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爸妈的表情都很凝重,家里安静得有些不寻常。我手里提着给全家买的礼物,疑惑地问道:「昭昭呢?今天是周末啊,她这周没回家吗?」林韵昭是我妹妹,比我小五岁,正在本地读大学,平时每个周末都会回家来。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五岁时,父母生了二胎妹妹。
去医院看望时,我亲眼看见有人偷换了妹妹和另一个婴儿。
我没有声张,自己偷摸换回来了。
二十年后,一位年轻姑娘灰头土脸地跑到我父母面前哭诉:
「爸爸妈妈,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1
从国外出差回来,我发现家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爸妈的表情都很凝重,家里安静得有些不寻常。我手里提着给全家买的礼物,疑惑地问道:「昭昭呢?今天是周末啊,她这周没回家吗?」林韵昭是我妹妹,比我小五岁,正在本地读大学,平时每个周末都会回家来。
我还记得,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象着她会像往常一样,一见到我就扑过来,接过我的行李箱,然后紧紧抱住我说:「姐姐,我好想念你!」可是,进门后并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只有沉默的父母。
父亲向我招手说:「月月,到这边来坐,我和你妈妈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作为长女,自上大学起我就开始参与家中的生意。
我们林家在当地非常有名望,家族历史可以追溯至很远,也出过不少杰出的人物。家中的企业等待着我和妹妹接手,可以说是有着“皇位”需要继承。
「你们俩这是在搞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我带着怀疑走近他们,「难道昭昭在学校遇到麻烦了?」我知道妹妹不可能去欺负别人。
「不是那样的,」母亲拉我坐下,她的表情显得格外沉重,「比那更严重。」
还有什么事能比妹妹受到欺负更严重?
「我们破产了吗?哪个部门出了问题?」家里涉足了很多领域,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到底哪一块可能已经不行了。
「不是这样的。」父亲摇头道。
他一脸忧郁地说:「月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昭昭并非我们的亲生女儿?」
我吃惊地看着母亲:「妈,您年轻时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顿批评。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父亲提高了声音,「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昭昭既非我所生,也非你母亲所生?」
「绝对不可能。」我坚决地回答。
听了我的话,母亲也附和道:「没错,养育了二十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
父母的态度实在令人费解,我不禁双臂交叉,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两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说昭昭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2
从父母那里得知了我出差一周以来发生的离奇事件。
就在前几天,一个20岁的女孩满脸尘土出现在我爸妈面前,泪流满面地抱住我妈的腿哭诉:
「爸爸妈妈,我才是你们真正的女儿!现在的小女儿林韵昭是假的,我们的亲生母亲在我们出生时把我们调换了!」
「怎么会有个陌生人说她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就信了?」我有些头疼,「来,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下载反欺诈的应用程序。」
「可是她准确地说出了你的妹妹的生日和时辰,甚至知道医院的名字以及当时负责接生的医生是谁。」我妈解释道。
「这只能证明她做了充分的准备,」我回应说,「这些信息并不难获取,有人记得或者恰好了解也不奇怪。」
「我和你爸本来也怀疑,但她展示了当年你的妹妹出生时,你姥姥送的一块玉佩。」
我爸补充道:「那时候你还小,可能记不清了,你姥姥特地给你们姐妹俩定制了玉佩。你的妹妹现在的这块是后来补做的,原来那块是在她出生那天放在婴儿床里的,不知何时遗失了。」
他们的话唤醒了我一些久远的记忆。
我家第二个孩子出生时,我才五岁。
那天刚从幼儿园回家,家里只有保姆阿姨在。
我哭着找爸爸妈妈,阿姨告诉我他们去医院迎接新成员了。
我应该是在第二天傍晚才去医院看妹妹。
那时林韵昭已经出生十几个小时了。
虽然我不太记得二十年前医院的安全措施,但清楚记得当时人贩子活动频繁。
有时直接在医院内偷盗婴儿。
爸爸因为公司紧急事务暂时离开,而病房里原本热闹的亲戚们因妈妈需要休息而散去。
按理说应该有阿姨留下来照看婴儿,但我记不清为什么那个时间点阿姨不在。
我踮起脚尖看着婴儿床上的妹妹,她小小的、软软的,似乎一碰就会碎。
但是很可爱,像极了我。
盯着她看了很久,困意袭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我也感到疲倦,便将妈妈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上,靠在床头睡着了。
不久后,开门的声音把我惊醒。
我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却发现并不是。
一位陌生女子走进房间,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她放下手中的婴儿,又悄悄抱走了我的妹妹,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病房。
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加上我还很小,静静地躲在角落里,身上盖着妈妈的大衣,因此没有被发现。
半梦半醒之间,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即起身查看婴儿床。
尽管新生儿看起来相似,但那婴儿穿的衣服与我妹妹的一模一样,我认得出来,这不是我的妹妹。
发生了掉包!
意识到情况不对,我赶紧摇醒妈妈,但她熟睡不醒。
我决定立刻行动,正好看到那名女子拐弯前的身影,随即跟了上去。
她进入另一个病房,里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我没有听清内容,但记住了病房号码。
很快,一名男子来找她,两人争吵起来,他似乎抢走了一些东西,女子随后追了出去。
趁此机会,我轻轻打开门,溜进病房,确认那是我的妹妹。
尽管困难重重,我还是设法把她抱回了妈妈的病房。
中途妹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幸好她没大哭。
安全地将妹妹带回去后,我又返回那个病房,把那个陌生的婴儿抱了回来。
当阿姨看到我在折腾妹妹时非常吃惊,后来爸爸听说这件事还责备我胡闹。
至于妈妈,几个小时后醒来,一切正常,我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在我的记忆中并不深刻,甚至一度以为只是梦境。
3
而今,有人手持姥姥赠予妹妹的玉佩前来认亲。
回忆至此,我对其中的细节感到有些不确定。
但如果这只是梦境,那么我妹妹就未曾被调换过。
若非梦中所见,那我确实将妹妹换回了身边。
“那个来认亲的女孩呢?她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你爸和我把她安排到了湖东那边的房子。”母亲低声说道。
我皱眉:“你们没有做亲子鉴定就让人住在我们家的房子里吗?”
“我不敢去做。”母亲垂下眼帘说。
父亲也低下了头。
他们害怕万一真有这种情况发生。
如果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并非亲生,这二十年间积累的感情该如何割舍?
若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外流浪了二十年,又该如何弥补这段失去的时间?
我没有提及我的记忆片段,尽管我相信妹妹是亲生的,但五岁时的记忆并不一定可靠,唯有亲子鉴定才能提供确凿的证据。
“这样吧,”我迅速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我们应该尽快约见这位认亲的女孩,并与她一起进行亲子鉴定。在结果出来之前,这件事不必让昭昭知道。”
没有人希望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之间产生怀疑彼此血缘关系的情景。
父母对我的提议表示赞同。
他们明白,无论多么犹豫不决,这个问题都需要解决,而且越快越好。
“要是真的检测出有血缘关系怎么办?”母亲依旧显得很担忧。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工作消息,随口回答道:
“那就报警抓人贩子,把人接回来,该赔偿就赔偿。昭昭可以跟我出去住,最差的情况下,昭昭已经能够独立生活,她能照顾好自己。”
“不过,”我淡淡补充道,“我还是认为这件事很可能是一场误会。”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本以为只有我和父母知晓此事,没想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栖月姐,出事了!”
?
周日这一天原本是我的休息日,却没能如愿以偿地休息。
通常情况下,大学生是不会遇到需要家长介入的情况,但今天是个例外。
林韵昭在学校里跟别人起了冲突。
当我接到这个消息时,电话那端是一位朋友告诉我妹妹不想让父母得知此事。
我一向乖巧的妹妹竟然会与人动手,这让我十分惊讶。到达警局时,那里已是人声鼎沸。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红着眼睛、满脸怒气的林韵昭以及她的朋友们,还有一位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辅导员。
他们正因学生在校内打架的事情一同来到警局处理,美好的周末也因此泡汤。
“昭昭。”我呼唤了一声。
听到声音后,那双红肿的眼睛立刻转向了我,小姑娘随即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姐姐,你终于来了!”
我仔细检查了妹妹的身体,发现除了手背有些发红外,她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怎么会跟人打起来的?”
她大声抱怨道:“姐姐,裴洲背着你在勾引我们学校的女生!”
裴洲。
我的未婚夫。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人群中站着那位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的男人。
4
以我的背景,如果只追求纯粹的爱情而不考虑对方的家庭和个人条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裴洲是我为自己选中的未婚夫,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当,他的外貌也令人满意,双方家长都感到满意。尽管他在事业上的野心和能力并不突出,但我更看重的是他的家庭背景。他那种随遇而安的态度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有强烈的进取心。
“裴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站在一旁、面容英俊却显得有些狼狈的男人身上。他的脸颊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掌痕,衣服凌乱,昂贵的衬衫皱巴巴的。在裴洲旁边站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她很漂亮,与裴洲之间的距离比普通朋友要近得多。
裴洲脸上带着不满:“栖月,别听你的妹妹瞎说,我只是送个朋友去学校。”
“什么样的朋友需要穿你的西装外套还这么亲密?”林昭昀这时看起来斗志昂扬,双手叉腰,“你说清楚点,多大的朋友?她是哪位?勾搭女大学生,你是不是不要脸了?敢背叛我姐姐,你信不信……”
“……”
我的乖巧妹妹似乎被另一个性格控制了,看样子还想再对裴洲采取行动。
“这位是你所说的朋友吗?是哪家的女儿?为何我从未见过?”我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裴洲身旁的那个女孩。
直到现在,我的情绪仍然保持得相当平静。
不得不承认,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经常抱怨自己只有钱没有爱,但不可否认,物质富足的人生活通常更为优越,幸福与否则是另一回事。自然而然地,我们大多数的朋友都是来自相似的社会圈层。
片刻后,裴洲才开口回答:“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只是我在餐厅遇到的一个朋友。”
“朋友”这个词确实含义广泛。即便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或是身体接触频繁的异性都可以被称为朋友。
我没有打算揭露事实的意思,但显然我的妹妹并不接受裴洲的说法:
“什么类型的朋友会如此亲密?做了错事还不敢承认,你还是不是男人?”
很明显,我的妹妹对这段关系持否定态度。当初订婚时,她就曾表示反对。
裴洲在我们订婚之前名声在外,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但对于精神空虚的富裕人士来说,寻求两性刺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双方愿意。而且,订婚和结婚毕竟不同,我们两家之间有一个为期两年的合作项目,还有半年左右时间,任何变故等之后再说也不迟。
不过,林韵昭并不了解这些内情,她以为我是真心喜欢裴洲。
现场的辅导员和警察得知我们彼此相识后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是私人纠纷,请私下解决,不要再使用暴力。”
裴洲报警的行为显得有些冲动,他明明知道鉴于两家的关系,即使事情闹大了,家里也会劝他低调处理。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他处于不利地位。
“解决?”出乎意料地,裴洲依旧怒气未消,指着林韵昭说,“除非她向我道歉!”
5
裴洲曾经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很懂得尊重别人。我平静地看着他,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妹妹,语气平和地问道:
「裴洲,你是不是希望我妹妹为她因你的不忠而动手打你这件事道歉?」
还没等裴洲回答,站在他旁边的女孩就怯生生地看向我解释道:
「姐姐,我和裴洲哥哥之间并没有那种关系,请您不要误会。」
姐姐?我的亲妹妹林韵昭看起来快要爆发了。
我指了指旁边愤怒得像只小鸡一样的林韵昭说道:「这位同学,这是我真正的妹妹,你别乱叫。」
这时,裴洲似乎找到了机会,得意地说:
「林栖月,你还打算继续把这冒牌货当作自己的妹妹多久?难道你父母没有告诉你吗?林韵昭根本不是你的亲妹妹,她才是!」他说着指向了身旁那个女孩。
我一愣,重新审视了裴洲和他的同伴,开始猜测那位女孩的身份。
林韵昭先于我开口反驳:「你在胡说什么?编造这种荒谬的故事来掩盖出轨的事实?我不是我姐的亲妹妹,那你是说她是?」
在一个温馨的家庭里,没有人会怀疑自己并非亲生子女或亲妹妹这样的事。
然而,那个女孩却突然哭了起来,满眼委屈地望着我,仿佛在看着原本属于她的姐姐现在却在关心另一个女孩。
我停顿了一下。裴洲与林韵昭之间的争论还在继续,他的不满显然针对的是我的妹妹,他指责道:
「林韵昭,你不知道吧,在你和茹茵刚出生时,你们的母亲将你们调换了,你实际上并不是林家的孩子!」
郑茹茵,我记得这是父母曾提到过的那个认亲的女孩的名字。
没想到,她竟然是林韵昭的同学。
我低下了头,思考起这件事以及裴洲在其中的作用。我们此刻还在警局,林韵昭的辅导员和其他警察也在场,而且还有几个林韵昭的朋友,都是圈内人。
原本我不打算在真相揭露之前让妹妹知道这一切,但现在却不得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对这个问题。
裴洲又把矛头转向了我,他对林韵昭说: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你姐姐,你父母不可能对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她。」
林韵昭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我。从小到大,每当父母不在身边时,她总是跟着我,因此她非常善于观察我的表情变化。
「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她问道。
就像我对她了解一样,她也对我十分熟悉。短短几秒,她可能已经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现在正仔细观察我的反应,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我短暂的沉默似乎证实了他的说法,林韵昭的眼睛再次红了,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难以置信、悲伤以及对命运无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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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冷淡地看向裴洲,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的郑茹茵又说话了:
「姐姐,难道你只认她作为妹妹?」
「我和裴洲哥哥只是偶然相遇,他帮过我。听说他认识你和爸爸妈妈,我才请求他帮我见爸爸妈妈一面。」
这解释了为什么我爸妈这么低调,连我都不清楚他们的日常行程,她却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郑茹茵的表情充满了委屈与不甘,我能感受到她对林韵昭的不满,以及对一个享有了二十年荣华富贵的人的怨恨。
尽管这种怨恨被掩饰得很好,但还是透露出了一丝痕迹。
「我记得爸妈应该已经安排了明天去做亲子鉴定,在结果出来之前,我没有理由承认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回应道。
这句话等于默认了裴洲的说法。
林韵昭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在这一刻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的朋友们也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裴洲,你这是多管闲事。」我平静地说。
裴洲显得很激动:「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性格比较冷淡,没想到你会冷漠到这种地步,连亲妹妹都不认,反而接纳一个冒牌货?」
性格冷淡?
可能吧。
对于这个未婚夫,我自然不会像他以前的女人那样温柔体贴。
我幸运地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并不是为了成为一个男人背后的支持者。
相较于裴家小辈间的明争暗斗,林家只有我和林韵昭两人继承产业。
从小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要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裴洲,」我不由自主地说,「你不关心自己的妹妹,反而来关心我的妹妹?」
他一时语塞,正想说什么时,我已经转向林韵昭说道:「昭昭,我们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提醒他们记得带人去做鉴定。
我的妹妹像是失去了活力,变得非常沉默,就像她初中的时候偶像塌房那般无精打采。
爸妈都在家,看到我们回来后,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关心我们,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但林韵昭确实变得异常安静,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这让家长感到非常担忧。
晚上准备休息前,卧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我20岁的妹妹抱着陪伴她多年的玩偶站在门外。
那是我十几岁时送给她的小礼物,从那时起就一直陪着她睡觉。
我抬眼看去,仿佛回到了她小学时期,小小的身影也是这样抱着玩偶来找我要一起睡。
「姐姐,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同床共枕,我还是说:「进来吧。」
林韵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很快便躺到了床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好像只是单纯想要找姐姐一起睡。
我的记忆力很好,记得妹妹小时候的模样。
她总是叽叽喳喳,性格开朗,和我一起睡时也会说很多话,最后迷糊着入睡。
但今夜她特别安静。
不过她似乎也没真正入睡,关灯后虽然不动,但我了解她,她的睡姿并不如此安稳。
过了许久,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声音:「姐姐。」
「嗯?」
「如果我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怎么办?」
「你是。」我坚定地说。
「我是说假设。」
「没有假设。」我肯定地说。
7
我们约定去做亲子鉴定,我和父母去接郑茹茵时,看到裴洲正在她的房间里与她纠缠不清。
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两人显得有些惊慌。
「小洲,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的脸色阴沉下来。
昨天我曾向他提到过裴洲,但并未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裴洲在我父母面前依旧保持着晚辈的谦逊:
「伯父、伯母,茹茵说她感到害怕,我就过来陪陪她,并打算一起前往检测中心,毕竟以后大家都是家人了。」
家人。
我嘴角微微抽动,不清楚这个女孩用了什么手段让裴洲相信她是失散多年的林家小女儿。
裴洲的行为,在我家看来已经越界。毕竟名义上他还算是我的未婚夫,即便要陪伴,也不应该独自来到郑茹茵的住处,更何况这房子是我爸妈提供的。
今天的安排非常私人,既然裴洲决定加入,那他就负责开车。
在车后座,郑茹茵轻声讲述着她的遭遇。
她说养母对她极为苛刻,从小学起就让她承担大量家务,稍有不慎便遭受打骂;养父则酗酒成性,经常拿她出气。随着年龄的增长,甚至计划将她嫁出去换取彩礼。正是通过不懈的努力学习,她才得以逃离那个环境。
听上去确实是个令人同情的故事。
不过,我性格使然,不会轻易全盘接受一面之词。人们往往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来说。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的呢?」我不由得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郑茹茵似乎早有准备,或许之前已对他人倾诉过。
「去年回家时,无意间发现了养母手机里一个标注为『乖女儿』的相册,里面有许多林韵昭的照片以及一块和我脖子上完全一样的玉佩。后来一次醉酒中,养母抱怨着说真正的女儿过得很好,而她却被迫照顾别人的孩子。」
接着,郑茹茵补充道:
「我还问过养父,他说我出生那天其实还差几天才到预产期,是养母坚持要在那天生产……」
她的故事听起来十分真实,尤其是那块玉佩的存在更让人信服。想到自己亲生女儿可能经历了这一切,我父母的心都紧缩起来。
「在联系我父母之前,你没有想过先做一次亲子鉴定来确认身份吗?」我继续追问。
郑茹茵愣住了,说话变得磕磕绊绊:「我、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
的确,面对成为富家千金的机会与回到不受待见的家庭之间,谁都会本能地选择前者。
「栖月,够了,」驾车中的裴洲打断了对话,「为什么一直质疑你的妹妹?血缘关系决定了你们的关系,你不能因为跟林韵昭关系好就对她有所偏见。」
我淡然一笑:「没错,一切都由血缘说了算。」
那就等着看亲子鉴定的结果吧。
8
亲子鉴定的结果需要等待三天。
第二天有个宴会需要参加。
江家的小公主迎来了她的18岁生日,邀请了我们全家。两家之间有着不错的交情,因此这个邀请自然不能错过。
我妹妹与寿星关系更为亲密,她们年龄相仿,仅相差两岁。父母正忙于和江家的长辈交谈,而我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独自饮酒。
林韵昭之前被寿星拉去说悄悄话了。她最近情绪似乎不太好,自己躲起来哭了好几次,但每次问起她都表示没事。
“林栖月。”忽然有人在我身后喊道。
回头一看是来者,我平淡地转回身:“江大少爷,好久不见。”
江砚峤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项链,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缓缓走近,甚至有些过分地从后面靠近,双手撑在栏杆上,几乎将我包围。
“江砚峤。”我带着警告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
但他没有退开,反而用一种亲昵的声音说道:
“我看到你的未婚夫带了一个女孩进来,好像对你的妹妹不太友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回应。
“我还看见裴洲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他轻笑了一声,“以前哪怕别人多看你一眼你都不高兴,现在占有欲减弱了吗?”
理想的前任应该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我和江砚峤在大学时有过一段恋情,那时我们刚成年不久,对彼此投入了很多感情,双方都有很强的占有欲。
后来因为一些分歧分手了,他去了国外深造,我也没有再联系他。
我们都是那种有抱负的人,不愿意为了感情牺牲事业,所以对于他的离开我没有阻拦。
但在去年我和裴洲订婚的那个晚上,他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接了电话,却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他说:“你喜欢他吗?”
我回答:“这不关你的事。”
接着江砚峤断言:“他不是适合你的人,你们不会长久。”
我挂断了电话,最讨厌的就是男人比我还要自信。
现在看来,他的话不幸言中了。
这段婚约连两年都没有维持住。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道。
“今天早上刚刚到达。”江砚峤答道。
显然,为了参加妹妹的成人礼,他确实很重视。
“放开我,我要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我说道,从我的位置可以看到下方有些混乱。
江砚峤并未移开,而是告诉我:“不必担心,我已经跟江慕年说了,如果有人欺负林韵昭,她不需要给面子,出手反击就算我的责任,没有人能对她不利。”
我转身面对着他:“江砚峤,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做第三者?”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嗯,裴洲配不上你。裴家继承人的位子不可能给他,他的能力甚至不及他的妹妹,更别提堂兄了。和你联姻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不可靠的伙伴呢?”
“我不一样,作为商人我讲信用,私下里我只属于过你一个人,比他纯洁得多。”
“……”
他出国一趟,变得这么直接了。
真是口无遮拦。
9
我还是决定推开江砚峤,亲自下去看看情况,但当我到达时,之前的争执似乎已经平息。周围的人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似乎想向我询问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穿过人群时,我隐约听到了自己和妹妹的名字,还夹杂着“真假千金”的议论声。裴洲带着郑茹茵来参加江慕年的成人礼。
在这之前,关于林韵昭和郑茹茵的身世传闻已经传开,可能是裴洲散布的,也可能是林韵昭的朋友所为。无论如何,裴洲都是始作俑者。
我的父母不知去向,而妹妹应该正与寿星在一起。
我朝休息室走去,走廊上的地毯让我的高跟鞋无声地走过。经过一扇微开的门时,我听见了裴洲的声音:
「茹茵,既然你是林家的女儿,那么你有权继承林家的一部分产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林韵昭将失去继承权,而且林栖月显然对你这个妹妹并不友好,何必考虑她的感受?」
另一个女性声音回应:「可是我对经营公司一窍不通……」
「没关系,我会帮你处理一切。」
「这样不好吧,毕竟你是姐姐的未婚夫……」
我不知道房间内发生了什么身体接触,短暂的沉默过后,裴洲继续说道:
「茹茵,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姐姐并没有感情。我们的订婚只是基于家族间的合作。如果你回到林家,我和你的关系也可以发展起来,难道你不觉得我有吸引力吗……」
裴洲的话让我回想起去年我们订婚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送花到我的办公室,殷勤接送我上下班,并邀请我共进晚餐。然而,我不喜欢这种功利性的互动,几次之后我就明确告诉他,我们之间没有情感基础,他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感支持。后来,由于得不到回应,他便对我冷淡了下来。
现在我才明白,裴洲之所以插手此事,是因为他对林家的财产有所图谋。
对于“吃绝户”这样的说法,我感到陌生,因为从小父母就教育我们姐妹俩不要依赖男性或让男性占便宜。
屋内的女孩还在憧憬着对方描绘的美好未来,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转身间,我看到不远处站着微笑的江砚峤。
「看来你们家最近挺热闹的。」离开那条走廊后,江砚峤说。
「想要看戏就去剧院。」我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时候打算解除婚约?」江砚峤接着问。
我盯着他:「我何时说过要退婚?即使真要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作为第三者,总得准备好随时上位。」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在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
出国的经历似乎让他变得更加放纵无度。
10
我在寿星房里带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回家。
“有什么好哭的?”我递给林韵昭一张纸巾,“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小丫头抬起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我,又开始抽泣起来:“可万一不是呢?你没见到裴洲和郑茹茵的样子,他们肯定有勾结。如果她回到林家后听信裴洲的话来对付我们怎么办?裴洲可是你的未婚夫啊,他那么维护郑茹茵,肯定是想利用她的单纯,怂恿她来争夺家产……呜呜……”
人心总是偏向自己的利益。
林家的财富足够我和林韵昭分了,但她对管理公司毫无兴趣,只想着玩乐。人生漫长,我和父母并不急于让她现在就接触公司的事务。
原本的想法是等她大学毕业后,再慢慢教她一些东西。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叹了口气说:“还有两天结果就会出来,你肯定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尽管父母和林韵昭都不清楚我为何如此确定,但我无法向他们解释五岁时的记忆,因此决定通过亲子鉴定来终结这场争议。
林韵昭或许会认为我同意进行亲子鉴定是因为对她有所怀疑,实际上我只是觉得这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法。
有些人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即便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家庭。
然而,我低估了一些人的恶意。
就在林韵昭返校当天,她在学校里遇到了麻烦。
一位与她同校的朋友转发给我学校的表白墙内容:
【金融系大二的一位同学心态真是稳如老狗,平时生活奢侈,没想到居然是个假冒的千金小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安心上课,你那位亲妈二十年前在医院交换婴儿时,恐怕也没想到真千金有一天能和你考入同一所大学吧?冒牌货白白享受了别人的荣华富贵……】
朋友说:“栖月,这指的应该是韵昭吧?你们家的事情传得这么快,甚至闹到了学校,这不太正常啊。”
确实不正常。
通常人不会主动散播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所以不可能是我妹妹干的。
那么,这就只能是郑茹茵了。
这位老师朋友联系了许多学生,很快发现有人正准备公开事件主角的身份。
我请她帮忙删除表白墙上的帖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她笑了笑:“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这种未经证实的消息本就不应该传播,我会立刻联系相关教师去处理这个事情。”
“不过,就算删掉了,怕是也阻止不了流言蜚语。”她提醒道。
我心知肚明。
只是我不解的是,既然坚信自己是被错误调换的孩子,为什么连等待几天鉴定结果的耐心都没有?
11
我带着父母前往湖东那边的房子去见郑茹茵。
由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让林韵昭暂时请假回家了。
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网络上已经开始流传真假千金的故事,并且有人信以为真。
林韵昭作为学校某社团的负责人,她的联系方式很容易被获取,一旦泄露,从昨晚开始就有人不断骚扰她,通过添加好友或直接电话进行辱骂。
我还未有机会处理这个问题。
为了保护林韵昭,我暂时收走了她的手机,现在她只能用一个登录着非个人账号的平板来打发时间。
我不是想让她逃避现实的问题,但这种毫无根据的攻击,我认为应该由家人共同面对。
当我们一家出现在郑茹茵面前时,她立刻露出了笑容:「爸爸,妈妈,姐姐!」
她似乎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家庭成员。
我的父母对于这样的称呼感到有些不自在,他们想要说什么,却又怕伤害到她。
尽管他们一直尽职尽责,但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前,这件事仍然让他们心神不定。
只有我保持冷静。
在简单的问候之后,我平静地问她:「郑茹茵,你看到你们学校的表白墙了吗?」
她脸色一变,随即装作不解地问道:「没看到啊,怎么了姐姐?」
「有人匿名在你们学校的表白墙上发布了关于你和林韵昭的消息,内容充满了对她的恶意。虽然我已经让人删除了那条消息,但是已经有不少人找到了她并进行了言语攻击。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仔细观察着郑茹茵的表情变化,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她的眼神显得不太自然。
可能还有一丝得意。
「我不知道这件事,」郑茹茵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姐姐,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你觉得我们把你当成这样的人吗?」
母亲首先安慰道:「茹茵,月月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跟同学或者朋友提到过这件事。」
她的表情闪过一丝犹豫,最后小声说:
「我只是跟室友提过一次,可能是她们为我不平吧……」
我之前检查过那些评论,确实有可能是出自她身边的人之手。
「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将这件事传播出去真是太草率了。」父亲思虑再三后说道。
这话并不严厉,却似乎触动了郑茹茵的心弦,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爸爸,您也认为这是我故意让人做的吗?不管有意无意,但林韵昭占据了本该属于我的二十年人生难道不是事实吗?我本应是你们宠爱的女儿和妹妹!我不能对她有所怨言吗?」
「即便真的发生了调换,那时的韵昭也只是个婴儿,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应该责怪的是造成这一切的人以及未能保护好你的我们。」父亲叹了口气。
「但她确实是受益者!」郑茹茵跌坐在地上,眼中流露出不甘,「直到现在,你们还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她所拥有的一切本应是我的!」
她的情绪非常真实,连我的父母都觉得她并非虚伪。
的确,郑茹茵深陷于这个身份互换的故事中,真诚地憎恨那个取代了自己二十年人生的女孩,以及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
12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不知何时,裴洲已经走了进来,直接走向郑茹茵,温柔地扶起她,并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他转向我的父母,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伯父伯母,我知道您们是长辈,但即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责骂茹茵吧?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到家,却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反而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受到责备。」
随着裴洲的话音落下,郑茹茵的眼泪再次滑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郑茹茵,是你把这里的密码告诉裴洲的吗?」我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个紧张的局面。我记得很清楚,进来时门是锁着的。
这一问让两人瞬间停顿了下来,我的父母也终于意识到裴洲出现在这里显得多么不合时宜。无论是陪同亲子鉴定还是这次意外现身,都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
「小洲,你怎么会在这里?」母亲皱眉问道。
尽管声音里还带着抽泣,郑茹茵试图解释道:
「妈妈,是我告诉裴洲哥哥的。之前我在这边感到很不习惯,他来看望我,考虑到他是姐姐的未婚夫,将来也会成为一家人,所以我就告诉他了……」
我的父母虽然现在因女儿的事情而感到尴尬,但他们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原来你知道,这是我的未婚夫,」我说得平淡无奇,「可是我的未婚夫连我住的地方密码都不知道,却清楚你的,这听起来合理吗?」
「姐姐……」
裴洲立刻站出来为她辩护:
「栖月,你怎能这样误会你的妹妹?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只是来看看她罢了。」
清清白白?
他们俩私下里关系已经非同一般。
「真的吗?我不信,」我淡淡地说,接着又补充道,在他们有机会反驳前,「除非你能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裴洲先开了口:「栖月,难道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或者,你想取消婚约?」
这个人真是,自己做错了事还要反过来指责别人。
不过这也正好免去了我以后再处理这个问题的麻烦。
「好啊,」我转头看着我的父母,「爸爸,妈妈,请联系一下裴叔叔他们,我们就今天解决这件事吧,免得耽误人家的好事。」
显然,我的父母已经看出裴洲并非良配。对于退婚的想法,平时他们总会劝我三思而行,至少等项目合作结束后再说。
但是今天,想到郑茹茵可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以及裴洲对她可能有的企图,他们急切希望尽快解决此事。
以他们的阅历,难道还不明白裴洲所图为何吗?
野心勃勃,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匹配。
裴洲本以为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我的父母立即同意并开始联系他的家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注意到了郑茹茵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便不再阻止。
13
裴家最初并不愿意解除婚约,但不知裴洲和他们进行了怎样的交谈后,裴家长辈的态度变得温和起来。
「既然两位年轻人彼此之间没有感觉,那我们就取消这门亲事吧,未来各自寻找合适的伴侣。」
裴洲的母亲对我们的态度也并没有太大变化,她对我父母微笑道:
「这次虽然没能成为一家人,的确有些遗憾,希望将来我们两家还有机会加深合作。」
这些都是表面的客套话,双方在商业合作上依然保持着友好关系。
实际上,解除婚约的过程相当简单,只要双方同意,并且通知了亲朋好友即可。
就在解除婚约后的第一晚,江砚峤打来了电话。
「林大小姐,我听说你现在恢复单身了?」
「嗯,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当然有关,现在位置空出来了,我要争取这个机会。」
「等你把家里事情处理完,出来陪我吃个饭吧,」他的声音稍低沉些,「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我很想念你。」
「……」
这家伙以前高傲得很,现在这是跟谁学的撒娇?
我没有再听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了第三天,亲子鉴定的结果终于出炉。
我们决定亲自去鉴定机构取纸质报告,现场公布结果。
所有相关的人都需要到场。
我和我的父母、林昀昭以及郑茹茵都在场。
裴洲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来了,好像是要为郑茹茵助阵似的。
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父母和林昀昭都显得很紧张,仿佛这份鉴定报告将会彻底改变我们家庭的宁静与和谐。
当鉴定报告交到我手中时,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上面。
我看着郑茹茵,语气平和地说:「郑茹茵,这份是由司法鉴定机构出具的亲子鉴定报告,不存在任何造假的可能性,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郑茹茵虽然不明白我为何这么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栖月,别卖关子了,快打开吧!」裴洲在一旁急切地催促。
看得出,他确实非常渴望成为林家的一员。
正当我要打开报告时,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妇女突然闯入房间,环视四周后,立刻盯住了郑茹茵,并冲上前去准备动手。
「你这个小贱人!你是不是反了?抛弃自己的父母,来抢别人的父母?」
那女人上来就给了郑茹茵一耳光,郑茹茵捂着脸尖叫一声。当对方还想再打第二下时,被裴洲制止了。
他皱眉严厉地问:「你是谁?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中年妇女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刻薄:「我是她的母亲!」
「原来是你,那个人贩子?」裴洲马上认出了她。
我的父母自然也上前干预,毕竟结果尚未揭晓。
「郑茹茵,你现在立刻跟我回家。你是不是做梦做得太多了?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女人的话比她的外貌更加尖酸刻薄,「还不如之前给你爸挑的那个对象,人家家里可是开厂的!」
我的父母审视着那个女人,试图回忆是否曾经与这样的人有过接触,但他们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旧怨。
我望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即使是在二十年前,我对她的长相也没有印象,甚至对方的身体特征我也记不清了,因此这位女士对我来说也是陌生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差点改变了我妹妹乃至整个家庭命运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14
那个中年女性的外貌并不难看,年轻时可能也挺吸引人。或许是我先入为主的印象,总觉得她的眉眼与郑茹茵有些许相似之处。
但总体来看,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共同点。
郑茹茵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相非常不错。
中年女性对我父母说:「这丫头为了钱已经疯了,她可是我生的,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女儿?」
我父母对于一个母亲竟会用如此恶毒的语言称呼自己的女儿感到十分不解。
「那她佩戴的玉佩是怎么回事?」我妈问。
女人立即回答:「那是我以前捡到的,以为是假货,就放在抽屉里,没想到被她偷走了。」
郑茹茵捂着脸,眼神中闪烁着报复的光芒,大声反驳:
「你在撒谎!我清楚地听到你说过,在医院你换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婴儿,你说在产检时偶然得知对方的家庭背景,才动了这个念头。亲子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想要让那个篡改她人生的女子亲眼看到真相大白于天下。
面对指责,中年女性的目光转向我手中的文件,显得如临大敌,又试图掩饰道:
「都说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们不信?」
「如果不是我亲生的,我为什么要抚养她?随便找个地方抛弃不就好了吗?」
有了裴洲的支持,郑茹茵勇敢回击:「因为你不能生育!你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的晚年!」
被戳中痛处的女人再次试图攻击郑茹茵,但被阻止了。
想到这位女士不仅曾经更换婴儿,甚至考虑过抛弃,我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女士,你能确定郑茹茵是你亲生的女儿吗?」我问道,并指了指林韵昭的方向,「根据她所说,似乎我的妹妹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被提到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显然对这位陌生女人没有任何好感。
我注意到那女人看向林韵昭时,态度有所缓和,表明她可能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既然所有人都在场,我们就一起来看看结果吧。」我平静地说。
那女人试图夺走我手里的鉴定报告,但我避开了。
她喊叫着:「我都说了,郑茹茵是我的亲生女儿,还要看什么亲子鉴定!」
她越是这样坚持,郑茹茵和裴洲的表情就越发得意,而我父母和妹妹则显得更加忧虑。
在我打开两份亲子鉴定报告的那一瞬间,周围仿佛静止了一般。
「结果是什么?」我爸妈几乎同时问道。
15
我把检测报告递了出去,示意他们自己查看。
除了害怕面对结果的林韵昭和那个坚称郑茹茵是她亲生女儿的女人外,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最先看的是我的父母,看完后他们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但没有说话。
接下来,报告被交到了非常期待的郑茹茵和裴洲手中。
当他们看到报告的结果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两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郑茹茵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急切地翻看着亲子鉴定报告,紧盯着上面的文字。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抬头看向我,质问:“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回家,故意改了结果?”
随即转向林韵昭,大声指责道:
“一定是你做的手脚,你怕我会夺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对不对?”
林韵昭一脸茫然。
亲子鉴定报告从手中滑落,在地上被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捡起。片刻之后,又是一声“这怎么可能”响起。
那位一直声称郑茹茵是她亲生女儿的中年妇女,在看到【排除苏溪婉是郑茹茵的生物学母亲】【排除林栋是郑茹茵的生物学父亲】的结果后,自言自语般地念叨着。
她的脾气显然不太好,此刻更是直接拉住郑茹茵的手,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地说:
“你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生的?你怎么会是我的女儿!”
我心里暗想:真是亲生的却又不愿意承认了。
终于鼓足勇气查看报告的林韵昭,看了眼之后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抱住我说:“姐姐!她不是的话,那我肯定是咱家的孩子了吧?”
“当然。”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心里想着这几天真是把她吓坏了,原本那么活泼开朗自信的一个小姑娘。
而无法接受现实的三人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这时,我开口说道:“你们是否很好奇,明明是你进了我妈的病房,换走了婴儿,为什么现在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你养的并不是我爸妈的女儿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特别是那个中年妇女,她紧紧盯着我。
尽管当年幸运地没让妹妹流落在外,但如果当时我没发现呢?
她企图伤害的行为,难道因为未遂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既然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二十年前的这笔账也该算清楚了。
在那位一直以为自己亲生女儿过着富足生活的中年妇女注视下,我朝她微微一笑:“你进病房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我吧?”
她猛然停住了。
“我把被放在我们家婴儿床上的那个婴儿,重新换回去了。”
不论这些年她心中怀揣了多少对富裕家庭孩子的恶意,最终这一切都反作用于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16
「你在撒谎!」
那个女人试图冲过来,但被我的父母和妹妹拦住了。
我转向郑茹茵:「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血型吗?」
她抬眼看向我。
「我父母都是A型血,怎么可能生出B型血的你?」我平静地说,「即使当初调换成功了,我家每年都会做体检,关于你的血型,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郑茹茵的表情介于哭泣与微笑之间。
在经历了多年亲生母亲的虐待和贬低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母亲是个恶劣的人,恶意地将有钱人家的孩子与她调换了位置。
于是她找到了自己苦难的根源,也看到了另一条人生道路。然而现在发现,她就是亲生的女儿。
但是她的生母却把她当作别人家的孩子对待,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她是可怜的。
但我无法同情她。
如果对方得逞了,如果她的血型恰好是A型或O型,那我的亲妹妹会怎样?
如今的郑茹茵将会享受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而我和家人则会倾尽全力对她好,同时我的亲妹妹却要承受痛苦。
毕竟普通家庭谁会想到去做亲子鉴定呢?
我让父母和妹妹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他们:
「对了,湖东那边的房子,我会派人去帮你整理行李,你今天就得搬出去。」
「另外,对于这段时间对我妹妹的谣言和诽谤,我会一一追究责任。」
回家的路上,我妈责怪道:「月月,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和你爸?你就不怕你的妹妹真的被人换走?」
我爸也插话:「我以前夸你成熟稳重,没想到你能瞒得这么紧,连爸妈都瞒着,真是吓坏我们了。」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后又笑着说:「五岁就有这本事,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说完就被我妈揍了一拳。
这几天家里压抑的气氛终于烟消云散。
我爸妈给小女儿买了不少东西来哄她开心,一想到二十年前女儿差点被换走,他们就忍不住想要补偿。
也是因为他们当时疏忽,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我爸说我立下了大功,虽然那是五岁时的事,但现在还是要奖励我。
他决定给我一个公司作为奖励。
「……」
我严重怀疑他和我妈想退休了。
真相大白后,该清算的事情自然要清算。湖东房子里的郑茹茵的行李被收拾出来,不管她说什么,我已经用父母的手机把她拉黑删除了。
这件事我还教训了他们一番:「以后不要随便带不明来历的人进家门,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我爸妈理亏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处理的是林韵昭的手机问题,我直接联系了技术人员,通过追踪那些使用不同账号辱骂我妹妹的人。这些人多数是本校学生,还有人将表白墙的内容截图发到社交媒体上,经过营销号转发后影响很大。
我选择了报警。
有人造谣并且对我妹妹进行校园霸凌。
每个参与的人都别想逃脱责任,没有核实信息的真实性就随意攻击,这是社会应该给他们的一课。
警察管不到的地方,我会亲自起诉。
我家别的不多,钱多。
涉及的学生人数众多,惊动了校长和其他学校领导,那几天学校的领导频繁打电话给我。
最终协商的结果是,学校官方账号公开辟谣并通报处分造谣者及网络暴力参与者。
涉事学生录制视频道歉,并且每人写一份检讨书。
至于其他非学生的网友,我家的律师团队会负责处理。
考虑到妹妹还想继续在这个学校完成学业,不宜闹得太僵;如果她不想留下,也可以选择出国留学。
17
我对郑茹茵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在意,但还是从周围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整个事件的起因是她,学校的表白墙确实是由她的室友发布的,但也是因为她误导了她们。现在真相大白,那些出于好意挺身而出的室友也因此受到了处分。由于郑茹茵当初怂恿他人对我妹妹进行网络欺凌的行为最终反噬到了自己身上,被牵连的学生们自然也疏远了她,最后郑茹茵因为承受不了压力选择了退学。
后来又传出了她成为了裴洲的情人,不过裴洲最初看上的是她“林家千金”的身份,一旦这个光环消失,她在裴洲心目中的地位也就随之下降了。更何况裴洲真的取消了与我家的婚约,为此他遭受了家里长辈严厉的批评。
前不久,她还尝试联系我想要和解,但是那个电话却是江砚峤接的。我当时看着他开了免提,听着对方情绪激动地道歉并试图挽回,之后江砚峤笑着回答:“不好意思,我们林大小姐身边的位置竞争激烈,你不愿意做的工作,总有人乐意接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而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已经把对方拉黑了。
“你在吃醋吗?”我问江砚峤。
“为他吃醋?我看不惯他的行为,每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像是虚张声势。”
“月月,”江砚峤叫了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呢?”
他是不久前主动提出要在一起的人。我没有抵挡住诱惑,让他进了我的家门。从此以后,尽管他在同一个小区有自己的房子,但他一直待在我这儿不愿离开。
“你自己去见吧,反正你也认识我爸妈。”我不耐烦地说。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捏了一下:“只有你带我去才算数。”
江砚峤在努力赢得我身边人的认可,他提到曾邀请我妹出去玩,并让江慕年陪她一起去,费用全包,但我妹却说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诚意。“你说她怎么这么想我……”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说明你确实有不良动机。”我评价道。
其实我和江砚峤复合的消息并没有瞒着我妹妹,但她对此反应强烈。前不久我生理期时,林韵昭特意过来照顾我,不仅煮了红糖水,还在厨房里做了顿丰盛的饭菜,斗志满满地对江砚峤说:“没有人比我更懂得照顾我姐姐,我们俩才是最好的!”
江砚峤尝了尝林韵昭的手艺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赞,这让小姑娘很生气。私下里,林韵昭向我抱怨:“他之前让你那么难过……”
我只能安慰她:“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管太多,他给你钱就收下吧,干嘛跟钱过不去呢?”
妹妹担心地看着我,生怕我会再次因男人而伤心。她年纪尚轻,还不明白感情里的复杂。我和江砚峤都不是那种会为爱情迷失自我的人,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似乎只有他能和我产生共鸣。
至于婚姻,这涉及到太多因素,需要谨慎考虑。
18
之前那个调换孩子的女人名叫陈香媛,经过一番调查后发现,她确实与我们家没有任何恩怨。然而,她的行为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当时她是那所医院的一名护士,这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孕妇的信息。得知我母亲的预产期后,她特意选择了同一天生产。生产之后不久,因为心虚,她离开了工作岗位。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的妹妹,深信不疑地认为那是她费尽心思养育的女儿。想到有个人这样密切地监视着妹妹,这件事真是让人感到不安。
尽管如此,二十年过去了,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陈香媛曾经实施了婴儿互换的行为。那时候我还太小,无法理解事件的重要性,后来也忘记了这件事。如果不是郑茹茵找上门来,这段模糊的记忆可能会一直沉睡在我的脑海里。
再次见到郑茹茵是在一个我常去的地方。还没走近,就看到门口有些争执。只见陈香媛紧紧抓住郑茹茵的手,恳求道:“茹茵,跟妈妈回家吧?你还年轻,回去复读再考一次大学,别放弃学业,那些人不会真正对你好的。”这个女人比上次见面时瘦了许多,不是健康的那种瘦弱,更像是生病所致。
“你走开,别管我!”郑茹茵回应道。
“茹茵,妈妈错了,但你不应该就此堕落。妈妈身体不好,时间不多了,跟我回去吧……”陈香媛继续哀求。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只要了解内情,没人能责怪郑茹茵的态度。但我仍然不能原谅她们。一个是出于自私的目的想要破坏他人家庭的母亲,另一个则是在这种扭曲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儿。
的确,郑茹茵是受害者,但如果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前她能够克制住报复心理,那么整个事件可能只会对我家和她自己产生影响。可她选择了这条路。当然,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陈香媛。
后来听说裴洲也与郑茹茵分手了。他从来都不是个专一的人,在利益面前,他对郑茹茵的同情心也逐渐消逝。他的堂兄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两家因此而联合。裴洲由于得罪了我家,曾被父母要求前来道歉以修复关系,但没有成功。家里资源开始向堂兄和他的亲妹妹倾斜,或许他会将不满转移到郑茹茵身上。不过,即便失去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裴洲依旧过着富足的生活。
至于郑茹茵未来如何,习惯了奢华生活的她是否还能适应普通的日子,这便不得而知了。
随着时间流逝,两三年过去。最近我经常梦到五岁时妹妹出生的情景,梦境反复出现。有时我会梦见自己在床上熟睡,并未察觉有人进来,全家宠爱的对象变成了另一个人。醒来时总是满头大汗。
江砚峤在一旁轻拍我的背安慰道:“别怕,做噩梦了吗?想不想跟哥哥说说?”
他偶尔会开玩笑让我叫他哥哥。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地说:“我梦见昭昭真的被换了。”
他叹了口气:“睡吧,都过去了,明天晚上让妹妹陪你一起睡。”
稍作停顿后,他又半开玩笑地说:“结婚了,我在家里的地位还是不如小姨子啊……”
完结
来源:清风逐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