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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4月的台北，阳明山上的士林官邸，被一片悲伤所笼罩，88岁的蒋介石，在这一天，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张学良台北故居

而此时，北投复兴岗，一座被榕树环绕的日式宅院里，72岁的张学良，正对着棋盘独自对弈，棋子落在桧木棋盘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脆。

"副座，刚接到消息..."老管家赵一荻的弟弟——赵庆华，快步走了进来，他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道，"蒋老先生...过去了。"

张学良赵一荻

张学良执棋的手，突然悬在半空，他缓缓抬头，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这位被软禁，近四十年的"少帅"，此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三分唏嘘，三分释然，还有四分难以言说的期待。

张学良

—— 精心策划的“局” ——

时间倒回到1936年12月11日的西安。

华清池五间厅里，蒋介石正伏案批阅"对付同志"的战报，窗外飘着那年的第一场雪。

侍卫长钱大钧轻轻叩门："委座，张副司令求见。"

"这么晚了..."蒋介石看了眼张学良去年送他的瑞士怀表，时针已过十点，"让他进来吧。"

门开处，身着戎装的张学良，带着一身寒气踏入。

令蒋介石诧异的是，这位结拜兄弟的腰间，竟配着手枪，自他们1928年结为金兰以后，张学良从未武装觐见。

"汉卿（张学良字），你这是..."

"大哥！"张学良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日本人在东北烧杀抢掠，您却要我们继续打自己人。今天学良斗胆，请您以民族大义为重！"

蒋介石猛地站起，紫檀木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看清了门外影影绰绰的士兵身影，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43岁的浙江人脸色铁青，用奉化口音厉声喝道："你疯了！我是国民政府主席！"

"正因为您是领袖，才更该带领全民抗日！"张学良抬头时已泪流满面，"大哥可记得三年前，我们在保定结拜时说的话？'同心协力，救国救民'..."

蒋介石抓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摔得粉碎。

瓷片飞溅中，他看见张学良身后出现了一个，戴圆框眼镜的身影，第十七路军总指挥杨虎城。

此刻他终于确信，这不是部下冒犯，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 兄弟情 ——

随后，在被扣押的十三天里，蒋介石经历了，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

他被转移到西安新城大楼，连上厕所都有士兵持枪"护卫"。

但鲜为人知的是，张学良每日清晨，都会亲自送来蒋介石最爱吃的宁波汤圆，夜间还派自己的贴身副官——谭海，去陪蒋介石。

"汉卿，您这又是何必？"谭海曾不解地问。张学良望着窗外的积雪轻声道："他终究是我的结拜兄长。"

宋美龄

12月24日晚，宋美龄冒险飞抵西安。

在张学良公馆的密谈中，这位第一夫人含泪质问："汉卿，你忘了那年你在北平染上伤寒，是谁连夜派德国医生去救的你？"

青年张学良

张学良闻言色变。

那是1933年，他因热河抗战失利引咎辞职，在协和医院养病期间，确实欠过蒋介石一条命。

此刻张学良背过身去，用力捏住红木窗框："夫人，正因为我记得这份情，我才要救他，免做民族的罪人！"

张学良

后来，经过多方斡旋，蒋介石终于口头承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张学良不顾周恩来等人劝阻，执意要亲自送蒋介石回南京。"我以人格担保委员长安全。"他对忧心忡忡的部下说，"况且...那毕竟是我大哥。"

张学良蒋介石

—— 囚笼 ——

1936年12月26日，南京明故宫机场，当张学良走下舷梯时，迎接他的是军统特务的枪口。

戴笠亲自将他押往太平门外的孔祥熙公馆，那里早已布置成临时监狱，讽刺的是，院中一株老梅树上，还挂着去年蒋介石手书的"精诚团结"匾额。

在军事法庭上，主审官李烈钧宣判时声音发抖："张学良...处有期徒刑十年。"

旁听席上的冯玉祥突然放声大哭，这位老将知道，所谓审判，不过是场表演。

冯玉祥

果然，判决次日，蒋介石就呈请国民政府"特赦"，但"仍要严加管束"。

这一"管束"，就是整整五十四年。

1946年深秋，被秘密转移至台湾的张学良，在松山机场停机坪驻足。

他望着即将载他去往新竹的军用运输机，突然问押送人员："这飞机...能先往北飞一段吗？"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这位曾经的"东北王"，面向北方整了整衣冠，深深三鞠躬。

张学良青年和晚年

随行的特务队长刘乙光，后来在日记中写道："张氏转身时，余见其眼角有泪光闪动。"

—— 囚徒 ——

在台湾清泉温泉的幽禁岁月里，张学良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

1956年4月5日，这页写着："托人送表与蒋介石祝寿，得回赠日历一本。展开视之，赫然1936年12月12日..."

那本特殊日历，现藏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张学良档案"中。

历史学家唐德刚

历史学家唐德刚曾考证，蒋介石此举暗含两层意思：一是提醒"西安事变"之仇，二是暗示张学良的政治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一天。

"他给我时间，却不给我自由。"晚年的张学良对采访者这样说。

在台北北投的宅院里，张学良每天清晨，都要面向东北的方向，做自创的"故乡操"，风雨无阻。

看守他的特务发现，老人运动时，脚下永远踩着八角形的步法，那是沈阳故宫地砖的纹样。

晚年张学良

—— 故乡土 ——

1975年4月16日，蒋经国来到了复兴岗，张学良的寓所。

他带来了父亲临终前，用铅笔写在一张处方笺上的手谕："此虎不可纵之归山。"

据在场侍卫回忆，张学良听完后沉默良久，突然问："经国，你可知道老虎最怕什么？"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问自答："不是枪炮，是笼子。"说罢，张学良转身走向书房，留下蒋经国怔在原地。

青年蒋经国

1993年，93岁的张学良，在夏威夷檀香山接受NHK采访时，镜头扫过他的书桌，上面摆着的正是蒋介石送他的那本1936年日历。

当记者问及他的感受时，老人用浓重的东北腔答道："就像下棋，落子无悔。"

晚年张学良

2001年10月15日，张学良在夏威夷逝世。遵照遗嘱，赵一荻将他珍藏的一抔黑土，放入棺中，那是1946年离开大陆时，老部下冒险，从沈阳北大营带来的故乡土。

张学良赵一荻墓地

文：青晨

编辑：青晨

来源：小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