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如刀。金陵城外的破石桥下，老乞丐赵无咎蜷缩在一堆烂棉絮里，冻得嘴唇发紫。这桥洞是他住了三年的"家"，虽四面透风，好歹能挡些雨雪。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如刀。金陵城外的破石桥下，老乞丐赵无咎蜷缩在一堆烂棉絮里，冻得嘴唇发紫。这桥洞是他住了三年的"家"，虽四面透风，好歹能挡些雨雪。

"老东西，还在这儿挺尸呢？"一声尖利的嘲笑从桥头传来。

赵无咎眯起昏花老眼，看见五个锦衣少年正朝他走来。领头的那个约莫十七八岁，面白如玉却眉眼阴鸷，正是城里周大善人家的独子周天宝。这周少爷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周少爷行行好，"赵无咎颤巍巍地摸出半个硬馒头，"老朽今日只讨到这点吃食。"

"谁要你的馊馒头！"周天宝一脚踢飞那馒头，溅起一滩泥水，"本少爷今日心情不好，偏要拿你取乐！"

他身后的跟班们哄笑起来，有人提议："少爷，这老东西的铺盖看着挺暖和，不如……"

周天宝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嚓"地一声点燃。赵无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仍佝偻着身子不动。

"老东西，给你暖和暖和！"周天宝狞笑着，将火折子丢向赵无咎的铺盖。干草遇火即燃，转眼间浓烟滚滚。

围观的乞丐们敢怒不敢言，纷纷后退。谁知那赵无咎不躲不闪，反而在火堆旁蜷缩起身子，发出"咯咯"的怪笑。

"你笑什么？"周天宝被笑得心里发毛。

赵无咎抬起脏兮兮的脸，火光映照下，那双老眼竟亮得骇人。"周少爷，你烧我席，我烧你宅，今夜火神必临门。"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朗有力，完全不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周天宝被这气势震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疯老头子！给我打！"

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赵无咎不躲不闪，任他们打骂，只是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盖过了北风的呼啸。

"晦气！"周天宝啐了一口，带着跟班扬长而去。

待他们走远，几个老乞丐才敢上前扶起赵无咎。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老赵，你莫不是被打傻了？"同住桥洞的李瘸子担忧地问。

赵无咎拍拍身上的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那是他唯一没被烧掉的财产。"李哥，借你件干净衣裳，老朽今晚要进城。"

"你这身子……"

"不碍事。"赵无咎眼中精光闪烁，"有些债，该讨了。"

夜幕降临，周府张灯结彩，正在为周老爷五十大寿大摆宴席。赵无咎换了身干净衣裳，虽仍显破旧，却掩不住那股子精气神。他站在周府对面的茶摊上，冷眼望着那朱漆大门进进出出的达官贵人。

"这位爷，喝碗热茶暖暖身子？"茶摊老板招呼道。

赵无咎摸出三文钱："劳驾，再给个馒头。"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周府。忽然，他瞳孔一缩，周府管家正引着一位官员进门，那官员腰间挂着的，赫然是刑部的令牌！

赵无咎喃喃自语，"蛇鼠一窝。"

子时将至，宾客渐散。赵无咎绕到周府后墙，从布包中取出几样物件：一小包磷粉、一根细绳、几只木制的小机关。他手法娴熟地将这些东西布置妥当，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腰牌，上面刻着火焰纹样，背面是"火判官赵"四个小字。

"十年了，"他轻抚腰牌，"没想到还有用上你的一天。"

原来，这赵无咎并非普通乞丐。十年前，他是刑部特设的"火判官"，专查疑难火案。因精通火器机关，又铁面无私，在江湖上颇有威名。后因不愿同流合污，遭人陷害，只得隐姓埋名沦为乞丐。

"周德昌，"赵无咎盯着高墙冷笑，"你勾结官府强占民田，害死十三条人命，真当无人知晓？"

他轻巧地翻墙入院，借着夜色的掩护，直奔周家祠堂。祠堂里供着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香火不断。赵无咎从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在香炉周围。

"先人不安，后人遭殃。"他低声道，"今夜就让你们周家祖宗看看，养出了什么样的孽障！"

回到藏身处，赵无咎拉动细绳。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祠堂的香炉突然爆出一团绿火，紧接着，整个祠堂的烛台都燃起了诡异的绿色火焰！

"走水啦！"巡夜的家丁惊恐大叫。

周府顿时乱作一团。周老爷衣衫不整地冲出来，见状脸色煞白："快救火！祖宗牌位还在里面！"

奇怪的是，那绿火只烧祠堂，不蔓延他处。更诡异的是，火中竟传出凄厉的哭嚎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鸣。

周天宝被吓得瘫坐在地："爹……爹……是不是那些……"

"闭嘴！"周老爷一巴掌扇过去，却也是面如土色。

就在此时，一个阴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周德昌……还我命来……"

周老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谁……谁在装神弄鬼？"

一阵阴风吹过，祠堂的火焰突然变成血红色，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有眼尖的下人认出，那正是三年前被周家逼死的佃户一家！

"啊！"周天宝尖叫一声，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赵无咎躲在暗处，手中握着一个精巧的铜管，那是他特制的"语筒"，能模仿各种声音。他继续用沙哑的声音道："周德昌，你贪赃枉法，残害百姓……今夜火神临门，要你血债血偿！"

周老爷崩溃地磕头："饶命啊！我……我愿意散尽家财赎罪！"

"明日午时，当众认罪，否则……"赵无咎拉动另一根细绳，周府大门突然燃起熊熊烈火，"满门俱焚！"

这一夜，周府上下无人敢眠。天亮时分，诡异的是，所有火焰都自行熄灭了，连祠堂都完好无损，只是牌位全部倒伏，香炉裂成两半。

次日午时，周老爷果然带着儿子来到城隍庙前，当众承认了这些年犯下的罪行：勾结官府强占民田、逼死佃户、贿赂考官……围观百姓哗然，有人痛哭失声，有人怒骂不止。

衙门不得不立案调查。不出半月，周家产业尽数充公，周老爷被判流放，周天宝沦为乞丐。

而就在周家倒台的那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佝偻身影站在石桥上，将一块青铜腰牌投入了河中。

"善恶到头终有报。"赵无咎望着水中月影，喃喃自语，"火判官的使命，完成了。"

从此，金陵城再无人见过那个爱笑的老乞丐。只有桥洞下的李瘸子偶尔会跟人念叨："那老赵走前跟我说，他这把火，烧的不是宅子，是人心里的恶。"

故事完。

来源：乡间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