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英华】珞珈三女杰：几行漂泊感伤的诗‖周德平

摘要：抗战时期,朱东润到乐山,在武汉大学任教3年,其《别嘉州》充满颠沛流离之苦。那段时间,乐山这座小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人文盛况,学者名流云集,像陈寅恪、程千帆、沈祖棻、杨端六、叶圣陶、黄炎培、吴宓、赵师梅、方壮猷、文斗、王献唐、屈万里、朱光潜、朱自清、罗常培、艾芜、

珞珈三女杰

几行漂泊感伤的诗

周德平

万里西来几断肠,一生人海两茫茫。

自甘蠖屈同秦赘,不道凤襄嘲楚狂。

抗战时期,朱东润到乐山,在武汉大学任教3年,其《别嘉州》充满颠沛流离之苦。那段时间,乐山这座小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人文盛况,学者名流云集,像陈寅恪、程千帆、沈祖棻、杨端六、叶圣陶、黄炎培、吴宓、赵师梅、方壮猷、文斗、王献唐、屈万里、朱光潜、朱自清、罗常培、艾芜、黄方刚、李约瑟、萨镇冰……或教学,或寓居,或游历,或考察。而武大“珞珈三女杰”——外文系教授袁昌英、中文系教授苏雪林和文学院院长陈源(西滢)的妻子凌叔华,无疑是这群人中,格外引人注目的。

3人相识于20世纪20年代初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时代,聚首于30年代初的武汉大学,既是生活中很好的朋友,也是“五四”以来中国文坛上颇有名气的女作家。武汉大学坐落在武昌东湖边珞珈山下,其时3人风华正茂,常有佳作问世,被誉为“珞珈三女杰”。

凌淑华出身于北京一个仕宦与书画世家,先后拜著名的女艺术家、慈禧太后宠爱的画师缪素筠和著名山水兰竹画家王竹林、女画家郝漱玉为师,得齐白石亲传,还受到当时被称为文化艺术界一代怪杰辜鸿铭的教育,曾就读于燕京大学外文系,主修英文、法文和日文。1925年,凌淑华以短篇小说《酒后》在文学界成名。她是《现代评论》社唯一的女作家和新月派的主要小说家。她“以一只善于调理丹青的手,调理她需要的文字的分量,将平凡的,甚至有点俗劣的材料,提炼成无瑕的美玉。”鲁迅曾说,凌淑华的小说描写的是“高门巨族的精魂”。

袁昌英于1894年10月11日出生于湖南醴陵,1916年、1926年两度出国,入英国爱丁堡大学、法国巴黎大学学习,是获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学位的第一位中国女性。1928年回国,先后任上海吴淞中国公学、武汉大学教授,是中国第一位研究莎剧的女学者。她是位思想、事业型女性,集学者、作家和翻译家于一身,尽管著译量不大,但在法国文学研究、戏剧理论、散文创作、戏剧创作等方面取得的成就令人瞩目。

沈从文称她是“湖南留法女作家最露面的一位”“治西洋文学女教授中最有成就的一位”。她的丈夫杨端六崇尚理性、务实,被公认为是中国商业会计的奠基人。武汉大学有夫妻两人不能同时在武大教课的规定,他俩是唯一的例外。

苏雪林,学名小梅,又名梅,曾用名瑞奴、瑞庐等。据说是大文豪苏辙第38代嫡孙,原籍安徽太平,1897年出生于浙江瑞安。1915年,苏雪林考入安庆省立初级女子师范,后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系,受教于胡适、李大钊、周作人、陈衡哲等知名教授、学者,与新文化运动的三位领袖人物李大钊、胡适、陈独秀都有交往,深受新文化运动影响。1922年赴法国,就读于里昂艺术学院,初习艺术,后改习文学。回国后,先后任教于苏州东吴大学、上海沪江大学、省立安徽大学。

1931年,受聘于国立武汉大学,直至1949年赴台,主要讲授中国文学史、基本国文和新文学研究。苏雪林笔耕不辍,被誉为文坛的常青树,也是中国现代文坛最长寿的作家。苏雪林的长篇自传体小说《棘心》(中国第一部描写留学生生活的小说)和散文集《绿天》(十多次再版)在中国现代文坛上产生过较大影响。从1943年写作《〈天问〉整理的初步》到1973年出版《屈赋新探》,苏雪林历时30余年,写作六七十篇文章,成就其“屈赋研究”系列。《乐山历代诗集》收录其《题张悲鹭百虎图》诗5首,其中有“厉吻争思噬,磨牙正自纷。神州遍迒迹,欧陆啸风云。只道乌能合,谁知虎亦群。披图三叹息,何日扫妖氛”“长啸空山里,寒林惨夕阳。大风思猛士,安得此飞扬”“杀机遍地血玄黄,南北连烽几战场。喝破五千年历史,云龙风虎阵堂堂”等语。

有人说,珞珈三女杰在乐山留下的佳话,擦亮了乐山阴沉的岁月。这种说法,无疑显得有些浪漫。

抗战岁月,武大内迁,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师生们精神上也很苦闷,“珞珈三女杰”便寄情工作、文学创作和丹青,以此“忘掉操作的疲劳及物价高涨不已的恐惧”。

乐山有街名陕西街,是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条名街,曾接纳“珞珈三女杰”以及诸多文化界名人。这在今人张在军先生《苏雪林和她的邻居们——一条街道的抗战记忆》一书中,有着详细记述。

苏雪林的“让庐”位于陕西街49号。1938年春,苏雪林随武汉大学入川并入住此地。在这里,她说“实有囚于牢笼之苦”,不过在这块“宁静天地”,她开始了屈赋的研究,写下《南明忠烈传》。后几年,“三女杰”中年龄最长、学历最高、资历最深者的袁昌英也做了她的邻居。1939年大轰炸,袁昌英等人的房子被毁,居住于城郊,到武大上课很不方便,需要步行1个多小时。1942年,受苏雪林邀请,袁昌英搬进了陕西街“让庐”。在这里,袁昌英出版了专著《法国文学》,写作抗战专著《饮马长城窟》,发表散文集《行年四十》。袁昌英的女儿杨静远在日记中说:母亲一生事业有两个地点:一是珞珈山,一是四川乐山。

凌叔华入住陕西街时间最迟,在1943年7月。3人为同事,意趣相投,来往频繁,交流文学,“珞珈三女杰”又被称为“让庐三女杰”。有趣的是,袁昌英还是凌叔华女儿陈小滢的干妈。凌叔华在《山居》中这样叙写乐山的山水:“我是个有山水癖的人,战争是该诅咒的,但这次神圣的抗战却予我这样的幸福,使我有机会与山水结缘,我该感谢谁呢?”十多年后,身处异邦的凌叔华还回忆着乐山的岁月:“我至今还感激那多情的山水,在难中始终殷勤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