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我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盯着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发呆。昨天晚上医生说,母亲的胰腺癌已经扩散,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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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根据身边生活创作故事,情节虚构处理,如有雷同,请多赐教。
“滴答、滴答…”
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我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盯着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发呆。昨天晚上医生说,母亲的胰腺癌已经扩散,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
继父张建国坐在我对面,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已经凉透的肉包子,眼睛布满血丝。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男人,此刻却显得那么苍老。
“雨欣啊,你妈说要单独见你。”张叔的声音有些哑。
我点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妈妈最讨厌我”邋遢”,就算是现在,我也得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才能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病床上的母亲比上周瘦了一大圈,原本红润的脸颊凹陷下去,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闪着光。
“闺女,来,坐妈跟前。”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是飘在风里的柳絮。
我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这双手曾经多么有力,能把沉甸甸的西瓜轻松举起,如今却瘦得只剩下骨头。
“妈有件事要告诉你…”母亲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你爸…你亲生父亲,这些年一直在等我们。”
我愣住了。
十五年了,家里从来没人提起过那个男人。在我的记忆里,他就像是被删除的一段往事,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妈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有些话不能带进棺材里…”母亲的眼角渗出泪水,“当年是妈太固执,误会了你爸。”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那年我刚上初三,家里还住在城中村的老房子里。母亲在离家不远的菜市场卖水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进货。
记得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放学回家,发现母亲蜷缩在床上哭。桌上放着一叠照片,是父亲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影。
第二天,母亲就带着我离开了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家。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在建材市场开店的张建国。张叔对我们母女很好,慢慢地,我们就搬到了他家。
“其实…其实那些照片是假的。”母亲的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你张婶P的…她暗恋你爸多年,想拆散我们…”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十五年来构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那…那张叔他…”
“你张叔是你爸的表弟,他答应过你爸要照顾我们。这些年,他一直…一直守着这个承诺。”母亲说着,咳嗽起来。
我赶紧给她倒水,可是母亲摆摆手:“听我说完…你爸这些年一直住在老房子里,每天都做好饭等我们回去…直到三年前…他出了车祸…”
我的手抖得厉害,水杯里的水洒了一身。
“你张叔的妹妹在照顾他…他现在是植物人,但医生说…”母亲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医生说什么?”我追问道。
“医生说,他还有意识,只是醒不过来。”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你张叔每个月都去看他,说他床头柜上放着咱们母女的照片,墙上贴满了你的成长照…都是你张叔偷偷拍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五年来,我以为那个男人抛弃了我们,可他却一直在等,默默地等。
母亲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地说:“箱子…让你张叔把箱子给你…”
我点点头,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妈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你…”母亲的手微微颤抖,“答应妈,去看看他…”
走出病房的时候,我的脚步虚浮。张叔已经在外面等着,手里拿着一个布满灰尘的纸箱。
“这是你爸这些年写的信,都被我截下来了。”张叔的声音里带着愧疚,“你妈说不想看,我就一直收着…”
回到家,我打开那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百封信,每一封都被退回,可每一封都写得那么工整。
最早的一封是十五年前: “秀兰,我知道你误会我了,那些照片是假的。我可以解释,你们回来好吗?雨欣还小,她需要爸爸…”
五年前的信: “雨欣大学毕业了吧?我在新闻上看到她获得奖学金的消息,真想去现场看看。秀兰,我们的女儿争气,你也一定过得很好吧…”
最新的一封是三年前: “今天是雨欣的生日,我又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这些年,每天等你们回来吃饭已经成了习惯。秀兰,我不怪你,只要你们能回来…”
信的末尾,笔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到一半就匆匆放下了笔。那是父亲出车祸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我打车去了老房子。门口的那棵香樟树更高了,树荫把整个院子都罩住。按门铃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你是…你是雨欣吧?”
我点点头。
“我是你张婶,快进来…”她拉着我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爸一直念叨你,说你要是回来,一定会先看见院子里那棵树…”
父亲躺在二楼的卧室里,床边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太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是刻下的沟壑。
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我的照片:高中毕业典礼上的我,大学实习时的我,工作后走在街头的我…每一张都那么清晰,仿佛父亲一直在我身边。
“你爸最后说的一句话是’等她们回来’…”张婶擦着眼泪说,“这些年,他每天都做好饭等你们,每一顿都做两个人的份…”
我扑倒在父亲的床前,泪如雨下。原来,这十五年,我们都在互相辜负。母亲用偏执辜负了父亲的等待,父亲用沉默辜负了母亲的自尊,而我,用漠然辜负了他们的爱。
当天晚上,张叔来医院换班,给了我一个信封:“这是你张婶的悔过书,她让我转交给你…她说,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里…”
信里,张婶详细交代了当年PS照片的始末。她说,那时她刚学会用电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P了几张照片,没想到会酿成这么大的错。
“你妈脾气倔,我劝不住。”张叔说,“我答应过你爸要照顾你们,就想着,总比你们流落在外好…”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张叔从不让我们吃亏,为什么他宁愿自己开小店也要供我上大学,为什么每次我提起想搬出去住,他都坚决反对。
“你爸说,等待是一种宿命,也是一种救赎。”张叔递给我一个日记本,“这是他每天的等待日记…”
日记本已经泛黄,一页一页记录着这十五年的等待:
“今天又做了秀兰爱吃的红烧鱼,凉了。” “雨欣该上高中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爸爸…” “又是一个除夕,我把她们的筷子摆在桌上,就像她们从未离开…”
最后一页写着:“等待,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也许有一天,她们会明白,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她们…”
我决定搬回老房子照顾父亲。母亲知道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昨天,母亲走了。走之前,她握着我的手说:“答应妈,替我好好照顾你爸,就当…就当我们从未离开过…”
如今,我每天给父亲讲故事,告诉他这十五年我们错过的点点滴滴。医生说,植物人其实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我相信,总有一天,父亲会醒来。
到那时,我要告诉他:爸,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但是,这一次,我们再也不走了…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