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河县的蝉鸣在七月流火中碎成齑粉,西门庆的马蹄却踏碎了宅门的寂静。自梳笼李桂姐以来,他每日在勾栏院与应伯爵等人拥着粉头饮乐,已经约半月不曾来家。因贪恋桂姐姿色,早将家中妻妾抛诸脑后。那桂姐生得粉面含春,琵琶弦上能弹出百样风情,尤其善用眼角余光勾人,常惹得西门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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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十二回,开篇诗曰:
可怜独立树,枝轻根亦摇。
虽为露所浥,复为风所飘。
锦衾襞不开,端坐夜及朝。
是妾愁成瘦,非君重细腰。
01
清河县的蝉鸣在七月流火中碎成齑粉,西门庆的马蹄却踏碎了宅门的寂静。
自梳笼李桂姐以来,他每日在勾栏院与应伯爵等人拥着粉头饮乐,已经约半月不曾来家。因贪恋桂姐姿色,早将家中妻妾抛诸脑后。
那桂姐生得粉面含春,琵琶弦上能弹出百样风情,尤其善用眼角余光勾人,常惹得西门庆忘了晨昏。
这日酒至半酣,小厮玳安又一次奉吴月娘之命来请。
而那潘金莲独居空房已半月,每日对镜描画时,总觉镜中人比黄花还瘦。
原著中兰陵笑笑生如此写道:
别人犹可,惟有潘金莲这妇人,青春未及三十岁,欲火难禁一丈高。
每日打扮的粉妆玉琢 ,皓齿朱唇,无日不在大门首倚门而望,只等到黄昏。
到晚来归入房中,粲枕孤帏 ,凤台无伴,睡不着,走来花园中,款步花苔。
看见那月洋水底,便疑西门庆情性难拿;偶遇着玳瑁猫儿交欢,越引逗的他芳心迷乱。
她咬碎银牙,暗将情思凝于笔端,在回文锦笺上填了阕《落梅风》,折成细条塞进玳安袖口说道:
"交与你爹,只说我数着夜星盼他归。"
那字迹洇着胭脂香,却不想递到西门庆手中时,被桂姐眼尖抢去。
黄昏想,白日思,盼杀人多情不至。因他为他憔悴死,可怜也绣衾独自!灯将残,人睡也,空留得半窗明月。眠心硬,浑似铁,这凄凉怎捱今夜? 下书:爱妾潘六儿拜。
祝实念拖长了调子念,油光满面的脸上浮起促狭笑意:
"大官人,这词儿怕不是勾栏里哪家粉头教她填的?"
堂中哄笑混着酒气,如针尖般扎进西门庆耳膜。
那桂姐闻罢,撇下酒席,步入房中,倒于床上,面朝里侧睡下了。西门庆见桂姐嗔怒了,将帖子扯得粉碎,当着众人的面把玳安踢了两脚。
玳安只得噙泪归家。
西门庆道:
“桂姐,你莫恼,这帖子并非他人所寄,乃是我第五房小妾传来,请我到家有些事务商议,再无其他缘故。”
桂姐听后将帖子撕得粉碎,珠钗滑落额前,胭脂泪滚过粉腮:
"原是我错认了人,只当你是怜香惜玉的情种,却不想家里早养着会舞文弄墨的狐媚子!"
西门庆忙搂她入怀,指腹擦去她眼角泪痕,却触到粉底下的温热肌肤:
"你信那起嚼舌根的?我早烦了她的小家子气,明日便写休书,娶你进门做正房。"
这话如蜜饯,哄得桂姐破涕为笑。
勾栏院的夜明珠照得人睁不开眼,西门庆却在桂姐房中看见了与潘金莲相似的眉梢眼角。
那女子褪下罗衫时,后颈的朱砂痣晃得他心头一跳,恍惚间竟将"五娘"二字唤出口。
桂姐指尖停在他心口,似笑非笑:"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替身?"
男人忙用吻堵住她的质疑,却不知这一夕欢好,早已在深宅勾栏间埋下了无数猜忌的种子。
廊下的更夫敲过三更,他摸着桂姐腕上的金镯子,忽想起潘金莲曾说"金镯压得手腕疼",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02
宅内的日头总是比勾栏院慢上三分。
潘金莲每日倚着门框望穿秋水,望见的却只有傅伙计算帐的算盘声、孙雪娥淘米的笸箩影,还有别人家的马蹄声。
直到那日午后,琴童挑着水桶经过葡萄架。十六岁的少年晒得面皮微黑,袖口挽起露出青白小臂,竟比西门庆更有英气。
兰陵笑笑生在原著中如此交待琴童的出场:
当时玉楼带来一个小厮,名唤琴童,年约十六岁,才留起头发,生的眉目清秀,乖滑伶俐。
西门庆教他看管花园 ,晚夕就在花园门首一间小耳房内安歇。
金莲和玉楼白日里常在花园亭子上一处做针指或下棋。这小厮专一献小殷勤,常观见西门庆来,就先来告报。
以此妇人喜他 ,常叫他入房,赏酒与他吃。
两个朝朝暮暮,眉来眼去,都有意了。
这日黄昏,她打发春梅去厨房取蜜饯,独留琴童在房中。
琥珀色的葡萄酒在杯中晃出涟漪,少年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娘,这酒..."
话未说完,已被妇人按在绣枕上。
。。。(金莲)把小厮灌醉了,掩上房门,褪衣解带,两个就XX做一处(糟粕部分,笔者隐藏100字)。
但见:
一个不顾纲常贵贱,一个哪分上下高低。一个色胆歪邪,管甚丈夫利害;
一个淫心荡漾,纵他律法明条。百花园内,翻为快活排场;
主母房中,变作行乐世界。
霎时一滴驴精髓,倾在金莲玉体中。。。(糟粕部分,笔者隐藏100字)。
自此伊始,每夜妇人皆令琴童进房这般行事。不到天明,便将其打发出去。私下把金裹头簪子两三根戴在头上,又将裙边所系的锦香囊葫芦儿也给了他。
岂料这小厮不守本分,时常与同行小厮于街上吃酒耍钱,多有破绽显露。
有一日,这风声吹到孙雪娥、李娇儿耳朵内,两人说道:
“贼淫妇,往常假撇清,如何今日也做出来了?”
齐来告月娘。月娘再三不信,说道:
“不争你们和他和气,惹的孟三姐不怪?只说你们挤撮他的小厮。”
说得二人无言而退。
也是二人不小心,一次妇人夜间和小厮在房中行事,忘却关闭厨房门,未曾料到被丫头秋菊出来净手时,瞧见了。
次日传与后边的小玉,小玉向雪娥叙说。雪娥与李娇儿又前来告知月娘这般如此:
“他屋里丫头亲口说出来,又不是俺们葬送他。大娘不说,俺们对他爹说。若是饶了这个淫妇,非除饶了蝎子!”
这日正是七月二十七,西门庆归家,准备在家过生日。
月娘叮嘱二人道:
“他才来家,又是他好日子,你们不依我,只顾说去!等他反乱将起来,我不管你。”
二人不听月娘之言,约着西门庆进入房中,一同向其诉说金莲在家如何养小厮之事。
这西门庆不听倒也罢了,一听之下怒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走到前边坐下,连声叫琴童儿。
早有人向潘金莲禀报。
潘金莲慌了神,忙让春梅叫小厮到房中,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说出去,把头上簪子都取过来收好了。急中生乱,却忘记了解下小厮身上的香囊葫芦。
琴童被西门庆叫到前厅跪下,吩咐三四个小厮,选取大板子准备伺候。
西门庆道:“贼奴才,你知罪么?”
那琴童半日不敢言语。西门庆令左右:“拨下他簪子来,我瞧!”
见没了簪子,因问:“你戴的金裹头银簪子,往哪里去了?”
琴童道:“小的并没甚银簪子。”
西门庆道:“奴才还捣鬼!与我旋剥了衣服,拿板子打!” 当下两三个小厮服侍一个,剥去他衣服, 扯了裤子。
突然看见他身底下穿着玉色绢縼儿,縼儿带上露出锦香囊葫芦儿 。
西门庆一眼看见,便叫:“拿上来我瞧!”
认的是潘金莲裙边带的物件,不觉心中大怒,就问他:“此物从哪里得来?你实说是谁与你的?”
唬的小厮半日开口不得,说道:“这是小的某日打扫花园,在花园内拾的。并不曾有人与我。”
西门庆越发恼怒,切齿喝令:“与我捆起来着实打!”
当下将琴童用绷子绑着,打了三十大棍,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腿汩汩流淌,淋漓不止。
又叫来保:“把奴才两个鬓毛与我撏了!赶将出去,再不许进门!”
那琴童磕了头,哭哭啼啼出门去了。
潘金莲在房中听闻,犹如置身冷水盆中一般。
未过多久,西门庆进房而来,吓得她战战兢兢,浑身仿若没了脉息,小心翼翼在旁服侍并接衣服,却被西门庆迎面一个耳刮子,打得妇人摔倒在地。
西门庆吩咐春梅:“把前后角门顶了,不放一个人进来!”
取来一张张小椅儿,安坐于院内花架儿底下,拿起一根马鞭子,握在手中,喝令:
“淫妇,脱了衣裳跪着!”
那妇人自知理亏,不敢不跪,当真脱去了上下衣物,跪在跟前,低垂着粉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西门庆便问:
“贼淫妇,你休推梦里睡里,奴才我已审问明白,他一一都供出来了。你实说,我不在家,你与他偷了几遭?”
妇人便哭道:
“天那,天那!可不冤屈杀了我罢了!自从你不在家半个来月,奴白日里只和孟三儿一处做针指,到晚夕早关了房门就睡了。没勾当,不敢出这角门边儿来。你不信,只问春梅便了。有甚和盐和醋,他有个不知道的?”
因叫春梅:
“姐姐你过来,亲对你爹说。”
西门 庆骂道:
“贼淫妇!有人说你把头上金裹头簪子两三根都偷与了小厮,你如何不认 ?”
妇人道:
“就屈杀了奴罢了!是那个不逢好死的嚼舌根的淫妇,嚼他那旺跳身子。见你常时进奴这屋里来歇,无非都气不愤,拿这有天没日头的事压枉奴。就是你与的簪子,都有数儿,一五一十都在,你查不是!我平白想起甚么来与那奴才?好成材的奴才,也不枉说的,恁一个尿不出来的毛奴才,平空把我篡一篇舌头!”
西门庆道:“簪子有没罢了。”因向袖中取出那香囊来,说道:
“这个是你的物件儿,如何打小厮身底下捏出来?你还口强甚么?”
说着说着便便恼了,朝着她那白馥馥的香肌之上,飕地挥来一马鞭子,打得妇人疼痛难耐,眼中噙着粉泪,不住口地叫道:“
好爹爹, 你饶了奴罢!你容奴说便说,不容奴说,你就打死了奴,也只臭烂了这块地。这个香囊葫芦儿,你不在家,奴那日同孟三姐在花园里做生活,因从木香棚下过,带儿系不牢,就抓落在地,我那里没寻,谁知这奴才拾了。奴并不曾与他。”
仅这一句,便与琴童所供称的话语如出一辙,又见妇人脱得光赤条条,那花朵儿般的身子,娇啼嫩语,跪在地上,那怒气早已消逝至爪洼国去了,心中已回动了八九分,因而叫过春梅,将其搂在怀中,询问她:
“淫妇果然与小厮有首尾没有?你说饶了淫妇,我就饶了罢。”
那春梅撒娇撒痴,坐在西门庆怀里,说道:
“这个,爹你好没的说!我和娘成日唇不离腮,娘肯与那奴才?这个都是人气不愤俺娘儿们,做作出这样事来。爹,你也要个主张,好把丑名儿顶在头上,传出外边去好听?”
寥寥几句,把西门庆说得一声不吭,丢了马鞭子,一面叫金莲起身,穿上衣物,吩咐秋菊照看菜肴,摆放桌席吃酒。
这妇人满满斟了一杯酒,双手呈递上去,跪在地上,等着他饮下。西门庆吩咐道:
“我今日饶了你。我若但凡不在家,要你洗心改正,早关了门户,不许你胡思乱想。我若知道 ,并不饶你!”
妇人道:“你吩咐,奴知道了。”
又与西门庆磕了四个头,方才安坐下来,在一旁陪坐饮酒。这潘金莲平素被西门庆宠得张狂了,哪想到今日遭受这场羞辱在自身。
在这宅里,奴才与主子的界限,从来薄如蝉翼。
正是: 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03
话说西门庆正在金莲房中饮酒,忽有小厮叩门,言称:
“前边有吴大舅、吴二舅、 傅伙计、女儿、女婿,众亲戚送礼来祝寿。”
方才撇了金莲,出前边陪待宾客。
那时,应伯爵、谢希大等众人皆有人情相赠,院中李桂姐家亦遣保儿送来礼品。
西门庆于前边忙于收受他人礼物,发送请柬邀人,此节自不必说。
且说孟玉楼探知金莲蒙羞,估摸西门庆不在房内,避开李娇儿、孙雪娥,前来探望。见金莲睡在床上,因问道:“六姐,你端的怎么缘故?告我说则个。”
那金 莲满眼流泪哭道:
“三姐,你看小淫妇,今日在背地里白唆调汉子,打了我恁一顿 。我到明日,和这两个淫妇冤仇结得有海深。”
玉楼道:
“你便与他有瑕玷,如何 做作着把我的小厮弄出去了?六姐,你休烦恼,莫不汉子就不听俺们说句话儿?若明日他不进我房里来便罢,但到我房里来,等我慢慢劝他。”
到了晚间,因上房吴大妗子前来,西门庆行至玉楼房中宿歇。
玉楼说道:
“你休枉了六姐心,六姐并无此事,都是日前和李娇儿、孙雪娥两个有言语,平白把我的小厮扎罚了。你不问 个青红皂白,就把她屈了,却不难为她了!我就替他赌个大誓,若果有此事,大姐姐有个不先说的?”
西门庆道:“我问春梅,她也是这般说。”
玉楼道:“她今在房中不好哩,你不去看看她去?”
西门庆道:“我知道,明日到他房中去。”
当晚无话。
至第二日,是西门庆正生日。有周守备、夏提刑、张团练、吴大舅等诸多官客前来饮酒,用轿子接了李桂姐及两位歌者,欢唱整日。
李娇儿见其侄女儿李桂姐前来,引领着拜见月娘众人,并在上房内坐而吃茶。
邀潘金莲相见,连使丫头相请两遍,金莲皆未出来,只称心中不适。
至晚时分,桂姐将归家去,拜辞月娘。月娘予她一件云绢比甲儿、汗巾花翠之类物件,同李娇儿送其至门首。
李桂姐又亲自到金莲花园角门首:“好歹见见五娘。”
那金莲听见他来,让春梅把角门关得像铁桶一样,说道:“娘吩咐,我不敢开。”
这花娘遂羞讪满面而回,不题。
话说西门庆至晚踏入金莲房内,只见那金莲云鬓凌乱,花容倦怠,迎他进房,为他脱衣解带,悉心伺候茶汤脚水,万般殷勤地扶侍。
到夜里枕席欢娱,屈身忍辱,无所不至,潘金莲说道:
“我的哥哥,这一家谁是疼你的?。。。旁人见你这般疼奴,在奴身边的多,都气不愤,背地里驾舌头,在你跟前唆调。我的傻冤家!你想起甚么来,中人的拖刀之计,把你心爱的人儿这等下无情的折挫!。。。
寥寥数语竟将西门庆牢牢笼络住了。是夜,二人淫欲之行毫无节制。
过了数日,西门庆备好马匹,玳安、平安二人相随,往妓院中而来。却说那李桂姐正陪客人,听闻他来,赶忙走进房内,洗净浓妆,除却簪环,躺倒在床上裹着衾被而卧。
西门庆走到她房中, 只见粉头乌云散乱,粉面慵妆,裹被坐在床上,面朝里,见了西门庆,不动一动儿 。
西门庆道:“你那日来家,怎的不好?”也不答应。又问:“你着了谁人恼,你告我说。”
问了半日,那桂姐方开言说道:
“左右是你家五娘子。你家中既有恁好的迎欢卖俏,又来稀罕俺们这样淫妇做甚么?俺们虽是门户中出身,跷起脚儿,比外边良人家不成的货色儿高好些!。。。闻说你家有五娘子,当即请他拜见,又不出来。家来同俺姑娘又辞他去,他使丫头把房门关了 。端的好不识人敬重!”
西门庆道:
“你倒休怪他。他那日本等心中不自在,他若好时,有个不出来见你的?这个淫妇,我几次因他咬群儿,口嘴伤人,也要打他哩 !”
桂姐道:
“我见砍头的,没见砍嘴的,你打三个官儿,唱两个喏,谁见来?你若有本事,到家里只剪下一柳子 头发,拿来我瞧,我方信你是本司三院有名的子弟。”
这西门庆被他那几句激怒之言所触,归家时已然酒意酣然,未往别房而去,径直来到潘金莲房内。
妇人见他带着酒意,愈发用心殷勤服侍。问他酒饭,皆不食用。吩咐春梅将床上枕席擦拭干净,带上门出去。
这西门庆骂了她一通,又吓唬了她一通,呵呵笑了,向金莲道:
“我且不打你。你上来,我问你要椿物儿,你与我不与我?”
妇人道:“好亲亲,奴一身骨朵肉儿都属了你,随要甚么,奴无有不依随的。不知你心里要甚么儿?”
西门庆道:“我要你顶上一绺儿好头发。”
妇人因问:“你实对奴说,要奴这头发做甚么?”
西门庆道:“我要做网巾。”
妇人道:“你要做网巾,奴就与你做,休要拿与淫妇,教他好压镇我。”
西门庆道:“我不与人便了,要你发儿做顶线儿。”
妇人道:“你既要做顶线, 待奴剪与你。”
次日,西门庆起身,妇人打发他吃了饭,出门骑马,迳到院里。
桂姐便问:“你剪的他头发在哪里?”
西门庆道:“有,在此。”
便自茄袋内取出,递予桂姐。桂姐打开来看,果然是如黑油一般的好头发,随即便收于袖中。
西门庆道:
“你看了还与我,他昨日为剪这头发,好不烦难,吃我变了脸恼了,他才容我剪下这一柳子来。我哄他 ,只说要做网巾顶线儿,迳拿进来与你瞧。可见我不失信。”
桂姐道:
“甚么稀罕货,慌的恁个腔儿!等你家去,我还与你。比是你恁怕他,就不消剪他的来了。”
西门庆笑道:“那里是怕他!恁说我言语不的了。”
桂姐一面叫桂卿陪着他吃酒, 走到背地里,把妇人头发早絮在鞋底下,每日踹踏,不在话下。却把西门庆缠住, 连过了数日,不放来家。
04
当西门庆在勾栏与桂姐调笑时,潘金莲正在房中对着镜子簪花。
她故意将金簪插得歪斜,好让男人看见后亲手为她重整——这是她新学的驭夫术,却在簪子落地时,看见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
窗外,孙雪娥端着泔水桶走过,桶里倒映着她佝偻的背影,像极了勾栏院李妈妈扶拐的模样。
"堂前切莫走三婆,后门常锁莫通和。"
说书人敲着醒木,台下听客们嗑着瓜子哄笑。
他们不知道,这深宅勾栏里的故事,远比话本更荒唐:西门庆以为用钱能买断真情,却在两个女人的青丝间迷了心窍;潘金莲机关算尽固宠,却不知头上金簪终成他人踏脚石;就连盲眼的刘理星,也在香炉灰里算出了世人逃不过的"贪嗔痴"三字——他替人回背时念的经,实则是替自己攒阴债。
夜风穿过雕花窗棂,吹灭了佛前的长明灯。
潘金莲摸着枕头下的柳木人,忽然听见远处勾栏院传来的琵琶声。那曲调熟悉得可怕,正是她写给西门庆的《落梅风》,却被桂姐改了调子,添了几分浪荡。
她望着窗外的银河,想起儿时听的牛郎织女故事,那时只道分离苦,如今才知,欢爱更苦。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刘婆子收拾镇物时喃喃自语,竹篮里的柳木人晃出阴影,在地上织成一张网。
妇人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鬓角的白发——或许,这深宅里的每个人,都在给自己织一张看不见的罗网,网眼是金簪、是玉佩、是香茶、是符水,等到收网时才发现,网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困在欲望里,不得解脱的自己。
而那香炉里的烟,终究要散;那柳木人的咒,终究要破;唯有这深宅的墙,永远冷冷地立着,看尽人间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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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西门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