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母的眼睛浑浊却明亮:"梦见小荷了,她穿着那条碎花裙子,就站在门口,却不肯进来。"
母亲退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外婆翻出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小姨穿着碎花裙,挽着母亲的胳膊,笑得灿烂。
"孩子,你退休了,就帮我去找找她吧。趁我还活着,想见她最后一面。"
母亲点了点头,转身就订了车票。
"妈,都二十年了,您还听外婆的去找小姨干嘛?"
看着母亲收拾行李,我忍不住问。
可母亲没理会我,只是无声的整理着衣服,像往年一样的操持家里。
几天后,她站在青山村的木屋前,颤抖着敲响了门。
可谁曾料到,母亲一见到被小姨遮掩的情夫时,竟当场愣在原地....
01
江母总是在阴雨天感到关节疼痛,那天早晨也不例外。
北方的春雨敲打着窗棂,仿佛在敲打时间本身。
她坐在摇椅上,用布满老年斑的手缓慢地抚摸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又在看这张照片。"江月兰端着药走进来,声音里有一丝无奈。
江母的眼睛浑浊却明亮:"梦见小荷了,她穿着那条碎花裙子,就站在门口,却不肯进来。"
听到这里,江月兰沉默地递过药片和温水。
自从江夏荷二十年前离家,江母就开始做这样的梦。现实中,那扇门从未被推开。
"你退休了,不如去找找她吧。"江母忽然说,"趁我还活着,想见她最后一面。"
江月兰叹了口气。她今年五十六岁,刚从轻纺厂办完退休手续。
办公室里装着她三十年工龄的纸箱,还没来得及拆开。
想找个妹妹,却连从何找起都不知道。
她记得那个暴雨之夜,27岁的江夏荷站在客厅中央,浑身湿透,眼中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我要走了,和他一起。你们谁也别想拦我!"夏荷的声音掷地有声。
江父一拍桌子,茶杯震得跳起来:
"不知羞耻!一声不吭就和男人私奔,我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脸面?就因为所谓的脸面,这个家毁了多少幸福!为什么总要干涉我的幸福?就像当年逼姐姐放弃那个人一样!你们毁了她的一生,现在又想毁了我的!"
夏荷冷笑,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定在姐姐身上。
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江月兰的心。
那个人。那个夏天。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她以为已经埋葬得够深,却被妹妹轻易地挖出来,暴露在灯光下。
"夏荷,别任性。"江月兰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妹妹的手。
江夏荷甩开她,眼中闪烁着泪光与决绝:
"姐,我不会像你一样懦弱。这辈子,我宁愿流浪,也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江夏荷不见了,带走的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和她的倔强。
二十年过去,再没有一丝消息。
"我记得,你和小荷以前感情那么好。她为什么连你也不联系?"
江母望着窗外的雨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月兰没有回答。她和妹妹曾经亲密无间,却在生命的某个节点渐行渐远。
或许是因为她选择了妥协,而妹妹选择了反抗;或许是因为那个名字...
那天晚上,江月兰从床底取出一个尘封多年的木盒。
盒子里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搂着她的肩膀,背景是盛开的槐花。
照片背面,一行工整的字迹:月兰,此生惟你不负。1984年夏。
她轻轻抚摸那行字迹,仿佛能够触碰到逝去的青春与热情。
那时的徐长安,眼里有光,心中有火,誓言要带她离开这个压抑的小城。
直到江家出面阻挠,直到她在家庭与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
"徐长安。"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咒语,又像是一声叹息。
次日清晨,杨婶拦住了去买菜的江月兰:
"月兰啊,听说了吗?李家的亲戚从福建回来,说在那边一个叫青山的小村子里见过你妹妹。"
江月兰的心猛地一跳:"她还好吗?"
"听说过得不错,和丈夫开了家民宿,叫什么'山茶'的。"杨婶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她丈夫是北方人,个子高高的,手艺特别好,做的家具村里人都抢着要。"
那天晚上,江月兰做了一个决定。
她对儿女说去看朋友,对江母说散心旅游,然后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带上那张照片,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车窗外,北方的平原渐渐变成南方的丘陵。油菜花田金黄一片,山林郁郁葱葱。
江月兰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思绪万千。
二十年了,妹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会欢迎自己吗?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去青山村?"出租车司机有些惊讶,"很少有外地人去那儿,大多都是附近的驴友。"
"去看亲人。"江月兰简短地回答。
"是去找'山茶民宿'的吧?"司机猜测道,"那对夫妻挺有名的,男的木工手艺一绝,女的会来事,不过听说他们不是本地人。"
江月兰的心跳加速。这听起来确实像是妹妹和她的丈夫。
02
青山村依山而建,村口是一条蜿蜒的小溪。
司机指了指山坡上一栋被绿树环绕的木质建筑:"那就是'山茶民宿',您自己上去吧,路不难走。"
江月兰站在村口,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木屋,忽然怯步了。
二十年啊,她该以什么身份出现?说什么做什么?如果妹妹不想见她呢?
夕阳西下,她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勇气直接上山。
在村里唯一的小店买了些水果,向老板打听民宿的事。
"那对夫妻啊,人挺好的。女的性格直爽,男的闷些,但心善。他们没孩子,就把心思都放在民宿上了。"店老板说,"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江月兰犹豫了一下,"我是她姐姐。"
店老板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们还有亲人?这么多年,从没见人来过。"
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江月兰的身份传遍了小小的青山村。
她知道,现在已经无法悄悄观察了,只能直接前往那座山间木屋。
山路并不好走,江月兰走得气喘吁吁。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谁?"
江月兰抬头,看到山路拐角处站着一个穿着棉麻连衣裙的中年女子,手里提着一篮山菜。
女子约莫四十七八岁,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面容虽有岁月痕迹,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那双眼睛,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带着不驯的神采。
"小荷......"江月兰喉头一哽。
女子手中的篮子掉在地上,山菜滚落一地。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姐姐?"
江夏荷没有江月兰预想中的愤怒和排斥,她只是沉默地捡起散落的山菜,然后淡淡地说:
"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缓慢前行,谁也没有说话。
江月兰注意到妹妹的背依然挺得笔直,走路的姿势带着年轻时的倔强,只是脚步比记忆中慢了许多,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山茶民宿"坐落在半山腰,主体是一栋两层的木质结构建筑,周围点缀着几间小木屋。院子里栽满了各种山花,一条小溪从旁边流过,环境幽静宜人。
"这是你们的家?"江月兰轻声问。
"不只是家,也是生计。"江夏荷语气平淡,"旺季时客人很多,现在淡季,你可以住几天。"
江月兰听出了言外之意:你只是个过客,不必久留。
她跟着妹妹进入屋内,室内装修简朴却温馨,处处可见精心的布置:
墙上挂着水彩画,木桌上摆着山花,角落里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书籍。
"民宿只有你们两个人打理?"江月兰试探着问。
"妈还好吗?"她突然问道,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在刻意转移话题。
"老了很多,经常念叨你。"
江夏荷的手停顿了一下:"爸呢?"
"五年前走了,肺癌。"
江夏荷沉默了片刻,然后说:
"我去做饭,你自己看看房间吧,二楼右手第一间,我已经收拾好了。"
江月兰点点头,默默上楼。楼梯是上好的实木,踩上去没有一点声响。
二楼的客房不大但整洁,窗外是连绵的山景,床头柜上放着一小瓶山花。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她在床边坐下,从包里拿出那张旧照片,久久凝视。
照片上的徐长安笑得阳光灿烂,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二十年过去了,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在某座城市安家落户,还是在世界某个角落流浪?
她忽然想起妹妹刚才的反应——那种刻意回避某些话题的紧张感。
她提到"我们两个"时不自然的表情。会不会......江月兰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03
晚饭时,江夏荷做了几道家常菜,不多但色香味俱全。
两姐妹面对面坐着,气氛略显尴尬。
"你丈夫呢?怎么没看到他?"江月兰终于忍不住问道。
江夏荷的筷子顿了一下,眼神闪烁:"最近不忙就出差了,去省城送家具。"
"他是做家具的?"
"嗯,木工。"江夏荷明显不愿多谈,"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妈一直念叨你,我退休了,就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江月兰轻声回答。
"二十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江夏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江月兰低下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
"不必道歉,我当初选择离开,就没想过回去。"江夏荷放下筷子,"姐,我们现在挺好的,真的。你不必担心,也不必..."她顿了顿,"不必打扰我们的生活。"
江月兰抬头,惊讶地看着妹妹:"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江夏荷避开姐姐的目光,"我丈夫工作忙,我们习惯了安静的生活。"
江月兰听出了弦外之音:妹妹在委婉地下逐客令。
"小荷,我不会久留的,只是想见见你,确认你过得好。"她柔声说。
江夏荷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我知道。对不起,姐,我只是......"她没说完,站起身收拾碗筷,"早点休息吧,山里晚上冷。"
那晚,江月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青山笼罩在夜色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她想起妹妹今天的种种反常表现:刻意回避谈论丈夫,对自己的到来既不热情也不抗拒,却暗示自己不要久留。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困惑和不安。
第二天清晨,江月兰起得很早。
推开窗,远处群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阳光初升,洒在山间的露水上,闪烁着点点金光。
下楼时,江夏荷已经在厨房忙碌。看到姐姐,她勉强笑了笑:"早餐马上好。"
"需要帮忙吗?"江月兰走进厨房。
"不用,你坐着吧。"江夏荷的动作利落,像是多年来习惯了独自做事。
早餐很简单:小米粥,咸菜,煎鸡蛋。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比昨晚稍微缓和
"民宿生意怎么样?"江月兰问。
"还行,不忙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就能打理,旺季会请村里的人来帮忙。"江夏荷回答。
"你丈夫主要负责做家具?"
一提到丈夫,江夏荷的表情又变得紧绷:"嗯,他有自己的木工坊,就在后山。"
江月兰注意到,每次谈到丈夫,妹妹就会变得不自然,像是在隐藏什么。
"你们......"江月兰刚想继续问,江夏荷突然打断她:"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附近的风景吧,这里的山景很美。"
明显是在转移话题。江月兰叹了口气,点点头。
一整天,江夏荷带着姐姐在村子附近转悠,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却始终避免回到民宿久留,更不提她丈夫的事。
每当江月兰试图询问,她总会巧妙地转移话题。这种刻意的回避更加深了江月兰的疑虑。
傍晚回到民宿,江夏荷提议在院子里吃晚饭,说山里的夜晚特别美。
江月兰同意了,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边吃着农家菜,一边欣赏逐渐暗下来的山色。
"小荷,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真的幸福吗?"
江月兰直视妹妹的眼睛,语气诚恳。
江夏荷放下筷子,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
"姐,人生没有什么十全十美。我当初选择离开,是因为不想重蹈你的覆辙。我知道你当年多爱那个人,却为了家庭放弃了他。"
"你知道他的事?"江月兰惊讶地问。
"我偷看过你的日记。"江夏荷苦笑,"那时候你整日以泪洗面,我很好奇是谁让我坚强的姐姐如此脆弱。"
江月兰感到一阵心酸:"那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不后悔。"江夏荷的声音坚定,"虽然生活有起有落,但至少是我自己的选择。"
04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江夏荷的身体猛然绷紧,脸色大变。
"怎么了?"江月兰疑惑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游客的车。"江夏荷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进屋吧,外面开始凉了。"
江月兰看了看手表:"才七点,不早啊。"
"山里日落早,露水重,容易着凉。"
江夏荷已经站起身,急切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江月兰感到奇怪,但还是帮忙收拾,跟着妹妹进了屋。
刚进门,江夏荷就把门反锁了,这个动作让江月兰更加困惑。
"小荷,你怎么了?像是在躲什么人。"
"没有,就是山里晚上不安全,有野兽。"江夏荷的解释明显牵强。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江夏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谁啊这么晚?"江月兰问。
"可能是......"江夏荷支支吾吾,"可能是村里人有事。"
门铃又响了两声,持续不断。
"你不去开门吗?"江月兰越发困惑。
江夏荷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
"我,我去换衣服,刚才弄脏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开。"
说完,她几乎是逃跑般上了楼。江月兰看着妹妹反常的行为,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门铃仍在响,显然来人并不打算放弃。
"我去开门吧!"江月兰向门口走去。
"不......"江夏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但已经晚了。
江月兰已经走到门前,伸手转动门把手。
可就在这时,江夏荷从楼梯上冲下来,焦急地喊道:"不可以!"
但可惜,已经太迟了。
门被拉开,江月兰的目光与门外的男人相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你....是你!”
门外站着的人,虽然两鬓斑白,脸上多了些沧桑的皱纹,但那双眼睛,那个轮廓,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徐长安,她年轻时刻骨铭心的爱人,也是如今妹妹的丈夫。
江月兰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徐长安同样震惊地站在门外,手中提着一个纸袋,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难以置信,再到深深的复杂。
"长安......"江月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如耳语。
"月兰......"徐长安呆立在门口,目光中混合着惊讶、怀念和痛苦。
身后,江夏荷冲到门前,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三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被二十年前的秘密和如今的现实紧紧缠绕,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05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回荡在空气中。江月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徐长安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黑夜,背影僵硬而沉默。
江夏荷在厨房忙碌,银器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
无人开口,仿佛谁先说话,谁就输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江夏荷端着三杯热茶走出厨房,打破了凝固的空气:"都喝点茶吧。"
她的声音像是一根细线,牵动着三人紧绷的神经。
江月兰抬头看了妹妹一眼,发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江月兰轻声说,声音干涩。
徐长安转过身,脸上满是疲惫:"我也没想到。"
江夏荷坐在两人中间,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姐姐,苦笑道:"看来我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今天终于藏不住了。"
"你早就知道?"江月兰惊讶地问。
江夏荷点点头:"从一开始就知道。"
徐长安走到江夏荷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小荷,不必紧张,事情总要面对的。"
江月兰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心中五味杂陈。徐长安的手上有厚厚的茧,这是常年做木工留下的痕迹。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而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中年男子。
"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江月兰努力保持平静,"你们怎么会......"
江夏荷深吸一口气:"我离家那年,在南方一家咖啡馆打工。有一天,一个男人点了杯咖啡,坐在角落里一整天。他看起来很孤独,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伤痛。"
徐长安接过话头:"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心里空荡荡的,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主动搭讪了他。"江夏荷的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被他身上那种特别的气质吸引,那种经历过挫折却不认输的倔强,很像......很像你,姐姐。"
江月兰感到一阵心痛。原来如此,难怪妹妹会被徐长安吸引。
"我们渐渐熟络起来,他告诉我他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因为家庭阻挠而分开。"江夏荷继续说,"我也告诉他我逃离家庭的原因,我们都是不愿屈服于传统束缚的人。"
"我们相爱了。"徐长安看着江夏荷,眼中满是柔情,"她让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直到一天,我整理他的书架,发现了一个旧盒子。"江夏荷的声音有些发抖,"盒子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一个年轻女子。那个女子......"
"是我。"江月兰轻声说。
江夏荷点点头:"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一刻,我感到天崩地裂。原来他就是你日记中写的那个人,那个让你痛苦不已的人。"
"你没告诉我?"江月兰不敢相信。
"我犹豫了很久。"江夏荷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我已经爱上了他,无法放手。而他对我也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到。"
"我们决定远离城市,寻找一个宁静的地方重新开始。"徐长安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小荷和你的关系。"
"什么时候知道的?"江月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结婚三年后。"徐长安垂下眼,"小荷一直瞒着我她的家人背景。直到有一天,她喝醉了,说起了家里的事,提到了你的名字。"
江夏荷苦笑:"他当时的表情,我永远忘不了。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很震惊,也很内疚。"徐长安坦诚道,"但那时我已经深爱小荷,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
"所以你们选择继续隐瞒?"江月兰的声音透着一丝苦涩。
"是我要求的。"江夏荷说,"我害怕失去他,害怕如果你出现,他会......"她说不下去了。
江月兰明白了妹妹的恐惧。原来这就是她如此紧张的原因,为什么见到自己后那么反常,为什么极力避免自己和徐长安见面。她害怕过去会重新浮出水面,害怕自己会失去爱人。
"小荷......"江月兰轻声唤道,心疼不已。
"姐,我很抱歉。"江夏荷的眼泪终于滑落,"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真的太爱他了。"
徐长安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这不是你的错。如果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当年没有坚持,没有为我们的爱情努力到最后。"
06
江月兰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妻,心中百感交集。她以为自己会感到嫉妒、愤怒或背叛,但奇怪的是,她只感到一种释然。或许是因为岁月已经冲淡了一切,或许是因为看到妹妹和徐长安是真心相爱的。
"我不怪你们。"江月兰终于开口,"我早已放下过去了。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妹妹过得好不好,然后安心地离开。"
"你要走?"江夏荷惊讶地问。
"是的,明天一早。"江月兰坚定地说,"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江夏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曾一直害怕姐姐的到来会破坏她的婚姻,却没想到姐姐这么轻易就要离开。
徐长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月兰,你变了。"
"二十年了,谁都会变。"江月兰苦笑,"我已经不是那个为爱痴狂的年轻女孩了。"
"我也不是那个冲动的年轻人了。"徐长安说,眼中有一丝怀念,"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这句话让空气再次凝固。江夏荷紧张地看着丈夫,眼中满是不安。
"我要去收拾行李了。"江月兰站起身,不想继续这个令人尴尬的对话。
"等等。"徐长安叫住她,"明天山里要下大雨,路不好走。至少等雨停了再走吧。"
江月兰看了看窗外,乌云确实在聚集。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等雨停了再走。"
江夏荷松了一口气,却又陷入新的忧虑。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姐姐,心中的不安依然如鲠在喉。
雨果然如徐长安所说,下了整整三天。
三人被困在山茶民宿,共处一室,气氛像山间的雾气一样时浓时淡。江月兰原本打算雨一停就离开,但天气似乎在跟她作对。江夏荷每天做饭,徐长安打理院子里被雨水冲垮的花坛,江月兰则默默帮忙收拾屋子。三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谁都不愿再触碰那道伤口。
第四天清晨,雨终于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山间小路上,蒸腾起一层薄雾。
江月兰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站在客厅中央:"小荷,我该走了。"
江夏荷站在厨房门口,神情复杂:"姐,你真的要这么快就走吗?"
"是的,妈还在家等我消息。"江月兰勉强笑了笑,"我至少可以告诉她,你过得很好。"
江夏荷低下头,沉默片刻后突然说:"妈...她还好吗?"
"老了很多,常做梦梦见你。"江月兰看着妹妹,"她一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
客厅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徐长安从门外走进来,手上还沾着泥土。他看了看姐妹俩,然后说:"月兰,让我送你下山吧,昨晚的雨把山路冲得很难走。"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和你一起去。"江夏荷突然打断姐姐,"我想...我想跟你多聊聊。"
江月兰惊讶地看着妹妹,徐长安也愣住了。
"小荷,你确定?"徐长安轻声问。
江夏荷点点头,眼神坚定:"嗯,我有话想对姐姐说。"
三人一起下山,走在被雨水冲刷过的山路上。徐长安走在前面开路,姐妹俩跟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半山腰的一块平地,江夏荷才开口:
"姐,这些年...你恨我吗?"
江月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妹妹:"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江夏荷的眼圈红了,"因为我夺走了你的爱人,还对你隐瞒了二十年。"
江月兰摇摇头,伸手轻抚妹妹的脸庞:"傻丫头,那都是命运的安排。你没有夺走什么,是我当初放弃了。而且..."她顿了顿,"看得出来,长安是真心爱你的。这二十年,他给了你我无法给你的幸福。"
江夏荷忍不住落泪:"姐,你还是这么善良。当年如果不是家里反对,你和长安..."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江月兰轻声打断她,"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你们相爱,组建家庭,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走在前面的徐长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姐妹俩,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对不起,月兰。"他沉声道,"当年如果我再坚持一点..."
"别说了。"江月兰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重要的是,现在的你们很幸福,这就够了。"
07
三人继续默默前行,山路越来越平坦,远处传来村庄的喧嚣声。
快到村口时,江夏荷突然说:"姐,我想和你一起回家看看妈。"
江月兰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妹妹:"真的?"
江夏荷点点头,眼神坚定:"是的。二十年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她转向徐长安,"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徐长安面露迟疑:"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江夏荷握住丈夫的手,"你是我丈夫,我回家,你当然要陪我。"
江月兰看着妹妹和妹夫紧握的手,心中涌起一种释然。她笑了笑:"是啊,长安,你也应该见见妈。毕竟,你是她的女婿。"
"那好吧。"徐长安终于点头,"我和小荷收拾一下,过两天就动身。"
三人在村口分别。江月兰踏上回家的列车,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然而,与来时的忐忑不安不同,此刻她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仿佛心中悬了二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姐!"就在列车即将启动的最后一刻,江夏荷气喘吁吁地跑到窗前,塞给江月兰一个小木盒,"这个给妈,告诉她我们一周后到家。"
江月兰紧紧握住盒子,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告诉她的。"
列车缓缓启动,江夏荷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车站的人群中。江月兰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木雕:一对依偎的老夫妻,栩栩如生,充满温情。盒底刻着几个小字:"给母亲,女儿夏荷。"
一周后,江家老宅。
江母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目光时不时飘向大门。自从江月兰带回江夏荷要回来的消息,老人家的精神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好,连吃药都不用人提醒了。
"妈,您别着急,他们说今天到,肯定会到的。"江月兰端着茶走过来,轻声安慰。
"我不急,不急。"江母嘴上这么说,手却紧紧握着那个小木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上的纹路,"二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话音未落,院门被轻轻推开。阳光下,一对中年夫妇缓缓走进来。女子穿着素雅的棉麻连衣裙,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男子身材高大,眉眼温和,手里提着两个布包。
"妈......"江夏荷站在院子中央,声音哽咽。
江母颤巍巍地站起来,老花眼眯成一条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摇椅上的靠垫滑落在地,无人理会。
"是我,妈。是小荷回来了。"江夏荷快步上前,跪在母亲面前,紧紧抱住老人的腿。
"小荷...我的小荷..."江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仿佛怕她是一场梦,"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
母女相拥而泣,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啜泣声。江月兰站在一旁,眼中含泪;徐长安恭敬地站在门口,不敢贸然上前。
许久,江母终于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徐长安。她擦干眼泪,问道:"这是......"
"妈,这是我丈夫,徐长安。"江夏荷拉着徐长安上前,"我们结婚二十年了。"
徐长安恭敬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伯母好,第一次见面,没带什么贵重礼物,只有些山里的土特产,还请您不要嫌弃。"
江母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婿,目光在他和江月兰之间游移了一下,随即和蔼地笑了:"好孩子,不嫌弃就好。快进屋,进屋坐。"
一家人围坐在客厅里,江母拉着小女儿的手,听她讲述这二十年的经历。江夏荷省略了和姐姐有关的部分,只说自己和徐长安在南方相识相爱,一同打拼,开了民宿。江母频频点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女儿的脸。
"妈,对不起。"江夏荷最终歉疚地说,"我不该这么多年不联系您,让您担心。"
江母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你能回来,妈就满足了。妈知道,你是怕你爸不原谅你,是吧?"
江夏荷点点头,眼中含泪:"爸...他还恨我吗?"
"你爸啊..."江母叹了口气,"他走之前,常念叨你。说当年是他不好,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火。"老人抬头看向徐长安,"你是个好孩子,把我女儿照顾得这么好,比什么都强。"
徐长安愧疚地低下头:"伯母,我不敢居功。是小荷她...坚强、勇敢,给了我生活的勇气。"
08
江月兰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命运的齿轮总是转向意想不到的方向。
"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江夏荷突然转向江月兰,拉起她的手,"要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不会有勇气回来。谢谢你。"
江月兰微笑着摇摇头:"傻丫头,我们是姐妹啊。"
晚饭后,姐妹俩坐在后院的老槐树下,望着满天繁星。就像小时候那样,安静地并肩而坐。
"姐,你真的不怪我吗?"江夏荷轻声问。
江月兰摇摇头:"不怪。也许在最初知道的那一刻,我有过震惊和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看到你们相爱、幸福,我由衷地为你高兴。"
"可是......"
"没有可是。"江月兰打断妹妹,"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希望他幸福,即使那幸福与自己无关。看到长安这些年过得好,我就安心了。更何况,他的幸福是我最亲的妹妹给的,这不是很好吗?"
江夏荷靠在姐姐肩上,轻声说:"姐,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吗?"
"不会了。"江月兰轻抚妹妹的发丝,"我们都长大了,都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
屋内,江母和徐长安正在低声交谈。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老人慈祥的笑容和徐长安认真倾听的侧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伤痛和隔阂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愈合。
第二天清晨,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江母的精神格外好,不停地给女婿夹菜,嘘寒问暖。江夏荷和徐长安商量着要在老家附近置办一处房产,方便以后常回来看望老人。江月兰则安静地喝粥,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温暖。
"对了,妈。"江夏荷突然说,"我和长安商量过了,想带您去青山村住一段时间。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好,对您的关节炎有好处。"
江母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那敢情好啊!"
"等天气再暖和些,我们就接您去。"徐长安微笑着说,"我已经设计好了一间专门给您的房间,阳光充足,视野开阔。"
看着母亲开心的笑容,江月兰也跟着笑了。二十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个春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无论曾经有过多少遗憾和错过,此刻的团聚都证明,生活终究是仁慈的。它给每个人第二次机会,去修复那些曾经支离破碎的关系,去珍惜当下拥有的幸福。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在这一家人身上,温暖而明亮。就像江夏荷送给母亲的那对木雕老夫妻,依偎相守,静待余生。
来源:团子游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