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院中桐花簌簌飘落，裹着杜微青灰的袍角。他望着侍者捧来的益州从事印绶，想起昨夜观星时见帝星晦暗，西南却有微弱新芒。指尖触及冰凉的绶带结扣，终究退回府吏手中。晨雾渐散时，他已在青城山脚结庐，门前栽下七棵野菊，暗合北斗之数。

建安五年春，蜀中竹影婆娑的院落里，杜微将最后一卷《尚书》收入樟木箱笼。任安望着这个关门弟子，捻须叹道："你的才学当报效州郡，何苦执意辞官？"

杜微跪坐榻前，叩首时冠缨轻颤："学生幼时听《武成篇》便知，仁者当善藏锋芒。今刘璋暗弱，张鲁在北窥伺，岂是文士展志之时？"

院中桐花簌簌飘落，裹着杜微青灰的袍角。他望着侍者捧来的益州从事印绶，想起昨夜观星时见帝星晦暗，西南却有微弱新芒。指尖触及冰凉的绶带结扣，终究退回府吏手中。晨雾渐散时，他已在青城山脚结庐，门前栽下七棵野菊，暗合北斗之数。

建安十九年秋，新主刘备遣来的使者第三次叩响竹扉。杜微卧在榉木榻上，隔着苇帘望见使者绯色袍角，耳听得侍童高声道："先生耳疾复发，实难应召。"

榻前药炉腾起袅袅青烟，在泥墙上勾画出奇异纹路。他摩挲着陶渊明新寄的《归去来兮辞》竹简，忽想起月前偶遇的游方道士所言："紫薇隐耀，当待青龙衔诏。"

窗外巴山夜雨敲打竹叶，杜微就着松明写下《聋隐赋》，末句"宁作烂柯人，不为折腰客"墨迹未干，忽听山间传来虎啸。他持烛推窗，却见星垂平野，蜀郡万家灯火次第明灭。

建兴二年三月，丞相府的车驾碾碎锦江畔的薄冰。杜微端坐车中，手中铜暖炉烙着掌心纹路。入得厅堂，诸葛亮羽扇轻摇，却在漆案上徐徐展开绢帛："闻公德音，如聆清商。今幼主新立，正需耆宿匡扶..."字迹遒劲处似见墨色透背。

杜微凝视"清浊分流"四字，想起三十年前与许靖论道时的争论。他取笔在空白处写道："老叟聋聩，犹残烛映雪。"

忽见诸葛亮袖中落出片竹简，拾起竟是王元泰临终所书："蜀中有杜微，可比汉之四皓。"

烛影摇红中，杜微展开第二封书帛。读到"曹丕篡逆，如土龙刍狗"时，枯瘦的手指划过"正义"二字凹痕。窗外更鼓三响，他恍惚见建安二十五年许都的火光，那是汉家最后的冠冕坠入尘埃。

"丞相可知老朽为何种菊？"杜微忽然开口，声若裂帛。诸葛亮眼眸微亮，但见老者在绢帛反面疾书："菊残犹有傲霜枝。愿为谏议大夫，正朝堂，明得失。"最后一笔拖出飞白，似要穿透蜀锦。

次年立秋，谏议大夫府邸的荷池结了新藕。杜微执象牙笏板立于朝堂，耳畔虽不闻廷议，却能从诸葛亮唇形辨出"屯田"、"联吴"等字样。某日散朝后，后主刘禅忽然塞来绢帕，上书稚嫩笔迹："先生昨日《谏游猎疏》，朕已命人绣在屏风。"

建兴五年冬，杜微病逝前夜，将珍藏的《吕氏春秋》赠予诸葛亮。扉页批注斑驳："大音希声，大智若聋。治世当用钟鼓，乱世需存磬铎。"灵柩出城时，成都百姓见丞相素服相送，手中羽扇系着半旧的青菊香囊。

这位历经汉末三朝的耆老，终究以特殊方式完成了他对"仁"的诠释——不必闻达于诸侯，但求道义存天地。锦官城的晨雾里，谏院里他亲手栽种的蜀菊，年年岁岁总在霜降时节绽放如星。

来源：米多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