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3年10月2日,我曾写过这篇《“洛阳”说的救命稻草成了压垮稻草,论《寄白司马》(上)》,当时讨论的话题是“京城牡丹之争”。说实话,这种近乎论文级别的文章,以头条的受众来讲,愿意看的,能看懂的已经不多了。
2023年10月2日,我曾写过这篇《“洛阳”说的救命稻草成了压垮稻草,论《寄白司马》(上)》,当时讨论的话题是“京城牡丹之争”。说实话,这种近乎论文级别的文章,以头条的受众来讲,愿意看的,能看懂的已经不多了。
在那篇文章里,我用文理逻辑分析了几首唐诗,恰恰用这几首唐诗推翻了围绕着这些唐诗而编的“历史小故事”!更让人好笑的是,这个故事还是唐朝人自己编的!以下是从百度百科查到的诗人徐凝的“人物生平”和相关历史小故事:
我把主要内容复述一下:徐凝,唐代诗人,浙江睦州分水县柏山村人,生卒年均不详,与诤友张祜(792?-853?)年岁相当,与白居易、元稹同时而稍晚。元和间(806-820)有诗名。这是说他自806年开始就有成名的诗歌了。下面就是“历史小故事”了:
约公元八一三年、初游长安,因不愿炫耀才华,没有拜谒诸显贵,竟不成名。南归前作诗辞别侍郎白居易: “一生所遇惟元白,天下无人重布衣。欲别朱门泪先尽,白头游子白身归。”
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尝于杭州开元寺观牡丹,见徐凝题牡丹诗一首,大为赞赏,邀与同饮,尽醉而归。唐人范摅《云溪友议》卷中《钱塘论》记载徐凝(题开元寺牡丹)诗的本事: “致仕尚书白舍人,初到钱塘,令访牡丹花,独开元寺僧慧澄,近于京师得此花栽,始植于庭,栏围甚密,他亦未知有也。时春景方深,惠澄设油幕以覆其上。牡丹至此分而种之也。会稽徐凝自富春来,未识白公,先题诗曰:......(题开元寺牡丹)”
白居易、徐凝两人相见,谈起长安牡丹和往事,甚感相见恨晚,说笑甚欢。更为奇巧的是,就在此时寺僧忽报诗人张祜来了。后徐与颇负诗名的张祜较量诗艺,祜自愧勿如,白居易判凝优胜题牡丹诗,为白居易所赏,元稹亦为奖掖,诗名遂振于元和间。
现在你可能会奇怪:从这些故事来看,杭州才是徐凝和白居易首次相见的地方,那这徐凝前面写的《寄白司马》时都不认识他,何故要写给他呢? 这又不是现在的粉丝追明星,你可以寄明信片给根本不认识你的明星。
作为一个从来不是“屁股指挥大脑”的诗词研究者,告诉你什么叫作“专业分析”!还记得我之前一篇文章的标题吗?《“唐诗”要比“唐书”靠谱!为争韩愈诗中的天街何必鬼迷心窍?》我从来不会因为这种历史小故事对我的结论有利就会偏听偏信,所以当“洛阳天街”派和“洛阳京城”派不断在评论区提供各种历史小故事时,我只会嗤之以鼻!
徐凝应该早在长安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白居易和元稹!否则《题开元寺牡丹》中的“待舍人”你又认为是等谁呢?再来看所谓徐凝初次到长安,怀才不遇后留诗给白居易的故事,怀才不遇是有可能的,但引用这首诗一定是错的!
首先从题目来看, “侍郎”是指白居易晚年做到的“刑部侍郎”:827年,白居易至长安任秘书监,配紫金鱼袋,换穿紫色朝服(三品以上官员所用的服色)。828年,转任刑部侍郎,封晋阳县男。829年春,因病改授与太子宾客分司,回洛阳履道里。830年12月,任河南尹。
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就是准确理解诗词的重要性:徐凝初到长安不久,他会用“一生”这种词吗? “一生所遇惟元白”,元白就是元稹和白居易,只有和他们长久相处之后才会有这一句诗成立的可能性,你都还不认识他们能写出这种话?最后一句“白头游子白身归”,只有年纪大了才会白头,除非徐凝是个“少白头”!第三句的“欲别朱门”,朱门代表权贵阶层的宅院,你都没进过“朱门”,何来的“想要离开”呢?这不是在瞎编吗?徐凝在元稹做宰相的时候的这两首诗就是他曾在“朱门”的铁证:
这“元相公”就是元稹,长庆二年(822年)二月,元稹、裴度先后为相。元稹在穆宗的支持下登上相位,但他只做了三个月。再看白居易被贬到江州之后的履历:820年夏,被召回长安,任尚书司门员外郎。820年冬,转任主客郎中、知制诰。821年,加朝散大夫。转上柱国,又转中书舍人。822年,白居易7月被任命为杭州刺史,10月到任。如果徐凝不是和元稹、白居易在长安时就有很深的交情,并且一起欣赏过牡丹,那《题开元寺牡丹》中的“含芳只待舍人来”这句怎么被他想出来的?难道会算命?既然徐凝 “一生所遇惟元白”,这“舍人”不是白居易还能是谁?
那么记录他在杭州“未识白公”的唐人范摅是谁?他编的《云溪友议》又是什么性质的书呢?范摅(生卒年不详),自号五云溪人、云溪子,江苏吴县人。约唐僖宗乾符中前后在世。与诗人方干同时,布衣以终。《云溪友议》是唐代笔记小说集,载开元后异闻野史,尤以诗话为多。所录诗及本事,有为他书所不载者,遗篇琐事,有不少靠该书得以流传。如王梵志诗十馀首,即为唐人诸书所未及。但所载也有失实处。书中还有一些神鬼故事,如韦皋遇玉箫、王轩遇西施等,颇有传奇文气息。韦縠《才调集》、计有功《唐诗纪事》、辛文房《唐才子传》等,皆取材于此书。
连唐朝人自己编的书都漏洞百出、自相矛盾,乱用唐诗来瞎编故事。这后代人编的史书,特别是这种故事类的,还有多少可信度?那些一天到晚拿新旧唐书来说事,甚至自编历史小故事,却连半首唐诗的证据也提供不出的人,知道自己有多不靠谱了吗?
所以,我们在解析唐诗时,究竟是先去搞懂文理逻辑重要,还是为了满足于自己的“读后感”,找各种历史小故事来当作证据,以期自圆其说,证明自己被古代原创诗人“灵魂附体”?把个人意淫当作参透了诗人的“意境”?
来源:抒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