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正在镇上买年货，远远就听到村里有人在议论：“村长家那小子回来了。”

那是2018年腊月二十八。

我正在镇上买年货，远远就听到村里有人在议论：“村长家那小子回来了。”

“怎么了？”我凑过去问。

“还不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呗。”王大婶压低嗓子，“听说连房租都交不起，灰溜溜地跑回来了。”

提起村长家的儿子李明，村里人都摇头。这孩子小时候成绩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村长老李头那阵子走路都带风。可毕业后在城里折腾了三年，听说换了好几份工作，最后连女朋友都跑了。

“村长这回脸可丢大了。”有人啧啧。

我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回村的那个冬天

李明回来的时候，正是数九寒天。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拖着个破箱子，从村口一路走到家门口。

村长老李头那天正在院子里劈柴。

“爸。”李明站在门口，声音很轻。

老李头手里的斧子停了一下，没抬头：“回来了。”

就这样，父子俩谁也没多说什么。

那顿年夜饭，村长家格外安静。平时爱串门的邻居们也都自觉地避开了。

正月里的一天，我路过村长家门口，听到院子里传来争吵声。

“你就不能再出去试试？”老李头的声音有些沙哑。

“试什么试？我已经试过了。”李明的声音很冷。

“那你打算一辈子就在家里啃老？”

“我可以种地。”

“种地？”老李头笑了，那笑声听起来像是哭，“我当了一辈子村长，就是为了让你不用种地！”

我听到摔门的声音，然后是老李头长长的叹息。

春耕时节

开春后，李明真的下地了。

第一次看到他扛着锄头走向田间，村里人都愣了。这个曾经穿着西装在城里上班的大学生，现在戴着草帽，脸被太阳晒得黝黑。

“真是造孽啊。”村里的老人摇头，“好好的大学生，白读了。”

可李明好像听不见这些议论。他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才回家。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老茧。

有一天我碰到他在田埂上休息，递给他一瓶水。

“累吗？”我问。

他摇摇头，望着远处的麦田：“其实还好。至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话让我一愣。

“在城里的时候，”他继续说，“每天忙得要死，但总觉得在瞎忙。现在不一样，种下去的东西，总会有收获。”

我看着他晒黑的脸，忽然觉得这孩子变了。变得踏实了。

悄然的变化

第二年夏天，李明承包了村里的几块荒地。

“他要干什么？”村里人又开始议论了。

老李头也不理解：“种那些荒地能有什么出息？”

可李明不管这些。他在荒地里种了很多村里人没见过的菜，什么紫甘蓝、彩椒、小番茄。还搭了几个大棚。

“城里人就是瞎折腾。”有人说。

但到了秋天，一辆外地牌照的大卡车开进了村里，直奔李明的地里。司机说是城里的超市来收菜的。

村里人都傻眼了。

那天晚上，我看到老李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

“老李，”我走过去，“明子挺有想法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我还是不懂他想干什么。”

第三年的转机

第三年春天，李明又做了一件让人意外的事。

他在村头租了个门面，开了个小店。不卖别的，专门卖他自己种的菜。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有人不解，“种菜就种菜，开什么店？”

可很快，城里开始有人专门跑到村里来买菜。他们说李明种的菜是有机的，健康。

那些城里人开着小轿车，在村里的土路上颠簸，就为了买几斤蔬菜。

村里的老人看着这景象，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道真是变了。”王大婶感慨，“种个菜还能这么值钱。”

老李头也常常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儿子的店里进进出出的客人，脸上的表情复杂。

有一天，他问李明：“你这样做，到底能赚多少钱？”

李明笑了笑：“够花的。”

“我问的是具体数字。”

“爸，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做得还不错。”

老李头沉默了很久。

第四年的突破

第四年，李明做了个更大胆的决定。

他在网上开了店，把自己种的菜卖到全国各地。还做起了直播，教人种菜。

“什么是直播？”村里的老人问。

“就是对着手机说话，全国的人都能看到。”年轻人解释。

这下村里人更糊涂了。

但李明的生意越做越好。每天都有快递车开进村里，拉走一箱箱包装精美的蔬菜。

老李头有时候会偷偷站在儿子的田地边，看着他对着手机讲话，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和从容。

“这孩子，”他对我说，“我真的看不懂了。”

“其实很简单，”我说，“他只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

老李头点点头，但眼神里还是有些困惑。

那个周末的意外

去年秋天的一个周末，村里来了一群人。

他们开着好几辆车，有的是政府的牌照，有的是电视台的标志。

原来，李明被选为全省的”新型农民创业典型”，电视台要来拍专题片。

村里人都围在李明家门口看热闹。

镜头前，李明穿着朴素的衬衫，面对摄像机侃侃而谈。他讲自己如何从城市回到农村，如何通过互联网把农产品卖向全国，如何带动周边农民一起致富。

老李头站在人群后面，默默地听着。

当记者问李明：“你后悔过回到农村吗？”

李明摇摇头：“不后悔。城市教会了我什么是现代化，农村让我明白什么是根本。两者结合，才有了今天的路。”

那一刻，我看到老李头的眼眶红了。

路虎的轰鸣声

今年春节前的那个下午，村里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一辆黑色的路虎从村口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村长家门口。

车门打开，李明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明子，这车是你买的？”有人问。

李明笑了笑，没回答。他直接走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父亲。

“爸。”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李头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父子俩对视了很久。

“爸，”李明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没给你丢脸。”

老李头愣住了。

半晌，他走到儿子面前，用粗糙的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我儿子，”他的声音很轻，但全村人都听得见，“我的好儿子。”

那一刻，很多人的眼睛都湿了。

写在最后

现在，李明的生意越做越大。他成立了合作社，带着村里十几户人家一起种菜。去年，整个合作社的收入超过了200万。

村里修了新路，装了路灯，很多年轻人也开始回村创业。

老李头经常坐在门口，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脸上总是带着笑。

有人问他：“你现在还觉得儿子回村种地是丢脸的事吗？”

他摇摇头：“种地怎么会丢脸？关键是怎么种，种出什么样子。”

前几天路过村长家，听到父子俩在商量什么新项目。李明说要搞民宿，老李头说要办培训班。

我忽然想起那个下雪的夜晚，李明拖着行李箱回村的样子。

谁能想到，一个在城里”混不下去”的年轻人，会用五年时间重新定义什么叫”出息”？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看起来是往后退，其实是在蓄力往前跳。

关键是，要相信自己，也要给时间一些时间。

那辆路虎现在还停在村长家门口。每天早上，李明开着它去田里转一圈，然后开回来继续忙自己的事。

村里人已经习惯了这个景象。

有时候我想，这辆车的意义，可能不在于它有多贵，而在于它见证了一个年轻人如何在质疑声中坚持自己的选择，最终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条路，没有标准答案，但有标准的坚持。

而坚持的背后，是对土地的热爱，对梦想的执着，还有对父亲那句”我没给你丢脸”的执念。

来源：彩虹泡泡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