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对搭档在合作了迪金森的导演首作《街头顽童》之后,关系匪浅,而作为好莱坞当红小生, 迪金森即将主演萨姆·门德斯为索尼影业拍摄的披头士传记片,他形容自己首执导筒的作品是一个奇迹。
作者:Lily Ford
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来源:The Hollywood Reporter(2025年5月14日)
哈里斯·迪金森和弗兰克·迪兰止不住地傻笑。
这对搭档在合作了迪金森的导演首作《街头顽童》之后,关系匪浅,而作为好莱坞当红小生, 迪金森即将主演萨姆·门德斯为索尼影业拍摄的披头士传记片,他形容自己首执导筒的作品是一个奇迹。
这部以伦敦为背景的影片聚焦于英国演员迪兰饰演的迈克,观众最熟悉他的作品可能是《行尸之惧》《叛逆女流》或《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年少时期的伏地魔)。我们在影片中看到,流浪汉迈克露宿街头,试图理清自己的生活,同时又深陷毒瘾之中。在做厨师、捡垃圾、和迪金森的角色在地上打滚搏斗的间隙,迈克依靠着冥想磁带和帮助他的不苟言笑的社工来戒毒。
「我认为人们对这类故事的容忍度往往很低,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某些社会问题的另一面。」迪金森坦陈。他的灵感来源于他所接触过的人的「集合」,但也做了一些反省工作。「迈克是我在社区相处过的人,是我身边的人,也反映了我们在自己内心所潜藏的最黑暗的一面。」
迪金森最近因与妮可·基德曼在A24出品的《小心肝儿》中的大胆表演而备受喜爱,他回忆起自己2023年参加戛纳电影节时的情景时说:「当时我一天要开五六个会,基本上都是在给人讲故事,试图让那些宿醉、疲惫和百无聊赖的公司高层相信我的好主意,给我投钱。」
值得庆幸的是,看似不感兴趣的高层最终还是动摇了。迪兰说:「我对这部电影的前景和哈里斯创作的故事感到非常兴奋,退一步讲,这不一定是一个好莱坞的故事......它讲述的是一个人在与自己斗争,并试图控制自己的心魔。」
就这样,尽管题材沉重,这个故事还是得以展开了。在与本刊的访谈中,迪金森和迪兰分享了他们拍摄《街头顽童》的经历,该片入围了本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由Charades公司代理。
迪兰谈到了他对观看影片并支持迈克的观众的期望,而迪金森则解释了如何在好莱坞影星的身份和他的导演梦想之间取得平衡,以及如何在一个不断动荡的电影业和日益两极分化的世界中拍摄一部关于瘾君子的电影:「我认为这样的故事越来越难讲,它们的主题很沉重,但仍然需要在电影中加以呈现。」
问:哈里斯,祝贺你完成了《街头顽童》这部电影。你构思了多久,或者说角色的灵感从何而来?
迪金森:我大约六年前开始写这部电影的剧本。迈克一直是其中的一个角色,但最初它是一个松散的双人故事,形式不同,但我很清楚它应该是一个围绕迈克展开的故事。我认为在这些年里,迈克逐渐变成了一个混合体,混合了我生命中进进出出的各种类型的人。他是我在社区相处过的人,是我身边的人,也反映了我们在自己内心所潜藏的最黑暗的一面。我开始着迷于讲述一个男人最终与自己斗争的故事。尽管他和其他人都竭尽全力想要摆脱这种命运般的循环。
这就成了故事的重点:「我们该如何跟随迈克,和这样一个不道德、行为不端、不近人情,但又可爱迷人、努力生存的人一起踏上旅程?」在我们正式开拍之前,他一直在变,然后弗兰克让他鲜活了起来。
问:你以前和弗兰克合作过吗?是他主动来为《街头顽童》试镜,还是你心里一直想着他?
迪金森:嗯,我们让弗兰克进行了试镜。我不知道我是否提到过,但我多年前在(《行尸走肉》的衍生剧)《行尸之惧》中看到过弗兰克。我一直觉得他的表演非常棒,因为我很喜欢那部剧集。我记得我当时想:「哇,这家伙真的很有魅力。」后来我发现他也是英国人,但我们从未见过。然后,我们的选角导演沙欣·拜格曾与弗兰克合作过其他作品,在我们试镜过很多人之后,她把他找来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很多人都说过的话,但我们真的立刻就知道弗兰克就是对的人。
问:弗兰克,你读到哈里斯的剧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迪兰:我对这部电影的前景和哈里斯创作的故事感到非常兴奋,退一步讲,这不一定是一个好莱坞的故事。正如哈里斯所说,它讲述的是一个人在与自己斗争,并试图控制自己的心魔,通过自己的方式去体验处在困境中的感受。因此,我其实感到有些惶恐不安。我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去公正地对待这个脆弱的角色。我对与哈里斯合作的前景感到非常兴奋。我了解他作为演员的工作,同样,我也对他对待工作的方式十分好奇。
我记得他在《悲情三角》中的表演......我是说,哈里斯在谈到迈克时说他有时有点不道德,做的事情很有问题,但最终我们还是会同情他。我记得哈里斯在《悲情三角》中的角色也给人类似的感受。看过哈里斯的短片《2003》后,我就知道我有可能将要与一位真正严肃而优秀的艺术家合作。
问:我们都很了解演员哈里斯·迪金森了,但你会如何评价导演哈里斯·迪金森?
迪金森:总是强迫人进行体力劳动。
迪兰:(笑)。首先,他为我们创造了一个非常安全的环境,让我们可以尽情发挥和探索。他总是很明确地告诉我们,他想做试验,我们也会尝试不同的东西。哈里斯总是非常热衷于以不同的方式处理现场。他总是密切关注我可能会错过的东西。
在这部电影中,有一件事让我非常挣扎,那就是保持乐观。整部影片都依赖于迈克不断地希望,不断地相信。有时候,我发现自己很难相信,也很难抱有希望,而哈里斯总是会适时地过来给我灌输一些幽默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之间互补得很好。
问:很高的评价。哈里斯,你可以说是好莱坞的当红小生。你的日程表上有萨姆·门德斯的披头士传记片,那么你是如何在令人炫目的明星身份与像《街头顽童》这样的项目之间取得平衡的呢?你想要两全其美吗?
迪金森:麦莉·塞勒斯有首歌就叫《两全其美》。不好意思我扯远了——其实,我在演戏之前就想做导演了。我从八、九岁起就开始拍一些短片:滑板视频、漫步森林的影片、网剧。我认为,在与他人合作短片时,演员和导演的身份显然顺理成章地就合二为一。
在拍了很多短片之后,《街头顽童》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来创作剧本、制作和融资,但我一直在演戏之余兼顾这件事。写作一直是能够让我静下心来做的事情。在片场有很多闲暇时间。因此,我认为这是对演员身份的完美补充,也让我有了做更多事情的愿望。我不认为演员能同时为那么多角色奉献自己。我不认为可以一直在不同的项目之间无缝连接。
当然,我似乎已经拍了不少作品。但在过去几年里,我其实平均每年只拍了一部电影。2024年2月,《小心肝儿》杀青后,我回到了伦敦,从3月开始为《街头顽童》做准备。我们在5月和6月进行了拍摄,一直剪辑到第二年的1月,然后后期制作在2月完成。
所以整整一年我们都在忙《街头顽童》,这正是我想要完成的事情。我说得很清楚,这是我那段时间唯一的工作重心。对于那些见过我和了解我的演员来说,这总是会让他们感到不适应,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目标。我的梦想是拍摄一部完整的电影,并且希望能再拍更多。如果有人愿意再给我机会,我已经准备好了。
问:你已经有了下一部电影的想法么?
迪金森:应该说,我已经有了去拍下一部电影的动力和激情。我有个想法,但还不值得说出来。
问:你从导演工作中得到了些什么从表演中得不到的东西?
迪金森:大量的合作,以及从头到尾参与到一个想法的早期阶段,这并不总是表演所允许的。特别是《街头顽童》,我希望弗兰克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因此,我们从进入主要拍摄阶段前的六个月左右就开始合作,因为我希望将弗兰克的视角融入到影片之中。但情况并非总是如此。我认为对于表演来说,有时你的状态是慢慢被激发出来的,你会有几周的时间进行排练,完成你的拍摄,然后离开片场。
但导演的很大一部分工作是建立自己的团队,这会给人很大的成就感,你身边有很多了不起的艺术家,他们支持你的理念,并向你寻求答案。这是我的梦想,因为这真正意味着你在进行创造性的探索,你要深入挖掘自己的想法。有时在表演中,这种复杂的细节并不总是存在的。
回家后,你还会继续思考导演的工作方式,而有时在其他表演工作中,我要花大把的时间等待。我非常感激自己得到了很多表演机会,我也很热爱它,并将继续演戏,但这次担任导演的机会,给了我一直在寻求的挑战。
问:当然,你也在这部电影中扮演了一个角色,内森。你是否一直有意将这件事秘而不宣,为什么你想演这个角色?
迪兰:我劝了他很久。他本来不想演。
迪金森:其实是有一个演员临时退出了,当时即将开机,我们又找了几个人,但都不合适。过了一段时间,我对弗兰克说:「嘿,你觉得我来演怎么样?」因为我们一起围读过剧本,排练和讨论过好几次。我从来都没想过也不想演这个角色。所以意外发生时,我们只是说,「好吧,先暂时忘掉这件事。」然后第二天深夜,弗兰克打电话给我。他说:「你一定要演。」
和弗兰克合作很有趣。我们对戏得很开心,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信任,这对两个角色的关系至关重要。他们俩的关系的关键在于他们之间有很多故事,他们曾在某一时刻共患难。内森是个事情会糟糕到何种地步的活生生的例子......有几天,我们在广场上大打出手,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个时候,我会和弗兰克说悄悄话。
迪兰:一些甜言蜜语。
问:当像迈克这样的社会边缘人士越来越少地得到周围人,甚至是为保护他们而建立的制度和政府的同情时,你对《街头顽童》在这个时候的出现有何感想?我们生活在一个政治和社会日益两极分化的世界,而迈克与他人的互动也并非总是那么友好。这样的故事是不是越来越难讲述了?
迪金森:我认为你说得很对。当然,这也有两面性。我认为人们对这类故事的容忍度往往很低,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某些社会问题的另一面。我不认为这部电影是在强行灌输道德解释或政治判断,告诉人们应该如何做人。这是一个非常个人的故事。这是关于迈克这个角色,也是关于我们对正在经历这些的人的一些洞察。
我也的确认为这样的故事越来越难讲,它们是很难处理的题材,但绝对是电影需要继续去剖析的问题,尽管它的残酷性和这些主题的对抗性元素对人们来说总是很困难来接受的。它们总是让人坐立不安,难以承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讲述这类故事,这也赋予了我们更多的责任,让我们以一种完整的、人性化的方式来讲述这些故事,在边缘地带保持谦逊和同情。
问:你是否认为好莱坞在讲述这样的故事时变得越来越倾向于规避风险,对IP的重视远远超过像迈克这样的原创故事?
迪金森:我不确定。我认为电影仍在不断突破界限,不断挑战极限。如果你追求的是大制作、大场面的电影,那不会打破电影的界限,但我不认为有人会对某类电影抱有这样的期望。你必须寻找不同的类型。我不知道。也许吧。这是个更大的话题,但也是个很宽泛的问题。因为我看到仍然有一些具有对抗性、挑衅性和挑战性的电影,但也许这些类型的电影并没有得到很多放映机会。这需要权衡观众想要什么......以及观众会去电影院看什么。这是个很难的问题。
问:弗兰克,你觉得迈克和《街头顽童》会引起戛纳观众的什么反应?
迪兰:嗯,我希望他能引起观众的共鸣。我希望观众对他感同身受。而且,正如哈里斯刚才说到的,迈克这个角色具有暧昧性。你可能喜欢他,也可能讨厌他。你可能不喜欢他做的事情或他的行为方式。但你要知道,迈克身上有一种人性,我想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
如果你被剥夺了身为一个人的某些基本要素,比如住的地方、家庭或支持你的社区——如果你被剥夺了这些东西,而你又在与自己的心魔作斗争,那么任何人都可能落得迈克的下场。迈克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迈克。我们渴望被爱、被理解、被接纳,渴望朋友。我们的内心也会有被拒绝的感觉,会感到不安,会受到伤害,也许会做出你希望自己不会做出的行为。
这些都是人类的普遍特征,我希望这部电影能让我们或那些可能睡得不太安稳、处境更糟的人「人性化」,而且,我其实对使用这个词有些担心。作为人类,我们必须警惕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那就是当我们开始把人「非人化」,开始想象人没有感情,或者人不会受到伤害或没有努力。
如果人不为人,就更容易被边缘化,但我们都是人,我希望这个故事能提醒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人性。
问:说得真好。当你得知《街头顽童》入围了戛纳时,是什么感觉?
迪金森:最疯狂的是,两年前,我们和我们的制片人一起参加了戛纳电影节,并参加了各种会议,试图为这部电影筹集资金。当时我一天要开五六个会,基本上都是在给人讲故事,试图让那些宿醉、疲惫和百无聊赖的公司高层相信我的好主意,给我投钱。到后来,你甚至会想:「好吧,这部电影可能拍不成了。」但奇迹出现了。我们每天都能渡过一道道难关。我们能拍成这部电影真是个奇迹。弗兰克还活蹦乱跳,没有被累倒。现在,我们被邀请在一个最负盛名的电影节上进行放映,这也是个奇迹。
问:弗兰克,你以前去过戛纳吗?有人提醒过你会发生什么吗?
迪兰:从来没有。是的,我已经被预警过它可能会带来的压力和兴奋。我真的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我看过一些照片和采访,就像哈里斯说的,这是梦想成真的时刻。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同行们见面,推荐这部我深深体认的电影。
问:你们还会再合作吗?
迪金森:绝不!
迪兰:(笑)。
迪金森:没有一刻犹豫。
来源:虹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