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提起心脏大家会想到什么,是跳动、是生命、还是希望?提起心脏移植,大家又会想到什么,是换心、是延续、还是恐惧?那么器官捐赠呢,是社会的进步、是生命的轮回、还是一场修行?最近,我们科进行了几例心脏移植手术,给了我新的感悟。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瓣膜外科中心主治医师 陈宗皓
提起心脏大家会想到什么,是跳动、是生命、还是希望?提起心脏移植,大家又会想到什么,是换心、是延续、还是恐惧?那么器官捐赠呢,是社会的进步、是生命的轮回、还是一场修行?最近,我们科进行了几例心脏移植手术,给了我新的感悟。
对于我们医院来说,在常规心脏手术都安排得几乎饱和的状态下,进行一台紧急的心脏移植手术,无论是医护人员的时间安排,还是移植组医生的体力分配,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对于心外科医生而言,有三句话的重要性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
“病人不好了,快来抢救!”
“病人夹层(指主动脉夹层,病情凶险)了,快来。”
“分到供体了,快来准备。”
这三句话一出,我们心外科医生都会像一名受训多年的老兵接到作战命令一样,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即使很久没有回过家陪伴家人,即使在没有吃饭、睡觉的情况下,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
心脏移植是挽救心脏功能衰竭的重要手段。当患者心衰反复发作,内科药物治疗基本无效、无法通过常规的手术治疗时,可考虑心脏移植。心脏移植手术是一件很复杂的外科团体工作,除了“换心”团队,背后还有术前“取心”和术后“护心”的团队。“取心”“换心”“护心”,每个环节稍有差池,都会前功尽弃。
捐献心脏的人,通常为临床上非可逆性脑损伤重症脑病深度昏迷患者。脑死亡患者的器官捐献,一直以来都是国际器官移植界最重要的来源。也许我们无法预知生命之旅如何结束,但当不幸真正降临时,我们可以选择器官捐献,为他人带去新生的希望,让生命之花继续绽放。于是就有了人体器官获取组织(简称OPO)。当OPO通过全网分配,给到我们合适配型的心源供体后,一场分秒必争的“战斗”就拉开了序幕。
我们救治的患者是个21岁的小伙子,患有扩张性心肌病、终末期心衰,两天前出现多器官衰竭,急需一颗健康的心脏来拯救生命。“小伙子随时会有危险,我们已把他设为‘心脏移植紧急状态’了,现在只有继续抢救和等待心源了……”主管大夫放下打给家属的电话,马上拨通了OPO的电话:“O型血的有心源分配过来了吗?这个患者快不行了……有了消息尽快通知我们,我先给他上透析,不行就ECMO(即体外膜肺氧合,一种对重症心肺功能衰竭患者的抢救手段)了。”
一个周五的下午,手术不多,我下班回到家,正在陪孩子,手机突然响了,是同事的声音,“你陪孩子呢吧?快看手机,分给咱们心脏了,明天在郑州获取,今晚咱俩就得过去。赶紧准备吧。”我赶紧翻看微信,供体看起来各方面符合移植要求。我立刻出门,直奔机场。
路上,同事的电话再次响起:“没飞机了,高铁60分钟后发车,动车80分钟后发车,如果都错过了,咱俩就只有绿皮火车了。”
“咱们先试试能不能赶上高铁吧!”随后,我赶回医院,并在路上电话通知值班人员,帮我准备好移植器械。
到了科里,我已经一身汗了。打印移植信息确认书,准备好介绍信、器械。一看时间,高铁是绝对赶不上了。医院的领导帮着协调了动车车票,我扛着箱子和同事奔向西客站。北京周五的交通十分拥堵,等我们赶到时,动车已经开动了。我们俩奔向售票窗口,这时广播里喊道:“今日发往全国各地的车票均已售完。”
最终,通过跟车站协调,我们在21点30分以“无票后补”的方式登上了开往郑州的绿皮火车,因为没有铺位,我俩就坐在餐车里,开始了这一整晚的旅程。到了郑州,已是早上6点,我们顾不得休整便赶到医院准备评估供体。各项指标显示,供心质量不错!按照计划,我们在10点钟获取供体心脏,又反复测算手术和路程时间,买好回京的高铁票后,我们在10点40分进入了手术室。
“今天是他捐献器官、奉献爱心、让生命延续的一个有意义的日子,现在默哀致敬。”在手术开始前,全体医护人员向手术台上的捐献者默哀致敬,这是器官捐献手术的专属仪式。这名因车祸去世的男子无偿捐献了自己的心脏,依靠冰块和灌注液的低温保护,它有6个小时的转运时间,而它的新主人远在千里之外。
一场生命的接力赛开始了。携着珍贵的供体,我们火速打车赶往郑州东站,此时的我们早已满头汗水。到了高铁站,刚好检票进站。高铁开动后,我与同事同时松了口气。在人流如织的车厢中,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个与普通行李箱极其相似的器官转运箱,更不会想到,那里面珍藏的是一份生命的馈赠。
经过3个小时的路程,我们顺利到达北京。与救护车无缝衔接后,一颗健康的心脏在安贞医院的手术室门口顺利交接。
进行移植术的医生将住院患者病变的心脏取出,再将供体心脏缝合到位,把主要的血管连接到了供体心脏上。下午17点20分,当血液流动恢复时,这颗心脏从沉睡中再次苏醒跳动;晚上20点,心脏移植手术完成,两个年轻的生命完美地“融合”一起。
心脏移植技术是在生死之间架起了一座希望的“桥梁”,让患者的生命得以延续。有了供体,才有新生命的诞生。当一个生命面临逝去时,也许他能托起另一个在绝望中挣扎的生命。我们必须感恩捐献者及家属的无言大爱,有了他们甘于奉献的勇气,才让他人获得了希望的光亮。
医者通过终生学习获得拯救生命的力量,是一场持续的修行。其实真正救命的知识不在书本上,而是在现场的临床实践中。医学是关于人类的苦难、坚韧、不放手的故事,是悲悯、安慰和日趋坚定的学科。在伦理、生命、情感、奉献诸多问题上,医生们常常会彷徨和迷惘,就像修行进阶的瓶颈,但我们会在生命的绽放中获得提升,承担起救死扶伤的重要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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