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数日后，程婧按排班表去研究大楼门口站岗。远远地，就瞧见宋旭生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研究员迎面走来。
"宋司令和宋同志都调去北京了，程医生，你怎么没跟着去啊？"（完）
数日后，程婧按排班表去研究大楼门口站岗。远远地，就瞧见宋旭生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研究员迎面走来。
两人有说有笑，关系看上去十分融洽。
是朋友吗？他在这儿竟结识了新朋友？
可这些，程婧无从知晓。
她愈发烦闷，因为她发现自己如今对宋旭生一无所知。
她强压着怒气，跟两人打招呼：“早上好。”
宋旭生只是点了点头，便朝里走去。与他同行的研究员倒是很礼貌地回了一句“早上好”，快步跟上宋旭生。
曲同舟看着宋旭生这冷漠的态度，心中疑惑丛生。在他印象中，宋旭生是个温和有礼之人，见人总会主动打招呼。
事出反常必有因，他对这个站岗兵的态度，让他直觉两人之间有事，可他并非好奇八卦之人，宋旭生不说，他也不会问。
上次争吵以刘司令拍板决定让宋旭生按他的方案尝试而告终，曲同舟不再多言。
事情已成定局，他便专心投入研究。
两人一进大楼，便各自忙起工作，若无要事，一般不会有过多交流。
每天的研究任务枯燥乏味，却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宋旭生下班时，已疲惫不堪。
他从门口出来，没看到程婧，暗暗松了口气。
虽说她现在对自己的情绪没啥影响，但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容易让人察觉出异样。
他懒得解释，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段往事，所以看到她就头疼。
还好今天她不在。
回到房间，他看着桌上已完成的手套，琢磨着如何送给赵晓棠。
这段时间没见到她，不知她在忙些什么，可让宋旭生自己去赵晓棠的屋子找她，他实在不好意思。
正纠结时，传来敲门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宋旭生打开门，看到赵晓棠，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这句谚语，不禁轻笑一声。
赵晓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确定地问：“宋同志，你笑啥？”
反应过来的宋旭生赶忙摆摆手：“赵同志你来得正好，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转身回屋拿东西。
拿到手套的赵晓棠又惊又喜，脸上满是震惊与喜悦，最终喜悦占了上风，她不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
宋旭生点头。
“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谢谢你的照顾。这些日子，你帮我解决那么多问题，从没抱怨过，也不嫌烦，一直在耐心帮我，我真的很感激。”
赵晓棠听着他的感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宋同志你不用这样。”
话虽这么说，但手上一点没停，立刻戴上手试了试：“非常合适，谢谢你宋同志，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
看着自己的礼物被人喜欢，宋旭生也开心起来：“没有完全学到我妈妈的手艺，织得不太好，别嫌弃。”
赵晓棠连连摆手：“不会，已经很好了。”随后又神色黯淡地补了一句，“我都没见过妈妈。”
宋旭生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但她自己迅速转移了话题：“差点忘了正事，今天他们在乒乓球比赛，你没有参加吗？”
基地里的生活简单但不简陋，据赵晓棠说，大家下班后经常聚在一起打乒乓球、篮球之类的。
但由于冬天比较冷，已经很久没打了，没想到今晚居然弄了个比赛，宋旭生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朝着乒乓球馆走去，赵晓棠看着走在前面的宋旭生，眼睛里的情绪复杂且纠结。
两人刚一离开，程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原地。
她原本是想来找宋旭生谈谈的，但没想到撞到了那一幕。如果说赵晓棠给他送饭是朋友之间的帮忙，那宋旭生送人手套是什么意思？
程婧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宋旭生好像已经爱上了别人。
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翻搅，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哪里，好像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愣愣地在原地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旭生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宋旭生看见站在自己门前的程婧时，怔愣了一瞬，倒不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是因为她那个灵魂离体的状态。
暗骂一声，一天的好心情全在此刻得到了破坏，但还是迎了上去。
没好气地开口：“你来干嘛？”
程婧本来想跟他好好谈谈两人的问题，但她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谈的必要，于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她不开口，宋旭生就更懒得理了，绕开她就想直接进去。
在房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听到程婧颤抖的声音：“旭生，我们谈谈。”
宋旭生想说和她没什么好谈的，但又觉得有些话说清楚了也好，不然程婧要是老在基地堵他的话，他也受不了。
便将程婧让进了屋：“进来说吧。”
程婧跟着他进了屋，坐下，宋旭生递给她一杯茶：“要说什么就说吧。”
“旭生，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过去的就不用提了，况且也没什么不对的，不爱一个人也不是你的错，是我看明白得太晚了而已。”
程婧一听这话就急了：“不是这样的，我爱你。”
宋旭生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你说什么？”
程婧低声解释：“旭生，我是爱你的，只是我自己看明白得太晚了，直到你离开我才发觉我早就爱上你了。”
“林亮那边我也说清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傻。”
宋旭生神情有些复杂：“你是说你现在发现你爱的不是林亮，而是我？所以你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我？”
“是，旭生，我知道自己做了太多错事，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她满眼深情地望着宋旭生，宋旭生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是程婧，我早就不爱了。”
他的爱意早在一朝一夕冰冷的目光里消磨殆尽了。
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击碎了程婧所有希望，她满脑子都是宋旭生那句“早就不爱了。”
怎么会呢？宋旭生怎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明明那么爱她的人怎么就突然不爱了，她的思绪乱飞着。
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
回到住所的时候脸色极差，吓了赵晓棠一跳，她连忙将人拉到床上坐下，给她递了一杯热水，声音关切地询问。
“程同志，你没事吧？”
程婧看见她这张脸就生气，但极力告诉自己他们两人的事情不应该将别人牵扯进来，于是脸色不大好地跟她说没事。
将杯子递给她就躺下了。
赵晓棠本来还想问要不要带她去医务室，但看她这个样子，便也什么都没说，关了灯上床了。
晚上又不知不觉下起了雪，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了，但是雪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宋旭生又加了一件衣服，才戴上围巾和手套准备去上班。
推开门的一瞬间，满地的银装素裹，晃了一下眼，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一直想和程婧看一场雪，但从来没有实现过。
他其实对雪没有执念，但是军属大院的那些人总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让他无端地给雪添上了一抹浪漫色彩。
但现在……
他苦笑了一声，比起浪漫，他还是觉得不下雪的路好走太多了，这一步三回头的打滑，简直是让他很想死。
寒冷刺骨的天气，打滑难以出行的路途，到底是谁在喜欢这个下雪天，在他第三次即将要滑倒的时候，对下雪天的怨愤达到了极致。
经过一段下坡路，宋旭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但还是因为不小心，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幸好有人在背后扶了他一把。
他刚想要转头去道谢，结果瞥见后面的人是程婧，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了。
程婧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苦笑了一声，哪怕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愿与自己有任何接触。
她感觉心脏好像在被凌迟，千刀万剐，痛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看到他再次要摔倒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扶，却没想到有一只手先她之前扶住了宋旭生。
“宋同志小心。”
赵晓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宋旭生，让他免于摔倒。
宋旭生见来人是她，微笑着跟她道了谢。
“这段路比较滑，又没有墙体可以扶，实在不行我们俩互相搀扶着走一段吧，到那段平路上去你就好走了。”
之前几次都是下了薄薄一层雪，等宋旭生出门的时候已经被大家踩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就没有想到下了厚雪的这段路这么难走。
一个人实在难以从这个坡上下来，宋旭生便同意了赵晓棠的提议，再次跟她道了谢之后，抓着她的衣袖，两人往前走去。
程婧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到达平地，宋旭生身影消失在转角都没有回过神来。
双眼被刺得通红，双手死死地握着，一步都没有挪动。
宋旭生对她和对别人完全是两个态度，他对这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友好，笑意盈盈。
短短数月就将人际关系经营得无可挑剔，众人提起他都是说宋同志温柔又有礼貌，性格也热情，谁嫁给他简直就是福气。
她每次听到这些言语，都感觉在向自己的心里扎刀子。
她短暂地得到过，但好像永久地失去了，在一起这么多年，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强制离婚，宋旭生还瞒着她来到了这里。
而且宋旭生看向她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了爱意，是比看陌生人还要陌生的冰冷。
每每想到此，程婧都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她为何就如此迟钝，她想起宋旭生以前笑意盈盈给她煮饭但是她一口不动时他失落的表情。
他想要跟自己亲近但是被自己冰冷眼神刺退的身影，哪怕决定离婚了还是顾及母亲的嘱托不愿意让她去冒险。
可她干了什么？说的尽是一些混账话，她都不敢回想当时那个画面，每次想起来整颗心都揪着疼。
还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对林亮好，处处关心林亮，在外人面前也没有给过这个正牌老公该有的尊重。
就这样一日日将那颗滚烫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这些画面一幅幅在她脑海中闪过，程婧很想穿越回去阻止，让她不要这样对宋旭生，可是她做不到。
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弥补，不停地弥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到宋旭生的原谅。
……
宋旭生到工作间跟众人打过招呼，便去了最里面找曲同舟。
曲同舟一如往常地坐在里面看着昨天的研究报告，看见他来了，脸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今天路是不是很难走？”
宋旭生想起自己今日的一步三回头，无奈地点了点头：“相当难走。”
曲同舟轻笑一声，“以后多注意安全，上班晚个几分钟也不碍事。”
宋旭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简单的寒暄结束，两人也没有再开始闲聊，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曲同舟将昨天的实验数据拿给他看。
和上次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又是一组废掉的数据，多个实验结果都没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说他们的研究方向又错了。
两人都有些沉默，他上次据理力争，对这个研究方向报了很大希望，但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的，他们再次失败了。
虽然都说无数次的失败才能换来最后的成功，但无数次失败的这个过程可谓是相当折磨人。
曲同舟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并没有我早就说了不行你非要试试的落井下石和嘲讽，反而轻声安慰。
“其实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嘛，起码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方向。”
不会安慰人可以不用安慰，来送资料的组员听见这话的时候真的很想这么告诉曲同舟一句。
但实验结果不好，所有人心情都差，组员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将东西放下出去了。
一上午两人都在办公室低沉，想不到新的方向，也找不到新的进展。
罕见的两人同处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没有吵闹，安静得好似没有人。
中午的时候，曲同舟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还有两位女同志。
他同意了，于是两人便一起前往了餐厅。
宋旭生一般都是和组里的同志一起吃，大部分时间和曲同舟一起，这次虽然多了两位不相熟的女同志，不过刚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
但随着越来越多打量的目光向两人投来，宋旭生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曲同舟完全没有受影响，专心干饭，偶尔跟他聊几句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渐渐的，宋旭生也就不再去管别人，专心投入到了两人的讨论之中。
两人聊得兴高采烈，不断碰撞出思想的火花，给两人带来不断的新的灵感。
很快那些打量的眼光就消失了，唯独只剩了程婧的，她坐在角落里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
手里的筷子都快被攥断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旭生异性缘这么好，和哪个女人都能聊得眉开眼笑。
除了自己。
程婧突然意识到以前他和自己也很少聊天，而且两人大多数时间的聊天都不愉快，她好像很少见到宋旭生这样眉开眼笑的模样。
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猜她喜怒无常的喜好。
哪怕是做最亲密之事的时候，都是以她的感受为先。
而自己好像很少顾虑过他的感受，仗着他的爱意随心所欲。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越想越心惊，她居然从自己的记忆里找不到一丝从前对他好过的痕迹。
她想不通自己以前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能对这一切做到视而不见，将如此深爱自己的人逼到毫不犹豫和自己离婚。
两人的讨论还在继续，可程婧却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那些以前独属于自己的温柔目光，现在给了任何人，除了自己。
她起身出了食堂。
外面的天气依然无比明媚，但程婧心中积压了无数的阴云，像是准备随时给她一场倾盆大雨，冲刷掉她的所有。
她怔怔地望着远方，突然觉得自己能追回宋旭生的希望简直渺茫。
一场夹杂着讨论的午饭结束，宋旭生那股颓废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又成为了干劲满满的样子。
两人下午回到工作间的时候，组内同志都怀疑两人被偷换了。
和早上的死气沉沉完全判若两人。
宋旭生不仅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还成功带动了大家的情绪。
他召集众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鼓励大家不要气馁、不要放弃。“现在的难关一定都能过去，未来的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一番鼓舞人心的话语，起到了绝佳的效果。众人从会议室出来时，个个都充满了干劲。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条路再走。
大家又开始了头脑风暴，查阅各种资料，力求早日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只要方向正确，剩下的便只是时间问题。
难的是，这个方向众人前赴后继地找了这么多年，依旧毫无头绪。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从指缝间悄悄溜走。等宋旭生发觉的时候，基地培育成活的那片棉木树已经抽出了新的枝丫。
春天到了。
他期待春天已经很久了，天气暖和些，他就可以出去逛逛这片土地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活动还没开展，基地的活动先开始了。冬天太冷，大家只能偶尔聚在一起偷偷打个牌，或者做一些简单的室内运动。
天气暖和后，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可以摆上台面了。
首当其冲的是后勤部门的人通知大家晚上可以一起看露天电影，他们会在晚饭后找个空地搭建幕布。
这无疑是大家都喜欢的事情。
组里的那几个女同志，从早上就开始念叨，兴奋得藏也藏不住。
宋旭生也很喜欢看电影，尤其是这种所有人围在一起看的，有种别样祥和的氛围，会让他感觉特别舒服。
晚饭过后，他抬着小凳子来到场地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大家拿着自己的瓜子或者其他零嘴共同分享，一堆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孩子们在远处跑闹、玩耍。
宋旭生觉得这种氛围特别好，他上辈子最喜欢在军属大院一起看电影的时光。
但是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多数人家里有了电视，这种露天电影就很少有人组织看了，众人之间的关系也都渐渐拉远了。
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起来。
“宋同志，这是我们家自己炒的瓜子，你要来一把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回了神。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面孔，宋旭生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抓了一把瓜子道了谢。
电影马上开始放映，他感觉到有人坐到他旁边来了，转头一看是程婧。
他什么都没说，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程婧也没有再跟过去，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宋旭生，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屏幕，只是不停握紧的双手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上来，宋旭生开门见山地说了，不希望自己再打扰他的生活。
她不应该再凑上去了。
可是程婧就是做不到。她在后面犹豫踌躇了半响，最后还是赶在电影开播前一刻将凳子搬上来了。
但毫无意外，宋旭生又走了。
宋旭生只注意到了这边的程婧，却没成想，移了两步过去，和赵晓棠几乎肩贴肩了。
赵晓棠注意到了这点，连忙往那边挪了一点点，让他不至于太难受。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赵晓棠，赵晓棠伏在他耳边轻声询问：“宋同志，你是不是之前就和程同志认识啊？”
宋旭生摇头：“不认识。”
“那你俩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冲突吗？怎么感觉你每次见了她都绕道走。”
宋旭生再次摇头：“没有，你感觉错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程婧听力极好，一字不差地全传入了她的耳中。
宋旭生在极力远离她，一点都不想跟自己沾上关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人的过去。
那个曾经走到哪里都要炫耀自己的老婆是最厉害的程团长的人不见了，她的旭生不要两人的未来，连两人的过去也不要了。
电影结束得很快，宋旭生看得津津有味，结束了还跟赵晓棠讨论剧情。
程婧则是一点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在思考怎样才能让宋旭生原谅自己。经过这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奢求能将人带回去，只要宋旭生不要躲她如蛇蝎，她就满足了。
看着还在热聊的两人，程婧那股子不爽的劲又上来了。
她走过去拉起赵晓棠：“赵同志，电影已经结束了，我们赶紧回去洗漱吧。”
宋旭生看着突然被拉起来的赵晓棠，不知道程婧又在发什么神经。以前自己追着她跑的时候，她冷落他，无视他。顺了她的心意离婚了，她又追着跑到这里来。跟她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清楚了，她也不走，还每天来自己身边晃悠。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程婧还有这么烦人的一面。
看着他曾经迷恋无比的那张脸，现在越看越烦。
他起身跟赵晓棠告了别，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宋旭生走到研究大楼的时候，发现又是程婧站岗。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同样无视她走进了大楼。
和组内各成员打了招呼后，便专心投入了工作。
和曲同舟的那次彻聊起了些效果，两人摸索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最近开始不断尝试。如果成功的话，离完成任务或许就不远了。
投入工作中的宋旭生相当专心，全神贯注地记录数据，无暇顾及其他。时间也过得飞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还是组内同志吃完饭回来跟他打招呼，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午饭。
他其实不饿，索性也就不吃了。但在这里待了一早上，他需要出门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程婧抱着一个饭盒在楼下等着。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旭生，我看你今天一直都没下楼，肯定是错过午饭了，就给你打了一份。”
她将抱着的饭盒递上前，宋旭生没接，甚至往后推了一步拉开距离：“谢谢，但我不饿。”
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程婧眼神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跟他说：“不吃饭怎么能行？你多少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宋旭生实在无奈，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程婧，我说过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只是怕你饿着给你送个饭，我怎么了？为什么你可以吃赵晓棠送的，不可以吃我送的？”
程婧被他这样的状态弄得无比烦躁，脱口而出。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对，连忙道歉：“对不起旭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旭生震惊地看着她，只留下了一句“不可理喻”便转身离开。
留下程婧一个人抱着饭盒站在原地。她感觉肚子上传来一丝痛意，撩起衣服看了一眼，红了一大片。
其实这个天气饭菜已经不容易变凉了，但程婧还是想让他吃上热乎的饭菜。为了给饭盒保温，一路捂在衣服里拿过来的。可宋旭生看都懒得看一眼。
程婧有些难过，但又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比起宋旭生这些年所遭受的，他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恩赐了。她不应该再奢求太多，一步一步地来，总会有两人关系破冰的那天。
在心中暗自给自己打了气，程婧抱着饭盒回了住所。
天气暖和了，之前的计划便可以提上日程了。宋旭生在休息日，提交了外出申请和二八大杠使用申请。
单位车棚里放了几辆二八大杠，专门为了方便他们出行准备的，谁想用的时候就提交申请去骑。
宋旭生想去看石窟已久，提前找同事打听了一番。他们给的建议是骑车过去，一天便能来回。
将报告交给曲同舟的时候，曲同舟例行公事地询问。
“要出去做什么？什么时间回来？”
“就去附近逛逛石窟，逛完了就回来。”
简单询问过后，曲同舟点头，给他盖了章。
然后开始了朋友之间的关切：“你知道位置吗？一个人去的话迷路就不好了。”
“组里的同事大概给我讲述了位置，不会迷路的。”
宋旭生回应了他的关心。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曲同舟叫住了他：“我突然想起来刚好有事要去那边，不介意的话明天一起过去吧。”
宋旭生当然不介意，有熟悉的人在的话，更加避免了他迷路的可能。
两人就这样说定。宋旭生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心情非常不错，尤其是在看到这个万里无云的天空之时。
没走几步，赵晓棠也走上前：“什么事这么高兴。”
宋旭生如实回答：“明天去石窟玩。”
赵晓棠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兴奋：“我明天和曲同志去办事，可以和你同行吗？”
宋旭生自然答应：“那正好，一起来吧。”
约定好后，他准备回去。
结果没想到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程婧站在不远处等他。
宋旭生无奈叹了口气，不明白程婧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而且在他印象里，程婧也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她是最不屑这个的。
想要直接无视走过去，程婧却先开了口：“我听说你提交了外出申请，你要去哪里？”
消息可真是灵通，宋旭生不由得暗忖。说出来的话没有给她留丝毫的面子：“程同志，这个问题与你无关吧。”
程婧被噎了一瞬，低声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担心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会有危险。”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有危险。”
说完也没再管她，只顾自地离开了。
程婧想问他为什么不是一个人，他要和谁去？但一个个问题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看着那抹鲜丽的背影离开。
但她早已找上级开好了申请，准备明天跟着他一起出去，隐隐藏了两人独处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他的安全。
次日，程婧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宋旭生、曲同舟和赵晓棠一起远去的背影。
程婧双手紧握着车把，力气大得像是要把车把拧下来一样。
宋旭生完全不知晓程婧跟在了他身后，只是跟着原先的计划往前走。
跟曲同舟一路同行非常愉快。工作中的曲同舟像个科研疯子，但是生活中的他却很幽默风趣。各种听来的笑话、歇后语层出不穷，逗得宋旭生和赵晓棠乐不可支。
三人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山丘，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赶了一路的三人早就渴得不行了，便讨了一杯水喝。
跟操着方言的村民聊了几句，便继续开始赶路。
去石窟的路也不算很远，就是路段不平整，不太好走。哪怕宋旭生骑车技术过关，还是骑出了一身的汗。
他和曲同舟、赵晓棠在岔路口分道扬镳。曲同舟临走之前关切询问：“宋同志，你会逛到几时？需不需要我办完事情来找你汇合，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宋旭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记住路线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曲同舟闻言也没有强求，只叮嘱他早点回去，骑车离开。
宋旭生终于在午时到达了石窟。在周围的小店简单吃了个饭，便一人进了石窟。
无数的洞窟宛如一个个时光宝盒，都在讲述着这里的故事，蕴含着无数的魅力。壁画也是题材广泛，内容丰富多样。
宋旭生一时看得失了神。他听妈妈讲过无数次关于这里的故事，但都远远没有亲自看到的震撼。
妈妈祖籍就是在这边，但后来跟着爸爸闯荡，便很少回家。
他不止一次看到妈妈坐在窗边看月亮。小时候好奇地询问：“妈妈，你在看什么？”
“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月亮里可以看见想念的人，可以看见家。”
后来他才知道，妈妈是想家，想念那个后来很少能回去的家。他知道妈妈其实很想回去看一看的。
但是爸爸工作太繁忙了，以至于他去世都没能再去看一眼心里挂念着的家。
所以妈妈不厌其烦地跟他讲着这些戈壁滩的故事，讲着壁画和石窟的故事。
让他生出了很多向往，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来看看，看看这个妈妈生活过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到达了这里，终于亲眼看到了这里。这里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拥有无限的魅力和吸引力。
宋旭生正沉醉在艺术的世界里，浑然忘我。
就在这时，程婧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石窟外面。
她没有进去，因为她清楚，宋旭生见到自己不会开心，所以她不想去碍他的眼。
然而，不管宋旭生多么讨厌她，她都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实在担心宋旭生的安全。
尽管看到他和别人同行会生气，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不然，万一宋旭生出了什么事，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在外面的日子可真不好受，无数蚊虫不停地叮咬着她，好像附近就只有她这一个“血包”。
她还得时刻留意着情况，既怕宋旭生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出来走了，又得防着不让他发现自己。
不然，宋旭生肯定会再次生气的，说不定还会用强硬手段让她别再跟着。
那么，她这一趟可就白费了。
宋旭生一不小心就在石窟里待了许久。
等他出来的时候，夕阳都已经西沉了。
他暗叫不好，本来打算简单看一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看得入了神，竟然忘了时间。
于是，他连忙骑车往回赶。
夕阳随着他的走动，西沉得更加厉害了。
他着急地加快了步伐，却不小心在一个小土坡上颠得翻了车。
按理说，二八大杠翻车不会造成什么大伤害，抬起车子骑上就能走。
但坏就坏在，宋旭生刚才走得有点急，以至于翻车的时候崴了脚。
刺骨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他疼得额头直冒汗。
正无措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喊着：“旭生。”
紧接着，便是扔自行车的声音和飞奔而来的脚步声。
宋旭生勉强抬头，看到了程婧那急切的面容映入眼帘。
“旭生，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程婧关切地问。
她将压在宋旭生身上的自行车挪开，扶着他打算起身。
“能站起来吗？”她又问。
宋旭生跟着她试了试，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疼得叫出了声。
程婧不敢乱动了，让他原地坐了下来。
宋旭生坐着缓了一会儿，感觉没有那么疼了，才开口：“应该是脚崴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得缓缓。”
程婧等他缓过气来，迅速在心里计算着距离，最后决定：“我们返回去，那个村庄里面说不定有大夫，先看看再说。”
“可是如果返回去的话，今晚很有可能就赶不回去了。”宋旭生有些担忧。
“就算赶不回去，最起码有个住的地方。你现在这个情况，也骑不了自行车啊。”程婧说道。
宋旭生无法辩驳。
最后，就变成了程婧骑车托着他，他在后座把着另一辆行进的画面。
虽然这样并不安全，但单位的车不能丢在这里，万一车被人偷了那就麻烦大了。
程婧为了让宋旭生不至于从后座掉下去，只能骑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于是，原本不远的距离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两人到达村落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不少村民都已经收拾睡觉了，程婧只能找了一家还亮着灯的屋子敲门。
“你好，我们是过路的，请问方便开门吗？”她礼貌地问。
敲了几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男人提着煤油灯打量着两人，操着一口方言问：“你是组撒滴？”
程婧愣了愣，回应道：“同志，我们是过路的，不小心把脚崴了，想问问这村子里有没有大夫能给看看。”
程婧真诚地解释完，男人又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才将两人迎进了门：“先到屋捏来，黑了外头冷的很。”
“你两给运气还好，将好来给人看病滴赤脚大夫到我哈呢，着家给你看给哈。”
说完，他去另一个屋子里叫人去了。
宋旭生虽然听得费劲，但勉强还是听懂了，知道那人是去给他叫医生了，便坐在凳子上安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有个医生提着医药箱进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披着的，看样子是准备睡了又被叫起来的。
宋旭生不好意思地道歉：“大晚上的，打扰你了。”
医生摆摆手：“这是什么话，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
宋旭生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回了她一个微笑。
医生在他脚踝上简单按了几下，询问疼痛情况，宋旭生一一答了。
医生点了点头，随后给出了一个结果：“就是脱臼了，接回去就好了。”
说着，手上便开始了动作，“咔嚓”一下，宋旭生感觉自己疼得窒息了一瞬，连喊叫都忘了。
程婧看着他那个简单粗暴的手法，一声“稍等”还没喊出来，就已经结束了，然后就看到了宋旭生疼到扭曲的表情。
她连忙俯下身询问：“没事吧旭生，哪里疼？”
宋旭生疼得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反倒是医生开口：“没事，这都正常的，这一瞬间疼过去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良久之后，宋旭生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知觉，长叹了一口气。
“起来试试，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看他缓过劲来了，便对着他开口。
程婧便将人扶了起来，宋旭生试着动了动，发现真的不疼了，于是他推开了程婧的手，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自己可以正常活动了。
他连忙转身向医生道了谢：“谢谢医生，不疼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医生点了点头：“最近注意点，别造成二次脱臼。”
“好的，我会注意的。”宋旭生回答。
崴脚问题已经解决了，宋旭生便起身向几人告别：“今天谢谢你们了，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程婧一愣：“你要现在离开？”
宋旭生点了点头，程婧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劝道：“要不明天再回去吧？”
“不行，申请的时间就是今天，明天再回去说不定会受到处分。”宋旭生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自己受处分，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程婧受处分，所以最好是今天回去。
可程婧在这个问题上丝毫不让：“现在回去很不安全。”
另一边，医生也帮着劝他：“这位同志，女同志说的没错，现在这个点出去太不安全了，林子说不定都有野狼。”
“就算背处分，那也比丢了命好。”
宋旭生刚想说不会有的，但像是为了配合医生的话语，远处传来了不明动物的叫声，听的宋旭生有些毛骨悚然。
他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从小到大，都将命令放在第一位，把自己圈在规则里生存。
但现在这个情况，貌似只能明天再回去。
医生说的对，哪怕会被处罚，但总比丢了命好。
于是，两人便在这家住了下来。
村民自己家住着两间土坯房，已经没有多余的炕能腾出来给两人住。
宋旭生也不在乎，有个地方待着就行，总比在外面挨冻要好一点。
最后决定在厨房里面坐一宿。
老实憨厚的男人连连操着方言道歉，说让他们受委屈了。
平常的话，他们可能去别家找个地方睡一宿。
但现在他们都睡了，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
宋旭生听着他这话连连摆手，本来就是他们贸然到来打扰了人家，但人家不停地给自己道歉，让他非常无措。
“你们能给我们这么一个庇护的地方就很好了，我们非常感谢。”宋旭生诚恳地说。
终于，在一番拉扯中，将男人给送走了，厨房里只留下了宋旭生和程婧。
一切尘埃落定，两人坐在厨房相对无言，良久都只有火柴烧响的噼啪声。
火光照耀在两人脸上，皆看不清楚神情。
宋旭生轻叹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谢谢你。”
程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之后连忙开口：“不用道谢，只要你没事就好。”
宋旭生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答案显而易见，他再问也是徒增两人的尴尬，于是避过了这个话题。
“你说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聊天了？”宋旭生感慨地说。
程婧认真回想，好像这些年两人第一次平静地吃饭聊天是宋旭生打定主意要走的那个夜晚。
可那次，也只是吃了一半，林亮发了烧，她便连忙去照看了。
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宋旭生想要跟她好好告别，可是她连最后的告别都半路离开了。
想到此，她心中一痛：“我……”
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道歉的话说了千万遍，可是抵不了造成的伤害。
两人沉默了良久，宋旭生才再次开口：“程婧，放下过去往前走吧，我已经走出来了，你也别困在过去了。”
程婧并不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到了天亮。
次日一早，两人便向主人家告了别，骑车朝着基地赶去。
宋旭生到了基地连忙去了曲同舟办公室请罪，讲明缘由：“实在不好意思，曲同志，昨天晚上我脚崴了，没办法赶回来便只能在村民家借住了一晚。”
“宋同志，我是相信你的，但是这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曲同舟严肃地说。
“其一，是否有人能证明？”曲同舟问道。
宋旭生早已料到了这个情况，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基地内程婧同志可以证明，基地外收留我的那家村民可以证明。”
曲同舟像是没想到这个情况，震惊地询问：“为什么程婧同志可以证明？”
宋旭生轻叹了一口气，咬牙开口：“因为昨晚我们在一起。”
曲同舟还没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宋旭生又说出了另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程婧同志是我的前妻，我们曾经是夫妻。”
曲同舟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组织上为什么没有说过这个，你的资料里也没有写这一项。”
宋旭生本来不想说这些，但这涉及到他言论的真实性，他不得不回答。
“刘司令那边是知道的，至于其他的，我当时申请调令的时候抹去了，因为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这段过去。”宋旭生解释道。
既然刘司令那边知道，曲同舟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让他先去写个情况说明，到时候会派人去核实情况。
“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留档用。”曲同舟补充道。
宋旭生知道规矩，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但没想到几天后，宋旭生被紧急叫到了刘司令办公室。
他有些摸不清头脑，但看着刘司令那个架势，感觉来者不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沉默的空间更让他慌张，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询问：“司令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司令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打量的眼光看着他，不答反问：“宋同志，来这里的时候签过保密协议的是吧？”
宋旭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着说：“是。”
刘司令点头，继续开口：“那你知道泄露国家机密是什么样的罪过吗？”
闻言，宋旭生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刘司令再次开口：“我们发现了有人向外传递研究的核心机密。”
“而近期提交了出门申请且有希望知道核心机密的人只有你和曲同志，曲同志在这里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你……”
一口天大的锅背在了他身上，宋旭生大喊冤枉：“司令，你可以去查，我只是出门去看了一眼石窟，并没有任何想要背叛祖国的想法。”
“可是我们查过的情况是村民说并没有见过你，你说谎了。”刘司令严肃地说。
宋旭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或许存在误会，但对不起了宋同志，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刘司令说完给了后面两人一个眼神，宋旭生便这样被带走了。
他被不由分说地关进了小黑屋。
宋旭生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脑子混乱一片，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想着会有人来询问，来调查，到时候他就可以解释，可以澄清。
但一连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除了有人按时给他送吃送喝。
他没有见过刘司令，也没有见过曲同舟。
他想要从送饭之人那里打探消息，但她闭嘴不言，什么都不肯告知他。
宋旭生在这种与外界完全隔离的情况下快被逼疯了，几近崩溃。
终于在五天后见到了曲同舟。
他准备了一堆解释的话语，但是一个都没有用上。
曲同舟进来之后，满脸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宋同志，你受苦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宋旭生一脸疑惑，不悦直接写在了脸上。
“我想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宋旭生问道。
曲同舟显然就是来解释这件事情的，他挥手让其他人下去，慢慢地开始讲述：“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与你无关，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
“所以是谁干的？”宋旭生急切地问。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一个利用你的人。”曲同舟说的义愤填膺，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怒气。
这让宋旭生更加好奇：“我认识？”
曲同舟冷笑一声，给了他答案：“何止认识，你的前妻程婧。”
虽然他和程婧的婚姻很失败，但程婧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她爱国敬业，一切以祖国为先，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出卖祖国之事。
曲同舟怔愣了一瞬，他以为就宋旭生对程婧的态度而言，听到程婧利用他会是愤怒，但是没想到他会第一时间为她辩解。
“她已经承认了，而且交代了所有的细节。”
曲同舟开口解释。
“没有其他漏洞吗？她那天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你们或许也应该听听我的口供？”
宋旭生不理解程婧为什么要承认这莫须有的事情，但是他想再给她争取一线生机。
“她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见到的你，但她早上就出门了，你的证词没有什么意义，并不在她的作案时间内。”
不止自己背上了黑锅，还把他摘的干干净净，宋旭生明白了程婧是为了让她脱困，可这样的处理方式她简直是作死。
“我可以去见她一面吗？”
宋旭生直白的询问，他并不需要程婧为他做这种牺牲。
曲同舟没有说可不可以，只是真诚的建议：“我不建议你在这个时候去见她。”
“我有话想要问她。”
宋旭生的眼神倔强又直白，看的曲同舟心中一颤。
“我去询问一下司令，她同意了你们才可以见面。”
宋旭生点头道谢，先行回了住所，收拾洗浴了一下，在小黑屋被关了这么多天，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臭的。
临近傍晚，曲同舟才过来找他，告诉他可以去见程婧。
他便跟着人走了，来到了另一个小黑屋门口，曲同舟让他自己进去，她在外面等他。
宋旭生到了谢进了门，见到程婧的时候，他的怒气压也压不住，但看着她那全身疲惫的样子。
说话的语气尽量柔和：“为什么要给自己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程婧苦笑一声，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个人：“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莫须有的，或许这真的就是我做的呢。”
宋旭生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音量都提高了许多。
“程婧，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清楚这件事情的性质吗？你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我知道。”
平静又带着些委屈的声音，听的宋旭生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他们把你关起来了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折磨你，宁愿被折磨的那个人是我。”
宋旭生无奈：“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他们怎么可能会折磨我，这是新时代，没有人会强行逼供，这一点应该比我清楚？”
“但是他们不让我见你，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的情况？”
宋旭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也不能真的对她生气，深吸了一口气询问。
“现在怎么办？你一己之力把这些担下来了了，然后呢？你要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去死吗？”
这次程婧不再插科打诨了，认真的说道。
“不会，事件还存在很多谜团，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的，你不用管我，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要关注我的任何事情，避免再把这个事情引到自己身上。”
宋旭生还欲再说些什么，曲同舟推门而入：“宋同志，时间已经到了，我只能给你们这些时间。”
他便只能跟着曲同舟出了房间，跟程婧聊完，情绪更差了。
曲同舟看着他这个样子于心不忍，开口安慰：“别想这么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识人不清不是你的错。”
宋旭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方面他无比相信程婧，他不是识人不清，只是程婧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很烦躁。
对他来说，两人从他决定离开那一刻就没有关系了，可现在……
他没办法跟曲同舟说，也不准备解释，两人在岔路口分别，宋旭生自己回了房间。
却在门口见到了很久未见的赵晓棠。
她拿着饭盒站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我看你很久没有去食堂吃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每天都来这里等着，终于等到你了。”
宋旭生愣了愣：“谢谢你啊，赵同志。”
赵晓棠摇头表示不用谢，关切询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几天都没有出现？”
宋旭生意识到消息被封锁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开口敷衍了过去：“没发生什么，我被调到其他地方学习了几天。”
“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和我住一起的程婧同志也好久没见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低声呢喃。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宋旭生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告了别。
晚上，宋旭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思绪乱飞，他想不到这件事情的破局办法。
如果说这个事件抓不到真凶，那么程婧很可能会被枪毙，国家对间谍向来不会有丝毫容忍。
背上程婧这条人命，比让他自己去死还要让人痛苦。
宋旭生不由得想质问上天，你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是想要我更残忍的死去是吗？
……
因为查清楚事情与宋旭生无关，所有他很快就恢复了工作。
再次站到这栋大楼底下，宋旭生下意识的去看站岗士兵，她对着他微笑问好，但是个他不认识的人。
不再是程婧。
宋旭生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她一个笑容，抬脚上了大楼。
事情瞒的很好，组里的其他人员也毫不知情，亲切的贴上来询问他最近去哪里了。
“曲同志怎么说的？”
宋旭生没有直接说，先打探了一下。
“她就说你有私事，请假了。”
宋旭生也就延续了她的说法：“我请假去处理了一些私人事情，不过现在都已经处理好了。”
同事也没有多问，反而开始大倒苦水。
“还好你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的曲同志跟疯了一样，自己往死卷的同时也压迫我们，我们都快撑不住了。”
宋旭生笑了笑，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便让众人投入了工作。
曲同舟是个科研疯子，自他来之后更是将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都交给了他，只关注实验。
所以组内的成员其实跟他关系更好，也更为熟悉，他平常也不会摆什么领导的架子，他们才敢跟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吐槽。
但现在宋旭生根本没有心情，一直都在强颜欢笑。
他满脑子都是程婧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自那次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被允许过探望。
几天后，宋旭生得知程婧要被带离这里，去其他的地方接受调查。
他犹豫再三，还是去求了刘司令，他想去送她，万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不想让自己更加罪恶。
程婧被带上直升机的那天，天气异常阴沉，漫天黄沙，像是要将这个城市笼罩在漩涡里。
宋旭生看见面前消瘦了许多的程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程婧微笑着看向他，笑容里满是宠溺，轻声开口：“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其实没报太大希望自己能活着回来，毕竟这个事情相当复杂，如果能查清楚的话，她就不会被带离这里。
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带着祈求开口：“旭生，如果我这次能平安回来，原谅我好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趁人之危，她鄙视自己的这种行为，可她真的想要宋旭生的原谅，不想临死之际还带着他的恨死去。
宋旭生最后一刻还是没忍住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活了两世，时间早已抚平了一切，他对程婧没有什么可恨的，一切都是宿命，平淡接受就好。
两人的告别在押送的人过来带人时中断，程婧最后只留了一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便跟着几人上了飞机。
在那之后，宋旭生再也没得到过程婧的消息，一如往常的投入到工作。
只是一个科研疯子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和曲同舟好像是在比谁泡在实验室的时间长，几乎都是不吃不睡。
宋旭生迫切需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满脑子都是程婧或许会因为他而死。
而这个结论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他不愿意去想，只能不定的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脑子停不下来。
组内众人看着两人这个情况，一边佩服一边叫苦连天，但也确实被两人激发起了激情，跟着两人努力操干。
在这种氛围之下，实验得到了出奇快速的进展。
第一次小尝试发射成功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众人都不敢相信，以至于全场寂静了半分钟之久，才不知由谁爆发出了第一声欢呼。
然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欢呼声和喜极而泣声。
宋旭生和曲同舟也不例外，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眶中看到了热泪。
而与这个好消息同时而来的，是宋旭生下班回来之后在房间门口看见了程婧，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那个人真的是程婧。
宋旭生不由之主向着她跑去，好像身处很久的黑暗终于迎来了光明，真切看到她的那一刻，悬了这么久的心才放下。
程婧看的内心一片酸软，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站立的宋旭生，开口安抚：“没事了，不用担心。”
“事情查清楚了是吗？你是恢复工作了是吗？”
又急又快的询问，听得程婧鼻头一酸，轻声的回答：“是的，没事了，都查清楚了。”
“所以到底是谁干的？”
宋旭生也不不知道程婧到底知不知道详情，但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结果就听到了程婧的回答。
“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宋旭生愣了愣，这似曾相识的回答，不确定的开口询问：“我认识？”
程婧也没吊他的兴趣，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赵晓棠。”
“什么？”宋旭生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怎么可能是她？”
“她也接触不到这些机密材料啊？”
由于太过震惊，所以一连串的刨出问题。
程婧只轻声说了一句，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天是个采购日。”
采购日赵晓棠可以肆意出行，而且都不用上报，因为这是排班排好的，所以她的出门没有人怀疑，更不会有人往这个方向去想。
宋旭生从程婧口中知道，赵晓棠其实从来不存在通敌卖国的行为，因为她本是就是别国人，是人家从小培养在中国的间谍。
因为研究员所需要调查的背景太过精细，所以她以普通站岗兵的身份混了进来。
之后更是发挥自己善于交往的优势，跟所有人都搞好了关系，她是可以外出采购的人，她是会待人接物的人。
她对基地无比熟悉，出现在哪里都不会有人怀疑。
出了名的人缘好，她和任何人接触都合情合理，由于情商高，会说话，所有人都会愿意跟她吐槽聊天。
随便套几句消息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终于收集到了消息，想要趁着那天送出去，却没想到被国家拦截了，便联合同样在村子里接应的人。
将一切都嫁祸给了宋旭生。
宋旭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听完呆愣了很久。
赵晓棠是他来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她进退有度，彬彬有礼，确实是一个可以让接触者非常舒服的人。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刻意锻炼出来的，都是用来套取国家情报的。
他脑海中浮现那个人的脸，满脸笑容的告诉他这里很好，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端着饭盒站在她的门口说着看你好像没吃饭……
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要说没有丝毫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真诚好像又一次换来了背叛，宋旭生无奈的笑了一声，可是那笑容中带着无限的苦意。
程婧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担忧的看着。
“那她会得到什么结果？”宋旭生轻声呢喃，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但程婧还是给了他答案：“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没有必要再去问这个问题，间谍无可饶恕。
他对她不会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原来是来危害自己国家的人。
……
多日后，赵晓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基地，众人皆惊，组内的同事不可置信的来询问他，他一一都给了确定的答案。
大家先是震惊，后是愤怒，愤怒她居然是间谍，也愤怒她的欺骗，因为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系。
而组内的这帮更是与她关系非常好，因为他们是被重点打探消息的人群。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赵晓棠被带走的时候，宋旭生没有去看，只是听同事说她非要带一双手套离开的时候，眼睫颤了颤。
经此一事，基地重新调查了一次所有人的背景，也调离了一批人，程婧就是其中之一。
她来找宋旭生做最后一次告别的时候，两人都出奇的平静。
程婧无奈的叹气，轻声开口“旭生，我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
“我被调回原单位了，组织觉得我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让我回陕北去。”
“挺好的，回去吧，回去好好做你的团长。”
意料之中的回答，程婧苦笑了一声，故作轻松的询问：“你什么时候会回去？”
宋旭生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可能不会回去了吧。”
对话在此终止，良久，宋旭生才听到程婧从嘴中逼出了一个“好。”
随后便是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能有最后一个请求吗？”
宋旭生挑了挑眉：“你说。”
“可以陪我去看一次……星星吗？”
程婧说的犹豫，但宋旭生却给了干脆利落的回答：“好！”
两人爬到山顶，漫天繁星闪烁，夜晚的蝉鸣在寂静的环境下更为明显，远处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像是在为两人作陪。
一切都是最美好浪漫的模样，但却是两人的永别。
宋旭生好久没有如此放松的待过，感觉吹过来的风都带着芳草和花朵的清香。
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
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程婧抬手许愿。
宋旭生觉得新奇，这个最不信神佛的人，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程婧，你许的什么愿望？”
“希望我爱的人一生平安顺遂。”
宋旭生眼睫颤了颤，但程婧没有想让他难堪的意思，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没有愿望吗？以前你不是最爱对着流星许愿的人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活了两世，才明白许愿是最没有用的事。
上一辈子许愿程婧会爱他，直到死也没能等来她的爱，后来许愿不要再见到程婧，不要再和她有所纠缠。
结果不仅见到了，还差点为他搭上一条命，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所以许愿有什么用，全都按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两人天南地北的扯了很久，等到夜色很深不得不回去的时候，程婧才问出了压在她心里很深的问题。
“旭生，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宋旭生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开口：“如果你愿意，那我没有意见，但好像区别不大，说不定我会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程婧闻言脱口而出：“后悔吗？”
“后悔什么？”宋旭生一时没听懂她话中的含义，便开口询问，程婧也给出了解释。
“自请调来这里。”
“不后悔。”他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为了自己的热爱而奋斗，怎么会后悔呢？
程婧安静了一瞬，微笑着开口：“好！希望你早日成功，为了我们的国家也为了你自己！”
“会的。”
两人于满天繁星之夜告别，从那以后，程婧就回了陕北军区，从此也失去了宋旭生的消息，她知道他的位置，但是不能去见那个人。
她进不去，也无法再去！
多年后，国家新型武器研究成功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宋旭生的照片和名字登录在了各大报纸头条，在电视循环播报。
程婧看着屏幕中那个意气风发之人，仿佛看见到初见时的样子。
那个人，最终还是将他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样，将自己曾经的人生打破，于灰烬中重生。
【全文完】
来源：糯米爱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