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嫁三个闺女都嫁出去了,你娘家那边一个都没有,老吴家可真是绝户了!"村口的王婶子说这话时,我娘只是笑笑,手里的绣活没停,但我看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嫁三个闺女都嫁出去了,你娘家那边一个都没有,老吴家可真是绝户了!"村口的王婶子说这话时,我娘只是笑笑,手里的绣活没停,但我看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1982年,我出生在江南小镇的吴家村,那时候计划生育政策刚开始实施,但农村还是"多子多福"的观念。
我是爹娘的第三个女儿,上面有两个姐姐,家里连生三个女儿在那个年代简直是奇耻大辱。
乡下人常说"养儿防老",男孩是"传宗接代"的香火,女孩则是"泼出去的水",这种观念在我们村根深蒂固。
我家那间坐北朝南的青砖瓦房,经常飘出我娘婆的训斥声:"生三个赔钱货,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老吴家到你这儿就断根了!"
每当这时,娘总是默默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擦泪,那棵树见证了她十几年来的委屈。
爹则埋头在地里干活,干得比谁都卖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虽没有儿子,但同样可以撑起一片天。
我家院子里那台七八十年代的"红灯牌"收音机是爹唯一的奢侈品,每天天不亮,他就摇着收音机的把手,听里面播报的天气预报,决定当天该干什么农活。
姐姐们嫁人后,家里就剩我一个姑娘,我仍记得那个晚上,爹娘坐在煤油灯下,望着火苗发呆,一言不发。
村里媒婆上门时,我正从县技校毕业,在镇上国营食品厂当技术员,每月固定工资是很吃香的。
那年我二十岁出头,皮肤黑黝黝的,留着八十年代流行的短烫发,虽不漂亮,但胜在爽朗精干。
媒婆说有个城里小伙子,家境不错,就是独生子,父母想找个愿意入赘的姑娘,能照顾他们养老。
"入赘?那不成了倒插门女婿吗?"我爹听了眉头一皱,手里的旱烟袋在膝盖上敲着。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媒婆呵呵笑道,用绣花手帕擦着额头的汗,"人家小伙子在县城医院上班,是正经国家吃商品粮的干部!"
听到"国家干部"四个字,我娘眼睛一亮,悄悄掐了爹一把,爹的表情才松动了些。
几天后的集市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李建国,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干干净净,比我大三岁,戴一副黑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
他是县医院的药剂师,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住着单位分的三居室,在那个年代,这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们在供销社门口的小饭馆吃了一顿午饭,席间他就直截了当地说:"我爸妈想找个能入赘的姑娘,将来好照顾他们,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
他的诚恳打动了我,城里生活条件好,干的是铁饭碗,我也想让爹娘今后日子过得轻松些。
几次相处下来,我对他的踏实本分也逐渐有了好感,他不像村里那些大老粗,有文化,懂得尊重人。
等我答应了婚事,全村人都炸了锅,就像过年那天放的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经久不息。
"听说了吗?老吴家小闺女要招夫婿了,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连闺女都要倒插门,老吴家的脸往哪儿搁?"
"没法传宗接代,只能靠招女婿,真是家门不幸啊!"
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像村口那条小溪,平日温和,一到雨季就汹涌澎湃,淹没一切。
爹整日愁眉不展,抽的旱烟比以往多了一倍,整个院子里烟雾缭绕。
娘却出奇地坚定,手里端着灌了凉水的搪瓷缸子,对我说:"闺女,只要你过得好,管他们说什么,日子是自己的。"
1986年春天,我和建国结婚了,那是改革开放初期,城里人已经穿上了的确良、的卡隆,而农村还是蓝布衫、黑布鞋的天下。
按照约定,他随了我的姓,成了吴建国,婚礼在他家举行,简单朴素,只摆了五桌酒席。
村里没几个人来捧场,连我家本家亲戚都来得少,都怕沾了"招女婿"的晦气。
娘却穿着她唯一一件蓝底白花的的确良上衣,那是她结婚时的嫁妆,已经穿了二十多年,只有过年才舍得拿出来。
她挺直腰板站在我身边,脸上全是骄傲,像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吴家的闺女,照样能风风光光嫁人!
婚后,我们住在县城他父母的单位分房——一套七十年代末期建的三居室砖房里。
公婆从北方调到南方工作,说话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但待我极好,从不把我当外人,也不像传统婆婆那样鸡蛋里挑骨头。
建国在医院上班,我也凭着在食品厂学的技术,通过关系找人说情,考进了县食品罐头厂。
日子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有滋有味,每个月还能攒下一点钱,供销社限量供应的罐头食品、肉类,我们也能买到一些。
1988年,我生下儿子小军,那时生育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县医院条件也简陋,但总算母子平安。
公婆喜得合不拢嘴,直说这孙子长得像他爷爷,眉眼都一模一样。
我爹娘也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长途车来看孙子,爹抱着孩子,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嘴上不说,但眼里的喜悦藏不住。
那时候没有相机,我们花了半个月工资,在县照相馆照了张全家福,孩子被打扮得像个小皇帝,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脸。
我记得第一次抱着孩子回村,那些曾经说闲话的人都围上来看热闹,好像我们是从城里来的杂技团。
"这孩子姓吴吧?"王婶子一边剥着花生米,一边眯着眼睛问,语气中满是试探。
"是啊,当然姓吴,叫吴军。"我底气十足地回答,心中涌起一股自豪。
"那老吴家总算有后了!"王婶子嘴上这么说,眼神中却复杂难明。
我看着娘的眼睛,她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村里人面前笑得这么坦然,像是冬日里终于晒到了阳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中国的每个角落,我们的生活也在悄然变化。
1992年,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后,沿海地区率先富裕起来,我们县城也搭上了发展的快车。
那一年,我和建国靠着两份工资和公婆的一点积蓄,在县城买了套七十平米的小房子,鼓起勇气把爹娘也接来住。
爹起初不愿意,摆弄着他那只用了二十多年的铁皮烟盒,说一辈子在村里生活,城里水土不服。
我明白他是怕给我们添麻烦,也习惯了农村的生活节奏。
但小军成了突破口,他整天缠着爷爷讲故事,教他下象棋,爷爷那颗寂寞的心渐渐被孙子的童言童语填满。
爹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在小区的空地上扎马步、打太极拳,渐渐吸引了一批"粉丝",成了小区里的太极拳老师。
娘则迅速适应了城市生活,加入了社区老年合唱团,学会了使用电饭煲、洗衣机这些新玩意儿,比爹潮流多了。
那时候,我两个姐姐都嫁在外地,生活各有千秋。
大姐嫁给了隔壁县的一个做个体户的,早些年靠修自行车起家,后来改开修摩托车,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但婆家有两个儿子,大姐生了两个女儿,公婆总觉得她没本事生儿子,时不时冷言冷语,大姐的日子虽不愁吃穿,但心里憋屈。
二姐嫁到了省城,丈夫是个国企工人,工资不高,但有"铁饭碗",日子过得和顺,生了个儿子,又因为在城市,观念也新,婆家对她挺好。
相比之下,我这个"招了女婿"的反倒成了家人眼中的香饽饽,每次姐妹聚会,我都觉得有些愧疚。
1995年初,国企改革风潮袭来,很多厂子开始裁员,我们厂因为效益不错,暂时没受影响,但也人心惶惶。
那年春节,爹回村里处理一些土地承包的事情,毕竟那几亩责任田还是家里的根。
晚上回来时,爹表情古怪,拎着一袋用报纸包着的腊肉和一坛子自家酿的米酒。
"怎么了,爹?"我一边接过东西,一边问。
"今天碰到老王家的,他说..."爹摸着花白的胡子,声音有些发颤,"说羡慕咱家,他家那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头打工一年不见人影,也不寄钱回家,另一个整天喝得烂醉,成了村里的笑柄。"
娘在一旁洗着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青菜,头也不抬地插嘴:"早就跟你说了,咱闺女有本事!你还整天愁眉苦脸的,现在信了吧?"
小军这时放学回来,穿着红领巾,书包里装着一张数学考试的满分试卷,扑到爷爷怀里:"爷爷,我考了一百分!"
爹抱起小军,眼角有些湿润:"好啊,爷爷的乖孙子最聪明了!吃完饭爷爷给你讲大闹天宫的故事。"
那一刻,我看到爹的背影挺直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压在肩上多年的重担,像是院子里那棵挺拔的老槐树,历经风霜依然坚韧。
时光飞逝,日子过得越来越好,1997年,我在县食品厂被提拔为车间主任,那时候厂里搞绩效工资制,我的收入比以前翻了一番。
建国在医院也当上了药剂科副主任,虽然医院体制僵化,但好在工作稳定,不像其他行业那样风雨飘摇。
我们终于换了更大的房子,还添置了彩电、冰箱这些"新三件",生活条件蒸蒸日上。
小军从小学习认真,考进了县里最好的中学,老师们都夸他聪明,说将来考重点大学没问题。
2000年春节,是新世纪的第一个春节,全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我们一家开着建国单位借来的面包车回村探亲,车子开到村口,就看见王婶子领着一帮人围了上来。
"哟,吴家闺女回来了!开汽车了?多久没见了,都当官了吧?"王婶子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
二十年前她还嘲笑我家没儿子,如今却笑脸相迎,世事变化,令人唏嘘。
"什么官不官的,就是普通工人。"我笑着回答,娘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眼里满是沧桑和历练。
"你看看人家吴家,三个闺女个个有出息,大闺女家开副食店,二闺女在省城,老三嫁在县城,还带着自家小汽车回来,多体面!"王婶子对身边的人说,声音大得整条村街都能听见。
"再看看咱村那些有儿子的,有几个像样的?老赵家那小子还在矿上打工呢,一年才回来一次,老李家那个去年跟人打架,赔了一大笔医药费,差点倾家荡产!"
"现在是新社会了,计划生育好,男女都一样,多生孩子不如把一个孩子培养好!"王婶子说这话时,仿佛是她一直以来的观点。
这话传到娘耳朵里,她只是笑笑,但我知道,这些年的委屈和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安慰。
晚上,村里人张罗着要在祠堂办接风宴,我们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席间,村长举杯致辞,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拿我家的"传奇"来做例子。
"老吴家三个闺女,当年大家都说是不幸,可现在呢?个个有出息!特别是小闺女招了个好女婿,家门兴旺,老两口享福!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老观念要改改了!"
"现在国家提倡男女平等,计划生育好,女儿女婿一样亲。以后谁再说重男轻女的话,就是跟国家政策过不去啊!"村长拍着胸脯说道。
酒席上,我看着爹娘脸上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么多年,他们承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又在多少个夜晚偷偷落泪?而今天,那些曾经的嘲笑变成了羡慕,那些曾经的遗憾变成了骄傲。
回城的路上,娘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轻声说:"闺女,你知道吗?当年我生了你们三个,你爷爷气得要死,说我不会生养,一连三个闺女,真是断了吴家的根。"
"村里人背后叫我'绝户媳妇',那时候我总想,要是能生个儿子,哪怕豁出这条命也值得。"娘的声音有些哽咽。
"娘..."我握住她的手,鼻子一酸。
"可现在我才明白,生儿子生女儿都是缘分。女儿怎么了?女儿一样能撑起一片天!"娘擦了擦眼角,笑着说,"你看你,不照样把吴家的香火传下去了吗?小军不照样姓吴?"
"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了你们三个闺女!"娘望着远处的山峦说道。
车窗外,春天的田野一片新绿,冬小麦长得正旺,远处的山峦在夕阳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我握住娘的手,那双因劳作而粗糙的手,在岁月的打磨下,显得如此温暖有力。
新世纪的脚步越来越快,互联网开始走进寻常百姓家,人们的观念也在悄然改变。
2002年秋天,小军考上了省重点高中,这在我们县城算是头等大事。
那天,全家人陪他去省城报到,高中是全封闭式管理,家长只能送到校门口。
校门口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我看到许多学生和家长,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待。
"妈,您和爸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小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有了独立意识。
"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我点点头,心里却有千言万语想说。
临走时,小军突然叫住我:"妈,谢谢您和爸。"
"谢什么?"我笑道,揉了揉他的头发。
"谢谢你们给了我吴家的姓,我知道当初您选择招婿多不容易。我会让这个姓氏更加出彩的!"小军郑重地说,眼神坚定得像一个小大人。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生命的传承不仅仅是血脉,更是精神和价值。
我想起那些年村里人的冷言冷语,想起娘低垂的眼睛,想起爹弯曲的背影,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而未来正在我们手中创造。
2003年非典爆发,全国陷入恐慌,医院成了最前线。
建国作为医院药剂科主任,需要负责医院的药品供应,天天冲在一线。
我每天为他准备热水和午饭,送到医院门口,隔着老远喊他出来拿,然后目送他戴着口罩的背影匆匆返回医院。
那段日子,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怕失去他,怕我和小军从此孤单。
晚上,我偷偷抹眼泪,娘看见了,轻轻拍着我的背说:"闺女,别怕,你爸当年参加农田水利建设,塌方差点埋了他,不也好好的吗?建国有责任心,这是好事,他会平安回来的。"
果然,随着防控措施的加强,疫情慢慢得到控制,建国依然安然无恙。
那段经历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也让我们家庭的关系更加紧密。
2005年,小军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计算机系,那年高考竞争异常激烈,他能考上实属不易。
全家人送他去车站时,娘激动得直掉眼泪,拉着小军的手絮絮叨叨,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回家路上,爹突然说:"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了你们娘几个。"
"怎么突然说这个?"娘笑着问,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岁月的痕迹。
"想起来就说说。"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年村里人说咱家绝后,现在看看,谁家比咱家强?咱们不但有儿子,还有孙子,而且还是个大学生!"
我心里一阵温暖,是啊,谁说女儿就不能传承家业?谁说女婿就不能延续香火?
所谓的"传统",不过是人们为自己的偏见找的借口罢了,真正重要的是家人之间的关爱和理解。
2007年,我们全家第一次去北京看小军,那是我们头一回坐飞机,激动得前一晚几乎没睡。
北京的气派和繁华令我们这些小地方来的人目瞪口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流如织,人头攒动。
小军领着我们参观了长城、故宫、天安门,拍了许多照片,我们在照片里笑得像孩子一样单纯。
2012年,建国调到了市中心医院担任药剂科主任,我也光荣退休,开始享受平静的晚年生活。
小军在北京一家知名IT公司工作,认识了女朋友林小雨,是他的大学同学,性格开朗,聪明能干。
"阿姨,我听小军说了你们家的故事。"林小雨第一次来我家,握着我的手说,"你们太了不起了!"
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寻常日子。"
"不,这一点都不寻常!"小雨认真地说,"在那个年代,你们敢于打破传统,勇敢地走自己的路,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现在虽然社会进步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放不下那些老观念。"
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欢声笑语不断。
我看着围坐一桌的亲人:年过七旬的爹娘精神矍铄;建国的父母慈祥和蔼;建国温和稳重;小军朝气蓬勃;还有两个姐姐和她们的家人。
这一刻,我突然感到无比满足,人生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与所爱之人共度平凡岁月,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饭后,娘悄悄拉我到阳台上,指着满天星斗说:"闺女,记得小时候,村里人说咱家没有儿子,是绝户,我常在晚上偷偷哭。"
"那时候我总想,要是能看到你们长大成人、出人头地的样子,我这辈子就值了。"娘的眼里闪着泪光。
"娘,你现在看到了。"我轻声说,搂住她的肩膀。
"是啊,不仅看到了,还看到了比我想象中更好的景象。"娘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从旧社会到新中国的变化,见证了改革开放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最让我骄傲的,还是看到你们姐妹三个都过上了好日子。"
"那些年的委屈,值了!"娘的声音坚定而平静。
我搂住娘的肩膀,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城市的霓虹灯将夜空染成了绚丽的紫红色。
是啊,人生路上,我们受过委屈,忍过屈辱,但从未放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如今,当年的"绝户之家",反而成了村里人眼中的"福气之家",这不正是生活最好的回馈吗?
2015年,小军和小雨结婚了,我们在北京为他们操办了婚礼。
婚礼上,爹难得地喝了点酒,脸颊红彤彤的,拉着我的手说:"闺女,爹对不起你,当年你要招女婿时,爹心里是反对的,觉得丢人。"
"现在想想,是爹眼光短浅了,要不是你当初的决定,哪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爹的声音有些哽咽。
"爹,您别这么说。"我眼眶有些湿润,"没有您和娘的支持,就没有我今天的幸福。"
婚礼结束后,我和建国送走宾客,站在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三十年了,从那个小县城到现在,辛苦你了。"
我靠在他肩上,心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当年愿意跟我一起,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
他笑了笑:"其实我才是幸运的那个,我得到了一个贤惠的妻子,一对好公婆,还有一个出色的儿子,我这辈子足矣。"
月光如水,洒在我们身上,三十年的风风雨雨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美好。
这一刻,我想起三十年前那个被嘲笑的"只会生女儿"的家庭,想起娘低垂的眼睛和爹佝偻的背影。
如今,时光荏苒,世事变迁,曾经的讥讽已化作今日的羡慕,曾经的遗憾已成为现在的骄傲。
不是吴家有福气,而是我们从未向困难低头,从未被偏见打倒,而是坚持走出了自己的路。
几十年过去了,社会在变,观念也在变,但亲情的温暖和家人的支持始终如一。
春风拂面,花香四溢,我知道,无论是生儿育女,还是传宗接代,真正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生活,如何爱,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2019年,小军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惊喜——小雨怀孕了,医生说是个女孩。
当他们忐忑地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时,生怕我们会因为是女孩而失望。
我和建国相视一笑,握住他们的手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好,只要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
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发,全国陷入紧张状态,我们被封在家中,不能去北京看望即将临产的小雨。
每天通过视频电话,看着她一天天变大的肚子,我和建国既期待又担忧。
终于,在2020年3月,我们的外孙女出生了,通过手机视频,我们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
"爸妈,我们决定给她取名叫吴希,希望她像您们一样,坚强勇敢,不畏艰难。"小军在视频那头激动地说。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建国都红了眼眶,吴希——延续着吴家的姓氏,又寄托着我们对未来的希望。
2022年,疫情管控终于放松,我们迫不及待地去北京,第一次抱起了已经会走路的小希。
她有着圆圆的脸蛋和明亮的眼睛,看到我们就咯咯笑,伸出小手想要抱抱。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家族的传承不在于姓氏,而在于爱的延续;幸福的秘诀不在于拥有什么,而在于珍惜眼前人。
现在,我和建国依然住在县城,小军和小雨带着吴希在北京工作生活。
每年春节,全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大人们在屋里包饺子,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村里人见了我娘,都会竖起大拇指:"老吴家真有福气,三个闺女个个有出息,女婿孝顺,外孙外孙女也优秀!看来生儿子生女儿,真是天注定的缘分啊!"
娘只是笑笑,不多说什么,但我知道,在她心里,那些曾经的泪水和委屈,如今都化作了最甜蜜的回忆。
生活就是这样,它会给那些勇敢面对的人最好的回报,会给那些坚持自我的人最大的惊喜。
所谓的"重男轻女",不过是一个即将被历史淘汰的旧观念,真正的家族传承,不在于姓氏,而在于精神和品格的延续。
夜深了,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三十多年的光阴如流水般逝去,但那些关于亲情、勇气和坚持的记忆,却永远铭刻在心。
娘生了三个闺女,被人嘲笑多年;我招夫上门,继承家业,如今,曾经的耻辱变成了骄傲,曾经的遗憾成了祝福。
这大概就是生活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真金不怕火炼,真正的幸福源于心灵的自由和选择的勇气。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