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夜的自动贩卖机泛着冷光，林小满数着第七枚硬币坠落时的金属颤音。便利店玻璃映出她肿胀的眼睑，像两枚过熟的杏子。

齐河岳鸣（原创短篇小说《人啊人》）

第一幕

深夜的自动贩卖机泛着冷光，林小满数着第七枚硬币坠落时的金属颤音。便利店玻璃映出她肿胀的眼睑，像两枚过熟的杏子。

"叮——"热饮通道滚出最后杯奶茶时，穿灰西装的男人正把领带卷成麻花塞进垃圾桶。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缠上林小满的运动鞋。

"要纸巾吗？"她递出配送箱里的备用包。男人愣住时，公文包裂开道口子，抗抑郁药瓶咕噜噜滚到积水中。

第二幕：

医院走廊，护工老周数着葡萄糖滴数。19床老太忽然攥住他袖口："阿弟，帮我找找存折，在搪瓷缸里..."她布满褐斑的手腕露出数字刺青，床头摆着褪色的劳模奖状。

第三幕：

奶茶杯底的便签被雨水泡胀："考研三战失败，但喝到春天的第一杯奶茶啦~"林小满把字迹描在配送单背面。电动车驶过隧道时，广告屏正播放某学者谈论"空心病候群"。

第四幕：

男人在江边解开衬衫纽扣，手机忽然亮起。老家号码，父亲发来梨树开花的照片，裂纹屏幕里春雪压枝。药瓶在栏杆上磕出轻响，最终滑回口袋。

第五幕：

老周在医院门口遇见林小满。19床老太的搪瓷缸里没有存折，只有张1956年的工会电影票。雨水中，他们看见灰西装男人正教流浪汉使用求职APP。

黎明咬破天际线时，城市在无数个这样的碎片中苏醒。高架桥上，早班公交载着夜班护士、代课教师和执勤下班保安，碾过满地玉兰花瓣。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瞬间，无数个故事在晨光中短暂交叠，又各自流向人海深处。

来源：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