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记忆深处,总有一盏昏黄的台灯,映着爷爷佝偻的背影。他是机床厂里的一名会计,指尖摩挲泛黄账本的模样,像极了匠人雕琢璞玉。那双手布满老茧,却从未因私利而颤抖半分。“会计是经济的良心,差一分一厘,良心便蒙了尘。”爷爷常念叨这句话,仿佛账本上的数字不是墨迹,而是刻
家风若长河
钦静
我的记忆深处,总有一盏昏黄的台灯,映着爷爷佝偻的背影。他是机床厂里的一名会计,指尖摩挲泛黄账本的模样,像极了匠人雕琢璞玉。那双手布满老茧,却从未因私利而颤抖半分。“会计是经济的良心,差一分一厘,良心便蒙了尘。”爷爷常念叨这句话,仿佛账本上的数字不是墨迹,而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戒尺。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日子紧巴。爷爷经手的工分账目,却始终分毫不差。亲戚们私下议论谁家“门路活络”,他总沉下脸:“短命钱挣不得!”有人偷偷塞来几斤粮票,他推得坚决:“公是公,私是私,乱了规矩,脊梁骨就软了。”幼时的我不懂何为“清廉”,只记得爷爷的账本永远干净如新,连折痕都透着庄重。他的一生未曾富贵,却留给我们宝贵的财富——那是用“不贪为宝”的信念,筑成的家庭脊梁。
爷爷的骨血,在父亲粗粝的掌纹里化作汗水。父亲是一名机修工,半生俯身于油污与钢铁之间,却将“清白”二字淬炼得锃亮如扳手。厂房的日光灯下,父亲总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掌心托着磨损的齿轮,目光如探照灯般穿透铁壳,仿佛能听见轴承深处细微的呻吟。
“修好机修不是靠蛮力,是靠心眼。”他常说。面对新式机床,这位仅有初中文凭的工人,竟自创出一套“望闻问切”的绝活:白日里用粉笔在地上勾画转动轨迹,深夜里对着图纸喃喃自语。小时候,跟着他去工厂,见他蹲在车间角落,用螺丝刀轻敲机身,侧耳倾听金属的回响。“这里,”他突然起身,指尖点向某处:“有颗滚珠磨成了椭圆,得换。”拆开机箱,果然如此。
修理台上永远摆着两本册子:泛黄的《修理手册》和自制的《故障笔记》,每页笔记都贴着从废料堆捡的零件残片。我不解:“记这些破铜烂铁做什么?”父亲蘸着机油在桌面画圈:“掺一次假,断的是机器的命,损的是匠人的魂。”那年厂里招标采购配件,供货商悄悄塞来红包。父亲把红包压在工具箱最底层,次日当着全车间人的面,将一袋劣质轴承倒在领导办公桌上:“用这些,机器撑不过三个月。”有人说他傻,他反笑着拍打工作服上的铁屑:“我修的不仅是机器,还有咱工人的脸面。”
如今的他退休后,仍在家里“敲敲打打”,工具上的每一道划痕都在诉说:所谓清廉,不过是把“该做的事”做到极致。
如今,我亦为人母。儿子的小手总爱摩挲书房里那把祖传的木椅——那是祖辈留下的旧物,椅背斑驳,却透着温润的光泽。寻常傍晚,儿子走出校门,攥着一枚亮闪闪的硬币,兴奋地喊道:“妈妈!我在滑梯下面捡的!”我蹲下身,问他:“如果是别的小朋友丢了钱,会不会着急呢?”他歪头想了想,突然攥紧硬币往外跑:“我现在就交给老师!”
隔日,老师发来消息:“孩子坚持站在失物招领处等了一个小时,直到一个小女孩哭着来找。”回家路上,儿子眼睛发亮:“那个妹妹说,这是她攒了好久买绘本的钱!”我摸摸他的头:“你救了她的童话呢。”他似懂非懂,却将胸脯挺得老高,仿佛一枚硬币的重量,也能压正稚嫩的脊梁。
某夜读《弟子规》,至“物虽小,勿私藏”,儿子忽然指着插图里的孩童:“像那天滑梯下的我!”童言稚语,却让我恍见爷爷手执账本的身影,正化作一粒星火,在新生的瞳孔里燎原。
来源/清廉杭州
来源:许仙聊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