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音像社就在梅的美容美发店隔壁,没客人的时候,我就长久地呆在梅那屋里,翘着二郎腿看电视。音像社来了客人,我便嗖地窜出去,招待完客人马上转回来,我对梅说,一眼见不到她,心就空落落的。梅怀疑地盯着我,我故意色眯眯地凑到她跟前,“不相信?用不用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
我的音像社就在梅的美容美发店隔壁,没客人的时候,我就长久地呆在梅那屋里,翘着二郎腿看电视。音像社来了客人,我便嗖地窜出去,招待完客人马上转回来,我对梅说,一眼见不到她,心就空落落的。梅怀疑地盯着我,我故意色眯眯地凑到她跟前,“不相信?用不用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梅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半年前我在公司辞职,随性地开了这家音像社休整自己。音像社地处繁华地带,生意还不错。我来的时候,梅的美发店已经生存了三年,我最先喜欢的是梅柔婉的声音。我过去理发,听着她柔声细语地和顾客聊天,声音比电台的播音员还有弹性。我从镜子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梅,白晰透明的皮肤,长长的睫毛遮盖着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双手灵巧地在我头上侍弄,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双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手指细长,白嫩嫩的,看着看着,就想着抚摸它会是什么感觉,如果它们抚摸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感觉?我闭上眼睛正沉醉在美梦中,梅轻声说:“好了!”我睁开眼看到梅抿嘴笑,脸腾地红了,假意咳嗽一声,马上装得若无其事。
拐弯抹角地打听到梅比我大三岁,目前没有男朋友,我狂喜,心里说天助我也,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我从18岁就开始谈恋爱,换了多少任女朋友都不记得了,总觉得她们肤浅,找不到感觉。嘿,梅就是拨动我心弦的那朵爱情花,姐弟恋更幸福。
我的醉翁之意很明显,有事没事跑到梅的店里帮着忙乎。梅说,请的帮工有事不干了,现在就她一个人,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要我再帮她请一个。我笨拙地摆弄着木梳说,不用请了,我给你做下手。梅笑着说,就你,手比脚还笨。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没几天我就学会了给客人洗头,看着梅做了几遍焗油染发的程序之后,我做起来也像模像样的。客人看着我们两个默契地忙乎,就问梅:“是你老公吗?很帅啊。”梅笑笑不出声。客人走了,我说:“我是帅哥,怎么样?就那韩剧的金什么,我比他帅多了。”梅扑哧一下乐了,“美的你。”“干脆,我关了音像社,我们开夫妻店。”梅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不喜欢男人做这一行。”我顺杆就爬,“那你喜欢我吧?喜欢我做什么?”然后贼贼地笑。梅瞪了我一眼,眼睛里却是风情万种,让我心花怒放。
那晚,我关了音像店的门,又帮着梅收拾晒在外面的毛巾,往里走的时候撞上了她,只那么轻轻地一碰,借势把她拥到了怀里。
就那么自然地住到一起,周围的人看起来也顺理成章,一个未婚一个未嫁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时候有人打趣,“什么时候结婚?”我打着哈哈说,“快了,快了。” 私下里,我说:“我们结婚吧。”梅说:“急什么。”“你都快三十了,你不急,我急。”梅变了脸,我赶紧道歉,梅误会我嫌她老,我一迭声地说:“亲爱的,女大三,抱金砖。”梅被我的死缠烂打逗笑了,脸色由阴转晴。不过我不明白,我们都算得上大龄青年了,梅还有什么可等待的?
我总在半夜感觉到梅的辗转反侧,我迷迷糊糊地搂着她问,是不是失眠?是不是做恶梦了?她回答说没有,却反手紧紧地抱着我,好像我会半夜从床上飞走似的。
凭直觉,梅的过去不是一张白纸,她不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担心那是一个可以摧毁我们爱情的伤疤,只希望我们的爱情能淡化旧日的痕迹。几次要带梅回家见父母,梅都是欲言又止。禁不住我的磨缠,梅跟着我回老家,三十里远的一个小镇上。父母早就盼着我修成正果,母亲第一眼见到梅,就欢喜地对我说,好,好,是我们家的媳妇。我得意地说,那是,我的眼光。父亲和母亲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母亲要梅住在我妹妹的房里,我暗暗发笑,眨着眼对梅低语:“等我们生了孩子抱回来,是不是还让我们分开住。”梅却没笑,脸色有点不自然。吃饭时,母亲果然说让我们早点结婚,她和父亲想早点抱孙子,村里和我同龄的人都当爸爸了。梅可能误会了,以为我的父母重男轻女,我安慰她,“生男生女都一样,只要是我的孩子,爸妈都会喜欢。”
母亲把奶奶传下的一对玉镯送给梅,梅躲闪着不接,我看着心急,眼疾手快地接过来快速套上梅的手腕。母亲嗔笑着拍打了一下我的头,梅却退下镯子,很小心地拿在手里,似乎怕摔坏了。我笑着对她说,好好保存,以后留给我们的儿媳。我说这话的时候,梅的手抖了一下,最近,梅好像总怕我说起孩子。
从我家回来之后,梅就有点怪怪的,有几次半夜醒来,看到她正痴痴地看着我,眼角还有隐隐的泪痕,我睡眼惺松地问她,怎么了?发现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样看我?她轻叱我,嘴巴没把门的,胡说八道。
一天上午,我进货回来,见到梅的店里多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我以为是哪个客人的孩子,可是,转身时耳朵分明听到小女孩冲着梅叫妈妈。我从梅躲闪的目光里看出,她有事瞒着我。小女孩扯着梅的衣角拧来拧去,梅柔声问:“菲菲怎么了?”小女孩奶声奶气的一口地道乡音,“妈妈,我要吃冰冰。”梅摸出钱交给女孩儿,女孩蹦跳着跑出去了。有客人在,纵有再大的疑问,我也不能问,心里憋得如猫抓一样,坐在沙发上铁青着一张脸。
菲菲买了三个冰淇淋,颠颠地递给梅一个。梅说,“去,给叔叔送一个。”菲菲拿着冰淇淋举到我鼻子跟前,“叔叔,给你。”黑晶晶的眸子看着我,小嘴巴紧抿着,头发微卷,皮肤白净,很可爱的洋娃娃,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了冰淇淋。
等客人走了,我依然一言不发,等着梅给我一个解释,梅却若无其事地忙着扫地,我终是忍不住问,“谁家的孩子?”梅坐在靠墙的另一张沙发上,菲菲爬上她的膝盖,两只小手搂着她的脖子打转转。梅低头亲了一下菲菲的小脸蛋,看也不看我一眼,说:“是我的女儿。”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猜测得到证实脑袋里还是“嗡”地一下,只觉得气血往上涌,我大吼一声:“你为什么要骗我?”梅默然不语,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菲菲似乎也被我吓着了,目光惊惧地在我和梅脸上来回移动,我有点心软,但很快就被受欺骗的屈辱和愤怒冲淡了,狠狠地瞪了梅一眼,气愤地说:“你太过分了!”然后迅速离开。再不离开,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情绪混乱地跑到酒吧里喝得烂醉,摸到一家宾馆睡到下午,醒来头痛欲裂,意识清醒的时刻,痛苦又如潮水吞没了我。梅是有夫之妇,为什么要欺骗我?想起前两天,母亲还打来电话说要我们今年春节结婚,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一股浓烈的酸楚和委屈涌上来。现在,我跟谁结婚?恨意同时在心里翻滚,这辈子也不再见这个女人!可是,我躺在床上,如在油锅里煎一样,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回去看看。
刚刚七点,梅却关了店门,我的心一沉,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看来,梅带着孩子和老公团聚去了。我无精打采地坐在店对面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我的音像店和梅的美发店在周围各色店的灯光里寂寥地关着门。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说起孩子梅都会岔开话题,原来是心虚啊,我嘲笑自己的愚蠢和迟钝。
夜越来越静,车辆渐渐稀少,街上的店面一家一家拉下了卷帘门。我依然茫然地坐着,像块望妇石。
远远的街口,梅抱着菲菲回来了。菲菲的小脑袋软软地歪在梅肩头,她一只手吃力地抱着孩子,一只手去开锁。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上前从梅的怀里接过孩子,梅见到我吃了一惊,顺从地松开手。菲菲睡得很沉,下意识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我心里居然有异样的感觉。
进到里屋,我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梅轻轻地挨着顾客椅低头站着,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的沉默逼迫着梅,她开始低声啜泣,瘦削的身体在灯光里单薄得透明。哭了一会,梅说,对不起。我不吭声,梅坐下来抬起头,平静了许多。 梅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女儿十个月大的时候,那个好赌的男人扔下她们母女跟着一个有钱的女人走了。梅带着女儿生活异常艰难,于是把女儿交给父母,来到这个城市,先是给人打扫卫生,然后学会理发,生活才慢慢好转。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单身,但还是感觉别扭,我从来没想到会爱上一个离婚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我怎么对父母交待?他们还能接受比我大、带着孩子又离过婚的梅吗?
见我沉默不语,梅说:“我们还是分手吧。开始,我也没想到会、会爱上你,我不是有意欺骗你,有多少次,我也想过离开你,可是,我情不自禁……”梅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垂得更低。起初知道梅有孩子,很生气她欺骗了我,知道她其实是离婚的单身女人,我反而犹豫了,我自己也不禁怀疑是否真正地爱她,这时候我看清了自己的本质,原来是一个如此世俗和虚荣的男人。
那一晚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夜感觉身上盖着被子,半睡半醒时深切地感觉到和梅分手的痛楚纠缠着我。再一次睡醒,外面已是喧嚣的世界,沙发边放着一张纸条,“我带孩子去打针了,你离开时别忘记锁门。”聪明的梅早已察觉我内心的矛盾,避开面对面的分手,给彼此留下一丝美好的怀念。
我打电话托朋友帮忙把店转让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应聘到另一家公司工作。 昨天还爱得死去活来,今天就抬脚走人,绝情到让我鄙视自己的无耻。心里丝丝内疚涌起,梅又一次承受伤害。算了,不去想了。
新工作并不顺利,我夜夜泡在朋友的酒吧里。朋友说:“爱一个人就用心去爱,爱到对方是杀人犯、是妓女也没心思计较,重要的是你爱她。”是啊,我不计较,可是我受不了俗人的眼光,他们会怎么看我?可是,梅是第一个我想结婚的女人,我的心和身体都在想念她啊。
终于没能抵挡住心灵的煎熬回去了。梅的店还是老样子,远远地看着,有恍若隔世的伤感,其实,只有半个月的时光。梅牵着女儿出来了,我的心立刻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看她们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超市。我鬼使神差地跟过去,梅不经意地回头,碰上我直愣愣的目光,霎时呆住了,我们傻呆呆地互相看着对方。“妈妈,妈妈,我要那个!”菲菲牵着梅的手往前拽,梅苍白着脸迅速避开我,我像碰触了吸铁石紧跟在她们身后。我第一次发现,孩子吃的东西居然有那么多有趣的名字,嘣嘣豆、跳跳糖、虾条、咪咪饼干等等五颜六色,花红柳绿。我问导购小姐,这个小女孩能吃吗?那个小女孩能吃吗?只要说能吃的,我全买下来,惹得那位小姐悄悄地笑。梅牵着女儿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像个购物狂,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嘴里还不时嚷着,那个也要。我回头冲梅说,嗨!帮我拿着。
我拿着一包漂亮的咪咪饼干问菲菲:“菲菲,你叫我什么?”菲菲眨眨眼,晃晃小脑袋扭头看了一眼妈妈,小声说:“妈妈说,你是爸爸!”“真的?妈妈是这样说的?”我猛地抱起菲菲扛在肩上,逗得菲菲小腿蹦着“咯咯”大笑。
我和梅牵着菲菲去麦当劳,刚刚坐下,才发现邻座的女孩子是我的前女友,想躲开也来不及了。前女友也发现了我,开始的尴尬之后是好奇,她的眼神在我和梅及菲菲身上扫来扫去,菲菲非常不合适宜地仰起小脑袋喊,“爸爸,我要吃汉堡包。”前女友眼神变了几变,讥笑地问:“怎么,换了二手的?”
我心虚,看一眼身旁一脸沉静的梅,很快镇静下来,微笑着对前女友说:“对不起啊,没告诉你,我是已婚男人。”她羞愤地转过头去,因为她身边的男人已是满腹疑问了。我听见他问道:“你们认识?”我得意地轻笑,抱起菲菲走向柜台。男人说:“你爱过一个有妇之夫?”前女友叱责:“你别胡说八道。”
我打电话给母亲透露:“妈,你有孙女了。”母亲欣喜地说:“好啊,孙女、孙子我都欢喜!混小子,你们快些结婚啊!”我知道母亲是误会了,要说服思想有些陈旧的父母需要费一些口舌,但我相信,在尘世的风俗里,有爱就可以战胜一切。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幸福得我每天都晕乎乎的。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