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蒙古姻亲与清王朝统治有关的政治活动,还表现在他们参与行政这一重要方面。其中又可分为两种形式,一是清朝皇帝任命他们为中央或地方职宫,二是对他们的临时性委任与差遣。
五、蒙古姻亲对清朝行政的参与
蒙古姻亲与清王朝统治有关的政治活动,还表现在他们参与行政这一重要方面。其中又可分为两种形式,一是清朝皇帝任命他们为中央或地方职宫,二是对他们的临时性委任与差遣。
1.出任地方、中央职官
清帝任用藩部盟旗内的蒙古人为地方职官,并不限于皇家姻亲,但是从所任用的蒙古人的身分及人数看,皇家姻亲大大多于非姻亲的蒙古王公台吉,如前述赛因诺颜部策凌父子之出任乌里雅苏台定边左副将军,以及土谢图汗部的两支皇家姻亲之担任库伦蒙古办事大臣。这两个职官,也是蒙古姻亲所出任之地方官主要的、任期最长的两个职任,其对清朝统治的作用已作阐述,于此不赘。其他职官,如乾隆四十九,阿拉善蒙古额驸旺沁班巴尔亲王出任宁夏八旗驻防的副都统③,咸丰、同治年间,土谢图汗部额驸德勒克多尔济贝子被任为当时只有满族人出任的绥远城驻防
①《清宣宗实录》卷107,第26-27页,道光六年十月乙卯。
②《清穆宗实录》卷1.56,第10、13页,卷157,第19-20页,同治四年十月癸巳、丙午。卷227,第31页;卷229,第13-14页,同治七年三月丙子、甲午。
③《外藩传》卷80,第548页。
将军及乌里雅苏台将军①等,不过时间都很短。
蒙古姻亲出任职官较多的,是中央的京职。出任这种官职的蒙古人,绝大多数是驻京的蒙古额驸及其子孙,康熙朝以前只有个别人②,乾隆中期以后随着驻京额驸的增多而增多。所出任的官职又可分为以下五种:
(1)御前及宫内官、职。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经制额缺的官,如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一种是带有行走性质的职,如御前大臣、御前行走、乾清门行走、大门(太和门)行走,后扈大臣、前引大臣,以及上书房谙达、总谙达,毓庆宫行走等。
(2)宫、园禁卫及皇帝、皇室人员出宫扈从诸机构的官员。如内务府包衣三旗护军营总统大臣、圆明园八旗兵营总统大臣、掌銮仪卫事大臣,总理行营大臣、虎枪营总统、向导处总统大臣、上虞备用处(亦称粘竿处)管理大臣、善扑营总统大臣。
(3)内务府某些机构的官员,如上驷院、武备院、奉宸苑的兼管大
臣。
(4)八旗官职。如八旗(满、蒙、汉军)都统。各特种兵营如前锋营、护军营、火器营、健锐营、神机营等的统领、总统,或称管某某营事。以及阅兵大臣、领纛大臣等等。
(5)其他,如理藩院额外侍郎、国史馆官、崇文门税关监督,及清末的资政院议员等等。
为清晰、明了,叙述简洁,以下以表的形式,按朝、阶段的时期顺序,将蒙古各部驻京额验及其子孙所担任的各类官、职列示,这样也便于以后分析。为简明起见,每个人所任官、职的时间仅大致归人某一朝的阶段,不记具体的起、止年月。
①《清史稿》卷208《疆臣年表十二·咸丰十一年——同治五年》,第8229-8238页。
②见唐邦治《清皇室四谱·皇女·圣祖女下固伦纯禧公主条》。《八旗通志》初集第四册,第2727页以后。
驻京蒙古额驸及子孙充任京职一览表
史料出处及说明:
①本表所用史料主要是雍正至光绪各朝《清实录》及《宣统政纪》。雍正、乾隆两朝还参考了《外藩传》。光绪末参考了《东方杂志》第八期《光绪三十四年七月职官表》。
②各阶段是参照较多人物的主要任职时期而划分。
2.临时委任与差遣
这方面的事例较为庞杂,大致按以下类别介绍。
(1)受命预议机要性大政。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康熙帝在废黜储君胤礽后,命科尔沁部端敏公主额驸扎萨克亲王班第与满汉大臣一起商议推举新太子,在这一事件的前后四天中,班第始终充当重要角色①。宣统三年武昌起义爆发后,清王朝已处风雨飘摇之中,面对袁世凯的威逼要挟,十月至十二月间隆裕太后等就王朝命运的抉择多次召集皇室近支王公、在京蒙古王公举行御前会议。预议的蒙古王公主要是皇族姻亲贵族,先后参加者有:漠北赛因诺颜部和硕额驸那彦图亲王,喀喇沁部多罗额驸贡桑诺尔布郡王、额驸熙凌阿贝勒,科尔沁部额驸博迪苏公爵、额驸棍楚克苏隆郡王,奈曼部郡王苏珠克图巴图尔(额驸玛什巴图尔之子、公主曾孙)②。
(2)受顾命。
嘉庆帝临终,其女婿科尔沁部的郡王索特纳木多布斋与御前大臣赛冲阿、军机大臣托津等同"受末命",拥立将即位的道光帝®。
道光帝弥留之际,也命其外甥僧格林沁额驸与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彰阿等办理皇位授受事宜,特别嘱托他们"同心赞辅"将嗣位的咸丰帝⑨。
(3)办理丧仪。
咸丰以后,皇帝丧礼,都有住京蒙古王公额驸与宗室王公、满洲大臣一同办理。咸丰皇帝丧仪,受命办理者有他的姐夫奈曼部郡王德穆楚
①《清圣祖实录》卷235,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丙戌、丁亥、戊子、已丑。
②《盛京时报》宣统三年十月二十日第七版,十二月初五日第四版,见《内蒙古档案史料》1993年第2期。溥伟:《让国御前会议日记》,见《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之《辛亥革命》第8册,第110-115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
③《清皇室四谱·皇女·仁宗皇三女》。
④《清宣宗实录》卷476,道光三十年正月丁未。
克扎布①。同治皇帝死,两宫皇太后命科尔沁亲王伯彦纳谟枯额驸等办理丧仪②。光绪皇帝丧礼,慈禧太后命喀尔喀亲王那彦图额驸等人操办③。
(4)吊祭蒙古王公、活佛。
这方面的事例颇多,仅举数例。嘉庆十七年五月,遣喀喇沁部御前行走托恩多往奠敖汉部已故郡王德济特④。道光二十八年六月,喀尔喀土谢图汗部郡王御前行走那逊巴图额驸,被派往奈曼部,奠故扎萨克郡王阿宛都瓦第扎布⑤。道光三十年五月,命奈曼固伦额驸德木楚克扎布带侍卫十员,祭奠郡王那逊巴图额驸(在京)⑥。光绪元年,章嘉活佛圆寂,额驸伯彦纳谟枯亲王、那尔苏额驸父子奉命前去祭奠、料理⑦。
(5)调查或审理蒙古案件。
乾隆四年,漠北喀尔喀蒙古车臣汗部管旗章京德勒登,控告车臣汗将其家产抄没、私刑拷打其族人、公萨木丕尔隐匿男丁,由住京额驸喀喇沁贝勒理藩院额外侍郎僧衮扎布调查审讯此案,其结果由理藩院上报皇帝,作出最后裁处⑧。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巴林部郡王巴图诉告古北口驿站章京富尔德赫一案,敖汉部住京额驸御前行走罗卜藏锡喇布奉旨同满洲大臣一同前去审讯⑨。乾隆三十六年,土默特蒙古右旗发生谋害皇家所嫁格格案,乾隆帝又特命敖汉部额驸罗卜藏锡拉布同户部侍郎索琳等前往调查①。嘉庆四年三月,嘉庆皇帝的姐夫固伦额驸拉旺多尔济受命对
①《清穆宗实录》卷1,第20页,咸丰十一年七月丙午。
②《清德宗实录》卷1,第6页,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甲戌。
③《宣统政纪》卷1,第1-2页,光绪三十四年十月癸酉。
④《清仁宗实录》卷257,第13页,嘉庆十七年五月庚辰。
⑤《清宣宗实录》卷456,第13页,道光二十八年六月甲寅。
⑥《清文宗实录》卷10,第15页,道光三十年五月已未。
⑦《清德宗实录》卷22,第2页,光绪元年十一月已酉。
⑧《清高宗实录》卷96,第13页,乾隆四年七月乙卯。
⑨《清高宗实录》卷865,第20、22页,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庚午、壬申。
①《清高宗实录》卷881,第11页,乾隆三十六年三月己丑。
土默特旗谋杀卓里克图喇嘛一案进行复查,使这一关系七命之大案得以辨清平反,拉旺多尔济等因此受到嘉奖①。咸丰十年,库伦蒙古办事大臣德勒克多尔济被人参奏,咸丰帝命多尔济那木凯(前库伦蒙古大臣蕴端多尔济之子)详查是否属实②。
(6)负特殊使命,赴蒙藏地区办理事务。康熙三十六年,准部噶尔丹败亡,康熙师至宁夏时,特命巴林额驸阿喇布坦偕满蒙大臣等前往青海蒙古招抚。青海蒙古"向虽修贡,未隶臣属,今举部归诚"③。
乾隆十三年,调黑龙江骑兵赴金川参战,需路经科尔沁等蒙古地方更换补充蒙古马匹,乾隆令科尔沁部额驸罗卜藏衮布、端柔公主额驸齐默特多尔济及郭尔罗斯部额驸素玛第前去办理④。乾隆十九年七月,准噶尔部大台吉阿睦尔撤纳与该部首领达瓦齐两不相容,带领眷属四千余户投附清廷,乾隆皇帝派领侍卫内大臣多罗额驸扎拉丰阿带领乾清门侍卫携赏赉之物前往迎劳⑤。乾隆三十六年,土尔扈特蒙古长途跋涉,突破俄罗斯的围追堵截回归,乾隆特命其女婿固伦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带领官员前往伊犁迎接@。乾隆五十四年,乾隆帝另一女婿拉旺多尔济奉命前往漠北车臣汗部查办事件,并将索约济勒处之废旧围场分给车臣汗部、乌珠穆沁部等部落⑦。嘉庆十三年九月,达赖喇嘛九世坐床,嘉庆皇帝"特派御前行走、喀喇沁亲王品级都楞郡王、多罗额驸满珠巴咱尔,同御前侍卫副都统今授工部侍郎庆惠……赴藏看视坐床,颁赐敕书一件并银一万两,
①《清仁宗实录》卷40,第23-24页;卷41,第20-22页,嘉庆四年三月戊辰、庚辰。赵慎畛《榆巢杂识》下卷《不恂上官》。
②《清文宗实录》卷315,第6-7页,咸丰十年四月丙寅。
③《外藩传》,第556.572页。
④《清高宗实录》卷328,第31-33页,乾隆十三年十一月乙未;卷330,第20-21贞,同年十二月乙丑。
⑤《清高宗实录》卷469,第6页,乾隆十九年七月丁酉。
⑥《清高宗实录》卷886,乾隆三十六年六月乙卯;卷887,乾隆三十六年六月壬辰、癸巳。
⑦《清高宗实录》卷1345,第9-10页,乾隆五十四年十二月壬申。卷1351.第24-25页,
以示优眷"①。道光十九年,漠北喀尔喀哲布尊丹巴活佛由库伦起程来京朝觐,道光帝特派御前行走额驸济克默特(色布腾巴勒珠尔额驸后嗣)偕理藩院官员驰驿前往相迎②。光绪末,清廷为稳定蒙、藏边区局势,特派"御前大臣科尔沁辅国公博迪苏密奉谕旨,赴外蒙宣慰达赖,婉劝回藏,以为中英改定藏约之张本"③。宣统三年武昌起义爆发后,各地反清运动迅速发展,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恐漫及东北蒙古各盟,电请清廷派驻京科尔沁亲王阿穆尔灵圭回东北,与其面商对策,阿穆尔灵圭奉命前赴沈阳④。
(7)参预木兰行围。
康熙、乾隆、嘉庆三朝,清帝与满蒙王公大臣及八旗兵在热河围场举行过上百次秋弥行围,住京额骑直接由北京随清帝同去,主要是在乾隆、嘉庆两朝。乾隆帝曾追述,乾隆六年(辛酉)他第一次举行秋弥时,随从的蒙古姻亲与他同辈者有科尔沁亲王罗卜藏衮布、赛因诺颜部的成衮扎布(康熙女婿策凌之子)、喀喇沁郡王伊达木扎布(乾隆堂妹夫,娶允祉之女)、巴林郡王璘亲(顺治帝姊淑慧公主曾孙,又是乾隆的姑姑荣宪公主之侄)、敖汉贝勒罗卜藏(娶康熙帝堂兄显亲王富绶孙女)。乾隆二十年以后,这些人相继故去,随从其行围、侍宴的蒙古姻亲,都已是他的子孙辈或曾孙辈⑥。他们是同乾隆的皇子皇孙们一起跟从乾隆帝去热河行围的⑦。嘉庆时期,住京额驸姻亲们还参预木兰行围的部署与管理。如嘉庆八年秋行围之前,丹巴多尔济、鄂勒哲依图先后被派往围场,与其他满蒙王公
①贺觉非:《西康纪事诗本事注》之《嘉庆纪事碑》。西藏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5页。原碑文有抄录错误。
②《清宣宗实录》卷328,第17页,道光十九年十一月庚戌。
③李廷玉:《游蒙日记·自序》。
④《宣统政纪》卷65,第22-23页;卷66,第10页,宣统三年十月壬寅、甲寅。
⑤罗卜藏衮布,从孝庄文皇后及端敏公主论之,皆长乾隆一辈,与雍正同辈。若以其曾祖满珠习礼娶太宗抚岳托之女(《清史稿·公主表》列为太宗女),亦为太宗之子婿,则罗卜藏衮布与乾隆同辈。
⑥清高宗《御制诗五集》卷50,第22页,《蒙古王公等进宴即席得句》中"左右顾怜鲜等辈"一句注释。四库全书文渊阁本。
⑦参见乾隆《钦定热河志》卷48《围场四·蒙古随围王公等、哨鹿(己卯)注释》。
一起查看牲兽情况①。九年七月,嘉庆帝又派额驸拉旺多尔济去围场查看野兽多少,以决定是否行围②。十五年秋称,御前额驸丹巴多尔济又曾充任管围大臣⑨。
(8)领兵出征。
雍正、乾隆两朝西征准部,敖汉部住京额驸罗卜藏(雍正时)、喀喇沁额驸扎拉丰阿、科尔沁部的额驹色布腾巴勒珠尔等都曾与满族将军一同带兵出征。色布腾巴勒珠尔后来又参加了金川之役。乾隆的另一位额驸拉旺多尔济,则在乾隆朝镇压山东王伦起义、嘉庆朝镇压林清起义时领兵出征。咸丰、同治之时,僧格林沁及另外几位住京额驸带兵与太平军、捻军作战。以上事例,多见前述,并请参照。
(9)其他杂差。
乾隆二十二年,被召至京城的致仕大学士史贻直于途中患病,乾隆帝特命乾清门行走多罗额驸扎拉丰阿带御医粟世功驰驿前往诊视④。嘉庆十年四月,拉旺多尔济与仪亲王永璇将佛经颁赐呼图克图扎萨克喇嘛等⑤。杂差最多的是拈香祈雨。道光十九年夏,京师炎旱,皇帝遣御前行走赛因诺颜部亲王车登巴咱尔额驸,诣密云县白龙潭神祠祈雨⑥。同治六年五月,车登巴咱尔之子达尔玛亲王又先后被派往密云县白龙潭、静明园龙神祠拈香祈雨⑦。光绪朝,伯彦纳谟祜、那尔苏父子也曾被派任这种差事⑧。光绪二十七年,额验那彦图亲王还曾被派往洛阳县朱子祠拈香⑨。
①《清仁宗实录》卷118,第37-41页,嘉庆八年八月丁丑。
②《清仁宗实录》卷132,第14-15页,嘉庆九年七月己酉。
③《清仁宗实录》卷233,第20页,嘉庆十五年八月丁未。
④《清高宗实录》卷541,第8页,乾隆二十二年六月戊寅。
⑤档案《内务府全宗》的《民族事务类》,第0334号。
⑥《清宣宗实录》卷321,第16页,道光十九年四月己卯。
⑦《清穆宗实录》卷203,第14页;卷204,第30页,同治六年五月己巳、辛巳。
⑧《清德宗实录》卷69,第14页;卷70,第6、10页,光绪四年三月庚申、庚午、甲戌。
⑨《清德宗实录》卷487,第11页,光绪二十七年九月乙酉。
3.参政的意义与影响
以下通过皇家的蒙古姻亲在中央所任官、职的职掌,结合其临时被委任的政务和差遣的性质,对其意义与影响作如下几方面的析。
(1)护卫皇帝、宫禁,维护皇帝及政治核心处所的日常安全。
这方面,主要体现在蒙古姻亲所出任的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御前大臣、御前行走、乾清门行走、大门行走,及皇帝出巡、去热河时他们所担任的翊卫性官职上。
领侍卫内大臣,为武职最高品官,正一品,共6人。职责是统领内大臣(从一品)、散秩大臣、侍卫、亲军守卫皇宫禁城,分三班日夜轮值。皇帝御门听政、朝会、祭祀、斋宿、阅兵、出巡等重要活动时,亦负责翊扈警卫。领侍卫内大臣一直由旗人贵族(主要是上三旗)、宗室王公担任,乾隆以后,住京蒙古王公额驸也被选任,与满族王公大臣充任该职者一起,轮班宿卫皇帝起居处所。
御前大臣,是皇帝身边日常侍值的大臣,翊卫皇帝也是其职责之一,是清代非常显崇荣耀的职任。
皇帝出入禁宫,则特设后扈大臣、前引大臣,由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兼任。
御前行走、乾清门行走、大门上行走,均为皇宫大内"行走"之职。这些"行走",是蒙古王公、台吉、子弟们很多人都被授予的职衔,膺此职衔者,既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责任和义务,需要接受皇帝的差遣,为皇帝驱使服务,它是清代蒙古贵族隶属于清帝的一种体现。一般任这种行走者,于定期轮班朝觐时服务一两个月,嘉庆以后,每年年底至第二年年初的年班时均须来京值任,即所谓"每年年终均有来京差使"①。住京的蒙古王公额驸,则多为长年侍值,平时主要充侍卫之职,并随时接受各种临时性差遣。这种职差,又以接近皇帝的远近及其等次,而分为大门(太和门)、乾清门、御前三种行走,也即三种侍卫。嘉庆道光时在北京、宫中任职的
①《清宣宗实录》卷270,第17页,道光十五年八月壬申。
姚元之曾解释说:"御前行走与御前侍卫同官而有别,外藩蒙古王公及贝勒、贝子、八分公则称'行走',满洲则称'侍卫'。'侍卫'有缺,'行走'无额缺也"①。
圆明园,是雍正至咸丰时期皇帝在京师的另一个经常生活、行政的住地,统领该处圆明园护军营的总统大臣,负责这一园区的警卫。
皇帝出巡、去热河时,蒙古姻亲所担任的翊卫性官职及其职掌②主要有:
总理行营大臣。皇帝出巡或去热河前,考稽在途日期、路程,以定翊卫扈从。驾至行宫、行营,负责稽查警跸。营宿,则督察警卫。
向导处大臣。负责行程的先期考察。启銮则负责前导。驻跸时则向皇帝请示驻地,然后传谕守卫。
尚虞备用处(又名粘竿处)管理大臣。该处也设侍卫,除服务于皇帝猎、捕之事外,还供皇帝出行时銮仪旁的执事并扈卫,由管理大臣督责。虎枪营总统。驾幸热河避暑山庄,督率该营营兵巡行御道,围猎时则保卫皇帝御营,防御猛兽。
善扑营总统大臣。善扑营由精习武艺的勇士组成,在北京、热河宴娱蒙古等少数民族王公时献其技艺。皇帝出巡,总统大臣也领其勇士护卫皇帝。
综观以上各官职任,均关乎皇帝的日常人身安全,这种职任,不一定要求担任者有多强的行政能力,忠与勇,是首要也是主要的考虑因素,尤其是在御前侍值者,更需要对皇帝忠诚,因而,皇室额驸及姻亲子弟,尤其是尚武的蒙古姻亲成员,便成了非常合适的人选。从前列表中也可看到,这也是住京蒙古额驸、子弟们充任较多的职任,凡住京的皇家蒙古姻亲,均担任过这类职务,不少人又是长期充任,其中侍值御前者,则又非皇室姻戚或近支宗室姻戚莫属,如乾隆朝,乾隆帝的女婿和敬公主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外孙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额驸(和敬公主子,乾隆又将其
①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1,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8页。
②以下各官职掌,均见光绪《大清会典》卷88,第803--808页。
内廷抚养之堂侄孙女指嫁给他)、乾隆堂妹夫僧衮扎布、另一堂妹夫扎拉丰阿,以及乾隆的另一女婿拉旺多尔济。嘉庆朝,嘉庆帝的两位女婿索特纳木多布斋、玛尼巴达喇,其姐夫拉旺多尔济(其妻和静公主与嘉庆帝同母所生)、侄女婿丹巴多尔济(循郡王永璋女额驸)。道光朝,道光帝外甥僧格林沁额驹、妹夫玛尼巴达喇(其妻庄静公主与道光帝同母所生)、女婿寿安公主额驸德木楚克扎布。咸丰朝,咸丰帝的姐夫德木楚克扎布(其妻寿安公主与咸丰帝为同母所生)、名王僧格林沁,以及同治、光绪、宜统三朝,娶奕、载两辈宗王之女的额驸亲王伯彦纳谟祜、亲王那彦图,等等,都曾长期充任御前之职,而且主要是御前大臣。也正因为在御前侍值的皇家额驸较多,以致出现"御前额驸"这一专门称谓①。御前大臣可以说是顷刻不离皇帝左右,无论是在宫中、圆明园、热河,还是出巡途中、围猎之时,均应时刻扈卫②。领侍卫内大臣,率侍卫、亲军守卫皇宫,皇帝出巡时也要随扈。这时候,他们是皇帝的贴身"保镖",嘉庆八年闰二月,嘉庆皇帝外出回宫,驾入神武门,遇陈德父子行刺,恰是随身护卫他的御前大臣皇侄缩恩、姐夫拉旺多尔济及侄女婿丹巴多尔济拼死相救,才保其未受伤害。据载,当时很多护军,侍卫被这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吓得不知所措,是拉旺多尔济扭住凶手之臂,丹巴多尔济将陈德拦腰抱住,陈德以匕首反刺丹巴多尔济之腹,致使其肠子流出,仍死抱不放,直到侍卫将凶手缚住,才仆倒于地。嘉庆急命蒙古医师纳其肠于肚,抬回医治③。嘉庆时曾任
①《外藩传》卷18《和硕毅亲王色布腾巴勒珠尔列传·一次袭·乾隆五十六年九月谕》;《清仁宗实录》卷52.第2页,嘉庆四年九月壬申。
②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16,第172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并见《清高宗实录》卷533,第19页,乾隆二十二年二月已西条,记乾隆此年南巡,随从的住京蒙古御前额驸有巴林的德勒克、喀喇沁的扎拉丰阿。嘉庆《东巡纪事》记嘉庆帝去东北谒陵,随扈之御前大臣、御前行走有三额驸(索特纳木多布斋)、七额驸(拉旺多尔济)和丹贝勒即丹巴多尔济额驸,嘉庆帝女婿玛尼巴达喇、和敬公主峒孙鄂勒哲依图。又如嘉庆十八年秋嘉庆帝住热河,闻北京宫中发生林清之变,便"命御前大臣额附拉旺多尔济、御前侍卫和世泰、御前行走额驸索特纳木多布斋、玛尼巴达喇回京",可见他们是随扈皇帝人热河。事见《清仁宗实录》卷274,第6页,嘉庆十八年九月己卯。
③震钧:《天咫偶闻》卷3.第61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京职的吴振棫曾说:"蒙古王公坟茔,向不立碑,惟嘉庆间,以御前大臣丹巴多尔济为旧蒙古,且自幼在内廷豢养,恩眷特笃,特敕建碑"①,与嘉庆帝自幼在内廷一起生活固然为受恩眷而得立碑的重要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嘉庆帝感念其舍身相救之恩。据该御赐碑文记述,嘉庆帝得知丹巴多尔济染病后即"随遣太医诊视",惊闻其死讯"深为伤悼",本欲立即前往奠醊,因正值斋戒,不得已而派皇侄定亲王绵恩前往代醊。后亲临殡所祭奠,并作"奠诗以志悲":
未得扶棺痛,予心终不忘。
一诗言述戚,三爵泪倾眶。
才冠同盟侣,荣邀异姓王。
丰碑表墓道,藩部永宣扬。
在"三爵泪倾眶"一句的注文中,述其"醊奠三爵后,手搴素帏,凭棺抚视,尤不禁涔涔泪下也"②。这亲奠臣下的破格之举,及凭棺洒泪的痛悼之情,正是他对丹巴多尔济这位救命之人深深感念、沉痛伤悼的真实表达。又据云,嘉庆时某次行围,有一熊突至御前,连伤侍卫数人,又是拉旺多尔济向前与熊相搏,被熊扑倒,拉旺多尔济急屈右足将熊跌至山下,其右足也因此而跛③。
充任大内侍卫行走及领侍卫内大臣、圆明园八旗总统大臣等职的皇家蒙古姻亲及满族王公大臣们,不仅护卫皇帝,而且保卫皇宫、圆明园、热河行宫等等皇帝与大臣们处理政务的处所,以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因此他们对于清王朝政治心脏之地日常统治秩序的维护,同样发挥其重要的作用。
(2)协理御前及皇室要务。
蒙古姻亲协助皇帝办理御前事务,主要表现在他们担当御前大臣或御前行走(御前侍卫)。曾为礼亲王的乾嘉道时期人昭梿对御前大臣的职
①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25,第264页。
②《多罗郡王丹巴多尔济碑文》,民国《凌源县志初稿》卷18《蒙旗》,抄本。
③《清宫遗闻》卷2《七额驸》。
任有过如下述评:
本朝鉴明弊政,不许寺人干预政事,命内务府大臣监之。然内廷事务,每乏统领之人,仁皇习知其弊,特设御前大臣,皆以内廷勋戚诸臣充之。无定员,凡乾清门内之侍卫、司员诸务,皆命其统辖。每上出官巡幸,皆命其橐犍扈从,代宣王言,名位优重,仿两汉大将军之制而亲谊过之。初尚命军机大臣代摄,今上亲政后,特分析其职,而体制尤为厘正。初无王公兼摄者,乾隆中,命额驸固山贝子扎尔丰阿兼之,其后蒙古藩臣递摄其职。①
御前大臣还兼管专为皇帝传递公文章奏的奏事处。昭对此亦有介绍:
国朝鉴明季科臣纷嚣,每致政务丛腔,特设立奏事处,遴选六部、内务府司员之能书写者,为奏事官,十年一为更易,统属于御前大臣,又命御前侍卫一员总统其事,凡外廷章奏许其传达。②
按照昭梿所述,御前大臣一职,主要是为防止内廷宦官染指政务、干预政事而设置。宦官之祸,在中国古代王朝中屡次发生,东汉、唐、明几朝尤烈,而为祸的根子,又主要出在皇帝身边的一些能够口含天宪、代宣王言、批示奏章(如明代柄笔太监)、矫诏擅权的少数宦官身上,东汉的十常侍、明朝的司礼监柄笔太监刘瑾、魏忠贤等均属此辈。清代严防宦官干政,实行了不少措施,如设置管理太监的专门机构——敬事房,辖于内务府大臣之下,皇帝处理政务不假手于太监等等。但由于乾清门内帝后日常生活、皇帝日常办公的内廷起居区不能不设宦官,而内务府大臣总管庞大的内务府,诸务繁,且不属"内廷行走",不可能经常顾及内廷,这样,以御前大臣办理皇帝身边与政务有关的事务,就显得十分必要了,它也是清代防止宦官窃皇权而行私干政的措施之一。实际上,御前大臣的另一兼职﹣管奏事处,对防止宦寺窃权干政有着更重要的作用。奏事处是负责传递官员与皇帝之间往来奏章的机构,在皇帝身边收发奏章的,是贴身伺候皇帝的太监,他们了解皇帝日常行政的一些内容,与外边接交本章的官
①昭梿:《啸亭杂录·续录》.第378-379页。
②昭梿:《啸亭杂录.续录》,第388页。
员接触,难免发生泄漏、行私等事情,乾隆时期的太监高云从便做过这种事,被乾隆发觉而处死。后来乾隆还把这些内监都改成王姓,以防外官请托某姓太监打探内情,可见在这方面防范之用心良苦。乾隆时于乾清门外另设一外奏事处,则是又一重要防范措施,将太监收发传递本章的范围限制在乾清门内的内奏事处,切断与外官接触这一渠道,从此清代的奏事处分为内外两处,呈交奏折的官员或其家人只能交到外奏事处,不得接触内监,奏折由外奏事处转交内奏事处。而管理外奏事处的,便是昭梿所说的御前大臣及其选派的御前侍卫,另外还有奏蒙古事侍卫,充任外奏事处侍卫的,同样有身为御前行走、乾清门行走的皇家姻亲王公子弟。昭梿说自乾隆中命喀喇沁贝子扎尔丰阿(即扎拉丰阿)兼御前大臣,其后蒙古藩臣递摄其职,《清实录》的记录也确实反映了这种情况,从前列表中也可看到,从乾隆中以后至清末,各朝各阶段,都有皇家蒙古额驸担任此职,而且不止一人(因御前差职较多,需有分工),这是他们在协助皇帝防范太监窃权乱政上,发挥其皇帝近臣的作用。
帝室委任"顾命大臣",以保证皇位传授的正常进行及继位者新朝行政的顺利开展,还有办理死去皇帝的丧仪,都是王朝非常时期皇室的重大事情,关乎这一时期统治的平稳安定与否。被委任者,既要有较高的身分地位,同时又须与皇室关系密近,是皇帝的股肱之臣。长期充任御前大臣等要职的皇家蒙古额驸、勋戚,因成重要人选之一。教育幼帝及皇家子弟,也是皇家的重要事务,多名蒙古额驸都曾被委任过这种要职,他们主要是教授蒙古语、骑射,或做这方面的管理工作。嘉庆时期的额驸拉旺多尔济,道光后期之僧格林沁都曾充任过上书房总谙达①,教授嘉庆、道光二帝的皇子们。咸丰时期,皇室额驹蕴端多尔济之子多尔济帕拉玛,则任上书房蒙古谙达②。上书房,是设于乾清门内教育皇子皇孙的地方,其中的教授满、蒙语及骑射者称"谙达",总负责者称总谙达。蒙古姻亲所充任
①《清仁宗实录》卷221,第9页,嘉庆十四年十一月丁丑;《清宣宗实录》卷263,第5页,道光十五年二月戊戌。
②《清文宗实录》卷18,第6页,同治元年二月已卯。
的谙达,就是教育皇家子弟之职。幼年皇帝的教育,同治是在弘德殿,光绪是在毓庆宫。同治皇帝6岁继位,正是皇家规定受教育的开始年龄,次年,即同治元年他7岁时,两宫太后降旨:"蒙古语言、文字、骑射等事,皇帝亦应兼肄,著派御前大臣等随时教习"①。所派任的御前大臣,很可能就是当时充当御前大臣的同治皇帝的姑夫奈曼部的寿安公主额驸德木楚克扎布,及此后的另一位御前大臣和硕额驸伯彦纳谟枯。幼帝光绪继位后的第二年,两宫太后同样降旨:"皇帝冲龄践祚,亟宜乘时典学……至国语清文系我朝根本,皇帝应行肄习。蒙古语言文字及骑射等事,亦应兼肄,著派御前大臣随时教习"②。当时光绪皇帝年方5岁,次年四月,光绪帝始入学读书,二十一日举行仪式,在场师傅仍有伯彦纳谟枯③。光绪八年,额驸伯彦纳谟枯亲王又被任为"毓庆宫行走"④,教授光绪帝蒙语文及骑射,是毓庆宫行走的职任之一。教授幼帝、皇子皇孙,和"顾命"一样,都须托付与皇室关系密近,对皇家尽忠尽职之人,其中道光帝姊庄敬公主嗣子僧格林沁额驸于皇室"出入禁闱,最被恩眷"⑤,因而既承道光帝之命管教其诸皇子(包括后来继为咸丰帝的皇四子奕诗),又受顾命,赞辅将登基的皇四子奕。当时的大清王朝已呈衰败之象,而且进入内忧外患的多难之秋,僧格林沁没有辜负道光帝的重托,对皇家可谓一片赤诚,与太平军、捻军奋战,最后沙场捐躯,为扶持皇室、维护皇家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因而死后谥"忠",配享皇家太庙。
(3)协助皇帝处理具体的蒙古事务,充当清中央、皇帝治理蒙古的重要助手。
清代设理藩院专门办理蒙藏等少数民族事务,并设理藩院额外侍郎作为该机构的专缺,由蒙古王公充任,来协理以蒙古为主的边区民族政
①《清穆宗实录》卷18,第6页,同治元年二月乙卯。
②《清德宗实录》卷23,第7-8页,光绪元年十二月乙亥。
③翁同龢:《翁文恭日记》光绪二年四月二十一日,《续修四库全书》第569册,第73-74页。
④《清德宗实录》卷154,第5页,光绪八年十一月戊子。
⑤《清史稿》卷404《僧格林沁传》,第39册,第11887页。
务,乾隆、嘉庆两朝驻京额驸有多人曾充任该职(见前表)。作为理藩院的堂官,他们除日常办理具体政务外,还参与该院定期纂修的则例,作为当时及以后行政的参考。嘉庆朝,担任理藩院额外侍郎的两位蒙古姻亲喀喇沁的玛哈巴拉额驸、科尔沁的鄂勒哲依图(乾隆和敬公主嗣孙),就都曾参与过这项工作①。也正因为这些蒙古人通蒙语蒙文,熟悉本民族事务,对本盟旗政情了解得也比较多,因而清帝常以他们尤其是在御前侍值者作为咨询顾问,为其提供信息。乾隆帝在其上谕中就曾说:"凡索伦、蒙古之隶臣仆、供宿卫者,朕皆得亲为咨访。"②前述乾隆三十六年审理土默特额驸谋毒诚王府格格一案,就是乾隆在与色布腾巴勒珠尔、扎拉丰阿这两位御前额驸交谈中,了解到纳逊特古斯曾谋害亲兄,因而得以对该案的审判原则与计划迅速作出决定的。又如道光二十一年,御前大臣僧格林沁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向道光帝反映,对干珠尔巴诺们汗的处分并未详晰,奏请派人调查。道光帝据其所奏,责令有司查明,而重新处理③。清代,朝廷及皇帝需要与蒙古交涉、办理的事务颇多,御前有常日侍值的蒙古额验,皇帝可以随时差遣他们办理,尤其是那些需用蒙语与蒙古人交涉的事务,如前列住京御前额驸迎劳阿睦尔撒纳之投附、土尔扈特之来归,赴蒙地办理蒙古或与蒙古相关的事务,代表朝廷吊祭蒙古王公等等。以上所举方方面面,都说明他们充当着朝廷、皇帝办理蒙古事务的重要助手。
(4)充任八旗长官,管理旗人,训练八旗兵。
八旗长官,是住京蒙古姻戚出任最多的职任。所出任的都统、副都统,既有满洲八旗、蒙古八旗的都统、副都统,也有汉军八旗的都统、副都统。都统、副都统为一旗长官,管理旗人诸如户籍、挑甲、婚嫁、爵职承袭、俸饷、赏恤、教养、旗地、选秀等等事务,是其重要职责之一。也就是说,这
①光绪《钦定理藩部则例·原修则例理藩院堂官》,光绪三十四年排印本。
②《清高宗实录》卷898,第25页,乾隆三十六年十二月戊寅。
③《清宣宗实录》卷350,第26页,道光二十一年闰三月甲申。卷351,第1-2页,四月乙酉。
些蒙古人出任都统、副都统,是与满族人出任该职者一样,管理包括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共同组成的满族人。其另一重要职责,是军事方面,管理与训练八旗主力——骁骑营。
前锋营、护军营,是八旗中的精锐部队。火器营、健锐营,则是旗兵中的特种技能部队。充任这4个特种兵营的长官——统领或总统大臣,其职责主要是军事训练。
乾隆以后,皇帝对以上八旗都统、统领、总统等长官的任用,有越来越看重宗室王公等皇家亲属或勋戚的倾向,其目的是想以这些近臣的忠心及其较尊贵的身分,严格管理旗兵之训练,改变八旗兵腐化、战斗力低下的状况。嘉庆帝曾说,他所以于火器营、健锐营等增加其侄绵恩、额驸拉旺多尔济、满洲大臣勒保为总理营务大臣,就是为了让其轮值住班"借以稽查官兵,勤加训练"①。道光帝也曾表白:"现在八旗都统、副都统,均系朕宗支亲属及信任大臣,如果认真整顿,俾兵丁咸能得力……八旗营务,自然日有起色。"②八旗兵在清代承平以后渐失勇武之风,蒙古人在清代也有这方面情况,但毕竟他们还保持草原游牧民族的一些传统和遗风。清帝任用他们担任旗兵武宫,大约就有看重他们这种传统和遗风的因素,所以那些以勇武出名的蒙古额驸,如被称为"虎臣"的拉旺多尔济、丹巴多尔济、僧格林沁等,都曾较长时间地担任这类武官。从一些零散记载中,我们也可以了解到他们训练旗兵的事迹,如乾隆四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德泰之供词中说:这一天"本管大臣拉旺多尔济在正阳门外西月墙考验射箭"④。嘉庆十六年七月,左翼前锋营统领鄂勒哲依图之营兵校射成绩较好,嘉庆帝称赞鄂勒哲依图"平日操演,尚能妥善",给予奖励⑤。
①《清仁宗实录》卷250.第4页,嘉庆十六年十一月辛巳。
②《清宣宗实录》卷195,道光十一年八月己亥。
③《榆巢杂识》上卷《拉旺多尔济善射》,记"额驸拉旺多尔济誉力绝伦,尤善射,发无不中……真虎臣也"。
④(日本)东洋文库藏档《乾隆四十一年六月至十二月堂钞》,并见(日本)京都大学文学部资料室缩微胶片,MA2/7/5。
⑤《清仁宗实录》卷246,第6页,嘉庆十六年七月壬午。
神机营,是咸丰末年以后,针对原京师禁旅八旗不堪一击的状况,而以新式武器洋枪洋炮武装起来的京城精锐部队,由八旗骁骑、前锋、护军、火器等营兵中挑选的一万多名精壮兵士组成,督率为皇室近支宗王,初由同治帝的两个皇叔恭亲王奕诉及醇亲王奕譞二人为掌印管理大臣。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幼帝光绪继位,其父醇亲王奕谩婉辞所管职务。科尔沁额驸伯彦纳谟枯亲王与旗人固伦额验景寿(道光帝寿恩公主丈夫)奉命管理神机营事,并令伯彦纳谟枯为掌印钥大臣,伯彦纳谟枯坚请以近支亲王掌印,未获批准①。
清帝任用驻京蒙古姻亲充任八旗武官,希望他们能给八旗官兵带来某种纯朴作风和活力,但在当时八旗制度不断颓败腐朽的情况下,已不可能产生多大效果。即以神机营之管理与训练为例,据曾毕业于清末京师大学学的徐一十介绍,"神机营为天子禁旅,领以亲贵重臣视之其重,而而竟因此被人参奏持法"过刻"而开去此职②。
(5)建言、议政。
这方而的政务,已不局限于蒙古方面的事务了。
住京蒙古王公额驸姻戚们,不仅从事所任官、职的工作,而且还对清朝行政提出建议或指陈得失,有时,清帝、太后也就重大问题征询他们的意见。如嘉庆四年,在镇压白莲教的过程中,额驸拉旺多尔济便与在京蒙古王公合词奏请,调集蒙古各盟兵马,于归化城外齐集,开赴陕西③。挑选八旗秀女,各地驻防及京城旗人秀女云集京城,载车而人皇宫备选,车马杂沓,先后次序凌乱,经丹巴多尔济建议,实行"排车"法,并规定出入路
①《清德宗实录》卷1,第23-25页,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乙卯、癸未。并参见朱寿朋《光绪朝东华录》第1册,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6页。
②徐一士:《一士谭荟·庚辰午门案》,及所引《李慈铭日记》、文廷式《闻尘偶记》。荣孟源、章伯锋主编:《近代稗海》第二辑,第431-432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并参见黄渚《花随人圣庵摭忆》补编,上海书店1998年版,第95页。
③《清仁宗实录》卷44,第13-14页.嘉庆四年五月壬戌。
线后,"虽千百辆车,而井然有序",道咸时人因谓"自嘉庆间额驸丹巴多尔济此法,人皆称便"①。又如光绪年间,那彦图亲王等,建议八旗骁骑营之武官,应演习快枪,八旗之世爵世职贵族们也应一律演练,并酌拟章程②。光绪末至宣统年间,受清廷"新政"的影响,在京蒙古王公姻亲们纷纷向清廷提出图强变革、振兴蒙古的奏议,要求促进与发展蒙古与内地、蒙汉各族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在中央、各级地方官府的支持、资助或主持、督办下兴办蒙古新政,学习、赶上内地的先进水平。这些建议主要有:甲、开启民智,兴办教育。在蒙古各部设大、中、小学堂及殖边学堂,开设历史、地理、法律、理财、法政、算学、体操等新课程,并于大学堂设报馆。乙、限制喇嘛教,以改变愚昧、迷信的落后状况。丙、兴办工商业,开矿,大力开办畜产加工业,创办蒙古实业公司。丁、兴办近代金融、交通、通讯事业,设银行、修铁路。戊、兴办垦务,发展、改良农牧业,设垦务公司。己、编练新兵,加强蒙古武力,以固国防。仿京师于蒙旗设巡警。庚、改革盟旗政治,实行"宪政"等等③。提出以上建议的,主要是驻京或当时在京的蒙古各部的皇家姻亲,如科尔沁左翼后旗的阿穆尔灵圭、博迪苏,左翼前旗的棍楚克苏隆(克勤郡王府额驸),喀喇沁的贡桑诺尔布,赛因颜部的那彦图,阿拉善蒙古的多罗特色楞(肃亲王府额驸)。另外,还有土尔扈特部扎萨克郡王帕勒塔,此人与肃亲王善耆(贡桑诺尔布郎舅)过从甚密,思想开化。他们的建议,实际是清廷实行新政以使整个国家富强这一总规划的一个组成部分。当时,清政府还实行预备立宪,或立类似于议院的资政院,那彦图、贡桑诺尔布、博迪苏还被定为钦选议员。宣统二年十二月,资政院上交了在蒙古修筑三条铁路的议案:张恰铁路;张家口至恰克图。张锦铁路:张家口至热河。库伊铁路:库伦至伊犁④。武昌起义爆发后,上述蒙古王公中的多人又被皇室召集参加御前会议,他们与宗室王公们商议的则是事关皇家前途命运的大事(见前述)。
①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25,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265页。
②《清德宗实录》卷574,第10页,光绪三十三年五月己未。
③以上蒙古王公之建议等等,均据白拉都其格《清末蒙古王公图强奏议概论》,载《内蒙古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1997年第4期。
④《宣统政纪》卷46,第21-22页,宣统二年十二月辛已。
清代的驻京蒙古额驸诸家族,是乾隆至清末清廷最高统治阶层中的一个特殊群体,这一群体以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几位皇帝的出嫁蒙古的公主与其额驸及其子孙后裔(包括嗣子及后裔)为主,他们与皇帝、皇室的关系密近,受皇帝宠信。他们与皇家的这种密近关系而又是蒙古人的特殊身分,决定了他们参与清廷行政及政治生活的特点:1.清帝或太后任用他们护卫皇帝、宫禁,办理宫廷近御及皇室要务,委以心腹之事;2.以他们为清廷、皇帝处理蒙古事务的重要助手,借助他们维护满蒙关系;3.利用其蒙古人的尚武专长与遗风,授以管理与训练八旗兵的八旗武官,令其参与行围、战时统兵出征,而不是任用他们为军机处、内阁、部院等行政机构的文官。所以,他们主要是在以上三方面,发挥其辅弼清廷统治,保卫爱新觉罗王朝江山社稷的特殊作用。僧格林沁便是其中的突出代表。其他如色布腾巴勒珠尔、拉旺多尔济、丹巴多尔济、索特纳木多布斋、鄂勒哲依图、伯彦纳谟枯等等,清帝对他们的诸如"恪勤夙著"、"懋建功勋"①、"诚实朴直"、"一切差使,均属妥协"②、"奋勉弗替"、"数十年颇为宣力,实属得力之才干之臣"③、"人甚体面,差使勤慎"④、"人甚勤慎","奋勉"、"老成"⑤、"忠勤笃实、谨慎老成……夙夜宣勤、恪恭罔懈"⑥等等评价,虽不无套语成分,但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们对清廷、皇室忠勤尽职,较好地履行了职责,发挥了应有作用的实际情况。
驻京蒙古额驸诸家族,与皇家权贵又世代结姻,互相嫁娶,形成与满族势要相结合为特征的姻娅系,各家族本身也有世袭王公的高爵显秩,更兼充任高品武职,因而,他们又是清朝最高统治阶层中颇有势力的显赫
①《外藩传·附:色布腾巴勒珠尔传》,第154页。
②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首之176,第4页,《外藩再续传·拉旺多尔济》,湘阴李氏光绪十年刊本。
③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首之169,第26页,《外藩再续传·丹巴多尔济》。
④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首之169,第15页,《外藩再续传·索特纳木多布斋》。
⑤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首之169.第5页,《外藩再续传·鄂勒哲依图》。
⑥《清德宗实录》卷303,第3页,光绪十七年十一月癸亥。
群体。仅以清末的光绪朝为例,科尔沁部博多勒噶台亲王伯彦纳谟祜,为怡亲王府额驸,其岳父怡亲王载垣,是咸丰皇帝的近臣、当时朝中的权要(后在祺祥政变中被赐死)。伯彦纳谟祜之子那尔苏贝勒,为瑞王府额驸,娶瑞郡王奕诘之女,又是慈禧太后的侄女婿。伯彦纳谟祜三子博迪苏,福晋为怡亲王载敦女。那尔苏之子阿穆尔灵圭,则是宗人府宗正、满洲旗(镶白)都统、睿亲王魁斌的女婿。那尔苏又有两个女儿出嫁皇家,一为辅国公溥阁的福晋,一为镇国公毓歧福晋。赛因诺颜部亲王那彦图,其父达尔玛与伯彦纳谟枯为连襟,同为怡王府额驸。他的姑姑即达尔玛之女,出嫁礼亲王世铎,世铎是光绪十一年以后继恭亲王奕訢后的首席军机大臣。而那彦图的岳父庆亲王奕助,则是光绪中期以后权倾朝野的宗王,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御前大臣、军机大臣等职。那彦图的女儿又出嫁肃亲王善耆之子宪章。善耆是清末民政部尚书,土尔扈特郡王帕勒塔是他的门生①,喀喇沁王贡桑诺尔布是他的妹夫,他们与那彦图也有较密近关系。上述皇家额驸中,伯彦纳谟枯、那彦图,又由于本身是亲王,且身任多职,因而是当时朝中颇有权势的人物,如伯彦纳谟枯,在当时的北京城内便有"伯半朝"之称②。光绪十五年王公大臣随慈禧谒陵,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在宫门口迎驾,伯彦纳谟枯"竟以手麾之使下,意谓此系王公站立之所,非地方官所得僭也,文忠(即李鸿章)即逡巡而退"③,可见伯彦纳谟祜之权势。
驻京蒙古姻亲,与满族宗室王公大臣长期官场共事,个别人之间虽难免有矛盾龃龉(如醇亲王奕譞与伯彦纳谟祜)、政见分歧(如那彦图与他的岳父奕劻),但就整体而言,由于他们与满族王公大臣世代共处,共同为清廷统治效力,这一群体实际已成清廷最高统治集团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长期在京与满人共同参与清廷政治,也加强了满蒙民族在政治上的进
①石川半山《肃亲王》东京警醒社书店,大正五年版。书藏(京都)立命馆大学图书馆。
②达瓦敖斯尔:《僧格林沁的传人——伯彦纳谟祜及其儿孙》,《内蒙古文史资料》第三十二辑,1988年。
③何德刚:《春明梦录》卷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影印本,第13页。
一步结合及其一体性。
蒙古王公与京城汉化颇深的宗室王公之家世代结姻,尤其是一些家族长期住在北京,受京城和内地政治、文化的熏陶,也使他们在文化观念及习俗上满化、汉化,近代以来,更受到维新思想及洋务运动、变法图强、新政等等运动的影响,成为蒙古贵族中一支值得注意的开化性力量。他们目睹内地之进化与近代文明的发展,对比故乡的愚昧落后,立志仿效内地,引进先进文明,以振兴家乡的文化教育、近代化实业、军事乃至旗政,改革图强,并向清廷提出具体的规划。他们的这种意向与清廷也是一致的,是清末清廷实行新政、富国强兵总规划的一部分,光绪三十二年,肃亲王善耆就曾率考察团至东北蒙古地区调查,提出了兴办屯垦、矿产、马政、呢碱、铁路、学校、银行、治盗等等振兴发展蒙古的八项建议①。由于光宣之际清王朝统治危机的发生,未及系统部署实行这些积极性建议,蒙古王公们在此前后已开始了这方面的实践,如喀喇沁部的郡王贡桑诺尔布额驸(其事迹参见第二十二章五节所述)、科尔沁部的郡王棍楚克苏隆额驸,他们的开化性思想及其实践,对蒙古地区近代化文明的促进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蒙古与清廷的结合、对清政权的依附,从一开始就具有家族间的"私交性",它表现为在蒙古部落世代私领的领主制社会条件下,蒙古诸部以博尔济吉特氏为主的一两姓(还有乌梁海氏)家族领主,对爱新觉罗家族政权、王朝的依附,奉爱新觉罗汗、皇帝为宗主,他们在政治经济利益上所寄托的,也是爱新觉罗皇家对清王朝的延续传承。统领蒙古诸部的这一两姓领主家族世受皇恩,与爱新觉罗皇家长期联姻,血统交融,与皇帝、皇室成员情感密近,尤其是驻京蒙古姻亲们,多长期充任宫中近御之职,受
①《清德宗实录》卷564,第9页,光绪三十二年九月辛亥。并参见前引陈子元《东蒙古纪程》,冯诚求:《东蒙游纪》,吉长日报社1913年版。
②博彦满都:《我所知道的宾图王棍楚克苏隆》(《内蒙古文史资料》第三十二辑),记棍楚克苏隆曾在本旗创办学校,派学生到内地求学,自己也到北京贵胄学堂读书。还筹办警察,安定地方秩序。本旗人感谢他,于光绪三十三年给他建三个大碑,以蒙汉文歌颂他的功德。
到皇帝、皇室的特别宠信,委以贴身护卫之任及御前、皇室要务,视同亲人、皇族,更大大强化了这种"私交性"。也增强了他们与皇家在政治经济利益上的一致性、对皇家的依附性,有的蒙古王公甚至明确声称:蒙古所以臣服中国,"惟与清廷有血统之关系"。因而在近代的政治改革潮流中,他们反对对爱新觉罗皇权的削弱,尤其强烈地反对否定爱新觉罗皇帝继统的共和制,在皇太后召集的决定清帝是否逊位的御前会议上,他们的抵制尤为激烈,甚至表示,如果内地实行共和,蒙古将脱离中国,他们也即时出京,"奉拥幼帝(按:指宣统帝),充任内外蒙古皇帝","奉清帝为蒙古皇帝,以活佛哲布尊丹巴为蒙古教皇,首都定在库伦"①。倡导者主要是以驻京额驸为主的在京蒙古王公。由于清皇室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考虑到未来的安全,极不情愿地接受了优待皇族条件,决定清帝退位,这些蒙古王公见大势已去,他们所依附的清室皇统不复存在,民国方面又晓以五族共和的大义,他们出于自身、本蒙旗前途和利益的考虑,立场发生转变,一部分人顺从民国政府,并与之合作。一部分人开始仍在搞蒙古独立,后因进展极不顺利,不得已,在民国方面的招抚下也顺从了民国政府,个别人始终未与民国政府合作②。即使如此,他们仍与清室旧情不断,在与革命军谈判代表伍廷芳的交涉中,强调必须全部履行清帝退位的条件。溥仪逊位后,他们仍与其小朝廷保持密切关系,甚至向溥仪面北称臣,参与或支持张勋的复辟活动③。民国年间,一些蒙古王公仍与爱新觉罗家族保持通婚关系。
①见《盛京时报》宣统三年十二月初三日第二版,十二月初七日第二版,十二月十九日第二版,载《内蒙古档案史料》,1993年第2.3期的《《盛京时报)报道清朝覆亡之际的蒙古王公》。
②(日本)中见立夫:《贡桑诺尔布与蒙古之命运》,载(日本)《内陆亚细亚·西亚细亚社会与文化》(1983年)。汪炳明:《清朝覆亡之际驻京蒙古王公的政治活动》,《内蒙古大学学报》1985年第3期。参考汪文尤多,特志。
③见前揭汪炳明文。
转自《清朝蒙古官吏传》
来源:中国阴山作家宣传平台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