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年我才六岁,不解其意,只记得集市上飘来的糖炒栗子香味和母亲粗糙的手掌。
"这女娃的福你享不完。"
母亲拉着我的小手走出算命先生的帐篷,脸上挂着既忧心又欣慰的表情。
那年我才六岁,不解其意,只记得集市上飘来的糖炒栗子香味和母亲粗糙的手掌。
我叫张小满,出生在黑龙江一个叫丰乐镇的小县城,那地方冬天漫长得像老人的叹息,夏天短暂得如同孩子的笑声。
那是1985年的深秋,树叶已经泛黄,风里带着凉意,却阻挡不住赶集人的热情。
当天早上,母亲把我从被窝里叫醒:"小满,起来,今天带你赶集去。"
听到"赶集"两个字,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因为那意味着可以看到平日里见不到的热闹,还可能吃到平时舍不得买的零食。
母亲给我穿上她用旧棉袄改小的新衣裳,那衣服虽然有些旧,但被母亲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和袖口都缝上了新布条,远看倒像是新衣服。
集市上人头攒动,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糖人的喊着:"糖人嘞,栩栩如生的糖人!"
卖布的吆喝着:"新来的花布,俏皮又耐穿!"
卖小吃的敲着锅铲:"刚出锅的麻球,又香又甜!"
我的目光被一个红色帐篷吸引住了,帐篷外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知命算卦"四个大字,我不认识,就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指给她看。
母亲本要拉我走开,但转念一想,嘴里嘀咕着:"看看也无妨。"
帐篷里坐着个白胡子老头,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桌上摆着几本破旧的书和一个铜钱。
我们进去后,母亲低声问:"大爷,看看我闺女的命怎么样?"
老头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又翻了翻书,掐指一算,突然笑了:"这女娃的福你享不完。"
母亲听后脸色变了几变,既惊喜又担忧,最后只是默默掏出两毛钱放在桌上,说了声谢谢,便拉着我出来了。
回家的路上,母亲一反常态地沉默,走得很慢,似乎在思考什么。
途经一条小溪时,她突然蹲下来,与我平视:"小满,你要记住,无论将来走到哪里,都别忘了咱家的根在哪。"
我懵懂地点点头,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那时候的我,只是个贪玩的孩子,哪里懂得母亲心中的千丝万缕。
回到家,父亲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我们回来,停下手里的活儿问:"买啥好东西了?"
母亲没回答,只是默默地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肥皂和一包盐放在桌上。
"怎么了?"父亲察觉到异常。
"没事,就是有人说小满以后会有出息。"母亲边整理东西边说。
父亲呵呵一笑:"那不用算也知道,咱闺女聪明着呢!"
听到夸奖,我高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完全不知道这句简单的预言将如何影响我们一家人的命运。
小时候的我,顽皮又任性,常常惹得母亲生气,但她从不舍得重打我,最多是瞪我一眼,我就乖乖认错了。
母亲常年在纺织厂上班,那是镇上最大的企业,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红旗纺织厂"。
每天天不亮,她就骑着那辆吱嘎作响的老凤凰自行车出门,日落西山才回来,风里来雨里去。
父亲则在县煤矿上工作,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煤灰味,那味道洗多少次澡也洗不干净。
我们家住在纺织厂分配的筒子楼里,一梯十几户人家,公用一个水房和厕所。
两间屋子,一张八成新的方桌,四把有些掉漆的凳子,一个老式木柜,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很瘦,瘦得像秋天的芦苇,风一吹就能摇摆,但韧性十足。
她那双手,布满了纺织时留下的老茧,指尖常年开裂,抚摸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粗糙的触感,却也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抚触。
冬天的时候,我经常看见她把手放在嘴边呵气,然后迅速搓一搓,继续手里的活计。
她从不肯买手套,说是花钱不值当,却总是想方设法给我买新袜子、新手套,说孩子长身体,冻着了不好。
"小满,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不要像妈妈这样受苦。"
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每次说完,她都会轻轻抚摸我的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是大学,只觉得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比县城还要大,但既然母亲说好,那一定很好。
上小学后,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次考试拿回来的试卷上面总是写着大大的"优秀"两个字。
母亲把我的考卷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里,像珍藏什么宝贝似的。
她不识字,却能认出"优秀"两个字,每次看到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字眼。
九岁那年,我们家迎来了重大变故。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窗外大雪纷飞,单位来人敲门,说父亲在矿上出了事故,腿被砸断了。
母亲当时面如土色,抓起挂在墙上的棉袄就往外冲,邻居王婶赶紧过来帮忙照看我。
等母亲把父亲接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父亲被抬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灰白。
虽然保住了命,但从此落下了残疾,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下矿干活了。
单位给了一笔不多的工伤补偿,父亲被安排到矿上的材料库看门,收入只有原来的一半都不到。
母亲不得不一个人扛起整个家,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照顾父亲和我,甚至托厂里有关系的同事介绍,接了些绣花活儿回来做。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台缝纫机,黑色的老式上海牌,踩起来吱嘎作响,母亲却踩得很有节奏。
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像一首坚韧的歌。
"你这是何必呢?"
隔壁王婶看不过去,端来一碗刚做好的鸡蛋面,劝母亲。
"你一个人累垮了,这个家谁来撑?再说了,城里人都讲究计划生育,你们才一个闺女,不如——"
"不行!"母亲难得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王婶的话,"小满将来是要有出息的,我怎么能让她断了念书?"
王婶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我常常在夜里醒来,看见母亲在煤油灯下做绣活,那微弱的灯光映照着她布满皱纹的脸。
她的眼皮总是往下掉,却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那一刻,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是什么滋味,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轻轻揪着心口,说不出的酸楚。
有一次,我偷偷爬起来,走到母亲身边:"妈,您去睡吧,我帮您做。"
母亲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你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快回去,明天还要上学呢!"
她轻轻推着我回到床上,给我掖好被角,又回到那盏煤油灯下继续干活。
那一夜,我没能睡着,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和母亲踩缝纫机的声音,泪水悄悄浸湿了枕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父亲的腿伤好了些,能拄着拐杖慢慢走动,但再也不能干重活。
母亲的头发白得越来越快,我却一天天长高。
每到放学回家,我都会帮母亲洗衣做饭,照顾父亲,放假的时候,还会去街上的小卖部帮忙,换一点零花钱贴补家用。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母亲从不让我缺学费和文具,每次新学期开学,她都会提前给我准备好新书包、新铅笔盒。
尽管那些东西并不是真正的"新",而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但在我眼里,它们和商店里的全新货色没什么两样。
"小满的字写得真好,一看就是个有灵气的娃。"
街坊邻居都这么夸我,尤其是看到我写的春联和小楷时,总是啧啧称奇。
每当这时,母亲的脸上就会露出难得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1994年,我初中毕业,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重点高中。
消息传来时,邻居们都来我家道贺,有的带着几个鸡蛋,有的拎着几斤米面,大家都为我高兴。
父亲特意让人从集市上买了一瓶二锅头,请邻居们小酌一杯。
全家人都为我高兴,只有母亲,在喜悦之余,眉宇间多了一丝忧虑。
待客人散去,我才问她:"妈,怎么了?"
母亲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眼里有泪光闪动:"高中要交的费用多,住宿、伙食、书本费,加起来得好几百,我怕..."
她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
"我可以不去,先找个工作帮补家用。"
我说这话时心里苦涩,但看着父亲的残腿和母亲的白发,我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
"不行!"
母亲一听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必须上学!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完书!"
她的语气出奇地坚决,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母亲,而是一个为子女前途拼尽全力的战士。
"可是妈,家里条件..."
"没有可是!"
母亲打断我的话,眼神坚定,"当年那个老头说你有福气,我就知道你不一样,你要走出这个小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天晚上,我听见母亲和父亲在商量办法。
"要不我再去找找同学,借点钱?"父亲低声说。
"咱已经借了不少了,人家也不容易。"母亲叹了口气,"我问问厂里能不能多接点活儿。"
"你已经够累的了..."
"不累,为了孩子,再累也值得。"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母亲的金耳环不见了,那是她结婚时唯一的首饰,平时舍不得戴,只有过年过节才拿出来。
我知道她一定是去当了或者卖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不敢问。
开学那天,母亲送我到县城,帮我安顿好宿舍,又去食堂交了一学期的伙食费,还硬塞给我五十块钱作为零花。
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钱要省着花,别学人家吃零食,好好吃食堂;衣服自己洗,别舍不得肥皂;冬天冷了,记得加衣服;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街道口那个公用电话亭,一毛钱一分钟..."
直到站在校门口,她还在不停地说,我看着她憔悴的脸,忽然有种冲动:"妈,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让您过上好日子!"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妈等着那一天。"
转身离开时,我看见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一刻,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高中三年,我不敢有丝毫懈怠,每天拼命学习。
宿舍里的同学周末都回家,我为了省下车费,常常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看书。
冬天的教室冷得发抖,我就在脚下放个热水袋,手冻得通红还坚持写作业。
有时候晚上自习室的灯坏了,我就点着蜡烛继续看书,眼睛酸痛得直流泪还不肯停下。
期末考试,我总能拿到年级前几名,每次拿到成绩单,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打电话报喜。
"妈,我这次考了全级第三!"
电话那头总会传来母亲激动的声音:"好,好!我家小满就是有出息!"
虽然电话费很贵,但听到母亲的声音,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那几年,我看着母亲的背越来越驼,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
她的腰开始疼,晚上常常需要热敷才能入睡。
但她从不在我面前喊一声苦,每次我回家看到她干活时龇牙咧嘴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都笑着说:"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然后又强撑着继续干活,生怕耽误了什么。
1999年夏天,我参加高考。
那几天,虽然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但母亲还是早早地就从县城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赶到学校门口等我。
无论天多热,她都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把旧花布伞,为的就是在我考完试出来的那一刻,能第一时间看到我。
"考得怎么样?"她急切地问,眼睛紧紧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的表情中读出答案。
"还行吧。"
我不太确定地回答,其实第一场考得不太理想,我怕她担心,没敢说实话。
"肯定没问题的,算命先生说了,你的福我享不完呢!"
母亲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句话,笑着说,眼神里满是坚定的信念。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记着那句预言,并且深信不疑。
或许,正是这份信念支撑着她这么多年来不顾一切地供我读书。
回到家,母亲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还特意蒸了一条鱼,说是"年年有余",讨个好彩头。
餐桌上,父亲难得地开了一瓶啤酒,举杯对我说:"小满,无论结果怎样,你都是我们的骄傲。"
那顿饭吃得格外香甜,尽管菜不多,却胜过了任何山珍海味。
高考放榜那天,我早早地去了学校,挤在人群中找自己的名字。
当我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北京某重点大学的录取名单上时,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我跑到最近的公用电话亭,颤抖着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我考上北京大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好,好啊!我就知道我家小满能行!"
消息传来,全楼的人都来我家道贺。
母亲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反复地摸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好像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喃喃自语,眼神中是说不尽的骄傲和欣慰。
开学前夕,家里东拼西凑了几千块钱。
父亲从单位借了一部分,亲戚朋友也都纷纷解囊相助。
临行前一晚,母亲把我叫到跟前,神秘兮兮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打开看看。"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金耳环,正是母亲当年的那对。
"这...这不是您当年卖掉了吗?"我惊讶地问。
母亲笑了:"没卖,我藏起来了。那时候只是典当了一些别的东西,后来一点点赎回来的。这对耳环是留给你的,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戴上它,告诉所有人,这是你妈妈的骄傲!"
那一刻,我哭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母爱可以如此深沉,如此无私,无论多艰难的条件,她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我最好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和几个邻居一起送我去车站。
母亲给我准备了一大包行李,里面除了必需品,还有她亲手做的几件棉衣和一床新被子。
"北京冬天冷,这被子厚实,晚上盖着不会着凉。"
她轻声说,眼睛里是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临上车前,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我:"路上饿了就吃点,别舍不得。"
打开一看,是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鸡蛋饼,还有一小包黄澄澄的冰糖。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火车缓缓启动,我透过车窗,看着站台上越来越小的母亲身影,她一直站在那里,挥舞着手臂,直到火车转弯,再也看不见为止。
大学四年,我省吃俭用,假期还做家教挣钱。
每个月都会寄一部分钱回家,尽管母亲在信中一再说不用,说家里条件已经好多了,但我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依然很紧张。
每个假期回家,我都能看到母亲又老了一些,但她却总说自己很好,让我安心读书。
"小满,妈这辈子没啥奔头了,就指望你了。"
她常这样说,语气里充满了期许。
每当此时,我都会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享享清福。
2003年,我大学毕业,在北京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全部寄回了家,并附了一张字条:"妈,让我也享享您的福吧。"
母亲接到钱和字条,在电话那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小满,你自己留着花吧,妈不缺钱..."
她的声音哽咽着,透过电话线,我仿佛能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坚定地说,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欣慰。
接下来的几年,我努力工作,攒钱给家里翻修了房子,给父亲请了更好的医生,让他行动更方便。
我还把母亲接到北京住了一段时间,带她看了故宫、长城,逛了王府井大街,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母亲在北京的日子里,像个好奇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看到高楼大厦,她会惊叹;吃到没尝过的美食,她会开心得合不拢嘴;坐地铁时,她会紧紧抓着扶手,生怕走丢了。
"妈,您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有一天晚上,我们坐在家中阳台上看夜景时,我问她。
母亲看了看我,又环顾了一下我的小公寓,慈爱地笑了:"满足了,真的满足了。算命先生没说错,你的福我是享不完的。"
"妈,那不是什么算命先生的功劳,是您的付出和牺牲,才有了今天的我。"
我握着母亲的手,那只曾经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如今已经不再需要干那么多粗活,变得柔软了许多。
"傻孩子,"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妈妈什么都没做,都是你自己争气。"
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那是幸福的泪水。
2010年,我结婚了。
婚礼上,母亲戴着那对保存了几十年的金耳环,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幸福。
她牵着我的手,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小满,妈妈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把你养大。"
我紧紧抱住她瘦弱的身体,感受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皂角和棉布的味道,那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妈,您永远是我最骄傲的母亲。"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泪水悄悄滑落。
婚后,我和丈夫商量,把父母接到北京同住。
起初父母不同意,说不想打扰我们小两口的生活,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们最终答应了。
我给他们在附近买了一套小两居,既方便照顾,又能保持各自的私人空间。
如今,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母亲每天帮我照顾孩子,教他们唱儿歌,讲故事,比我当年幸福多了。
她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精神矍铄,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孙子孙女打闹。
有时候,我会看到她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在想什么呢?"我端着一杯热茶走到她身边。
"想起以前的事了。"她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想起你小时候在我脚后跟转悠,嚷嚷着要吃糖的样子。"
"您还记得那个算命的老头吗?"我突然问道。
"记得啊,怎么会忘呢?"母亲笑了,"他说的没错,你的福我确实享不完。"
"妈,您知道吗?其实那些年我一直以为您相信那个预言,所以才那么拼命地让我读书。"
"傻孩子,"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妈妈才不信那些呢。我让你读书,是因为我看到你有这个天分,不能像我一样,一辈子在那个小地方转悠。"
"那您为什么..."
"我那么说,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信心,也给你一个目标。"母亲的眼神变得深邃,"其实命运什么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昨天,大女儿放学回来,兴冲冲地向我展示她得了全班第一的试卷。
母亲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说:"你看,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看着母亲满是皱纹却依然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的福气,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生命中那些真挚的情感和相互的牵挂。
那句"这女娃的福你享不完"的预言,其实是母亲用毕生的心血和汗水帮我实现的。
而对我来说,能让含辛茹苦的母亲安享晚年,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夜深了,孩子们已经入睡,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星空。
四十年光阴如流水,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和容颜,却带不走那份深沉的母女情。
想起那个遥远的秋日集市,那个红色的帐篷,那个白胡子老人,和那句改变了我们命运的预言,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
也许,那个算命先生真的有些本事。
他看出了母亲对我的爱有多深,也预见了我们之间那条永不断裂的情感纽带。
在这个平凡的家庭里,我们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共同编织着一个简单而温暖的人生故事。
月光如水,洒在母亲的银发上。
我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在心里默默许愿:愿我们的福气,长长久久,永远都享不完。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