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婆婆方绮叹息,还是忍不住挽留:“小悦,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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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上午,C市气温还有些凉。
乔悦推开门走了出来:“您不用送了。”
婆婆方绮叹息,还是忍不住挽留:“小悦,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乔悦有些怔愣,一瞬间,她有些心软了。
此次来方绮家中,她是带着离婚协议书来的,来征求方绮的意见,因为在她心中,方绮是一个很值得尊重的长辈。
方绮看完协议书的内容,忍不住问她:“你把什么都留给阿铭了,你怎么办?”
乔悦笑笑:“离婚是我先提起的,孩子留给他,财产自然是要多分给他一些。”
“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自家儿子最近的消息,方绮还是知道的。
乔悦的一次次让步,让她也不由得可怜起眼前这个孩子来。
最终,方绮还是点头同意了。
面对方绮的挽留,乔悦动摇了片刻。
她想起了儿子楚时韫,那个她全身心投入感情和精力的孩子,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舍的。
可这动摇也就片刻,一阵凉风吹来,乔悦意识回笼,又恢复了如初的坚定。
她摇摇头,在方绮的目送下离开了。
回去路上,想起早上儿子楚时韫说想吃西区的奥特曼小蛋糕,乔悦驱车两个小时去了趟西区。
楚时韫虽说是她带大的,可性格像极了楚铭,很挑食。
买了小蛋糕,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乔悦回到家中。
推门看到的却是丈夫和儿子,在与另一个女人有说有笑。
“赵阿姨,你买的小蛋糕好好吃啊!比我妈妈买的好吃多了!”
楚铭见她回来,有些不高兴地看过来:“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赵雯婷坐在沙发上,帮楚时韫搭积木,抽空和她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这场景,仿佛他们才是融洽和美的一家人,她乔悦只不过是一个误闯别人家的外人。
乔悦心中情绪万千,她慢慢走到楚时韫的身边,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是说想吃奥特曼蛋糕吗?妈妈给你买来了。”
楚时韫推开了头顶的那只手:“妈妈,我已经有赵阿姨给我买的钢铁侠蛋糕了,我现在不喜欢奥特曼了,我喜欢钢铁侠。”
赵雯婷突然笑了笑:“小孩子就是这样,还在不断接受新鲜事物,所以会见一个爱一个,以后长大了就好了。”
话里话外,倒像是在安慰楚时韫一样。
就在这时,楚铭从厨房出来。
“饭做好了。”
乔悦有些恍惚,结婚以来,丈夫从未下过厨,这是第一次,也是她第一次见楚铭做饭。
她匆忙回了趟卧室,换了身衣服,草草在已经凝血的伤口上喷了些药,就出来了。
餐桌旁,三人有说有笑,仿佛不在意她有没有上桌。
乔悦自己去厨房盛了碗饭,她惊讶地发现,楚铭做饭的手艺真的很好。
赵雯婷语带炫耀地问楚时韫:“小韫吃过你爸爸做的饭吗?”
楚时韫摇了摇头。
“你爸爸以前很喜欢做饭的,我们在国外留学那几年,都是他做饭给我吃。”
说完,目光在乔悦身上停留了片刻。
而后又带着笑与惊讶,询问楚铭:“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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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悦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赵雯婷眼中笑意更甚,楚铭有些尴尬地睨了她一眼:“说那么多干嘛?吃你的吧。”
往来之间,仿佛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乔悦只觉得,这顿饭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饭后,赵雯婷出去了一趟,从车里拿回三个礼物盒。
“这个是给你的,乔悦,谢谢你这么多年来把阿铭照顾得这么好。”
乔悦垂眸,并不接那盒子。
楚铭眉毛皱起,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凝滞起来。
“雯婷好心给你送礼物,乔悦,你别不识好歹。”
“就是呀,妈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父子两个接连的指责让乔悦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看向赵雯婷,赵雯婷却是一脸微笑,那笑里还带着得意。
乔悦沉默着,还是接下了那个礼盒。
她坐在餐桌旁,看着楚铭满心欢喜地拆开赵雯婷送他的礼物,那张笑脸自始至终就没合拢过。
这样的楚铭让她十分陌生,结婚七年,她从未见过楚铭向她展露过这样的一面。
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不耐烦的,冷冰冰的,动不动就开口嘲讽她的。
乔悦知道,和他结婚,是自己高攀了。
七年前,乔悦作为一名新进楚氏公司但颇受器重的研发人员,和部门上司一起参加了公司的庆功宴。
那场宴会上,她救下了因醉酒而不小心坠入游泳池的楚铭。
看着楚铭一点反应没有,乔悦情急之下,给他做了人工呼吸。
楚铭醒来之后,看到陌生的乔悦,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和一句冷漠的话。
“谢谢你救我,想要多少报酬以后打电话告诉我就行,但是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我烂在心里。”
乔悦不打算要报酬,也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但,乔悦给楚铭做人工呼吸的照片,还是莫名传了出去。
再次遇见楚铭,是在一家高级会所。
乔悦来给上司送产品资料,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
“楚铭,让你心高气傲,惹上了我就得娶我。我要怀上你的孩子,等会全程录像,不给我一个亿就让你名声扫地!”
乔悦停住了脚步。
她记忆力很好,瞬间就想起了那张名片上面用金漆印上的名字,就是楚铭。
来不及思考,她猛然推开楼梯间重重的门,看到楚铭失去意识躺在地上。
在乔悦要报警的威胁中,那个女人悻悻地离开了。
楚铭扶起地上的楚铭,想要送他回去,却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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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乔悦只得先把楚铭送去最近的一家酒店。
刚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他却突然醒了过来。
是那个女人给他下的药物起作用了。
那晚过后,楚铭醒来,用力给了乔悦一巴掌。
即便她竭力解释,可楚铭怎么都不信。
后来,这件事在那个给乔悦下药的女人的故意传播下,渐渐形成了对楚家不利的谣言。
楚家没有办法,只得让楚铭娶了乔悦。
所以,即便是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在楚铭心里,乔悦始终都是一个用尽心机害他算计他的心机女。
晚饭过后,按理说,正常客人怕打扰主人家休息,早就会主动离开了,但是赵雯婷待到很晚都没有离开,仍然饶有兴致地和楚铭一起回忆他们留学时候的有趣事情。
楚时韫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乔悦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抿唇不语。
“说了这么多,我都渴了,阿铭,有喝的吗?”
“乔悦,倒杯水过来。”楚铭随意指使着,像是在呼唤佣人一样。
“我也要,我要喝热巧克力!”楚时韫跟着喊道。
乔悦下意识拒绝:“太晚了,不能喝太甜的东西,小韫你喝牛奶吧。”
楚时韫立刻就不高兴了,嘟起嘴巴,闷闷不乐地玩着手里的积木。
“他想喝你就给他喝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孩子还小,不就应该享受快乐吗?”
楚铭一向不插手乔悦对楚时韫的教育方式,可今天不知为何,看到楚时韫委屈的模样,就觉得这些年来乔悦一直在虐待楚时韫。
“我多说一句,乔悦,你这样教育孩子是不对的,连孩子喝杯果汁都要管,以后他肯定要生出逆反心理,到时候恨你这个当妈的,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赵雯婷叹息着,说出的话像无数无形又锋利的刀子,将乔悦刺得遍体鳞伤。
乔悦看着渐渐红了眼眶的楚时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楚时韫三岁那年,楚铭像今天一样,突发奇想说要带孩子。
他将工作暂时安排给下边人,偶尔会去公司看看,那天,便带了楚时韫一起。
可这突发奇想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把孩子忘在办公室里,自己与朋友参加聚会去了。
无人看管的楚时韫不小心跌倒,摔掉了两颗牙。
从那时候起,乔悦就格外关注楚时韫的牙齿健康,不让他吃太多甜的,也会督促他刷牙。
看着与自己站在对立面的三人,乔悦妥协了。
她去厨房,给赵雯婷倒了杯热水,又给楚时韫弄了杯热巧克力。
可将水递给赵雯婷的时候,赵雯婷接过杯子的手突然松了,热水全部倒在了她的腿上。
“嘶……”
赵雯婷疼地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刚烧开的水,乔悦没有多想就递过来了,她并没有想到赵雯婷会突然松手。
这一幕,在楚铭看来,就是乔悦故意把沸水倒在赵雯婷的身上。
“你怎么样?有没有烫伤?快让我看看!”
楚铭急忙站起身来到这边,他太过心慌急切,用力一把将乔悦推到另一边。
乔悦向后踉跄几步,后腰撞到了置物架的尖角处,疼得她眼泪差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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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阿姨,你怎么样?”楚时韫也顾不上委屈了,红着眼眶查看询问赵雯婷。
而后,他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看向乔悦。
从看到赵雯婷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那一刻开始,乔悦内心那根弦便不断拉扯着,紧绷着直到看到自己的儿子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乔悦内心的那根弦,算是彻底的断了。
六年的抚养与爱护,浓厚的血缘关系,比不上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
或许,楚时韫不仅是在性格上像了楚铭,连爱的人也一样。
腰间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乔悦,楚铭根本不在乎她,不在意她,也根本不爱她。
“我没事,嘶……”
“别逞强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爸爸,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家里,我害怕……”
楚时韫带着哭腔祈求着。
乔悦突然耳鸣,她踉跄一下几乎站不住。
刚才自己的儿子说了什么?
害怕?
他是在害怕自己吗?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那杯水,也不是她故意倒在赵雯婷身上的,是赵雯婷自己……
“乔悦,你真是好样的,把孩子吓成这样。”楚铭冷哼一声,他扶起赵雯婷,一步步走到乔悦身边经过的时候,喊上了楚时韫。
“小韫,我们走。”
乔悦下意识拉住了丈夫,双唇嗫嚅着,她想解释。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铭不耐烦地打断。
“我亲眼看到的,乔悦,你还想狡辩什么?”
“七年了,我以为你会改变一些,没想到你还是那个样子,心里只有肮脏的算计。乔悦,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门被用力地关上,屋子里变得寂静起来,寂静得可怕。
乔悦去杂物间拿了把扫帚,把地板上的玻璃碎片都扫干净,又换了个拖把,把水拖干净。
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机械呆板,仿佛只是身体在程式化地行动,心却早已经死了。
一直到半夜,楚铭和楚时韫都没有回来。
楚铭明天还要去参加公司例行的股东会,楚时韫明天还要上幼儿园。
这些事情乔悦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提醒楚铭和楚时韫,事无巨细,就像助理和保姆一样。
犹豫了很久,乔悦还是给楚铭打去了电话。
想告诉他,明天的股东会岳父会去,让楚铭明天穿得得体一点。
想提醒他,照顾好楚时韫,这么晚了天很凉,小心楚时韫别感冒了。
可通话提示音才响了两下,就被那边挂断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乔悦愣了一瞬,又打去了一个。
忙音又响了两秒,然后是提醒无人接听。
第三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直接没有忙音了。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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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悦突然苦笑。
本想在离开之前,做个体面的道别。
结婚七年,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感情,这个家庭。
她是真的在认真地把楚铭当自己的家人,能拥有一个家,是乔悦小时候起就有的,最大的愿望。
所以,即便是她和楚铭在一起的原因不那么美好,她还是想让这个家变得圆满。
现在看来,她还是辜负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并没有维系好这个家庭。
丈夫冷漠厌恶,儿子恐惧疏远。
她,是时候离开了。
楚铭带着楚时韫一晚上都未归,第二天早上,乔悦是被拍门声惊醒的。
她以为是楚铭忘带钥匙了,开门一看,是岳父楚河。
“这都几点了,怎么看起来刚起床的样子?阿铭呢?我之前不是跟他说了今天的股东会一定要去吗?他电话也打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河声如洪钟,一边训斥着,一边往屋里走。
乔悦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声音有些喑哑:“阿铭没在家。”
“又去哪了?小韫呢?你不应该送他去幼儿园了吗?”
楚河看了一眼乔悦,语带嫌弃。
当年楚铭和乔悦结婚,是楚河同意的。
他只是为了楚氏公司的名声,但是对于乔悦这个人,他是极其看不上眼的。
一开始,楚河看乔悦是技术部门重视的人,还打算提拔一下她,看看她能对公司做出多大的贡献。
可乔悦怀孕之后,重心就放在了家庭上,后来更是辞职专心在家带孩子。
楚河简直嗤之以鼻,一个高材生,甘心在家里当个保姆,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就等着做阔太太了。
在那之后,他对乔悦便没什么好脸色。
乔悦能察觉的到楚河对她的态度,她开口解释:“阿铭和小韫昨天晚上去医院了……”
话还没说完,楚河就开始质问她:“他们父子两个身体不舒服?你不在医院里照顾着,在家里做什么?”
乔悦发干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她头有点疼,应当是发烧了。
但这个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是的,是阿铭的朋友昨天晚上烫伤了,阿铭带着小韫送那人去医院,一晚上没有回来。”
听完乔悦的解释,楚河这才安静下来。
“哪家医院?带我去找他。”
说实话,乔悦也不知道丈夫在哪家医院,但她大致能猜到。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医院,楚铭有个要好的朋友叫姜珊,是那里的医生。
乔悦带着楚河去了那家医院,找到姜珊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之后,发现楚时韫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呼呼大睡,身上只盖了件薄薄的外套。
姜珊看见乔悦的一瞬间十分不悦,但是在看到楚河之后立刻又变了脸。
“楚叔叔,您怎么来了?”
“阿铭呢?”楚河皱着眉头,厉声询问。
“他在病房陪朋友,我带您过去。”
路过乔悦身边的时候,姜珊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责怪她带楚河过来。
乔悦并不在意那姜珊充满恶意的态度,此时的她内心正处于天人交战的状态。
她想带楚时韫回家,给孩子洗漱,穿衣服,为他做好吃的早饭。
但是昨天,楚时韫那不信任又恐惧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乔悦的脑海里。
罢了,即便是她再怎么关心,孩子也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需要。
罢了。
乔悦垂眸,把视线从楚时韫身上挪开,随着楚河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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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铭给赵雯婷开了一间豪华病房,赵雯婷在床上躺着,楚铭就趴在床边。
楚河走到楚铭身边了,他才悠悠转醒。
揉了揉眼睛,还迷迷糊糊的:“爸,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之前叮嘱你的那些你全给我抛在脑后了是吧?”楚河二话不说,开始训斥儿子。
“楚叔叔,阿铭他都是为了照顾我才……”赵雯婷支支吾吾的,想要维护他。
楚河一个眼神瞪过去:“你给我闭嘴!”
“爸,你凶她干什么?和她又没什么关系,是我非要送她来医院的,要不是因为乔悦泼人家一身热水,把她烫伤了,我至于耽误一晚上的时间吗?”
说完,在场几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了乔悦的身上。
乔悦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做的。”
楚铭冷笑,又忍不住哼了一声:“还在狡辩,我都懒得和你说话。”
楚河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指着楚铭的脑袋,继续训骂他,直到楚铭开始认错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他才起身离开。
楚铭和乔悦一起,把楚河送到楼下,看着楚河的车离开。
只剩下他们两人,楚铭打了个呵欠,他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又累又困,想回去补个觉。
但是气还没出,他站定在乔悦的面前,警告着她。
“恭喜你,这次又算计成功了。”
“既伤到了雯婷,又让我被我爸训斥了一番,乔悦,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绝对没有下次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耍心机,你就赶紧给我滚。”
楚铭只穿了件中袖开衫,手腕上,戴着当年乔悦送他的手链。
这条金手链,带着繁琐古朴的花纹,吊坠也是十分小巧精致。
乔悦记得,那坠子内侧刻着四个字。
平安,顺遂。
那是她未曾谋面的母亲,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她当作定情信物,结婚礼物,送给了楚铭。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家人对她朴素的期许,曾经,她把这最珍贵的祝福送给丈夫,期望他能平安,顺遂。
心念一动,乔悦并没有回答楚铭的话,而是平静询问:“你能把这条手链还给我吗?”
楚铭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尴尬,随即是愤怒与恼羞。
“什么东西,这条破链子是你的?”
“早说啊,早知道是你送的,我根本不屑于戴上。”
来源:光束小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