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起我们村原来的支书老赵，现在还有人提起来就咬牙切齿。不过去年发生的事情，让全村人都沉默了。

我叫李建国，今年54岁，是个普通的农民。

说起我们村原来的支书老赵，现在还有人提起来就咬牙切齿。不过去年发生的事情，让全村人都沉默了。

那是2015年的事了。

县里拨了20万修路款，要把我们村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修成水泥路。全村人都高兴坏了，毕竟下雨天走那条路，鞋子能陷到泥里拔不出来。

老赵当时48岁，当了十几年村支书，人挺实在的。

钱拨下来那天，他在村委会开了个会，说要请专业队伍来修路，保证质量。大家伙儿都鼓掌。

结果等了一个月，路没见动静，老赵人也不见了。

村会计老王急得团团转：“支书走了！银行卡也取空了！”

20万，对我们这个只有200来户人家的小村庄来说，是天文数字。

全村炸了锅。

“狗日的赵建军，老子信了他十几年！”

“早就看他不对劲，天天往县城跑！”

“肯定是去赌博了，听说他侄子在城里开赌场！”

我当时也气得不行。老赵这人平时看着挺朴实，家里条件也不好，老婆常年有病，儿子在外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怎么就…

村里立马报了案。

警察来调查了好几天，银行监控显示确实是老赵本人取的钱，分三次取完的。最后一次取钱是在县城农业银行，监控里的老赵神色慌张，戴着帽子。

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日子还得过。

县里重新拨了钱，换了个施工队，路总算是修好了。但是老赵这事儿，成了全村人心里的一根刺。

逢年过节，总有人提起来骂两句。

他老婆刘桂花更惨，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下更是一病不起。村里人见了她，有的同情，有的冷眼，更多的是躲着走。

她儿子赵小军从外地赶回来，跪在村委会门口哭着说要替他爸还钱，但一个打工的年轻人，哪里还得起20万？

那场面我现在想起来都心酸。

刘桂花去世是在2018年冬天。

病了三年，最后走的时候很安静。村里几个老太太去帮忙料理后事，说她临终前一直念叨：“建军没做坏事，建军没做坏事…”

大家都觉得她是病糊涂了。

赵小军办完丧事就又走了，说在外面挣钱还债。每年清明回来上坟，话很少，见了人就点点头。

时间久了，提起老赵的人也少了。

但恨意还在。

去年春天，事情有了转机。

那天我正在地里播种，远远看见村委会门口围了一堆人。走近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布包。

“我是赵建军的妹妹，赵建红。”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老赵还有个妹妹？这事儿村里人都不知道。

“我哥…去年走了。”她眼圈红了，“肝癌晚期，走得很痛苦。”

人群里有人嘀咕：“死了活该。”

赵建红没理会，继续说：“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村里。”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沓沓现金，还有一个笔记本。

“这是24万8千块钱。”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还有这个账本，记录了每一笔钱的来源。”

账本是老赵的字迹，我认得。

第一页写着：“建红：哥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你。这些钱，一分都不能少地还给村里。”

翻开账本，密密麻麻记录着：

“2015年8月，工地干活，1800元” “2015年9月，帮人装卸，300元” “2015年10月，收废品，150元” …

一笔一笔，从几十块到几百块，八年时间，没有一天间断过。

账本最后一页，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夹在里面。日期是2015年7月15日。

诊断结果：急性白血病。

建议立即住院治疗，预计费用20-30万元。

患者姓名：赵小军。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2015年7月15日，就是县里拨修路款的前一个月。

村会计老王手哆嗦着接过账本，翻了又翻：“这…这是小军的病历？”

赵建红哭出了声：“我哥说，那时候小军病得很重，医生说不马上治疗就没命了。他四处借钱，借了5万多还不够。眼看着儿子要死了，他就…”

“他就拿了修路的钱？”有人问。

“拿了。”赵建红点头，“但他说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从那天开始，他就发誓要把钱还上。”

她抹了抹眼泪：“小军的病治好了，现在在深圳一家电子厂当技术员，每个月能挣八千多。我哥这些年一直瞒着他，怕他知道了心里过不去。”

原来这些年，老赵并没有跑远。

他在邻县的一个建筑工地干活，最脏最累的活他都抢着干。包工头看他年纪大了，不愿意要他，他就说自己能干两个人的活，工钱只要一个人的。

晚上别人休息，他去收废品。

周末别人放假，他去码头扛包。

生病了不敢去医院，怕花钱。

饿了就买最便宜的馒头，一个馒头能当一顿饭。

工友们都说他像个疯子，拼了命地干活挣钱，挣到钱就藏起来，从来不舍得花。

“他住的地方我去看过。”赵建红哽咽着说，“一个月150块钱的工棚，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墙上贴着一张纸，写着每天要挣多少钱，还差多少钱。”

“他说一定要活着把钱还上，死了都不能安心。”

账本里记录的最后一笔钱，是去年10月30日，50块钱，备注是”卖血”。

去年11月3日，老赵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肝癌复发，人没了。

临死前，他把攒下的钱和账本交给妹妹，说一定要还给村里，多的四万八千块算是利息。

听完这些，现场鸦雀无声。

有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我想起老赵平时的样子，憨厚老实，见了人总是笑眯眯的。想起他老婆刘桂花临终前说的话：“建军没做坏事…”

也许她心里一直知道真相。

村里最终收下了20万本金，多的钱用来给老赵立了个简单的墓碑，剩下的给了赵建红。

赵小军知道真相后，在父亲坟前哭了整整一夜。

现在村里人再提起老赵，语气都变了。

“老赵这个人啊，太实在了。”

“换了别人，可能就真跑了。”

“二十万，他八年就还清了，还多还了四万多。”

前几天，赵小军辞了深圳的工作，回村里当了村支书助理。他说要像父亲一样为村里做点事，也算是另一种还债吧。

我常常想，如果当年老赵能开口求求大家，村里人会不会帮他凑钱给儿子治病？

但他没有。

也许是面子，也许是觉得愧对大家的信任，他选择了一个最笨也最苦的办法。

用命来还债。

现在想来，那条修好的水泥路，每一寸都浸透着一个父亲的血汗和悔恨。

人啊，有时候做错事，不是因为坏，而是因为走投无路。

但走投无路不是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老赵用八年时间证明了自己的悔过，也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责任。

这个世界上，有些账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而有些人，真的会用一辈子去还。

（故事完）

这是一个真实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写出来，不是为了歌颂什么，而是想说，这个世界上的对与错，善与恶，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只是有的人，秤砣重一些。

来源：牟牟说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