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刚果共和国奥扎拉-科库亚国家公园内的西部低地大猩猩。“ 永远的热带雨林基金”成立的宗旨是支持发展中国家的热带和亚热带雨林保护。图片来源： Roger de la Harpe / Danita Delimont / Alamy
由COP30主办国巴西牵头，12个国家正募集1250亿美元成立一个热带雨林保护基金，并计划在11月的气候大会上启动。
▲ 刚果共和国奥扎拉-科库亚国家公园内的西部低地大猩猩。“ 永远的热带雨林基金”成立的宗旨是支持发展中国家的热带和亚热带雨林保护。图片来源： Roger de la Harpe / Danita Delimont / Alamy 2023年在纽约的联合国气候周上，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ildlife Conservation Society，简称WCS）的卡洛斯·里特尔（Carlos Rittl）就曾提醒过巴西环境部长玛丽娜·席尔瓦（Marina Silva），全球森林25%已被破坏。 这一数据来自WCS2020年发表在《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上的一项研究。该研究还显示，地球现存的43亿公顷森林中，基本保持原始状态的仅有40%（即17亿公顷），其中受官方保护的还不足30%。 “自然状态下的森林对气候、生物多样性和人类的生存至关重要，但防止森林退化和砍伐是一项巨大的挑战。”WCS森林与气候公共政策主管里特尔说。 
2023年的会议标志着WCS和巴西政府开启合作，通过创新型融资计划——“永远的热带雨林基金”（Tropical Forests Forever Facility，简称TFFF）来应对全球森林面临的严峻形势。本文将对该基金做详细介绍。
什么是“永远的热带雨林基金”（TFFF）？ TFFF旨在支持发展中国家的热带和亚热带雨林保护。全球共有12亿公顷的热带雨林，分布在76个国家，主要集中在亚马逊、刚果盆地和东南亚。 巴西林业局（Brazilian Forest Service）局长加罗·巴特曼尼安（Garo Batmanian）说：“基金将为那些森林砍伐已经得到控制，但仍需投入资金维持森林存续的国家提供奖励。”该部门负责管理巴西的公共森林，并且代表林业部参与了基金的起草工作。 
▲ 2024年10月，巴西林业局局长加罗·巴特曼尼安在哥伦比亚卡利举行的第16届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上介绍TFFF。该基金将奖励那些正在控制森林砍伐但仍需要资金投入来保护森林的国家。图片来源：André Aroeira / Brazil’s Ministry of the Environment and Climate Change, CC BY NC SA
除WCS和巴西政府外，还有几个组织也参与了TFFF的设计。该基金计划将在11月巴西贝伦召开的第30届联合国气候大会上启动。 TFFF有何创新之处？ 当前的森林保护机制通常是通过付费来“避免森林砍伐”，付费多少一般是根据未砍伐的树木所减少的大气碳排放来计算的，如2013年第19届联合国气候大会（COP19）建立的“减少毁林和森林退化所导致的温室气体排放”框架（ Reducing Emissions from Deforestation and Forest Degradation , and the “plus”, 简称REDD+）。巴特曼尼安指出，按照这种逻辑，实现森林零砍伐的国家将不再减少排放，因此便不再获得资金支持。TFFF通过继续向各国提供护林资金，来填补上述空白。
为TFFF的创立提供咨询意见的亚马逊环境研究所（Amazon Environmental Research Institute）科学主管阿尼·阿伦卡尔（Ane Alencar）评论说：“拥有森林的国家往往无法从中直接获益。该机制改变了这一局面，它把钱直接给到那个国家，从而建立起更有力的激励措施。”
热带雨林国家若能维持或降低森林砍伐率，则每保护一公顷森林每年就有资格获得4美元的资金，但年度内每砍伐一公顷森林，则将从其获得的资金中扣除400-800美元。环境服务功能受损、生态系统碎片化或者存在不可持续的开发行为的退化林地，每公顷将扣除100美元。巴特曼尼安解释说，这些罚款可以激励森林砍伐率已经很低的国家继续朝着“零砍伐”目标迈进。
▲ 从空中俯瞰巴西帕拉州亚马逊森林的砍伐状况。热带雨林国家每保护一公顷森林每年可以获得4美元的资金，但每砍伐一公顷森林则会被扣除400-800美元。图片来源：Flávia Milhorance 巴西生态系统地图（MapBiomas）平台总协调员、该机制最初的构想者之一塔索·阿泽维多（Tasso Azevedo）说：“最大的创新在于，机制本身有奖也有惩。” TFFF计算森林面积的方式也不同于其他保护计划。像REDD+等各类机制是把所有热带国家的碳储量相加求和，不仅复杂，而且成本高昂，而TFFF利用卫星和遥感对森林进行监测则更简单易行。 参与该基金的另一个巴西民间社会组织Imaflora的森林事务主管莱昂纳多·索布拉尔（Leonardo Sobral）解释说，没有相关监测系统的国家可以利用全球平台进行核算。例如，巴西生态系统地图就监测整个南美洲和印尼的森林覆盖，并计划扩展到非洲。 参与者有哪些？ 2023年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举行的第28届联合国气候大会上，巴西政府提出了该基金的构想。目前，巴西政府正在多家国际环保非政府组织、政府间机构、金融机构和智库的技术支持下，推动成立该基金。 2025年3月，指导委员会在英国伦敦召开会议，最终确定了基金的设计方案。按照计划，其《概念说明2.0》（concept note 2.0）将于4月发布，随后将启动与各国、潜在投资者以及民间团体组织的讨论。巴特曼尼安称，最终方案会在5月定稿。 委员会由来自12个国家的代表组成，其中包括巴西等六个热带森林国家，其余六个则是发达国家，也就是基金的潜在投资者。 
除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外，这些国家通常都是保护项目的出资国。以绿色气候基金（Green Climate Fund）为例，该基金筹集的93亿美元中，挪威、德国、法国、美国和英国占到了60%。除法国外，这些国家还是亚马逊基金（Amazon Fund）的主要投资者。 TFFF的运作模式 基金将由一家多边机构托管，具体托管方将在设计方案完成后确定。世界银行是备选之一，该行也一直在关注着基金相关的讨论。 TFFF计划在11月正式启动之前从评级机构获得影子评级（一种证明其投资风险较低的非官方信用评级），之后通过在市场上发行债券募集1250亿美元。 巴特曼尼安称，该基金计划在第30届联合国气候大会前获得250亿美元的承诺资金，并通过金融市场再撬动1000亿美元资金。 巴特曼尼安认为，该产品将吸引那些青睐低风险、长期收益的主权财富基金和养老基金等投资者。慈善资金也是重点筹资目标。 TFFF的资金将再投资于政府债券等固定收益产品，“每1000亿美元估计每年可产生40亿美元的回报，用于保护森林。”塔索·阿泽维多称。 
▲ 今年4月，巴西环境和气候变化部部长玛丽娜·席尔瓦（Marina Silva）在巴西利亚会见了欧盟气候专员沃普克·霍克斯特拉（Wopke Hoekstra），两人讨论了TFFF和第30届联合国气候大会的相关事宜。TFFF计划将由一个多边机构托管，具体尚未敲定。图片来源：Rogério Cassimiro / Brazil’s Ministry of the Environment and Climate Change, CC BY NC SA 根据对话地球获得的《概念说明2.0》，基金将主要投资新兴国家的固定收益资产，重点配置与“全球气候转型”相关的“绿色”和“蓝色”债券。 巴特曼尼安还说：“我们的原则是，任何投资都不能对环境或健康造成损害。” 国家参与机制与资金使用 热带国家要想加入TFFF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年森林砍伐率不得超过森林总面积的0.5%，二是年森林砍伐率相比申请基金前一年的数据呈下降趋势。根据指导委员会的计算，这意味着砍伐率要在全球平均水平之内。 Imaflora的索布拉尔说：“许多国家已经达到这一标准。因此就要鼓励砍伐率较高的国家减少森林砍伐，从而加入基金。” 根据这一标准，巴西有资格加入该基金。对话地球根据巴西国家空间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for Space Research）和巴西林业局的官方数据分析显示，2023年巴西亚马逊雨林和大西洋雨林的原生植被较上一年共减少了0.25%。由于TFFF主要针对的是热带雨林，因此巴西只有这两个生物群落会被纳入考虑范围。 巴特曼尼安称，巴西必须在申请中提交森林监测系统和资源使用计划，并将资金专门用于公共保护和恢复项目。其中，至少20%的资金必须专门用于造福土著民族和传统社区的项目。 
▲ 印度尼西亚赛科（Seko）波霍尼昂社区（Pohoneang）传统领地上为了开辟种植园而遭到砍伐的林地。巴特曼尼安表示。热带雨林国家收到的资金中至少20%必须用于造福土著民族和传统社区的项目。图片来源：Junaidi Hanafiah / 对话地球 每年年底，各国必须发布监测报告，并提交给TFFF。获得资金的前提是森林砍伐率必须较上一年保持稳定或有所下降。 基金管理人员会将诸如加勒比地区的飓风、印尼火山喷发等可能摧毁森林的自然灾害纳入考量。巴特曼尼安表示，这种情况下，允许森林砍伐率有不超过0.1%的波动。 他还表示，资源的使用规则将保持一定的弹性，避免机制僵化导致各国难以获得资金：“拥有森林是我们的共同点，但76个国家之间经济和社会条件存在太多不同。” 挑战以及下一步举措 塔索·阿泽维多认为基金目前的工作模式存在一个问题。拟议的金融机制在配置投资组合时优先考虑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证券，因为它们能够提供更高的回报，平均利率达到7.6%。这其中也包括热带雨林国家本身。 在阿泽维多看来，这就产生了一个矛盾：资金不是通过富裕国家购买TFFF债券带来的，而是通过那些需要用高利率吸引投资者的国家（例如巴西本身）发行债券带来的。 身为林业工程师的阿泽维多表示，事实上富裕国家能双重获利：既能通过资本投资获得经济利益，又能巩固自己森林保护支持者的地位。与此同时，保护项目真正的融资成本将由发行高息债券的国家承担。 里特尔认为，另一个挑战在于如何将森林退化监测纳入基金评估标准，因为这需要制定差异化的影响判定等级。TFFF委员会赞成把监测纳入评估，从而防止用退化区充当保护区获利。里特尔说，委员会因此采用了一项“务实的提案”。 
▲ 巴西亚马逊州阿普伊市（Apuí）遭砍伐和焚烧的林地。树冠有时不会被烧毁，因而受损的森林在卫星图像中仍呈现完好的状态。所以，对TFFF来说，退化森林的监测将是一大挑战。图片来源：Bruno Kelly /Amazônia Real, CC BY NC SA 巴特曼尼安说：“目前，我们说的退化森林是着火的区域，但因为树冠层未被烧毁，所以在卫星图像上这些区域仍显示为森林。虽然还有其他形式的退化，但火灾是最常见，也是最广泛的，每个国家都会发生。” 阿泽维多还对每公顷4美元的奖励能否有效遏制森林砍伐提出质疑。他认为，比起保护森林获得的奖励，毁林的处罚力度更加重要：在最初的提案中，每砍伐一公顷森林将被扣除3000美元。“几乎所有导致森林砍伐的主要商品，每公顷收益都不会超过3000美元。如果现在每公顷只有4美元的奖励金，那效果会大打折扣。”他说。 基金的预期效果 据参与创建该基金的人透露，预计TFFF除了通过保护碳储量和防止温室气体排放来促进全球气候稳定之外，还可以对当地民生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产生实质性影响。 “早在我们关注气候变化之前，森林对于涵养水源、维持生物多样性以及维系当地社区和土著人民的生计就已经很重要了。”巴特曼尼安说。 尽管TFFF没有与国际承诺直接挂钩，但巴特曼尼安认为其有助于推动《巴黎协定》、《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以及《防治荒漠化公约》等全球气候承诺的落实。 WCS的卡洛斯·里特尔认为，TFFF应继续避免用特定的法律或政策约束成员国，应尊重各国主权。但他也认为，基金提供的资金可以助力各国制定气候行动相关的公共政策，完善监测系统，保障土著权益，并且改善当地社区的生活条件。 在里特尔看来，即将在贝伦举行的第30届联合国气候大会将是一个让该基金落地并成为推动实质性转型的工具的独特契机：“如果TFFF能够如我们所愿筹集到1250亿美元投资，那它无疑将成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森林保护资金来源。” 来源：环球啸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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