原体很容易趁虚而入，在你的上呼吸道兴风作浪。

以鼻病毒为首的200多种病毒是普通感冒的元凶，它会让你低热、流鼻涕、打喷嚏，但与此同时，并发症相对罕见。而流行性感冒搞事情的是流感病毒。

流感病毒一共有4个分型，只有甲型和乙型能传染给人类。我们都学过甲型，又根据血凝素H和神经氨酸酶N的结合情况分为不同的亚型，目前一共发现了18种H和11种N。

要看当季流行的毒株，可以登录国家流感中心查看实时报告。比如我国2~3月份流行的就以季节性甲型H1N1和H3N2为主。

相比普通感冒，流感起病快，你会经历明显的高热、咳嗽、咽痛以及全身症状，一系列的并发症也远多于普通感冒。

我们为什么要区分流感和普通感冒？因为它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治疗路径，直接决定你需要用什么药。

普通感冒虽然菜，但很遗憾，世界上并不存在针对普通感冒病毒的特效药，大部分感冒药只是为了缓解症状。病毒的整个入侵，感染复制的过程大多存在于细胞之中。

如何在不影响细胞的情况下消灭病毒，尤其是对于200多种病毒都能引起的普通感冒，精准下药成为了比疾病本身更难的问题，只能等身体自愈。

而对于已知的流感病毒，根据其结构和作用机制已经有了几种解决方案。它们的抗病毒策略和我们的人体免疫系统一样，要么阻止病毒对细胞的入侵，要么就是在某个点上阻断它的复制。

后者就有WHO推荐的流感一线治疗药物神经氨酸酶抑制剂，比如奥司他韦。但是神经氨酸酶抑制剂阻止的是新合成病毒的释放，对于已有的病毒是无效的。

根据流感的自然病程，病毒排出量是在出现症状后的48小时内达到峰值，之后迅速下降，所以留给特效药的时间并不多，抢在48小时内使用抗病毒治疗，才能有效地缩短甲流病程，降低重症率。

出现症状后的48小时内达到峰值

可以对症下药的流感怎么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

实际上卫生部的《流行性感冒诊断与治疗指南（2011年版）》有这样一条描述，流感起病急剧，但多为自限性。自限性是指靠自身免疫机制作用，疾病进展到一定程度就能自动停止。

对于很多人而言，多喝水、多休息，流感就能自愈。但流感的走向在每个人身上并不相同，尤其是老年人。

流感的症状在他们身上既不典型，也不简单。一份来自流感专家组的共识说明，他们表现的发热可能并不明显，伴随着乏力和意识状态下降，这让他们无法准确地描述身体不适，甚至导致一些不属于流感的症状，比如跌倒。

除此之外，下呼吸道症状更多，比如咳嗽、气喘和胸痛。流感的威力并没有因为症状的潜伏而削弱。中国疾控中心曾通过模型方法估算了流感相关的超额呼吸系统疾病死亡率。

全年龄组的数字是6.5每10万人，60岁以上占了80%。于是，当故事中的岳父在初次就诊第9天才被确诊为流感后，家人很难不发出“为什么感冒还要输氧”的困惑。因为此时的流感病毒早已撬开了免疫系统的大门。

免疫系统一旦出现缺口，病毒就会肆意复制，使流感变得更加危险。

流感的致命大招是并发症。肺内并发症就是我们常听到的肺炎，70%到80%因流感住院的患者都是因为并发了肺炎，此时在肺部做防线的免疫细胞被流感消耗，就像下呼吸道的大门被撬开，各类洪水猛兽涌入。

除了已有的流感病毒，还有平时同样定植在你上呼吸道的菌群，甚至真菌，任何一种都能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旦发展到肺炎，就进入了ICU的范畴，会感觉到明显的胸闷气短，全身状态急剧恶化。此时很容易出现低血氧症，严重一点会发展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ARDS）。

这是一种发生在肺部的炎症风暴，它让体液涌入肺泡腔，阻止氧气进入血液。渐渐地会呼吸困难到必须靠呼吸机甚至ECMO维持氧气供应，正如开头经历的那样。

当一位老年人在ICU内和死神搏斗时，家属在ICU外也在同各种社会问题挣扎。抛开之前提到的ECMO等辅助设备的昂贵费用不谈，2013年一项针对流感治疗费用的调查显示，我国流感患者的平均住院费用在9700元左右，分别是城市和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31%和113%。

而60岁以上的老年人的住院费用远高于平均值。

世卫组织曾经给过一个定义，当一段时期家庭卫生支出超出总消费的40%，就认为这个家庭正在经历一场灾难性的卫生支出。

经济上的灾难之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考虑，比如流感高发季，呼吸科的一床难求，比如医院内潜在的交叉感染，再比如天价机器回天乏术后的伦理困境。

故事的最后，岳父因为ARDS及多器官功能衰竭最终离世。在去买寿衣的时候，日记记下了这么一个片段：和寿衣店主说人是因为感冒走的。店主却一点都不意外，感叹道，感冒已经害死好多人了，从发病到走时间都很急。

看到这里，我们已经知道杀人的不是感冒，而是流感（并发症）。其实相对于后续昂贵又复杂的治疗过程，我们本可以更早一点行动，比如接种疫苗。

截至目前，疫苗仍是预防流感最有效的方法。一般来讲，流感疫苗大多需要4周产生抗体，持续6到8个月，所以每年流感季提前一到两个月就能开始接种。

以北京为例，每年流感季前年龄60岁以上的老年人均可在全市常规免疫预防接种门诊接受免费流感疫苗接种。除此之外的时间也可以自费接种。

由于流感病毒易于变异，每年世卫组织都会给出疫苗株的推荐建议，只要各国开始生产供应本年度的流感疫苗，能打尽早打，最好在10月底前完成接种。

而即便不幸感染，尽早识别、尽早治疗，我们仍能将流感的伤害最小化。这一点对于65岁以上的老人尤为重要。

本文想在流感淡出社会讨论的时代，通过一篇旧文重新审视这种呼吸道传染病，以及呼吁大家重视身边的高危群体。

来源：贾老师说的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