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永远不知道,他送我的每一件礼物,都在三天内变成了我秘密账户里的数字。
我是沪圈大佬最省心的金丝雀。
所有人都夸我乖巧懂事,不争不抢。
居秉渊也以为我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他永远不知道,他送我的每一件礼物,都在三天内变成了我秘密账户里的数字。
我偷偷投资他的对手,悄悄收购他公司的散股。
直到他捏着我那厚厚一沓资产明细,冷笑出声:
「别人养雀儿是想被上位,你倒好,是想篡位。」
1
居秉渊推门进来时,我正靠在床头,平板电脑的光幽幽映着我的脸。
屏幕上红红绿绿的K线图,是我今晚真正的伴侣。
「还没睡?」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掺着些许意外的柔和,「在等我?」
我迅速按灭屏幕,顺势点了点头。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因为白天操作的那几只股票收益惊人,兴奋得毫无睡意。
他显然很受用这个答案,眉眼间的倦意都化开些许。
他走近,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伸手将我揽进怀里。
「还是你最省心。」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餍足的叹息。
我温顺地靠在他胸前,扮演着依赖他的菟丝花角色。
心里却盘算着明天一早就要把那几只涨幅可观的股票抛掉,锁定利润。
陪他演了一会儿温情戏码,我这才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下床,替他放洗澡水。
说实话,我真没料到他今晚会回这栋郊区的别墅。
通常这种应酬到深夜的日子,他多半会宿在市中心那套离公司更近的顶层公寓。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调整着心态。
但转念一想,如今在我资本市场上兴风作浪的本金,绝大部分都源自于他这些年的“馈赠”。
这么一看,他顿时又顺眼了不少。
居秉渊松了松领带,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揉了揉眉心。
「蔺家小辰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今晚闹到他们家酒会上去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看戏的慵懒。
我放轻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怀了孕,想逼宫,场面弄得很难看。」他嗤笑一声,「把蔺老爷子当场气得血压飙升,送医院了。」
「我帮着处理后续,忙到现在。」
他说到这里,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比较之后产生的满意。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带着点宠溺。
「还是我们阿予最让人省心。」
我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
是啊。
她们争的是虚无缥缈的情爱,是随时可能崩塌的名分。
而我,只图实实在在的金钱。
跟在他身边三年,他送我的包包、珠宝、首饰,甚至房产和车子,没有一样在我手里停留超过三天。
三天之内,它们必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变成我秘密账户上冷冰冰的数字。
我是正经金融硕士毕业,自认投资眼光不差,唯独缺少原始资本。
而居秉渊,恰好完美地填补了我这个最关键的空白。
在他眼里,我朴实得甚至有些木讷。
包包只挑经典保值款,珠宝只看克拉数大小,饰品只认足金。
什么当季新款、限量定制、设计师独家,我通通不感兴趣。
沪圈的富豪们夸我安分守己,其他被圈养的金丝雀们笑我土气不懂享受。
他们都错了。
大错特错。
我只是一个沉迷于资本游戏的金融从业者。
我唯一的兴趣,就是如何将到手的资源最大化变现,投入我的量化投资模型,让钱生出更多的钱。
股票、基金、债券,复利的魔力让我沉醉。
三年时间,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硬是将初始资金滚雪球般扩大了数倍。
他以为我是需要依附他才能存活的菟丝花。
殊不知,我才是那个悄无声息吞噬金钱的饕餮。
2
或许是我深夜“痴痴等候”的姿态取悦了他,没过几天,居秉渊竟破天荒地提出要带我去参加一个正式的商业晚宴。
以我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平日是绝无可能踏入这种场合的。
他以往带我出席的,多是些私人性质的聚会,氛围暧昧,目的性更强。
我站在衣帽间里,手指掠过一排衣物。
那些华美却不便行动的礼服长裙,早已被我变现。
最终,我挑了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缎面及膝裙,款式简约,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价值不菲,但绝不张扬。
我换上裙子,略施粉黛,看着镜中的自己。
恰到好处,不会抢了任何人的风头,也不会失礼于人前。
居秉渊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对我的识趣向来满意。
我深谙其中规则:私密场合,他们需要女伴光彩照人,为他们增色;而正式宴席,我们这类身份更像是易碎的瓷器,低调、得体、不惹麻烦,才是首要准则。
这也正是我容貌并非绝色,却能留在居秉渊身边这么久的重要原因。
美丽的皮囊层出不穷,但懂得分寸、知进退又看起来毫无威胁感的伴侣,却稀缺得多。
居秉渊时常调侃我,书读得不少,却读呆了,连撒娇邀宠都不怎么会。
每到这时,他便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拥住我。
「除了我,谁受得了你这性子。」
我通常只是低头笑笑,从不反驳。
他错了。
木讷和顺从,不过是我精心披上的保护色。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层伪装之下,我为他“赏赐”的每一分钱,都找到了更汹涌的增值渠道。
譬如眼前这场晚宴,就是我窥探更广阔天地的绝佳机会。
居秉渊在沪圈地位超然,作为他的女伴,我一入场便吸引了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
这种场合,他自然不可能一直将我带在身边。
寒暄不过片刻,他便被一群涌上来攀谈的人围住。
我知情识趣地退到一旁,却并未像他叮嘱的那样,去找个安静角落享用点心。
我端着一杯香槟,目光缓缓扫过衣香鬓影的人群。
他是来拓展商业版图的,我难道就真是来当个美丽花瓶的吗?
当然,必须承认,居秉渊女伴这个身份,实在好用。
我婉拒了几位公子哥略显轻浮的搭讪,也避开了几位贵妇探究的目光。
我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几位正在交谈的男士。
他们是业内顶尖信托公司的高级顾问,服务的客户非富即贵。
我这点资产,在普通人看来或许惊人,但距离他们的门槛,还差得远。
可有了居秉渊这块敲门砖,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近几年,我明显感觉到,仅靠我个人的投资能力,资产增速已大不如前。
我需要更专业的渠道,更强大的资本运作能力。
而这几位顾问手中掌握的资源,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端着得体的微笑,适时加入谈话。
我本身具备扎实的金融知识,言谈间不经意流露出对居秉渊投资理念的些许了解(当然,是偷师来的),态度却放得极低,充分表达了对他们专业能力的敬仰。
效果立竿见影。
我的谦和与“背景”,让他们很给面子。
不出所料,他们均态度和煦地表示,很乐意为我提供一些投资建议。
目的达成,我见好就收,礼貌告退。
我将资金分散委托给不同的顾问,对于他们任何一人而言,这笔钱都微不足道。
他们绝不会,也不敢,为了这点小钱到居秉渊面前去卖好。
这为我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3
专业人士的手腕,果然非同凡响。
那几位信托顾问没有让我失望,我的小金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充盈起来。
我的野心,也随之膨胀。
我清醒地认识到,单纯在虚拟的金融市场里打转,如同空中楼阁,风险莫测。
唯有将资金锚定在实体产业上,我的财富基石才能坚不可摧。
可是,茫茫商海,我该将赌注押在何处?
这个问题,在一个周末有了答案。
那天,居秉渊心血来潮,带我去他在郊外的一处私人酒庄。
他兴致勃勃地拿出几支珍藏,说要教我品鉴。
我这个对红酒一窍不通的人,被他逼着蒙上眼睛,靠嗅觉和味觉去猜。
猜错一支,便要受一次“惩罚”。
他总是乐衷于这类带着捉弄意味的情趣游戏。
几个回合下来,我瘫软在休息室的大床上,浑身乏力。
居秉渊却心情大好,这才慢条斯理地接起那个响了好几次的电话。
我支离破碎地听到些内容,似乎是他又获了个什么商业奖项,主办方极力邀请他出席颁奖礼。
居秉渊早已无需这类锦上添花的名头,嫌麻烦,便借口推脱了。
对比刚才的“酷刑”,他显然觉得逗弄我更有趣。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我。
最值得投资的对象,不就近在眼前吗?
还有谁,能比居秉渊这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更懂得赚钱?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那么,不想当资本的金丝雀,也算不上合格的金丝雀。
与其永远仰人鼻息,等待施舍,不如悄无声息地,让自己也成为资本的一部分。
若用宫斗剧来比喻,那就是,与其在妃嫔间争宠斗艳,不如直接谋划那把龙椅。
当然,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是绝不能让居秉渊知晓分毫的。
他若知道我不仅花他的钱,还处心积虑想成为他的“股东”,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这些年伏低做小,韬光养晦,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凭借近水楼台的优势,我开始密切关注居秉渊公司的动向。
我利用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仔细分析,耐心等待。
终于,让我抓住一个时机,悄悄收购了一小部分流通在外的散股。
份额虽小,但第一次拿到公司分红时,那种奇妙的成就感难以言喻。
再看居秉渊时,心态已悄然改变。
我心底甚至生出一丝荒谬又愉悦的念头:这位沪圈大佬,似乎也在间接为我打工。
居秉渊并非外界想象中那般终日声色犬马。
执掌偌大商业帝国,他时常忙碌到深夜。
而以往,陪他在书房熬到凌晨的,总是我这个“贴心”的金丝雀。
如今,一想到他在书房呕心沥血,某种程度上是在为我的资产增值奋斗,我顿时觉得端茶送水这类事,也变得意义非凡。
我甚至比以往更加殷勤。
调好最适宜的温度,泡上他最爱的茶,动作轻柔地替他按摩松缓的太阳穴。
那晚,时针指向十一点,居秉渊终于合上电脑,长长舒了口气。
我立刻递上一杯刚煮好的、香气浓郁的咖啡,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鼓励的笑容。
「居总,」我的语气充满殷切,「我看您刚才思路很顺畅,要不要……再忙一会儿?」
居秉渊接过咖啡的手顿在半空,转过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
「???」
4
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涌动。
我深知那晚的失言可能埋下隐患,行事愈发谨慎。
居秉渊似乎并未深究,依旧忙碌。
几天后,他在书房处理公务,我照例在一旁陪着,假装翻看杂志。
他审阅着一份文件,偶尔用笔标注,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低声自语了一句。
「源嘉这次在新产品线上,倒是下了番功夫,有点意思。」
源嘉科技,是近几年势头颇猛的行业新锐,也是居秉渊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能让居秉渊给出“有点意思”这种评价,绝非等闲。
我插花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一个大胆的念头迅速成型。
既然居秉渊都认可其潜力,那岂不是绝佳的投资标的?
当晚,我便通过隐秘的渠道,向源嘉注入了一笔资金。
如此一来,局面变得微妙而有趣。
居秉渊的商业帝国若继续辉煌,我持有的股份自然水涨船高。
倘若源嘉后来居上,我同样能赚得盆满钵满。
无论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我都是赢家。
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感觉,竟然带着一种危险的刺激感。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大约过了一个月,某个看似寻常的工作日,我接到了居秉渊助理打来的电话。
「唐小姐,居总请您现在来公司一趟,有要事相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听不出任何异常。
我并未多想,只当是他临时起意,或许是需要女伴陪同某个应酬。
我稍作整理,便驱车前往他那栋位于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集团总部。
熟门熟路地直达顶层,推开他办公室那扇沉重的实木大门。
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我的脚步瞬间僵住。
办公室里并非只有居秉渊一人。
宽大的办公桌对面,竟齐刷刷坐着七八位公司高层,气氛凝重。
居秉渊端坐在主位,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见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探究、审视、不屑、疑惑,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居秉渊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给大家介绍一下,从今天起,唐予小姐将正式加入集团战略投资部,担任高级分析员。」
我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战略投资部?高级分析员?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带着明显敷衍意味的掌声。
那些目光中的质疑更加赤裸。
他们显然都知晓我的“身份”,此刻恐怕都在腹诽居秉渊色令智昏,竟将情妇安排进如此核心的部门。
可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绝非如此。
我从未表露过想进他公司的意愿,而居秉渊也一向认为我“资质平庸”,不堪大用。
更何况,我有一份清闲体面的正职工作。
他如此突然地、甚至可说是强行地把我塞进公司,还用这种近乎“捉奸”的方式让我登场,背后定然隐藏着风暴。
我能感觉到,居秉渊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下,正翻涌着冰冷的怒意。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散会,跟着居秉渊回到了他那间宽敞得可以打篮球的私人办公室。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居秉渊没有立刻说话,他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点燃了一支烟。
灰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挺拔的背影。
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他慢条斯理地吸完那支烟,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终于,他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箭矢,直直射向我。
「昨天,我和源嘉的人吃了顿饭。」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砸在我心上。
我浑身一凛,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
他朝我走来,步伐从容,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动作看似亲昵,却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不是对方无意间提起,我竟不知道……」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与他对视,「我养在身边的小雀儿,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我的皮囊,看清内里真实的面目。
「你这副温顺皮囊下面,到底藏着多少东西?嗯?」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天大地大,表忠心最大!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只是听您夸他们产品有前景!我想着、想着多了解对手,也是为了……为了帮您分忧!所以才投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我慌忙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
「我的心绝对是向着您的!我发誓!」
居秉渊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的心,确实是向着我的。」
他松开我,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叠厚厚的文件,重重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要不然,你怎么会手里握着这么多,我公司的股份?」
纸张散开,那上面清晰地罗列着我所有的资产明细,包括那些我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收购自家公司股份的记录。
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完了。
底牌被掀了个底朝天。
我面如死灰,声音干涩。
「没有了……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居秉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指翻动着那叠罪证。
「阿予,真是好手段。这投资眼光,这布局能力,待在那家小公司,实在是屈才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别人养金丝雀,是怕她想着上位。」
「我养的这只,心心念念的,是篡位。」
5
我就这样,被居秉渊“请”进了他的商业帝国核心。
战略投资部,听起来光鲜,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入职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目光。
部门总监,一位姓王的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表面客气,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安排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整理近三年所有已投项目的后期跟踪报告。
海量的数据,繁琐的细节,明摆着是给我这个“空降兵”的下马威。
居秉渊把我丢进这里,目的不言而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我到底有多大能耐,或者说,让我认清现实,知难而退。
他大概想看到我手忙脚乱、出尽洋相的样子。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我唐予别的不敢说,但对付数据和报告,正是我的老本行。
金融硕士不是白读的,几年偷偷摸摸的投资实战更不是白练的。
我沉下心来,一头扎进成堆的文件里。
白天,我安静地坐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敲打。
晚上,等大部分同事下班后,我才真正开始高效工作。
公司的内部数据库权限更高,信息更全面,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能接触到的行业知识、投资模型、尽调报告。
偶尔,我会“偶遇”加班的技术部同事,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不着痕迹地套取一些信息系统使用的技巧。
我的低调和“勤奋”,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同事的敌意。
至少,表面上的冲突减少了。
但我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来自于居秉渊。
他把我放在这里,绝不会只是让我整理文件那么简单。
他在观察,在等待。
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着我露出破绽。
一周后,王总监把我叫进办公室。
「唐小姐,这里有个初步筛选过的项目,你做一下初步分析,周五之前给我一份报告。」
他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语气公事公办。
我接过一看,是一家做人工智能底层架构的初创公司。
技术听起来很前沿,但商业模式模糊,盈利遥遥无期,风险极高。
这是第一个真正的试炼。
我点点头:「好的,王总监。」
回到工位,我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这份报告的质量,将直接决定我未来在这个部门的处境。
更是做给居秉渊看的态度。
我调动起全部精力,开始搜集一切关于这家公司、这个赛道的信息。
行业研报、竞争对手分析、技术路径对比……
我甚至动用了自己以前积累的一些人脉,私下打听这家团队的真实背景和技术实力。
连续加了两个晚上的班,眼睛熬得通红。
但当我敲下报告最后一个句号时,心里是踏实的。
周五早晨,我将一份详尽的分析报告放在了王总监桌上。
不仅客观分析了项目的潜力,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几个被掩盖的关键风险点,并附上了扎实的数据支撑。
王总监看完报告,抬起头看我时,眼神里的轻蔑少了几分,多了些审视。
「效率很高。」他淡淡评价了一句,「放在这里吧,我会看。」
我不知道这份报告最终会不会到居秉渊手里,也不知道他会作何评价。
但我知道,我迈出了第一步。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居秉渊的别墅。
他破天荒地已经在家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财经新闻。
听到我进门,他头也没回,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新工作还适应吗?」
我换鞋的动作停了一下,轻声回答。
「还在努力适应。」
他关了电视,转过身,目光落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听说,你交上去的报告,还有点样子。」
原来,他知道了。
我的心微微一提。
「只是尽本分。」我低声道。
居秉渊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本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阿予,你的‘本分’,可是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他的手指拂过我眼底淡淡的青色。
「别熬得太晚。」
说完,他便转身上了楼。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看似关心的话语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是更深的试探?
6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向前滑动。
我像一颗被强行嵌入精密仪器的螺丝,在居秉渊的商业帝国里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战投部的工作强度远超我的想象,但也让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通过零碎信息和偷师学艺的旁观者。
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最前沿的商业计划,参与项目讨论,甚至偶尔,在部门小会上,也能提出一些被采纳的建议。
王总监对我依旧不冷不热,但指派给我的任务,渐渐有了些分量。
部分同事开始习惯我的存在,午餐时偶尔会叫我一起。
当然,背后的议论从未停止,但我已学会充耳不闻。
我知道,我所有的“安稳”,都维系在居秉渊难以揣测的心思上。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明显地将我置于监视之下。
有时他会让我送文件去他办公室,借机问几句工作感受,语气平淡得像真正的上司。
有时会在深夜回到别墅,看到我还在对着电脑工作,会沉默地看一会儿,然后递给我一杯温牛奶。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比最初的雷霆震怒更让我心慌。
我看不透他。
这天下班后,我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一个久未联系的研究生同学。
他如今在一家势头不错的私募基金工作,消息灵通。
「唐予,听说你现在在秉渊资本?厉害啊!」
寒暄几句后,他切入正题:「有个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听说,源嘉那边,最近内部好像有些动荡。」
我的心头猛地一跳。
「动荡?」
「嗯,好像是创始团队和后期进入的资本方产生了分歧,关于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消息还压着,但估计捂不了多久。」
「谢谢,这消息很重要。」我回复道,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放下手机,我陷入沉思。
源嘉内部动荡……
这意味着风险,但也可能蕴藏着机会。
我当初投资源嘉,看中的是其成长性,但如果核心团队出现裂痕,未来的不确定性将大大增加。
是及时抽身,还是赌一把?
我需要更准确的信息来做判断。
然而,以我现在的身份,直接去打探竞争对手的核心消息,风险极高。
一旦被居秉渊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我有些心神不宁。
在分析一个同业项目时,差点犯了个低级错误。
周五晚上,部门有个小型聚餐。
席间气氛放松,大家聊着行业八卦。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提到了源嘉。
「……听说他们那个CTO,就是技术很牛的那个,最近在看机会了。」
「真的假的?要是技术核心走了,源嘉怕是要伤筋动骨。」
我心里一紧,竖起耳朵仔细听。
「八九不离十,猎头朋友说的。好像是因为和新来的CEO理念不合。」
这印证了我同学的消息。
聚餐结束后,我独自走在回别墅的路上,夜风微凉。
我反复权衡利弊。
源嘉这步棋,现在看来,风险大于收益。
居秉渊已经知晓我投资对手,这本身就是个定时炸弹。
如果再因为源嘉的内乱导致投资亏损,无疑是雪上加霜。
及时止损,或许是现阶段最明智的选择。
做出决定后,心里反而轻松了些。
周末,我通过隐秘的渠道,悄无声息地减持了大部分源嘉的股份。
虽然小有亏损,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周一上午,我正在处理邮件,内线电话响了。
是居秉渊的助理,让我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我心中忐忑,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敲门进去。
居秉渊正在批阅文件,头也没抬。
「坐。」
我依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安静等待。
几分钟后,他合上文件夹,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难辨。
「上周五,你们部门聚餐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
「聊到什么了?」他语气随意,像在聊家常。
我握了握掌心,尽量保持镇定。
「聊了些行业动态,还有……一些竞争对手的传闻。」
「哦?」居秉渊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比如?」
我知道,瞒不过他。
与其被他查出来,不如主动坦白一部分。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
「比如……源嘉科技,可能面临核心团队动荡的风险。」
居秉渊的眼神锐利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所以?」他淡淡追问。
「所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我认为之前对源嘉的判断过于乐观,存在较大风险。作为……作为投资人,应该考虑调整策略。」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居秉渊看着我,良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动作倒是快。」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眼神却像X光一样剖析着我。
「唐予,我现在有点好奇了。」
「你这颗脑子里,除了算计和风险控制,还有没有点别的东西?」
7
居秉渊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算计?风险控制?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唯利是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吧。
也好。
这样想,或许对我们彼此都更安全。
我收敛心神,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既然他已经把我放在了这条赛道上,那我就跑给他看。
不久,战投部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评估一家位于深圳的医疗器械公司。
该公司拥有一项颇具潜力的心血管介入技术,但产品尚未完成大规模临床,资金链非常紧张。
王总监将项目交给了我和另一位资深同事老周共同负责。
老周是部门的元老,经验丰富,但性格有些保守。
我们飞往深圳,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尽职调查。
回来后,在项目讨论会上,老周表达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技术是不错,但临床风险太高,市场推广也存在不确定性。最关键的是,他们现金流太差了,我们需要投入的资金量很大,一旦产品上市不及预期,很可能血本无归。」
他的分析基于稳健投资的逻辑,无可厚非。
大部分同事也表示赞同。
轮到我发言时,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准备好的PPT投屏。
「我同意周老师关于风险的判断。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是否过于放大了风险,而低估了潜在的收益?」
我调出几张图表。
「首先,技术壁垒。他们核心的专利布局非常完善,竞争对手短期内难以绕开。」
「其次,市场需求。国内心血管疾病发病率持续攀升,现有治疗方案存在明显痛点,他们的技术恰好能填补空白。」
「最后,关于现金流。」我点出最关键的一页,「我仔细研究过他们的研发投入明细和现有数据,我认为,他们的产品有极大概率能在下一轮融资耗尽前,完成关键性临床实验。」
老周皱起眉头:「概率?投资不能靠概率。小姑娘,你还是太乐观了。」
我平静地回应:「不是盲目乐观。我对比了过去五年国内类似领域创新药械的审批数据和临床成功率,结合他们目前已披露的早期临床数据,建立了一个预测模型。」
我展示了那个简单的模型。
「模型显示,成功概率超过65%。而一旦成功,回报率可能是数十倍甚至更高。」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几位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同事,看着我的模型,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这个模型,其实脱胎于我之前偷师居秉渊,又结合我自己理解改进的分析方法。
王总监手指敲着桌子,沉吟片刻。
「唐予的分析,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这样吧,把两种意见和支撑材料都整理出来,上投决会。」
会议结束,老周脸色不太好看,径直走了。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王总监却叫住了我。
「那个预测模型,做得不错。」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里有一丝认可,「看来居总让你进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微微一怔,低声道:「谢谢总监。」
回到工位,我心情有些复杂。
这算是在这里,第一次凭借专业能力,获得了些许认可吗?
晚上加班,我把最终报告完善后发给了王总监。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准备关电脑离开。
一抬头,却看见居秉渊不知何时倚在我办公室的玻璃门框上,双手插在裤袋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
「居总?」
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我还没合上的电脑屏幕。
「那个心血管项目的模型,是你自己建的?」
我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嗯,参考了一些公开的模型框架,结合项目特点做了调整。」
他拉过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
「这里,」他伸手,指向模型中的一个参数假设,「太保守了。」
他靠得很近,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雪松的冷香。
「考虑到他们团队在心血管领域的既往成功经验,这个参数可以上调5到7个百分点。」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居然在教我?
「还有这个市场渗透率的假设,」他继续点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过于理想化。创新医疗器械的推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他就这样,条分缕析地指出了我模型中几个可以优化的地方。
每一处都切中要害,让我茅塞顿开。
这比我之前偷偷摸摸揣摩他的思路,要直接和高效得多。
「明白了?」他最后问。
「明白了,谢谢居总指点。」我诚心道。
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我,夜色透过玻璃窗,在他侧脸投下深邃的轮廓。
「唐予,你确实有点天赋。」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惜,心思没用对地方。」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早点回去。」
他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心思没用对地方?
那他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8
医疗器械项目的报告递交上去后,如同石沉大海,一段时间没有音讯。
我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手头其他工作,但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项目。
居秉渊那晚的“指点”,让我对项目多了几分信心,但也增添了更大的压力。
如果他认可我的分析,为何没有后续?
如果不认可,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项目已经被否决时,王总监突然召集我们开会。
「深圳那个心血管项目,投决会通过了。」他开门见山,目光扫过我和老周,「决定跟投,但条件是,我们需要派驻专人跟进,特别是临床和后续融资环节。」
我心里一动。
「这个项目前期是唐予和周工负责的,后续跟进,你们谁有兴趣?」
老周立刻表示:「总监,我手头还有好几个项目在收尾,实在分身乏术。」
我知道,他仍然不看好这个项目,不想沾手。
王总监看向我:「唐予,你呢?」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项目成功,我或许能真正在战投部站稳脚跟。
失败,则可能万劫不复。
我几乎没有犹豫。
「我愿意负责。」
王总监点点头:「好。那你准备一下,下周开始,你可能需要频繁往返深圳。」
散会后,我回到工位,心情有些激荡。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负责一个重要的投资项目。
打开邮箱,开始规划接下来的工作。
一封新邮件的提示音响起。
发件人赫然是居秉渊。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附件,标题是「创新医械审批流程与关键节点解析.pdf」。
没有正文,没有署名。
我点开附件,里面是一份极其详尽的内部资料,远比我能在公开渠道查到的任何信息都要深入和实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他……在帮我?
为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我变得异常忙碌。
频繁飞往深圳,泡在那家公司的实验室、临床中心,和研发团队、医生沟通。
过程中遇到了无数困难:数据波动、审批延迟、团队摩擦……
每一次感到压力巨大时,我总会下意识地想起居秉渊邮件里那份资料,或者回忆起他那天晚上对我模型的点评。
它们像暗夜里的路标,给我指明方向。
居秉渊没有再直接过问这个项目。
但偶尔,在别墅的书房,他看到我对着电脑皱眉,会淡淡问一句:「进展不顺利?」
我开始学会不再一味地掩饰,会选择性地告诉他一些遇到的真实困难,但省略掉那些过于琐碎的细节。
他有时会沉默,有时会给出极其简短却一针见血的建议。
我们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协作”状态。
不再是纯粹的金主与金丝雀,也不完全是上司与下属。
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默契的临时同盟。
一天晚上,我在深圳加班核对数据到很晚,回到酒店已是凌晨。
手机屏幕亮起,是居秉渊发来的一条信息,只有三个字。
「别熬夜。」
我看着那简单的三个字,靠在酒店房间的门上,久久没有动弹。
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这种若有似无的“关心”,比最初的愤怒和后来的试探,更让我慌乱。
我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这或许只是他驾驭下属的一种手段,或者是他新一轮的、更高级的试探。
我不能当真。
绝对,不能。
9
派驻深圳跟进项目的日子,忙碌且充实。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医疗器械行业的一切知识。
从技术原理到临床试验规范,从注册申报流程到市场准入策略。
我甚至跟着他们的销售团队,跑了几家医院,听医生们反馈使用意见。
这个过程,远比坐在办公室里看报告、建模型要复杂和深刻得多。
我也更深切地体会到居秉渊说过的那句“市场推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技术和市场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期间,我和居秉渊的联系变得稀疏。
他从不主动过问项目细节,我也不会事无巨细地汇报。
偶尔通电话,也只是简单交流几句近况,语气平淡得像普通朋友。
这种距离感,反而让我觉得舒适。
我几乎要忘记自己那层“金丝雀”的身份,完全沉浸在一个职业投资人的角色里。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项目推进到最关键的核心临床试验数据盲态审核阶段。
一旦数据理想,产品获批上市便指日可待。
若数据不及预期,则前功尽弃。
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审核前夜,我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临时办公室里核对一份合同,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是项目公司的CEO打来的,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唐小姐!数据……数据太好了!超出了我们最乐观的预期!」
悬了几个月的石头,终于落地。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我,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恭喜你们!」
挂断电话,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不仅意味着投资成功在望,更证明了我的判断和能力。
我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分享出去。
手指下意识地,就划到了通讯录里居秉渊的名字。
但就在拨出的前一秒,我顿住了。
我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情,来打这个电话呢?
是下属向老板汇报喜讯?
还是……别的什么?
最终,我选择了更职业的方式:先给王总监发了封简要的邮件汇报,然后开始整理详细的数据报告。
晚上,项目公司举行了小型的庆祝晚宴。
我作为投资方代表,被灌了不少酒。
回到酒店,已是微醺。
手机上有居秉渊的未接来电。
我看着那个名字,心跳有些加速。
犹豫再三,还是回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他那边很安静。
「喂。」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
「居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深圳那个项目,核心临床数据出来了,结果……很好。」
「嗯,王总监跟我说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做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鼻尖微微发酸。
我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不争气的情绪。
「是团队努力的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什么时候回来?」他忽然问。
「后天上午的飞机。」
「嗯,路上小心。」
通话结束得很快。
我握着手机,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深圳璀璨的夜景。
酒意微微上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项目成功了。
我在战投部的位置,应该暂时稳住了。
可是,我和居秉渊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由欺骗和算计构筑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但融化的冰面下,是更深的、令人不安的未知。
10
从深圳回来的飞机上,我看着窗外的云海,心情是这半年来少有的轻松。
项目成功带来的信心,暂时冲淡了围绕在居秉渊身边的迷雾。
我甚至开始规划,如何利用这次成功的案例,在战投部争取更多的独立操作空间。
飞机落地,开机。
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大部分是工作邮件和同事的祝贺。
但其中一条信息,让我的好心情瞬间打了个折扣。
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却直接而尖锐。
「唐小姐,听说你在秉渊资本做得风生水起?真是恭喜。不过,靠着非常手段得来的位置,坐得可安心?别忘了自己的出身。」
没有署名。
但意思很明显。
我在秉渊资本的一举一动,有人在盯着。
并且,对方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
这种躲在暗处的窥伺,比明刀明枪的竞争更让人不适。
会是谁?
是公司里依旧看我不顺眼的人?
还是……以前那个圈子里,等着看我笑话的“姐妹”?
我删掉信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被影响。
回到公司,气氛果然有所不同。
王总监见到我,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
「辛苦了,这次做得漂亮。投决会那边对你评价很高。」
几个之前对我爱答不理的同事,也主动过来打招呼。
老周虽然没说什么,但点头示意时,眼神也缓和了不少。
我一一得体回应,心里明白,职场上,成绩是最好的通行证。
下午,我被叫去总裁办公室。
居秉渊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示意我先坐。
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等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他专注工作的侧脸,线条冷硬,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我迅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繁华的都市。
不过半年光景,我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从一只躲在笼子里偷偷数钱的金丝雀,变成了半个在丛林里搏杀的猎手。
「项目后续的退出路径,有什么想法?」
居秉渊不知何时结束了会议,走到我对面坐下。
我收回思绪,正色道:「根据协议,我们有优先收购权。我认为,可以等待产品上市后,观察一段时间的市场表现和财务数据,再决定是寻求并购退出,还是协助其独立上市。」
他点点头,算是认可。
「看来这半年,没白待。」
他话锋一转。
「刚才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变化很快。」
居秉渊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是啊,变化很快。」他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
这时,他的助理敲门进来,送上一份需要紧急签署的文件。
我趁机起身:「居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他点了点头。
我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时,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今晚回家吃饭。」
不是询问,是陈述。
我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低声应了句。
「好。」
走出办公室,带上门。
我的心跳才后知后觉地加快。
「回家吃饭」。
多么平常又多么亲密的四个字。
可那个地方,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家”。
那是我用虚假的温顺和真实的算计,换取生存资源的牢笼。
而现在,牢笼的门似乎打开了一道缝。
我却不知道,走出去,是更广阔的天空,还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晚上,我按时回到了那栋别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比平时丰盛许多。
居秉渊坐在主位,看着报纸。
气氛有种不同寻常的……温馨?
我默默坐下。
吃饭时,他很随意地问起我在深圳的一些生活细节,比如住得惯不惯,饮食是否适应。
我谨慎地一一回答。
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开了电视。
「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这里。」
我只得硬着头皮,坐到他身边。
电视里放着国际新闻,但我们谁都没看进去。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包围着我,让我有些紧张。
「唐予。」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
「你现在,还想着怎么‘篡位’吗?」
我心头巨震,猛地转头看向他。
他的侧脸在电视光影变幻下,明暗不定,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11
他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
我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在他眼里恐怕如同透明。
居秉渊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
「怎么不说话了?」他语气平淡,「你的那些投资组合,操作得很漂亮。如果不是站在我的立场,我甚至会想挖你过来。」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后路?」居秉渊轻笑一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阿予,你铺的这条后路,都快通到我的董事会了。」
他的指尖温热,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
「源嘉的股份你已经清仓了,还算及时。不过,」他顿了顿,「你手里那百分之零点三的秉渊资本散股,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我彻底僵住。
连这么隐秘的持股他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在他面前,我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别紧张。」他松开手,靠回沙发背,姿态慵懒,「我要是想动你,你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播报,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与客厅里凝滞的气氛形成诡异对比。
「我给你两个选择。」居秉渊缓缓开口,「第一,离开公司,带着你的钱,我们两清。」
我的心猛地一沉。
「第二,」他看向我,目光锐利,「留下来。不是以唐予的身份,而是以合伙人的身份。」
我怔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合伙人?」
「对。」居秉渊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是想篡位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好好考虑。明天给我答案。」
说完,他转身上楼,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心乱如麻。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
居秉渊的提议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合伙人?这意味着真正的平等合作,意味着我将有机会接触到秉渊资本最核心的资源。
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更精致的陷阱。
天亮时分,我望着镜中眼下淡淡的青黑,做出了决定。
我要留下来。
不是出于对居秉渊的信任,而是出于对我自己能力的自信。
既然他敢给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敢接?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居秉渊的办公室。
他正在喝咖啡,看到我,挑眉示意。
「我选第二条路。」我开门见山。
居秉渊似乎并不意外,放下咖啡杯。
「想清楚了?」
「是。」
「好。」他按下内线电话,「林秘书,准备合伙协议。」
半小时后,我看着手中那份厚厚的协议,手指微微颤抖。
条款优厚得超乎想象:管理权限、分红比例、甚至包括一个董事会观察员席位。
「签了字,你就是秉渊资本的正式合伙人了。」居秉渊将笔推到我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落下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12
成为合伙人的第一天,居秉渊召集了全体高管会议。
当他在会议上宣布这个消息时,我清楚地看到在场众人脸上闪过的震惊、不解,甚至是一丝轻蔑。
「唐合伙人将会负责新成立的创新投资事业部,直接向我汇报。」居秉渊的语气不容置疑。
散会后,王总监第一个走过来。
「唐合伙人,恭喜。」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王总监客气了,以后还请多指教。」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知道,这条路不会好走。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阻力。
申请资源被各种理由拖延,要份资料都要三催四请。
更不用说那些看似无意实则刻意的刁难。
但我没有退缩。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必须走下去。
我开始频繁出差,亲自去看项目,见创始人。
白天奔波在各个城市之间,晚上回到酒店还要看厚厚的商业计划书。
居秉渊给了我极大的自主权,从不过问我的具体操作。
只是偶尔,在我深夜给他发的工作邮件里,会收到他简短的回复。
「注意安全。」
「这个方向不错。」
「需要支持跟我说。」
寥寥数语,却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三个月后,我主导的第一个项目终于落地:一家做人工智能辅助药物研发的初创公司。
签约仪式上,我作为投资方代表发言。
看着台下闪烁的镁光灯,我忽然有些恍惚。
半年前,我还只是居秉渊身边一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而现在,我站在这里,代表着秉渊资本。
仪式结束后,居秉渊走到我身边。
「表现不错。」他难得地称赞了一句。
「谢谢。」我微微一笑。
晚上庆功宴,我不可避免地喝多了。
回到别墅时,已经脚步虚浮。
居秉渊扶着我上楼,动作意外地轻柔。
「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靠在他怀里,傻笑。
「我高兴啊……」
他把我放在床上,弯腰替我脱鞋。
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
我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居秉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动作一顿,抬眼看我。
「你觉得这是对你好?」
「不是吗?」我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你给我工作,给我钱,还教我那么多……」
他沉默片刻,替我盖好被子。
「睡吧。」
关灯前,我听见他轻声说:「因为你是唐予。」
13
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我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回笼。
想到自己居然大胆到去碰居秉渊的脸,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楼时,居秉渊正在用早餐。
我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下。
「早。」
「早。」他头也没抬,继续看报纸。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那个……昨晚谢谢您。」我小声说。
他终于从报纸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谢我什么?谢我没把你扔在门口?」
我噎住,低头默默吃早餐。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上午要去见一个做量子计算的团队,下午回公司开会。」
「嗯。」他放下报纸,「晚上陪我参加一个酒会。」
我愣了一下。
以我现在的身份,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充当他的女伴了。
「有问题?」他挑眉。
「没有。」我摇头。
酒会是沪上顶级的商业聚会,名流云集。
我挽着居秉渊的手臂入场时,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加掩饰的嫉妒。
「居总,这位是?」一个端着酒杯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唐予,我的合伙人。」居秉渊介绍道。
「原来是唐合伙人,久仰。」对方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
整个晚上,居秉渊都把我带在身边,向所有人介绍我的新身份。
我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为我正名。
酒会进行到一半,我独自去露台透气。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唐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蔺辰站在不远处。
「蔺少。」我微微点头。
他走近几步,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听说你现在是秉渊资本的合伙人了?恭喜。」
「谢谢。」
「我真是看走眼了。」他轻笑一声,「当初还以为你只是个安分守己的金丝雀。」
我保持微笑,没有接话。
「不过唐小姐,」他话锋一转,「你以为居秉渊是真的看重你吗?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一颗好用的棋子罢了。」
「蔺少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金丝雀就是金丝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我握紧手中的酒杯,指节发白。
「这就不劳蔺少费心了。」
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深深呼吸。
蔺辰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怎么了?」居秉渊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回头,看到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没事,透透气。」我勉强笑了笑。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
「蔺辰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拂开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别在意别人说什么。你就是你。」
他的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14
酒会过后,我和居秉渊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工作上,我们是配合默契的合伙人。
生活中,我们依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各自保持着距离。
我开始全力投入新部门的建设,招募团队,梳理流程。
居秉渊给了我最大的信任和空间,从不干涉我的决策。
偶尔,我们会在书房讨论项目到深夜,就像真正的合作伙伴。
有时我会恍惚,几乎要忘记我们之间那层特殊的关系。
直到那天,我接到母亲的电话。
「予予,你爸爸他……住院了。」
我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心脏病,需要做搭桥手术。」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术费要二十万,我们……」
「钱不是问题。」我立刻说,「我马上转给你们。在哪家医院?我尽快回去一趟。」
挂断电话,我立刻订了最早的航班。
然后去找居秉渊请假。
「需要多久?」他问。
「不确定,至少一周。」
他点点头:「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能处理。」
他看着我,忽然问:「钱够吗?」
我一怔:「够的。」
事实上,二十万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但被他这样问,心里还是泛起一丝异样。
回家乡的飞机上,我看着窗外的云层,思绪万千。
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回家。
父母看到我时,几乎不敢相认。
「予予,你变化真大。」母亲拉着我的手,眼眶湿润。
父亲手术后恢复得很好。
我支付了所有费用,还给他们请了护工。
「予予,你哪来这么多钱?」母亲担忧地问。
「我现在在一家投资公司工作,收入不错。」我轻描淡写地带过。
离开医院时,我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唐予?」对方惊讶地看着我,「真的是你?」
是我大学时的学长,曾经追求过我。
「学长。」我礼貌点头。
「听说你在上海发展得很好?」他打量着我一身名牌,「交男朋友了?」
我微微蹙眉:「没有。」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听说你跟了个很有钱的大佬?」
我的脸色冷下来:「学长还是这么爱听八卦。」
「别生气嘛。」他凑近一些,「说真的,考虑一下我?我现在自己开公司,虽然比不上那些大佬,但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我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不必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养。」
说完,我转身离开。
回到上海的那天,居秉渊亲自来接机。
「怎么样?」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手术很成功,谢谢关心。」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以后家里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怔了怔,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好。」
15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年终。
秉渊资本的年会上,我作为新晋合伙人,需要上台致辞。
站在台上,我看着台下的人群。
居秉渊坐在第一排,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加入秉渊资本这一年,我学到了很多。」我缓缓开口,「关于投资,关于商业,也关于……信任。」
我的目光与居秉渊交汇。
「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我说,我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台下很安静。
「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价值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致辞结束,掌声雷动。
晚宴时,我不可避免地喝了不少酒。
居秉渊一直在我身边,替我挡掉不少敬酒。
「别喝了。」他低声说。
「我高兴。」我笑着看他,「这一年,我真的很高兴。」
他无奈地摇头,眼神却带着纵容。
年会结束后,我们回到别墅。
我醉得厉害,靠在他怀里傻笑。
「居秉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他扶着我上楼。
「那时候我真傻,居然以为你是好人。」
他轻笑:「现在觉得我是坏人了?」
「不,」我摇头,「你现在是……我的合伙人。」
他把我放在床上,弯腰看着我。
「只是合伙人?」
酒精让我的大脑变得迟钝,我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他。
「那还有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吻住我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红酒的醇香。
一吻结束,我怔怔地看着他。
「你……」
「唐予,」他捧着我的脸,目光深邃如海,「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是金主和金丝雀,也不是老板和员工。」
「就是居秉渊和唐予,两个平等的个体。」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这一刻,我等待了太久。
「好。」我轻声说。
他再次吻住我,这一次,不再温柔,而是带着灼人的热度。
衣衫褪尽,肌肤相贴。
他的吻落在我的锁骨,胸口,小腹……
所到之处,点燃一簇簇火焰。
「可以吗?」他在我耳边喘息着问。
我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进入的瞬间,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一次,没有算计,没有伪装,只有最原始的情感交流。
他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每一次深入都带来战栗的快感。
我仰着头,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汗水交织,呼吸相融。
在达到顶点的瞬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我爱你。」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房间。
居秉渊侧卧在我身边,手指轻轻缠绕着我的发丝。
「早。」他微笑。
「早。」我有些羞涩地埋进他怀里。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没有安排。」我抬头看他,「就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低笑,吻了吻我的额头。
「好。」
年终结算时,我的投资业绩在全公司排名第一。
居秉渊在董事会上宣布,将我个人分红的比例提高到与资深合伙人持平。
没有人提出异议。
现在的我,已经用实力赢得了尊重。
春节前,我带着居秉渊回家见了父母。
母亲拉着我悄悄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合伙人?」
我笑着点头。
「好好好,」母亲眼眶湿润,「我们予予终于找到归宿了。」
回上海的飞机上,居秉渊握着我的手。
「明年有什么计划?」
我想了想:「想独立运作一个基金。」
「好,我支持你。」
「还有,」我看着他,「我想搬出来住。」
他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微笑,「我想和你真正地谈恋爱,而不是继续住在金丝雀的笼子里。」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笑起来。
「好,都听你的。」
飞机穿过云层,飞向蔚蓝的天空。
我看着窗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来源:财经大会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