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护士站每周一的早上总是忙碌的,我沉着地有条不紊的接待着新入院的患者,突然一个明亮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体重60公斤,去掉3公斤假肢的重量,实际体重57公斤。”我抬起头又看见了小叶子姑娘明媚的笑容。
心花绽放是一种力量。
而苦难中的绽放,既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又让人在平凡中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护士站每周一的早上总是忙碌的,我沉着地有条不紊的接待着新入院的患者,突然一个明亮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体重60公斤,去掉3公斤假肢的重量,实际体重57公斤。”我抬起头又看见了小叶子姑娘明媚的笑容。
小叶子姑娘今年26岁了,科里人都依然记得八年前初遇小叶子时,她蜷缩在病床角落,高考倒计时牌还挂在书包拉链上,校服袖口沾着未干的泪痕。骨肉瘤侵蚀着她左腿胫骨,截肢“通知书”像一纸死刑判决书,碾碎了她所有关于六月蝉鸣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憧憬,花样的年华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暴风骤雨。
当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时,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医生,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我热爱生命,我想活着!"
术后医生为小叶子制定了最优化的治疗方案---EP及IFO方案交替化疗。我们小心地将化疗药通过PICC导管一滴滴输入她的身体,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药物对静脉的损伤。但某天清晨查房,散落枕间的乌发像凋零的墨菊,她对着镜子怔了半晌,突然转头问我:"光头戴假发会不会很怪?"话音未落自己先笑出了声,眼角却闪着细碎的光。
三年后来科室复诊时,这个单腿蹦跳着冲进诊室的姑娘让大家几乎认不出来。她背包里装着会计教材,iPad屏幕上定格着网课页面,义肢金属关节随步伐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竟与窗外的雨滴声谱成了和弦。"自学本科毕业了,今年又考了个中级会计师!"她调皮的歪着脑袋,阳光穿过她新长出的细碎的短发,在墙壁上投射出她充满朝气的面庞。
有时感觉时间太快,快的让人猝不及防,五年后的小叶子已经长成了大姑娘。那次的复查,让小叶子的妈妈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任凭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走廊里无声蔓延,主管医生握着CT报告单的手微微发颤。屏幕上的白斑像散落的蒲公英,在年轻女孩的肺部与胸骨间肆意扎根。女孩回身抱着妈妈,乖巧的拍着妈妈的肩膀说“不哭,不哭,我这不还好好的么。”医生建议行粒子植入治疗,粒子植入时那长柄的针让她的背部痛了好久,可当我们推开房门时,迎接我们的是比春日更明亮的笑容。
后来,小叶子找了份会计的工作,她工作时认真负责,工作之余也和年轻的伙伴们一起看电影、喝奶茶,去旅行,去唱歌。那天还和我交流她们现在的年轻姑娘对爱情的看法。
小叶子反复在医院治疗及复诊已有八年的时间。再看她最新CT影像,那些触目惊心的转移灶仿佛只是命运恶作剧的涂鸦。她依然每周准时出现在肿瘤内科,输液时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喜欢的音乐,偶尔把化疗药水戏称为"续命神仙水"。我和她约好要采访她,像采访一个大明星。还说要写关于她的故事,她的笑容很明亮。那天下午我坐在她的床旁,夕阳温柔地漫过病室的窗台,她摩挲着左大腿仅仅剩下的残端,语气轻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癌细胞就像调皮的小孩,追着赶着反倒累,不如带着它们跳支圆舞曲。这次化疗结束,我答应弟弟陪他去看向往的大学。”窗外樱花树正在含苞,粉色的花骨朵穿透经冬的老痂,在料峭春寒中蓄势待发。
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战场上,我们见过太多被病痛碾碎的星辰。可总有人将命运的碎屑熔铸成王冠,在至暗时刻折射出比钻石更璀璨的光芒。当小叶姑娘一起一伏走向病房里那群惶惑的新患者时,她义肢落地的每一声脆响,都在走廊洁白的墙壁间激荡起悠长的回响——那是生命对死神最嘹亮的战歌。
号角响起,希望就能回到身边。绽放的美丽,一定能够点燃荒原。
来源:文化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