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跟男友恋爱长跑八年,从高中到大学,从校园到职场,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图文转载网络如有冒犯请联系删除
作者:焦糖玛奇朵
跟男友恋爱长跑八年,从高中到大学,从校园到职场,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但他出轨了,在我们订婚的前三天。
出轨对象是我的闺蜜。
我只是平静地和他说分手,但他疯了,竟然想杀死我。
1
车子撞过来的那一刻,我有所预感。
刺眼的白光,寒冷的雨夜,轮胎紧急磨砂地面的声音,每一丝细微的声音都无限放大。
我看到车子里的人了,是我从小到大的闺蜜--苏星。
她竟然想杀死我。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紧急刹住了。
透过雨夜,望向她的眼中,竟是惶恐与害怕,就像我发现他和我男友偷情的那天晚上。
现在,又在怕什么呢?
她慌乱地下来扶住我,说话磕巴【林云...】
不耐地甩开她的手,真令我恶心。
转身想走,却被她拉住,这是又要上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
但事实证明,是我错了,我已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是不愿做这场戏的。
她喊来了警察和精神病院医生。
我看她颤颤巍巍地伏在詹望的怀里,泣不成声地说我是自己撞上去的,我病得太重了,她害怕,才喊来了医生。
詹望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拥她入怀中,耐心安慰。
而我站在雨夜里,被精神病院的四五个医生围住,反抗不了索性放弃。
在我上车时,很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没病。】我盯着詹望,企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不忍。
但是,没有。
他扶着苏星,眉头紧皱,看向我的目光里全是警惕。
【林云,你病了。】
在一起八年,同床共枕这么久。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当然,我自嘲一笑,也不了解苏星,就连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我都不知道。
现在,我最好的朋友和对象竟然想杀死我。
哦,不对,不能直接杀了我,会有案底,他们选了另一种方法,亲手将我送进精神病院。
可是,他们明明知道,我没病。
坐在车上,望向窗外的雨夜,有医生给我递了张纸巾,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真的好失败啊,长这么大,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如此令人恶心。
他们想让我死,可我偏不,我一定要活着。
2
精神病院很压抑,到处都是冰冷刺目的白色墙面,没有其他任何装置。里面的人都安静地吃饭,麻木而又规矩。这个鬼地方,正常人来了都得抑郁,我不能久待。我攥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出去。
我刚进来的时候有医生过来。
我确信当时我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我和苏星之间的三角恋关系,他们想杀我。
我说我是一名老师,教师每年都要体检,他们可以去查我的报告,证明我自己是正常的。
但是得到的只有医生的怜悯,【林小姐,你的体检报告有问题。】
是啊,是有问题,哪个老师没问题呢?
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但我确信自己能够控制住,这根本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否则学校就会停我的课了啊。
但是没有。
明天上午我有节公开课,很多领导会来听课;最近有大课间活动比赛,课间我要去盯梢排练;下午帮隔壁班老师代课;放学后要站岗;晚上还约了家访...
怕他不信,我还打开了我的记事本,里面罗列地很清楚明天我要做的事:家访、值班、开会、站岗、培训...
很快地把手缩回来,我说我是老师,可是我的记录本上没有丝毫和上课有关的东西。
我有些着急,抱着脑袋,该怎么证明我是老师,怎么证明我没问题。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病,不然永远也出不去了。
我狠狠心,咬破自己的唇角,鼻尖嗅到铁锈的腥气,身体上的疼痛也让我恢复清醒,【学校可以给我开证明。】
周边的医生却慌乱地控制住我的身体,分开的手脚,根本不听我的自证。带头的医生掰开我的牙齿,将药塞进我的嘴里,另一边的医生将什么针剂推入我的肌肉。
我扭动得更加大力,他们这群庸医,我根本没病。
意识消散之际,我听到有人说【苏小姐说要好好看住她,照我说,当初就不该...】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我绝望的闭上眼,这该怎么逃?
3
我是被巨大的吵闹声惊醒的。
隔壁的女人抱着枕头疯狂地撞墙,嘴里念念有词:“宝宝别怕,妈妈爱你宝宝。”她的脸上都是泪水,神情可怖。
边上站着好几个医生护士,手里拿着空掉的针管。
冰冷、不屑让我不寒而栗,我紧紧攥紧了手边的被子,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待那个女人逐渐平稳,有护士向我走来,她将水杯和药递到我面前,不容拒绝。
我知道,我无法反抗,只能接受。
等室内重归寂静,我跑到厕所里拼命掏自己的喉咙。
恶心、干呕、想吐,嗓子里泛着苦涩。
但是,我终于把药吐出来了。
伏在洗漱台上,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孔。我想,我不能坐以待毙。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我住院的第三天。
学校领导来看我了,他送来了我的电脑。
他是唯一相信我没病的,我简直喜极而泣。
他让我好好休养,下次心理测试没问题后就赶紧出去,学校缺人,没人带我的课。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被闻讯赶来的詹望当众打得鼻青脸肿,叫嚣着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詹望到底有多么恨我,想要将我一直囚禁在这里。
这下,我是真的疯了。
我直接冲上去,对詹望拳打脚踢,他用力地甩开我,眼里都是厌恶。
四周的医生又过来抓我,我只觉得好笑。明明刚刚詹望赶走领导的时候,没人管,偏偏我动手的时候就有这么多人阻拦。
【我没病!】
我大力地挣脱束缚,往外跑。沿路把我能摸到的所有东西狠狠摔在地上,就像那些疯子一样。
我被突然出现的瓶子绊倒,摔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膝盖被蹭掉了一大块皮,鲜血顺着伤口留下来。
血。
流动的血液似乎一瞬间抚慰了我的焦躁、不安。
内心隐秘的渴望这一刻达到顶峰。
摸着旁边锋利的石子,就要往自己的腿上划去。
但是被赶来的詹望拦住。
他满面愤怒,扔掉我手中的石子,一把将我抱起,走向医务室。
医务室里,他装作一副深情地模样,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抚摸我的后背,【阿云,很快会过去的。】
忍住恶心,我装作惊恐地搂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他无法呼吸,【詹望,你跟他们说我没病。】
【说啊!】
他撩开我的袖子,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阿云,你生病了。】
我收回自己的手,用袖子挡住疤痕。
这伤口怎么来的,他不知道吗?
4
学校里有个学生有多动症,注意力不集中,每次上课都会和周围的同学讲话,我给他换了好几次座位,他的家长还是会打电话来找我。说孩子每天上学都不开心,他不喜欢他的同桌,希望我能解决一下。
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我把他调到讲台边上,上课时刻关注他。但很多老师反应他上课搞怪惹得台下同学哄堂大笑,课堂纪律很差。
我把他单独喊到办公室去劝解安慰,好言好语让他配合老师,如果乖一点就给他奖励。
但是他回家却哭着和家长说我虐待孤立他,不让他吃饭,不让同学和他玩。他家长第二天就来学校,不听我的解释,言语冲撞间打了我,我身上的伤痕就是那时候来的。
学校不想闹大,让我忍忍,但我坚持报警。詹望来找我,说那个孩子是他们家亲戚,孩子小,不懂事,希望我不要和他谅解。
我和詹望在一起八年,感情一直很好,很少因为什么事吵架。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可现在,他竟然用这件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事情企图污蔑我想自杀吗?
我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看着医生给我上药。
短短三天,我已经从一个正常人被逼成这样。
精神病院里的人都是疯子,再待下去,我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到那时,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我要见苏星。】
我紧盯着詹望的眼睛。果然,他的眼中出现一抹不自然,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总会有办法让苏星来见我。
我开始不吃饭,不吃药,不喝水。
趁着没人看管就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在户外运动时,跳进大坑里,用土把自己掩埋;跳进水池,让水自然漫入我的口腔...
我听着医院里的人打电话抱怨,说我没有一点求生欲,再这样就会对我采取极限措施。
苏星果然来了,她脸上带着疲倦。
【苏星,带我出去。】在她松懈的时候,我很快地窜到她身边,用我在隔壁女生那里偷来的小刀抵住了她的小腹。
她面露惊恐,声音颤抖【阿云。】
现在知道怕了,那开车撞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害怕呢?
我都说了,我不计较她和詹望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呢。
刀尖扎进去,我能感受到皮肤划开的畅快。把她杀了,脑子里的念头叫嚣让我杀了这个背叛我们友谊的女人。
她眨了下眼睛,眼泪顺着眼眶流下,眼中尽是痛苦【阿云,你要杀我吗?】
我和她从小都是跟着爷爷奶奶在村里长大,上学的时候很多人打骂,说我们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每次受到伤害的时候我们俩都抱团取暖。她从小就长得娇弱,被打也不反抗,只知道哭。
这招对我来说很有用,每次我都会帮她打回去,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头破血流。苏星背叛了我,我不能和她一样,做那狼心狗肺的东西。
奶奶还在等我,我是一名老师,是奶奶的骄傲,我只是想逃离这里而已。
5
苏星只是慌乱了一瞬间,很快平静下来。
【林云,你生病了。】她很清楚,我不会杀她。从小到大,她都很会拿捏我。
她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逃出精神病院,外面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可我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回家?那不是我的家。
我和苏星一起从乡村考到城市,毕业后如愿考上教师,也算是有个稳定的职业。但是刚毕业我们都没钱,也没有家里的支持,学校里分配的教师宿舍一直腾不出来,只能租住在郊区便宜的地下室。
大部分新老师担任的都是班主任,要求七点就到校在门口迎接学生。我们俩每天五点就起床,叼着盒牛奶,拿着昨晚在面包店抢的打折面包坐公交车前往学校。
那段时间虽然很累,但是很开心。我们会在上班的路上一起讨论班里又发生了什么趣事,会一起研究教学工作,讨论什么方法可以提高学生的兴趣。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样子呢?
夜里的冷风迎面吹来,我抱紧自己的双臂,细密的鸡皮疙瘩泛起战栗。我穿着从苏星身上脱下来的裙子。
已经是初冬时节,即便是这么寒冷的天气,只是去精神病院见我,她也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她,一定要胜我一筹吗?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对不起。】忽如其来的碰撞让我恍惚了下,打断了我的思考。面前一个扭捏的小男孩,拘谨得低着头,有点像班上的小孩。
【詹跃?】是詹望的亲戚。那孩子听到我叫他,很快速地抬头,短短的几秒钟,我看到他的眼里布满惊惧,快速地逃离了。
皱着眉头,他在怕什么?
【林云?】是和我关系很好的带教老师。她惊讶地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你病好了吗?】
【我没事。】
【照我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苏星她...】我攥紧自己的手,她怎么会知道?
将手从她手中抽出,遮掩了袖子,那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抗压能力太弱,我们不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抗压能力弱,这几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脑子里轰然炸响,昏昏沉沉闪过一些片段。
【抗压能力弱、想开点、别多想...】嘲讽、冷漠、破碎的声音自遥远而来,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为什么,我会这么痛?到底是为什么?我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支离破碎的片段,可是毫无所获。
【你刚说什么?】或许再说一遍,我就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6
她猛地推开我,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我没站稳,摔倒在旁边的烧烤摊上。
一群男人狞笑着靠近我,拽起我的胳膊,捏着我的下巴,我看着他们张张合合的嘴巴,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脑海深处似曾相识的画面重叠,金碧辉煌的酒局,从头浇下的酒水,跪肿的双膝...为什么?这些画面令我如此熟悉。
心口猛地抽疼,令我呼吸不过来,我蹲下去抱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身边聚集的人突然散去,有人蹲在我的身边,把我拥进怀中,是詹望的气息,他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没事了,阿云,没事了,我带你回家,不想去医院我们就不去。】
我颤抖着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詹望热的牛奶。
我好像,真的病了。
我忘记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但我想不起来。
闭上眼,任由泪水落下。
不是想不起来,是我不想记起来。我大概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詹望知不知道?
他穿着家居服在厨房做饭,暖黄的光晕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温柔的光芒。他个子高挑,即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衬得他利落有型,洗菜的手骨节分明,眉眼温柔。
我们很早就认识,他家庭条件不错。恋情从校园到职场,一直很稳定。
刚有工作时,我和苏星租住在地下室,他去看过一次,说出钱给我们重新在市区租个房子,我没答应。
后面手里有点存款才和苏星搬到市区,他百般磨蹭,想要和我一起住。我不同意,他就撒娇卖萌,或许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他做这一切总是自然而然。不像我,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斤斤计较,生怕占了他便宜。
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他端着碗筷笑意盈盈地喊我吃饭,我将手中的玻璃杯砸向他,杯中的牛奶溅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果然,他是装的。
客厅的大灯没开,只有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手机里的隐藏相册打开,我紧紧攥着,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一点也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狼狈。
既然当初选择抛下我,为什么今晚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去照顾医院里的苏星?
这一切,不是因为爱,而是出于愧疚。
7
结婚前三天,我本应该在婚纱店试婚纱,却被叫到酒局上赔礼道歉。
之前有个孩子犯了错,我罚他站了一堂课。但那个孩子身体不好当场就晕倒了,学校为了平息家长的怒火,不问前因后果就通报批评,在年级大会上当做典型事例批评,我被骂得狗血淋头。
我张嘴欲争辩,却不知从何说起。说什么呢?说那个孩子是装的?没有人会相信我。我只能咬紧牙关尴尬地站在会议室里承接打量的目光与羞辱。
我去医院道歉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个孩子出言不逊,顶撞奶奶,我一时没有忍住,说教了几句,哪曾想被家长抓着不放,怎么说也不肯原谅。
那家长有些势力,如果这件事闹大,我在学校也不好干。带教老师打听到孩子父亲最近刚好要资助我们学校,帮我争取了一个名额让我在饭桌上赔礼道歉,一笑泯恩仇。
但是在酒局的最后。
他拉着我的手,黏腻的触感让我恶心。我冷着眸子,想要往后退,却被带教老师一把按住,她用眼神示意我,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那时,詹望在做什么呢?我不是没有求救,我害怕却又充满希望地给他和苏星发消息,酒桌上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但没人回我。
那双手从肩膀游离到双腿,他抚摸过的每一处皮肤我都恨不得撕扯下来,真让人恶心。
也许是我的目光触怒了他,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将一整瓶酒倾倒在我的头上,似笑非笑,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将那纸仍在我的头上。
那睥睨一切的眼神彻底将我压垮,我眼中高高在上、教书育人的伟大职业在他眼中只不过是随意折辱的对象。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酒局离开时,却看到詹望和苏星十指交缠,耳鬓厮磨站在电影院门口。
我太累了,根本无暇去思考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也不想去思考。生活已经够累了,既然他们想,那不如成全他们。
只不过,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还不放过我?
8
我抱着双膝无助地陷在沙发里,任由泪水流下。
詹望轻拧了下眉,叹了口气,走到旁边抱住我【怎么又哭了?】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能装。
我推他,推不开。他的双手紧紧箍着我,有力且不容抗拒。
【阿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的额头轻抵着我的额头,迫使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恍若化不开的柔情,长时间盯着几乎要沉溺进去。
【你真令我恶心。】撇过眼,不欲与他说话。他这样子是做给谁看?
他轻笑一声,在我唇上落下一吻,【愿意说话就好,真怕你成哑巴了。】
他拿来医药箱,安静地处理我的伤口。眼泪落下,灼人的热度令人心惊。
发觉我在看他,他慌里慌张地擦着脸庞,欲盖弥彰,【刚才被你砸到了,好疼。】他伸手,上面果然有玻璃碴。只不过给我上完药这么久,他反应迟钝吗?
我没理他,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在思索以后要怎么办?
恨吗?自然恨的,我情同家人的闺蜜和我的男朋友搞在一起,这一切足以让我崩溃。
要报复回去吗?我从来没想过。指尖下意识地抠进血肉,还是爱的吧。即使知道他们背叛,也只敢龟缩在一隅。
之前一样,之后也一样,我只想远离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以为,总能找到时间逃离。詹望总要去医院照顾苏星吧,我当时只是把她推倒逃跑出来,从没想过要害她性命。
但是,并没有。詹望从那天起,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家,整整两周。
早上他会在手机上买好菜,有人送过来,他每天乐此不疲地在厨房变着花样地给我做菜。他以前并不会做菜,现在倒是做得有模有样。
下午的时候,他会抱着我坐在阳台晒太阳,暖洋洋地给我讲故事,只不过那些故事全是光明战胜黑暗,小学生都不爱听,又红又专。
我们俩每天的分歧在吃药上,即使知道自己有病,但我坚信,那只是轻微的,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根本不用吃药。
其实是我害怕吃药,每次吃药时,心里的迷雾都会消散一些,我害怕看到那些迷雾,更害怕迷雾散去的样子。
每次我拒绝的时候,他都会强势地捏着我的下巴,凶狠地吻下去,将那药一同灌入我的嘴里。
以前他吻我的时候眼里是爱意和情欲,但现在,是痛苦与担忧。
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可我每次想要仔细思索时,头却疼得不行。
9
沉寂如水的夜里,客厅里传来的争吵显得格外明显,外面的人开始还有所顾忌在压抑着声音,后面索性放开了。
【詹望,你已经两个月没去公司了?你在做什么?】这声音里含着愤怒与压抑。
詹望,两个月没上班了吗?那他之前,在做什么呢?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齐家不是你能动的!我真没想到,我断了你的银行卡,你还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你当真要像你爸爸一样,为了个女人,抛下一切?】
詹望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刚刚的话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那还是请回吧。】
我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大力地关门声。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时是温润的男声【你当真为了一个小疯子要和阿姨闹翻?】
【她会好的。】詹望的声音里含着温暖。
小疯子,说得是我吗?
可是,明明詹望之前带我见他母亲的时候,她还很和善,表现得很喜欢我的样子。
【齐家你打算怎么办?苏星已经死了,没有人证,就算活着,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很难定性。】
“砰”手里的瓷杯落在地上,在我的心上轰然炸响。
他说,谁死了?
卧室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客厅的人。
门被从外推开,詹望焦急地跑过来,扶起摔倒在地上的我,左右打量,见我没受伤,才把我抱起放在床上,语气温柔亲昵【怎么醒了?】
我攥紧他的衣袖,恐慌袭上心头,这些天一直徘徊在心头的迷雾好像要消散了,【詹望,他刚才说,谁死了?】
他不自然地撇过眼,拉过被子帮我盖上【阿云,你太累了,外面没有人,先休息吧。】
【詹望!】因为害怕我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心脏绞紧,疼痛让我呼吸不过来。
苏星,怎么会死?可是看詹望这个样子,外面那个男人说得分明就是真的。
脑子里隐隐约约的画面开始浮现,打不通的电话、收不到回信的消息、充满悲戚的文字: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住了...
【阿云,阿云...】焦急慌乱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好像也听不到了。
10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小时候,苏星和我仰躺在草地上,她问【阿云,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我想卖烤红薯,我烤的红薯又大又香,奶奶和你都喜欢吃。】我翘着二郎腿,遮挡刺眼的阳光,光是想想,就要流出口水了。【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老师。】她的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迸发着对未来的希翼【校长说女孩子只有读书才能摆脱束缚,以后我也想帮助很多很多像我们一样的孩子。】
画面一转,是她拿着手机兴奋地抱住我的脖颈,高兴地嚷嚷【阿云,我们都考上了!以后,我们就是老师了。】
也许只有刚开始考上的瞬间是喜悦的,工作半年,我就感觉到了疲惫,开不完的会,上不玩的培训,备不完的课,写不完的教案,工作的时候,竟然只有站在讲台的上短短几十分钟是我最开心的。
我开始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个工作,对领导布置的工作也没那么上心。但是苏星一直都很认真负责,她每次对待任务都兢兢业业。
她总是这样,听话。
有时候她也会和我抱怨,但是很快就会安慰自己,没事的,其他老师也是这么过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第二天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投入工作。
这样一个对教育事业充满热情的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其实,我应该有所预感的。
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她给我发消息。
【阿云,我在想,会不会我根本不适合当老师?】
【如果你不合适,就没有人合适了。】
【阿云,我好累。】
【累了就休息一下。抱抱.jpg】
【阿云,你最近忙不忙?学校里都没看见你?】
【最近在忙婚礼,下次聊。】
【阿云,我好害怕。】
【阿云,我想回家了。】
【阿云...】
甚至她离开时的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打给我的,但我当时在电影院和詹望看电影,手机开了静音,根本没有听见。
等我看电影出来后,就看到了学校的电话。
那时,她该有多么绝望。
我明明早该发现的,她那么敏感,怎么会受得了,是我,是我害了她。
如果我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接她的电话,赶过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我的错,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阿云,阿云...】
有人在呼唤我,我并不愿意醒来,现实里,没有苏星。
【医生!医生!】
11
再次恢复意识,入眼是医院刺目的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当时,苏星就是一个人躺在医院等待死亡的吗?
【医生!】詹望发现我醒了之后立马喊医生过来。
断断续续的话我听不真切,按时吃药、稳定、清醒。
我的床铺靠近窗边,已经是深冬时节了,外面下着大雪。
苏星是夏天离开的,过了这么久吗?
詹望扶我起来,喂我喝水吃药喝粥,等一切做完,才把我揽进怀里,【阿云,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
是啊,谁又能感同身受苏星的痛?
即便我患病时把自己当成受害人亲身经历了一切,幻想着苏星要杀我,我最痛苦的时候却找不到最信任的人,永远也打不通的手机,得不到回音的短信,她那时,该是多么痛苦啊。
【苏星,死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也流不出来,我有什么资格为她哭泣呢?
【阿云,你要振作起来,苏星还在等你。】
他望着我的眼睛,里面是坚定与信任。
【你还记得之前的白老师吗?她愿意出面作证了。】
苏星离开后,我一直处于极度的自责与痛苦中,加之我本身就有轻微的抑郁症,病情愈发严重。
我想过吃药克制,可是那种药吃了后会让我变得昏昏沉沉,我不愿苏星走后,清白任凭别人践踏,所以每次发病的时候就会用刀划伤自己保持清醒。有次在学生的时候发了病,伤了詹跃,是詹望出面为我请求保证。
现在想起那时候,手指还是忍不住发抖。苏星死亡的消息,校方第一反应是封锁消息辟谣。有时候,你越不让公众知道,公众就越是好奇。
有人拍到了苏星在酒局上的照片,恶意编排,说她勾引学生家长,被发现后羞愤自杀,可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那时找到了极为关键的证据,能够证明苏星的清白。我找到白老师,希望她能够出面作证。她是苏星的带教老师,她知道真相如何,可她迫于压力,根本不愿出面。
现在,怎么会愿意?
詹望的手拂过我的头发,【阿云,我说过,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原来这两个月,他一直在搜集证据吗?
12
詹望的妈妈来医院,是我没想到的。
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提及他的家庭,我也没问过。结婚前父母见面我才知道他妈妈是开公司的,条件很好,早年离异他一直跟着妈妈。
【小望很喜欢你。】
我以为她是让我劝詹望放弃调查,甚至做好了一个人对抗黑暗的准备,苏星的事毕竟和他无关。
但她更像是来倾诉的,她的声音平和且有力量。她说那件事发生后每个人都很痛心,詹望更是心疼。但那段时间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没日没夜的去寻找所谓的真相,直到自己生病。
他刚开始是在家照顾我,但是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开始幻想出不存在的人,他才迫不得已把我送到了医院。那时候他一边忙工作一边忙着帮我调查真相,还要照顾我,实在分身乏术,索性就一直没上班。
但齐家树大根深,根本不是他能轻易动摇的。詹妈断了他的银行卡,警告他不要蚍蜉撼大树,但他不为所动,依旧在收集证据。
说到这,她的眼神里含着歉意:【小云,阿姨不是不想帮助你,但是...】
【没事的,阿姨,这本身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一直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牵连任何人。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她握紧了我的手,眼神里迸射出坚定的光,【你和小望还年轻,到底不是齐家的对手,阿姨怕他轻举妄动。】她伸手抚摸我额间的碎发【你是小望未来的妻子,有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13
很快,我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树枝上飘零的落雪,快要过年了,连医院里都有些喜悦的氛围,熙熙攘攘,再也不是冷冰冰的模样。
电视机上一如既往地播报财经新闻【齐氏集团在建设学校时偷工减料,缩减成本,使用毒性超标的建筑材料,陷入巨额财务纠纷。】
【与此同时,齐氏集团总经理齐建也卷入贿赂和性丑闻风波。】
或许是墙倒众人推,之前齐氏集团树大根深没有人敢出来举证,这时倒是跳出来很多。
不过引人瞩目的是,很多老师在此时纷纷曝光齐建性骚扰,齐氏借由为学校盖教学楼之便,侵占染指各位老师。
白老师也出来作证,这时人们才想到暑假那个跳楼的年轻女老师,纷纷默哀。
齐建因建设学校有重大安全事故罪、数次贿赂和性侵多名妇女数罪并罚被判终身监禁,齐氏集团从此一蹶不振。
我所在的学校就是齐氏所建立的,为了孩子们的健康着想,重新勘测后推倒重建,校长等一众领导全部下台。
苏星的事引起了全网注意,人们开始关注年轻老师的心理健康。纵使齐氏是主要推手,但也只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平常的超负荷工作已然令人疲惫不堪。
教育局提出倡议让老师当老师,让学生做学生,让家长是家长,不仅为学生减负,为家长减负,更要为老师减负,让教育回归最开始的纯粹模样,一些浮于表面的形式主义开始远离学校。
虽然一些学校关爱老师的表现仍然是心理讲座、教育培训,但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只要坚持,星火终可燎原。
至于我呢,我已经离开学校,去追寻我真正热爱的事情,带着苏星一起。
而你呢,我的朋友?
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迷茫的时候可以暂缓脚步,停下来,慢一点,想清楚,放弃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拥有这幅身躯,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真正地活着。】
【要不计代价地追求快乐,抵抗这个用愚蠢和暴力将我们包围的世界。】
而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像千千万万个健康、年轻、贫穷但焦虑的我们说:
【一定要好好地、快乐地活着。】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