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时候的冬天漫长得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窗户上的冰花比我妈织的毛衣还要厚实。
"老许,房本呢?你不是说加我名字吗?"我一进门就问。
他欲言又止,眼神飘向厨房,"在妈那儿放着呢,家里地儿小。"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地扎在我心上。
我出生在八十年代初的哈尔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儿。
那时候的冬天漫长得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窗户上的冰花比我妈织的毛衣还要厚实。
我叫林巧云,街道办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日子过得像东北的白菜——平淡却结实。
单位里的老刘常说:"巧云啊,你这人踏实,跟咱东北的土地似的,不声不响,却能长出庄稼来。"
许根强是隔壁楼的修车师傅,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用粗糙的手指摆弄着自行车链条。
那是1998年的夏天,知了在树上拼了命地叫着,烈日把柏油马路烤得发软,他抬头看我的眼神却如清晨的露水般清澈。
"这车链子老是掉,你帮我看看?"我推着从厂里分到的二八自行车,问道。
"小事儿。"他笑着接过车子,手上的机油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极了我爸年轻时修拖拉机的样子。
他修车的样子认真得让人心疼,那双长满老茧的手仿佛有魔力,任何故障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好了,以后链子掉了,就这么往回套,简单。"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的笑容比夏日的冰棍还要甜。
从那以后,我的自行车没事也会"出故障",只为了能找个由头去他的修车铺。
许根强不是那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他的细心和稳重让我觉得踏实。
他用从废旧车零件上拆下来的铃铛,给我的自行车装上了一个清脆响亮的铃声。
"听着这声,就知道是你来了。"他不好意思地说,脸颊红得像是喝了二两老白干。
我们的爱情就这样在自行车的吱呀声和链条油的气味中悄悄滋长。
结婚那天,他穿着从供销社买来的蓝色新中山装,显得既拘谨又庄重。
"巧云,咱们结婚后的房子,一定加你的名字。"他在众人面前许下承诺,眼睛亮得像是点了灯。
婚后,我们住进了单位分的四十平米的小房子,墙皮有些发黄,地面是老式的水泥地,冬天冷得让人直跺脚。
我们用积攒了半年的钱买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每晚和邻居们一起挤在小客厅看《渴望》,幸福得像是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日子虽然紧巴,但也有说有笑,我们的小家虽简陋,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2003年,城市改造浪潮袭来,我们居住的老旧小区被列入拆迁计划。
单位的老刘神秘地对我说:"巧云,这次拆迁补偿政策好,一家至少能分两套房。"
我回家把这消息告诉许根强,他却只是淡淡地说:"别想太多,咱家就这一套房。"
可三个月后,许根强风风火火地回来,手里挥舞着一沓文件。
"签了,咱分了两套房,一套六十平,一套八十平!"他的脸上的笑容像绽放的向日葵,眼里盛满了光。
"真的?"我不敢相信,两套房啊,在当时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许根强抓着我的手,手心的热度传递着他的兴奋:"八十平那套咱俩住,小的那套租出去,每月能多几百块收入。"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儿子上学不用愁,老了也有依靠。
我紧紧地抱着他,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一碗刚熬好的冰糖雪梨。
我们在床上辗转反侧,兴奋得像两个孩子,规划着新家该如何装修。
"客厅墙上挂一幅山水画,阳台上种几盆吊兰,厨房一定要宽敞明亮,卧室要朝南..."我掰着手指头数着。
许根强笑着接话:"还要有个小书房,小孩以后好学习。"
"小孩?"我故作惊讶,"那得先有小孩啊。"
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会有的,都会有的。"
可好景不长,婆婆孙桂花听说儿子有了两套房,立马从乡下赶来,带着一篮子家乡的土特产。
她刚一进门,就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我们的小屋,"这就是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啊?确实小了点。"
吃饭时,婆婆动作麻利地给许根强夹菜,笑呵呵地说:"根强,这房子哪有租出去的道理?你弟弟还在县里打工呢,让他住小的那套吧。"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心头一紧,租金可是我们计划好的额外收入。
我偷偷瞄了许根强一眼,希望他能坚持我们的计划。
可许根强只是咽下嘴里的饭,点了点头,"行,让小强住吧。"
就这样,我们美好的计划被轻易改变,那套本该带来额外收入的小房子,成了小叔子的新家。
那段时间,婆婆几乎天天来我们家,带来各种家乡特产,却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根强,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根强,新房子钥匙拿到了吗?""根强,房产证办好了吗?"
每次婆婆问起,许根强都会简短地回应,我则假装在厨房忙碌,不想参与这些对话。
婚前,许根强说过,结婚后的房子一定写我的名字。
"你嫁给我,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半边天。"他那时在单位大院的银杏树下,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那树叶金黄如我们的誓言。
可拿到房产证那天,我发现上面只有许根强一个人的名字。
那晚,我把房产证拿在手上,那纸张摸起来干涩冰凉。
"你不是说加我名字吗?"我问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许根强正在整理新买的收音机,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挠挠头,"改天去办,现在太忙了。"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我,就像当年他在修车铺不小心把我车座摔坏时那样。
我把房产证放回桌上,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去厨房擦菜板。
窗外的月光透过老旧的窗帘洒进来,我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女人啊,得把心藏得深一点,冷一点,才能熬过难捱的日子。"
一年过去了,我们搬进了新房子,家具是从红星家具店一件件添置的,客厅里那个玻璃茶几是我挑的,卧室的木床是许根强亲自去看了三次才决定的。
我又旧话重提,问起房产证的事。
许根强叹了口气,手上摆弄着那台老式收音机的旋钮,"巧云,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好像我的不信任是对他人格的质疑。
我笑了笑,没再追问,心想,日子还长,总有机会的。
那年冬天,邻居刘阿姨家的女儿结婚,我和许根强去随份子,席间听到不少关于房产证的闲谈。
"现在年轻人结婚,都要在房产证上加两个人的名字,这是规矩。"刘阿姨边吃边说。
"可不是嘛,我闺女结婚前就说清楚了,不写两个人名字不嫁。"另一位阿姨附和道。
我心里一动,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许根强盛了碗鸡汤。
婆婆孙桂花逐渐把我们家当成了她的"据点",三天两头地来住,每次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仿佛在宣示着某种权利。
她的到来总会打乱我们的生活节奏,我不得不重新安排一日三餐,考虑她的口味和习惯。
"巧云,这鱼炖得太烂了,根强喜欢吃鱼肉紧实一点的。"婆婆会这样指点我。
"巧云,根强的衬衫领子没熨好,你看这褶子。"她会把我刚收起来的衣服重新铺开。
我总是点头称是,然后默默调整,但心里的不满却如积水般日渐增多。
那天,我在收拾房间时,无意中听到了许根强和婆婆在阳台上的对话。
"妈,房本放你那儿安全。"许根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担心被我听到。
"那丫头又问了?"婆婆的声音带着轻蔑,仿佛在谈论一个外人。
"嗯,我说家里放不下。"
我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原来,房产证根本不是"改天去办",而是被故意藏了起来,藏在婆婆家,藏在我够不着的地方。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欺骗的傻子,在自以为是的家里,其实处处是陷阱。
我想起奶奶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的话:"姑娘,嫁人后要有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存折,也是保命的根本。"
当时的我不解其意,如今却感同身受。
我强忍着泪水,继续收拾地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晚饭桌上,我强装镇定,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许根强碗里,"老许,咱们去把房子过户吧,加上我的名字。"
许根强筷子一顿,眼神闪烁,"改天吧,最近有点忙。"
那个"改天",我已听了无数次,它变成了一个永远兑现不了的空头支票。
婆婆插嘴道:"一家人计较这些干啥?巧云,你这是不信任根强啊?"
我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头扒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食物难以下咽。
那晚,我辗转难眠,听着窗外偶尔经过的汽车声,想起了我和许根强的过去。
他曾是那个为我换车链的憨厚小伙,那个在雨中撑伞等我下班的男人,那个说要给我一个温暖家的丈夫。
如今,那些承诺像风中的蒲公英,飘散得无影无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不再提房本的事,但心里的疙瘩却越积越大,像冬天窗户上的冰花,日渐厚重。
2008年,我们迎来了儿子小豆儿的出生,他的小手刚好能握住我的一根手指,那触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责任和归属。
"他长得像你,"许根强看着小豆儿粉嫩的脸蛋,眼里盛满了骄傲,"以后这孩子肯定聪明。"
小豆儿的到来给家里带来了欢笑,也带来了更多的责任和思考。
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心里总想着:这个家真的有我的一部分吗?
我开始在单位食堂打零工,每月多赚几百块钱,偷偷存进自己的折子里。
那段时间,婆婆更频繁地来我们家住,说是帮忙照看小豆儿,但更像是在监督我的一举一动。
"巧云,你怎么总往外跑?小豆儿那么小,你就不能多陪陪?"她会这样质问我。
我没解释自己是去赚钱,只是笑笑说:"有您在,我放心。"
那年冬天,哈尔滨的雪下得特别大,白色的雪花覆盖了整个城市,连呼出的气都能在空中凝结成白霜。
许根强的弟弟许小强带着一个女孩回来,说是要结婚了。
那女孩叫王丽,在县城一家服装店当售货员,梳着当时流行的烫发,穿着鲜亮的红色羽绒服,显得格外精神。
婆婆高兴地张罗着婚事,甚至说要把那套小房子过户给小强作为新婚礼物。
"妈,那是咱家唯一的积蓄啊。"许根强皱着眉头说,难得地表现出一丝抗拒。
"你都有两套房了,给弟弟一套怎么了?"婆婆的话里带着命令的语气,"再说了,那套房子不就是留给小强的吗?"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房子有我的名字,至少有一半的发言权,可现在,我甚至没资格参与讨论。
当王丽得知这个消息时,开心得像个孩子,连连说:"谢谢妈,谢谢哥。"
唯独没有提到我,仿佛这个决定与我无关。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透明,在这个家里,我的存在似乎可有可无。
当天晚上,我决定摊牌,不再逃避这个问题。
小豆儿睡着后,我坐在卧室床边,直视许根强的眼睛,"老许,我想去看看房本。"
许根强愣了一下,手中的报纸僵在半空,"妈那儿放着呢,改天拿给你看。"
"你骗我!"我的情绪终于爆发,声音都有些发抖,"我今天听到你和妈的对话了,你根本就没打算加我名字!"
许根强的脸色变了,眉头拧成一团,"巧云,你偷听我说话?"
"我没有偷听,我只是恰好听到了。"我擦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惊醒小豆儿,"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一直骗我。"
屋外,哈尔滨的寒风呼啸而过,窗户上的冰花映照着月光,我们之间的气氛比窗外的温度还要冷。
许根强沉默了,然后叹了口气,"巧云,你不明白。妈年纪大了,有些想法过时,她怕你将来和我闹矛盾,房子出问题。"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
"我...我当然信任你,但妈的话也不能不听啊。"他的眼神闪烁,像是在面对一道解不开的难题。
我摇摇头,心里的失望像东北的暴雪一样倾泻而下。
那一刻,我明白了,在婆婆和我之间,许根强永远会选择前者。
不是因为他不爱我,而是因为他骨子里那份根深蒂固的孝道,让他无法做出真正的选择。
夜深了,小豆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发出轻微的呓语。
我躺在床上,听着许根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请了假,独自去了婆婆家。
婆婆家在城郊的老平房区,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此时已经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摇曳。
孙桂花正在院子里用扫帚清理积雪,看到我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巧云,你怎么来了?小豆儿谁看着?"她假装关心地问。
"在邻居刘阿姨家,她答应照看一会儿。"我直截了当地说,"妈,我想和您谈谈房本的事。"
婆婆的脸沉了下来,停下了扫雪的动作,眼神变得锐利,"有什么好谈的?那是根强的房子。"
"不,那是我们共同的家。"我平静地说,心跳却快得像擂鼓,"我想看看房本,也想按照老许的承诺,加上我的名字。"
婆婆的眼睛眯了起来,手紧握着扫帚,仿佛那是她的武器,"你这是不相信我儿子?"
"不是不相信,是希望公平。"我坚持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和老许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共同养育小豆儿,这个家有我一半的付出。"
"呵,你这丫头,倒是学会讨价还价了。"婆婆冷哼一声,扔下扫帚,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是几本房产证。
"给,你看吧。"她将房产证甩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那张桌子是许根强小时候用的,上面还有他当年刻下的名字。
我翻开房产证,心里默默数着,一共三本——一本是我们现在住的八十平米的房子,一本是给小叔子的六十平米的房子,还有一本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位于郊区的一套小户型。
所有房产证上都只有许根强一个人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妈,我想和您商量,能不能支持我和老许去办一下加名字的手续?"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
婆婆的表情软化了一些,可能是看我态度诚恳,也可能是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回避,"巧云啊,你是担心什么?"
"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全感,想知道这个家有我的一部分。"我坦诚地说,手指轻轻抚过房产证上的红章。
婆婆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转身走到里屋,从一个旧木箱子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老照片和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吗?因为我年轻时太傻了。"她一边翻看那些照片,一边说。
那是她和公公婆婆的合影,照片已经褪色,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孙桂花是个漂亮的姑娘,笑容腼腆而甜美。
她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年轻时跟着公公婆婆住,辛辛苦苦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含辛茹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
"可到头来,老头子一走,他兄弟几个就开始分家产,我什么都没有。"婆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我不想我儿子重蹈我的覆辙。"
我这才明白婆婆的顾虑,她不是针对我,而是害怕历史重演。
"妈,时代变了。"我轻声说,握住她布满皱纹的手,那手上的老茧讲述着她艰辛的一生,"现在的婚姻是平等的,我不是要抢走什么,只是想确认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
婆婆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慢慢点了点头,"我想想吧。"
她把房产证交还给我,又补充道:"你先拿着,我和根强再好好谈谈。"
这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轻易地妥协。
回家路上,雪又开始飘落,白色的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却没有往日的寒意。
我的心情复杂,既为婆婆的理解感到欣慰,又为自己过去的委屈感到一丝苦涩。
路过一家老式照相馆时,我驻足观望,橱窗里的样片都是些全家福,笑容灿烂的一家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想,也许我们家也需要这样一张照片,一张有我、有许根强、有小豆儿,甚至有婆婆的全家福,让所有人都明白,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许根强下班回家时,我正在厨房煮饺子,那是他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的,我包得十分熟练,每个饺子都饱满圆润。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去我妈那儿了?"
"嗯。"我继续搅动锅里的饺子,没有抬头,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妈都和我说了。"他走到我身边,意外地伸手帮我往锅里加了点凉水,"巧云,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我放下勺子,转身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满是愧疚,"老许,我需要的不是道歉,而是解决方案。"
他点点头,眼神坚定了起来,"明天,咱们一起去把你的名字加上。"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困扰我多年的问题,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
"真的。"他拿出口袋里的房产证,那是三本我在婆婆家看到的证件,"刚从我妈那儿拿来的。妈说,她想通了。"
我接过房产证,手有些颤抖。
这是我第一次在家里看到它,感觉它们沉甸甸的,不只是因为那几张纸的重量,还有它们承载的意义。
"老许,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我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
许根强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傻丫头,你怎么会是外人呢?这个家,就是因为有你才完整。"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带着机油和烟草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独特味道,也是我熟悉了十几年的味道。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去了房管局,排队等待办理手续。
大厅里挤满了人,有老人,有年轻人,每个人都抱着各自的期望和焦虑来到这里。
许根强握着我的手,这个在外人面前不善言辞的男人,突然对我说:"巧云,这么多年,谢谢你的理解和包容。"
我笑了笑,心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只要你真心对我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等。"我轻声回应。
等待的时间很长,但心情却出奇地平静,因为我知道,今天过后,我将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
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办完了所有手续,拿到了新的房产证。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看着证件上并排的两个名字——许根强、林巧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回家路上,许根强提议去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把新的房产证也放在照片里。
"好啊,让小豆儿也来!"我高兴地说,心想,这或许会成为我们家最重要的一张照片。
我们去接了小豆儿,他刚从幼儿园放学,小脸蛋红扑扑的,看到我们同时来接他,惊喜地扑进我们怀里。
"今天怎么爸爸妈妈都来啦?"他奶声奶气地问。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许根强蹲下身,认真地说,"我们要去拍全家福。"
照相馆里,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小豆儿举着房产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旁边的摄影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对我们说:"笑得自然点,这张照片是要传给下一代看的。"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个家,终于真正属于我了。
照片冲洗出来后,我们又多要了几张,一张挂在客厅里,一张送给了婆婆,还有一张我小心地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那天晚上,我们去婆婆家吃饭,许根强买了一瓶二锅头,说是要"庆祝一下"。
饭桌上,婆婆看着我们一家三口,眼神柔和了许多,不再有往日的戒备和审视。
"巧云,我想通了。"她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沧桑,"根强说得对,你们是一家人,房子应该写两个人的名字。"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婆婆的手,那双曾经让我感到压力的手,此刻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许根强笑着打圆场:"妈,您看您,以前那么固执,现在通情达理多了。"
婆婆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粗糙的手指握着酒杯,"我这叫审时度势,与时俱进!再说了,巧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是个好儿媳妇。"
我们都笑了,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连窗外的积雪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
酒过三巡,婆婆竟然主动提出以后小强的房子也要把弟媳妇王丽的名字加上,"这样才公平。"
我和许根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和释然。
回家的路上,夜色如水,哈尔滨的夜空异常清澈,星星像是被擦亮的银子,闪闪发光。
许根强推着自行车,我和小豆儿走在他旁边,三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妈妈,为什么房本上要有你的名字啊?"小豆儿天真地问,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我蹲下来,将他拢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许根强揉了揉小豆儿的头,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珍宝,"是啊,房子是我们共同的家,就像我们共同的心一样,谁都不能分开。"
"那我长大了,房子也有我的名字吗?"小豆儿追问道。
我和许根强相视一笑,"当然,等你长大了,这个家就是你的了。"
小豆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他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回荡在哈尔滨的夜空中。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教我认北斗七星的情景。
"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叫北极星,无论你在哪里,看到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奶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如今,我终于明白,家不只是一个有房产证的地方,更是心安的港湾。
那晚,我把新的房产证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上面并排的两个名字,心里踏实了。
无论前方有什么风雨,我们都会一起面对,因为这个家,真正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窗外,哈尔滨的雪又开始无声地落下,覆盖了整个城市,也覆盖了过去的不愉快,一切都变得洁白无瑕。
我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归属感,不再是这个家的过客,而是真正的主人。
来源:恋过的美丽风景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