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理了王掌柜这个内患,沈记绸缎庄的生意逐渐步入正轨,甚至因为我引入的一些新式样和灵活的售卖方式,比以往更加兴旺。娘亲脸上的愁容也少了许多,更多了些舒心的笑容。
清理了王掌柜这个内患,沈记绸缎庄的生意逐渐步入正轨,甚至因为我引入的一些新式样和灵活的售卖方式,比以往更加兴旺。娘亲脸上的愁容也少了许多,更多了些舒心的笑容。
然而,我心中始终压着一块大石——阿姐林盼弟,至今音讯全无。
陈娘子那边一直在托人打听,但北地范围太大,人海茫茫,犹如大海捞针,进展缓慢。每次问起,她都只是摇头,眉头紧锁。
我不能只被动等待。利用打理生意的便利,我开始有意识地接触南来北往的客商,尤其是那些经常往来于京城和北地的行商。我请他们喝茶,细致地描述阿姐的年纪、大概样貌(依据记忆和娘亲的补充),以及她可能被卖往的方向,恳请他们帮忙留意。为此,我甚至愿意在生意上给予他们一些优惠。
娘亲知道后,并未阻止,只是握着我的手,眼圈泛红:“苦了你了,晚儿,也苦了盼弟……一定要找到她。”
这天,铺子里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老客商,姓胡,常年跑北边那条线,主要做皮货和药材生意。他这次来,是订一批厚实耐用的棉布和绒布,说是北边冬天严寒,这类布料需求很大。
结算银钱时,我照例提起了寻人之事,详细描述了阿姐的特征,尤其是提到她左边眉梢有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
胡掌柜听着,花白的眉毛渐渐拧了起来,他捋着胡须,沉吟道:“林小姐说的这般年纪、相貌的女子……老夫倒是在北边的‘肃州’地界,似乎有点印象。”
我心头猛地一跳,几乎屏住呼吸:“肃州?胡掌柜,请您仔细想想!”
肃州,那是真正的苦寒边陲之地,听说常年刮着大风,土地贫瘠。
胡掌柜努力回忆着:“大概是去年秋天,我在肃州城的‘百味楼’吃饭,见过一个弹唱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上下,眉眼间……似乎与林小姐你有两分相似,左边眉梢也好像有颗小痣。只是当时隔得远,她又一直低着头,看得不甚真切。而且……那女子神色憔悴,唱曲儿时也带着一股挥不去的愁苦。”
弹唱女子……肃州……百味楼……
这几个词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我阿姐,那个曾经会偷偷给我塞块糖、会为我缝补衣裳的温柔阿姐,竟然流落到了那种地方,成了卖唱女?
“多谢胡掌柜!”我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深深一福,“此讯对我至关重要,感激不尽!”
送走胡掌柜,我立刻找到娘亲和陈娘子,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们。
娘亲一听,眼泪就落了下来:“肃州……那么远,那么冷……盼弟她怎么受得了啊!弹唱……我苦命的女儿……”
陈娘子脸色也十分凝重:“肃州靠近边关,鱼龙混杂,情况复杂。若盼弟真在那里,恐怕处境艰难。”她看向我,“晚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肃州,接阿姐回来。”我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娘亲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肃州路途遥远,边关又不平静,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去?让阿芸去,或者我们多派些得力的人手去……”
“娘,”我握住娘亲冰凉的手,目光坚定,“别人去,我不放心。阿姐经历了那么多,性子又倔强,若非亲眼见到我,她未必肯跟陌生人走。而且,此事不宜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有办法。”
我的目光转向陈娘子:“陈姨,您行走江湖经验丰富,能否陪我走这一趟?我们需要一个稳妥的身份和理由前往肃州。”
陈娘子与我对视片刻,看到了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她沉吟了一下,对娘亲道:“玉茹,晚儿说得有道理。盼弟那孩子,心气高,经历变故,恐怕戒备心极重。若是晚儿亲自去,姐妹相认,或许能劝得动她。有我跟着,路上安全你大可放心。”
娘亲看着我们,知道无法改变我们的决定,只能流着泪点头:“那……那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把盼弟带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陈娘子利用她的渠道,弄来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前往肃州探亲的商户女眷。我则迅速安排好铺子里的事务,确保我们离开期间生意能正常运转。
萧十三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消息,跑来找我,眉头紧锁:“你要去肃州?那地方乱得很,盗匪、马帮、还有时不时的边衅……我跟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萧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们的家事,不便劳烦你。而且,你身份特殊,若卷入其中,恐给你家族带来麻烦。”
萧十三有些着急:“我不怕麻烦!我……”
“十三,”我第一次这样叫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真的不用。我和陈姨能应付。”
他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有些气闷地跺了跺脚:“那你……万事小心!有什么事,记得……记得想办法捎个信回来!”
我点点头:“多谢。”
出发的前夜,我站在院子里,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肃州,远在千里之外。阿姐,你还好吗?再等等,小幺来了。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姐妹。
---
前往肃州的路,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艰苦。越往北走,景色越发荒凉,气候也愈发干燥寒冷。官道两旁时常能看到废弃的村落和戍堡的残垣断壁,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陈娘子经验老到,我们扮作投亲的母女,穿着半新不旧的棉布衣裳,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尽量低调行事。她挑选的路线也尽量避开盗匪频出的区域,昼行夜宿,谨慎小心。
饶是如此,一路上也遇到了几波盘查的兵丁和意图不轨的宵小。幸好陈娘子武艺高强,又懂得江湖门道,或巧妙周旋,或雷霆出手,总算有惊无险。
近一个月的颠簸,我们终于抵达了肃州城。
这是一座用黄土和砖石垒砌的城池,城墙高大厚重,饱经风霜,带着边塞特有的苍凉与雄浑。城门口守卫的兵士眼神锐利,检查着过往行人的路引和货物。
我们顺利入了城。肃州城内比我想象的要热闹些,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但多是售卖皮货、药材、铁器等实用之物的铺子,行人大多面容粗糙,衣着朴素,带着风尘仆仆之色。
我们按照胡掌柜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家“百味楼”。这是一座两层高的木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口挂着褪色的酒旗,里面人声嘈杂,多是些粗豪的汉子在喝酒划拳。
我和陈娘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些简单的饭菜,暗中观察。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酒楼中央那个小小的台子上,走上去一个抱着月琴的消瘦女子。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裙,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开始拨动琴弦,声音有些沙哑地唱起一首北地的小调。曲调苍凉,带着浓浓的思乡之情。
她偶尔抬起头,让客人看清她的脸以便打赏。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我看清了她的左眉梢——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如同烙印,刻在我记忆深处!
是她!真的是阿姐,林盼弟!
她的模样变了很多,原本圆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粗糙,眼神黯淡无光,充满了麻木和疲惫,只有那眉眼的轮廓,还能依稀看出旧日的影子。她才二十出头,看起来却像是三十许人。
我的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些年,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陈娘子在桌下轻轻按住我的手,示意我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必须弄清楚阿姐在这里的处境,以及如何能带她离开。
我注意到,酒楼里有个穿着绸衫、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胖掌柜,一直用挑剔和不耐烦的眼神盯着阿姐。阿姐唱完一曲,下面有人叫好,扔了几个铜板上去。那胖掌柜立刻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伙计便上前,将大部分铜板收走,只留下极少一部分放在阿姐面前。
阿姐默默收起那几枚铜板,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眼神更加空洞。
看来,阿姐并非自由身,而是被这酒楼控制着。
我们又在百味楼观察了两天,摸清了规律。阿姐每天午时和晚上各唱一个时辰,平时就被关在酒楼后院一间偏僻的小屋里,有伙计看守。那个胖掌柜姓钱,是这里的东家,为人刻薄吝啬,对阿姐看管得很严。
硬抢肯定不行,容易惹来官府,而且我们人生地不熟。必须智取。
我注意到,百味楼的生意似乎并不太好,竞争对手不少。而且,这钱掌柜似乎有个嗜好——爱贪小便宜。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成形。
第三天,我换上了一身料子稍好的衣裳,带着陈娘子,直接找到了钱掌柜。
“钱掌柜,生意兴隆啊。”我笑着打招呼。
钱掌柜打量着我们这两个生面孔,尤其是看到我腕上那个成色不错的玉镯时(临行前娘亲硬要我戴上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二位面生得很,是外地来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我姓沈,家里做些绸缎生意。这次来肃州,是想寻个可靠的合作伙伴,长期供应一批北地紧缺的布料。”
钱掌柜一听是大生意,立刻来了精神,满脸堆笑:“哎呦,沈小姐真是找对人了!我们百味楼在肃州也是老字号了,人脉广,信誉好!不知沈小姐需要什么样的合作伙伴?”
我与他虚与委蛇,谈了些合作意向,但语气始终带着些犹豫:“合作嘛,讲究的是诚信。我初来乍到,对钱掌柜您的为人还不太了解……这样吧,我看您这酒楼里还有个唱曲儿的姑娘,嗓子不错,我挺喜欢。不知钱掌柜可否行个方便,让她单独给我唱几曲,我也好静静心,仔细考量一下咱们的合作?”
我边说,边看似无意地,将一小锭银子推到了钱掌柜面前。
钱掌柜看着那锭银子,眼睛都直了,又听我说要“仔细考量合作”,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至于一个唱曲儿的女子,在他眼里跟件物品没什么区别。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他一把抓起银子,揣进怀里,满脸谄媚,“沈小姐真是雅人!我这就让人带那丫头去后面雅间,专门给您唱!”
很快,阿姐被带到了酒楼后院一间相对安静的雅间。那带路的伙计得了钱掌柜吩咐,识趣地退了出去,守在院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我、陈娘子和忐忑不安、低着头的阿姐。
我走到她面前,强忍着激动,用我们小时候约定的、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暗语,轻轻唤了一声:“盼弟阿姐,麦子熟了吗?”(小时候家里穷,阿姐常带我去捡麦穗,这是我们之间关于温饱的暗号。)
阿姐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当她看清我的脸时,那双麻木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震惊、狂喜、以及巨大的惶恐。
“小……小幺?”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急切地低声道,“快走!这里不是好地方,被钱扒皮发现就完了!”
“阿姐,别怕,我是来带你走的。”我反握住她冰凉粗糙的手,语气坚定。
“走?怎么可能走得掉……”阿姐绝望地摇头,“我签的是死契,卖身契在钱扒皮手里……”
“我有办法。”我冷静地打断她,快速将我的计划低声告诉了她。
阿姐听着,眼睛渐渐亮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但依旧担忧:“这……能行吗?”
“相信我,阿姐。”我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时,守在门外的陈娘子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时间差不多了。
我迅速调整好表情,扬声对门外道:“这姑娘唱得不错,本小姐听得高兴,赏!”
我故意将一块比刚才给钱掌柜那块还要大些的银锭,放在了桌上。
然后,我和陈娘子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雅间。
接下来的两天,我依旧每天去找钱掌柜“谈生意”,每次都会点名要阿姐唱曲,并且每次都给出丰厚的“打赏”。钱掌柜见钱眼开,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对阿姐的看管也松懈了不少,毕竟在他眼里,阿姐现在就是个能帮他留住“财神爷”的宝贝。
第三天晚上,我再次来到百味楼,直接对钱掌柜说:“钱掌柜,合作的事情我考虑得差不多了。不过,我明日就要离开肃州了。临走前,我想替这唱曲儿的姑娘赎身,带她路上解闷,你看如何?”
钱掌柜一听我要走,有些着急,又听我要赎人,眼珠一转,开始拿乔:“哎呀,沈小姐,这丫头可是我的摇钱树啊,您这一带走……”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报出一个价格:“五十两。”
这个价格,远超一个普通唱曲丫鬟的身价。
钱掌柜果然心动,但还想抬价:“这个……六十两!少一文都不行!”
“成交。”我爽快地答应,当场拿出六十两银票,“这是赎身的钱。另外,这是给她置办行装的钱。”我又拿出十两银子。
钱掌柜见到这么多钱,喜笑颜开,哪里还管其他,立刻找出了阿姐的卖身契,爽快地按了手印。
拿到卖身契的瞬间,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当天夜里,我们就带着简单收拾了行李的阿姐,离开了百味楼,入住了另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房间里,烛火摇曳。阿姐看着我,又看看那张按了手印的卖身契,仍然觉得像是在梦里。她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张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自由了……我真的自由了?”她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抱住我,失声痛哭,“小幺!我的小幺!阿姐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回抱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阿姐,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和娘在一起,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娘?”阿姐抬起头,泪眼婆娑,“娘她……”
“娘很好,她在锦州等着我们呢。”我将娘亲的遭遇和现状简单告诉了她。
阿姐听完,更是哭得不能自已。既有对娘亲遭遇的心疼,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姐妹重逢的激动。
陈娘子在一旁看着,也默默擦了擦眼角。
第二天天不亮,我们便悄悄离开了肃州城,踏上了返回锦州的路。
马车里,阿姐靠在我肩上,沉沉睡去,脸上带着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我知道,带回阿姐,只是弥补了过去伤痕的第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们姐妹携手,又有娘亲在,再大的风雨,也无须惧怕。
---
带着阿姐回到锦州沈家,自然又是一番悲喜交加的场面。娘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大女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阿姐也卸下了所有坚强,在娘亲怀里哭得像个小女孩。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心中充满了酸涩的欣慰。
阿姐,现在改回了沈老夫人给她取的名字,叫沈盼。娘亲请了大夫好生为她调理身体,又精心给她置办衣裳首饰,恨不得将这十年缺失的关爱一下子全都补回来。
沈盼姐姐性子本就坚韧,脱离了苦海,在亲情的滋润下,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很快。她虽然对绸缎生意一窍不通,但心思细腻,学东西也快,便开始跟在我身边,学着打理一些内务,管理丫鬟仆役,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姐姐帮忙分担,我能更专注于外面的生意。沈记在我的经营下,生意愈发红火,不仅稳固了原有的客源,还因为云锦和后续引入的其他特色布料,吸引了不少新顾客,甚至连周边州府的客商都慕名而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家没有男丁,只有我们母女三人支撑门户,这份日渐丰厚的家产,难免惹人眼红。
娘亲那边,有几个隔了不知多远的所谓“族亲”,以前沈家艰难时不见踪影,如今见沈家兴旺了,便开始以长辈自居,时常上门打秋风,话里话外暗示娘亲应该过继一个儿子来继承香火,甚至直接推荐自家不成器的子侄。
铺子这边,虽然清除了王掌柜,但还有一些沈老夫人娘家那边的远亲,在铺子里挂着闲职,领着干薪。以前娘亲性子软,也就由着他们。如今见我一个“外姓”小丫头掌权,心里便不平衡起来,时常阳奉阴违,散布些“女子当家,房倒屋塌”的流言蜚语。
我知道,若不彻底立威,清除这些蛀虫,沈家永无宁日,我和姐姐、娘亲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也可能被破坏。
机会很快来了。
这年秋天,沈记接到一笔大订单,是为城中新赴任的知州大人府上制备一批过冬的窗帘、帐幔和被褥,料子要求高,工期紧。这是打响沈记名号、结交官府的绝好机会。
我亲自督促,严格把控每一道工序。然而,在最后验收时,却发现一批即将交付的绒布窗帘,里面掺入了少量次等绒线,颜色和手感都有细微差别,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若挂上去,时间一长必然出现问题。
负责这批绒布采购和监工的,正是娘亲一个远房表舅的儿子,叫赵贵。他在铺子里挂了个采办的名头,平日里就喜欢偷奸耍滑。
我将赵贵叫到账房,将那块有问题的绒布扔在他面前,冷声问:“赵采办,这是怎么回事?”
赵贵先是一慌,随即梗着脖子道:“大小姐,你这是何意?这批绒布可是上等货色,我亲自验收的!”
“亲自验收?”我拿起剪刀,当着他的面,剪开一块窗帘,抽出里面颜色略浅、质地稍硬的绒线,“这就是你验收的上等货色?以次充好,欺上瞒下,你可知这笔生意是给知州大人府的?若是出了纰漏,坏了沈记名声,你担待得起吗?”
赵贵脸色一变,强辩道:“这……这定是下面的人不小心掺进去了,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我冷笑,拿出早就让陈娘子查到的账目记录,“那你解释一下,这批绒布的进货价,为何比市价高了两成?多出来的银子,进了谁的口袋?”
铁证如山,赵贵顿时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当即召集了铺子里所有管事和伙计,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赵贵的罪状,并命人立刻将他扭送官府查办!同时,将他这些年来利用职权贪墨的款项,全部追缴!
雷霆手段,震慑了所有人。那些平日里懒散、说闲话的人,此刻都噤若寒蝉,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紧接着,我以“整顿内务,清除冗员”为由,对铺子和家里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查。将那些靠着关系混日子、毫无贡献的“亲戚”全部清退,一个不留!同时,提拔了几个踏实肯干、有能力的外姓伙计做管事。
娘亲起初还有些不忍,觉得都是亲戚,面子上过不去。但姐姐沈盼在一旁劝道:“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晚儿做得对,若不如此,沈家迟早被这些人掏空。咱们母女三人,必须立起来!”
娘亲看着我们姐妹坚定的眼神,终于不再犹豫,全力支持我的决定。
清理了内部,沈家上下风气焕然一新,效率也大大提高。那批给知州府的货,我亲自监督,加班加点,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工艺,按时且保质保量地交付了。
知州夫人对这批货十分满意,特意赏了银子,还成了沈记的常客。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我这个年轻的“表小姐”。沈记上下,包括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的伙计,都对我心服口服。锦州城里的其他商户,也纷纷收起了对沈家的轻视之心。
我知道,我终于真正在沈家、在锦州立住了脚跟。
夜晚,我、娘亲、姐姐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吃着月饼,赏着月亮。月光如水,洒在我们身上。
“晚儿,这个家,多亏了有你。”娘亲拉着我的手,感慨道。
姐姐也笑着点头:“是啊,我们小幺,现在可是能撑起一片天的女东家了。”
我靠在娘亲肩上,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心中一片宁静。
立威,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守护。守护这个家,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安宁。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只要我们母女三人同心,便无所畏惧。
肃清了内部,沈记绸缎庄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运转得越发顺畅高效。伙计们见识了我的手段,又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我改革了工钱制度,表现优异者另有奖赏),个个干劲十足。
我并未满足于此。锦州市场虽好,但终究有限。沈记要真正立足,必须向外扩张。
我将目光投向了南北商路。南边的苏杭是丝绸之乡,北边则对厚实布料和特色锦缎需求旺盛。沈记地处锦州,恰可成为连接南北的枢纽。
首先,我稳固并扩大了与那位北地胡掌柜的合作。不仅供应棉布绒布,还将沈记独有的云锦、以及后来寻到的几种色彩斑斓的西南蜡染布、苗绣等特色布料,源源不断地销往北地。因为货品独特,质量上乘,很快就在北地打开了市场,甚至有一些小部落的头人夫人专门派人来订购。
同时,我派陈娘子亲自南下,带着精干的伙计,前往苏杭等地。不再是简单地采购成品,而是与几家信誉良好的大织坊签订了长期契约,以更优惠的价格拿到一手货源,并且根据北地和锦州本地的喜好,定制了一些独特的花色和款式。
我还做了一件在时人看来颇为大胆的事——在城门口附近盘下了一个带仓房的大院子,成立了“沈记货栈”。不仅存放沈记自己的货物,也对外开放,为南来北往的客商提供仓储、转运甚至代销服务,只收取少量费用。此举不仅方便了客商,也为沈记带来了稳定的人流和信息流,更能从中抽成,一举多得。
货栈由陈娘子主要负责,她江湖经验丰富,人脉广,三教九流都能打交道,镇得住场子。姐姐沈盼则负责货栈的账目和内务管理,她心细如发,账目打理得清清楚楚。
生意扩张,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更强大的靠山。我想到了萧十三。
萧十三自从我们从肃州回来后,来往更加频繁。他不再仅仅是闲逛,有时会带来一些军中淘汰下来的、但仍结实的马拉大车,或者介绍一些可靠的、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来做护卫。他似乎对经商也颇有兴趣,常与我讨论南北货殖之事。
这天,他来找我,说起北边边境最近不太平静,有几个小部落时常骚扰商队。
“朝廷可能要动兵。”他压低声音道,“一旦动兵,对布料,尤其是厚实耐磨的棉麻布、制作帐篷的帆布需求会大增。而且,战后重建,各类物资更是紧缺。”
我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巨大的商机,但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战事一起,商路断绝,货品积压,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消息确切吗?”我问。
萧十三点点头:“我叔父已接到整军的密令。不过,何时动手,尚未可知。”
我沉吟片刻,果断道:“风险与机遇并存。我们可以提前悄悄囤积一批军用布料,但动作要隐秘,不能引起太大动静,否则价格飞涨,反而得不偿失。另外,战事若起,寻常商路难行,但军需补给必有特殊通道……”
萧十三眼睛一亮,接口道:“我可以想办法打通关节,让沈记的货能搭上军需的线!不过,利润恐怕要分出去一些。”
“这是自然。”我点头,“只要能保证货物安全和销路,让利是应该的。此事若成,沈记才算真正在锦州,乃至在北地边军体系中站稳脚跟。”
我们相视一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野心和默契。
与萧家的合作悄然展开。我动用大部分流动资金,通过胡掌柜等 trusted 渠道,从各地分散、低调地收购符合军用标准的厚布、帆布,储存在货栈深处。萧十三则利用他家族的影响力,与负责军需采办的官员搭上了线。
几个月后,边境摩擦升级,朝廷果然对那几个滋扰的部落用兵。一时间,布料价格飞涨,尤其是军用布料,有价无市。而沈记早已备好大量存货,通过萧十三打通的关系,顺利地将货物供应给军方,不仅价格公道,解了军需的燃眉之急,也为沈记带来了极其丰厚的利润和更为牢固的官方人脉。
经此一役,沈记名声大噪。不再仅仅是一个成功的绸缎庄,更成为了能与军方做生意的、有实力的商号。锦州乃至周边州府的商户,再看沈家,眼神里已不仅仅是认可,更多了几分敬畏。
沈家的产业,如同滚雪球般迅速膨胀。除了核心的绸缎庄和货栈,我还在锦州最繁华的街上盘下了一个铺面,专门经营从南北各地搜罗来的精品布料和成衣,取名“云裳阁”,由姐姐沈盼亲自打理,主打高端市场,也颇受城中贵妇小姐的欢迎。
娘亲看着家里日进斗金,库房充盈,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晚儿,生意是不是做得太大了?树大招风啊。”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娘,您放心。我们有萧家这条线,如今又算是为军方立过功的,等闲人不敢轻易动我们。而且,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依法经营,不怕什么。”
话虽如此,我也深知娘亲的担忧不无道理。生意越大,牵扯的利益方越多,眼红的人自然也越多。我必须让沈家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无人敢欺。
扩张的脚步并未停歇。我将赚来的大部分利润继续投入,购置田产、房产,进一步扩大货栈规模,甚至还参股了一家信誉良好的镖局,以确保货物运输的安全。
沈家,这个曾经只靠一个柔弱女子支撑的门户,在我手中,短短数年,已俨然成为锦州城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兴力量。
站在新落成的、气派的沈记货栈二楼,看着楼下院子里车马如龙、伙计们忙碌穿梭的景象,我心中感慨万千。从林家村那个随时可以被卖掉的“招弟”,到今日执掌偌大家业的“林东家”,这条路,我走得艰难,却也走得无比坚定。
我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终点。
---
沈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我和姐姐沈盼也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娘亲开始为我们物色人家,但她尊重我们的意愿,并不强求,只希望我们能找到真心待我们的良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几乎快要遗忘的旧日噩梦,竟再次找上门来。
这天,我正在货栈处理事务,伙计急匆匆来报:“东家,外面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衣衫褴褛,自称……自称是您的父亲和兄长,吵着要见您!”
我的手指猛地一顿,笔尖在账册上洇开一团墨迹。父亲?兄长?林老根和林宝根?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和冷意,沉声道:“带他们到偏厅。”
偏厅里,林老根和林宝根局促地站着,比起几年前,他们更加落魄不堪。林老根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眼神浑浊中透着贪婪。林宝根则还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眼袋浮肿,看到厅里摆放的瓷器摆设,眼睛滴溜溜乱转。
见到我进来,林老根立刻挤出一副悲戚的表情:“幺女!我的好闺女!爹可找到你了!”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林老根讪讪地收回手,搓着手道:“幺女,听说你现在发达了,成了大东家……爹和你哥在家乡实在过不下去了,地也卖了,房子也抵了债,走投无路,只好来投奔你……你总不能看着你亲爹和亲哥哥饿死吧?”
林宝根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妹妹,你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活的了!赶紧给我们安排个住处,再拿几百两银子来,我们以后就靠你养老了!”
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无耻之尤!
我气极反笑:“投奔我?养老?当初你们卖我娘,卖我阿姐,最后还想卖了我!可曾想过我们是你们的亲人?如今见我发达了,便想来吸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老根脸色一变,耍起无赖:“那是过去的事了!再怎么着,我也是你爹!他是你亲哥!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你要是不管我们,我们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
“告我?”我冷笑一声,拍了拍手。陈娘子应声而入,手里拿着几张纸。
“林老根,林宝根,”我声音冰寒,“你们看清楚了。这是当年你卖我时,按了手印的契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银货两讫,恩断义绝’!这是你们试图典卖儿媳孙女的供状(我让陈娘子找到了当年知情的里正等人证物证)。还有,这是你们在老家欠下的赌债凭据,债主可是扬言,找到你们就要卸条腿!”
我将那些纸张摔在他们面前:“你们可以去告!正好,我也想让官老爷评评理,看看一个卖妻卖女、典媳卖孙、嗜赌成性的无赖,有没有脸来告他‘忤逆不孝’的女儿!再看看那些债主,会不会在衙门口等着你们!”
林老根和林宝根看着那些证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没想到,我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
“你……你……”林老根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林宝根更是怂了,躲到他爹身后。
我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如同看着蝼蚁:“念在最后那点可怜的血脉份上,我给你们指条明路。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足够你们离开锦州,找个地方苟活。若再敢来纠缠,或是在外败坏沈家名声,这些证据,还有那些债主,会立刻找上你们。到时候,是充军还是流放,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我将一小袋银子扔在他们脚边,如同施舍乞丐。
林老根看着那袋银子,又看看我冰冷决绝的眼神,知道再无转圜余地。他颤抖着手捡起钱袋,拉着还想说什么的林宝根,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如同丧家之犬。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心中并无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释然。这最后的因果,终于了断。
陈娘子走上前,低声道:“要不要派人跟着,确保他们离开锦州?”
我摇摇头:“不必。他们那种人,有了钱,只会更快地挥霍掉,然后陷入更悲惨的境地。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解决了林老根父子这个最后的隐患,沈家终于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我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娘亲和姐姐,她们听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言。对于那两个人,她们早已心死。
生活重归平静,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萧十三来找我的次数越发频繁,有时甚至只是单纯地陪我看看账本,或者一起在花园里走走。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加掩饰。
而我,面对他炽热的目光,心中也不再是一片平静。
林老根父子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片刻涟漪后便彻底沉寂,再未出现。沈家内外愈发安定祥和。
萧十三几乎成了沈家的常客,他来时不再总是咋咋呼呼,有时会安静地坐在书房,看我处理账目,或是与姐姐沈盼商讨“云裳阁”的新花样。他看我的目光,日渐深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种我渐渐无法忽视的热度。
娘亲和姐姐早已看出端倪,时常打趣,却从不干涉。娘亲私下对我说:“晚儿,十三这孩子,娘看着不错。家世好,却没那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气,对你也是真心。只是……萧家门第高,规矩大,你若嫁过去,怕是少不了约束。”
我明白娘亲的担忧。萧家是锦州守将,真正的官宦之家,而沈家再富,终究是商户。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这日傍晚,萧十三约我到城外的河边散步。夕阳西下,将河水染成一片金红。
“晚儿,”他停下脚步,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我的名字,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
我看着他,没有回避:“我明白。”
“那你……”他眼中带着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可愿意?我回去就禀明父母,请媒人上门提亲!”
我沉默了片刻,迎上他炽热的目光,缓缓却清晰地说道:“十三,我心悦你。”
萧十三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伸手就要来握我的手。
我却后退一步,继续道:“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面。”
他愣住,脸上的喜悦凝住:“你说。”
“我林晚,不是攀援的凌霄花,不会依附任何人而活。沈记是我和娘亲、姐姐的心血,我不会因为嫁人而放弃。我仍会继续经营我的生意,抛头露面,与人往来。”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外,我阿姐婚姻不幸,我娘半生飘零,我深知女子立身之难。婚后,我希望能继续用我的能力,帮助更多无处可去的女子,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些,可能与你萧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的规矩相悖。”
我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看着他。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我,那这份感情,不要也罢。
萧十三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带着释然和骄傲:“我就知道,我萧十三看中的女子,绝非寻常闺阁之辈!”
他上前一步,不容置疑地握住我的手,目光诚挚而热烈:“晚儿,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聪慧,果决,有自己的主见和天地!我从未想过要将你困在后宅一方天地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沈记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你想帮助他人,这是善举,我支持你!至于我家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狡黠和自信:“我爹娘那边,自有我去分说。我萧十三要娶妻,娶的是我心爱之人,不是那些只会绣花扑蝶的木偶美人!他们若不同意,我便学那古时的将军,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正我这性子,他们也知道。”
听着他这番近乎“离经叛道”的宣言,我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反握住他温热的手掌,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
一个字,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
萧十三果然说到做到。他回到家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真的说服了原本对此桩婚事颇有微词的萧将军和夫人。萧家请了锦州最有名的官媒,正式上门提亲,三书六礼,一样不缺,给足了沈家体面和尊重。
婚事定在了第二年春天。
在此期间,我并未闲着。我与姐姐沈盼、娘亲商量后,正式以沈家的名义,在锦州开办了“慈安女塾”和“锦绣工坊”。女塾聘请落魄的女先生和精通女红的妇人,教授贫苦人家的女孩们识字、算数和刺绣、纺织等谋生技艺,管吃管住,分文不取。工坊则吸纳那些无依无靠的寡妇、被休弃或因各种原因无法归家的女子,让她们凭借手艺赚取工钱,自立更生。
此举在锦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赞誉的,也有非议的,说我牝鸡司晨,不安于室。但我毫不在意。经历过至暗时刻,我深知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技艺,对陷入困境的女子意味着什么。那可能就是一条生路。
萧十三全力支持我,甚至动用他的关系,为女塾和工坊争取到了官府的些许补贴和庇护。姐姐沈盼将“云裳阁”打理得越发精致,将其一部分利润也投入到此项善举中,并亲自指导工坊的绣娘们。娘亲看着我们姐妹能做主自己的命运,还能帮助他人,倍感欣慰。
大婚之日,十里红妆,轰动全城。我穿着自己设计的、融合了南绣北锦风格的华丽嫁衣,从沈家风光出嫁。花轿经过之处,百姓议论纷纷,羡慕的有之,惊叹沈家财富的有之,但更多是对我这位于锦州颇有声名的“女东家”的好奇与敬佩。
婚礼仪式隆重而温馨。当我与萧十三在宾客的见证下夫妻交拜时,我看到坐在高堂上的娘亲和姐姐眼中含泪的笑容,也看到身旁夫君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与骄傲。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萧十三轻轻掀开我的盖头,眼中满是惊艳。
“晚儿,你真美。”他低声说,握住我的手,“能娶到你,是我萧十三此生最大的幸事。”
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平静的幸福:“能嫁给你,亦是我的幸运。”
婚后的生活,并未如某些人预料的那般,将我束缚在深宅大院。萧家果然信守承诺,并未过多干涉我的行动。我依旧每日去沈记和货栈处理事务,去女塾和工坊查看情况。萧十三在军中亦有职务,我们各自忙碌,却又彼此理解,互相支持。
我将在生意中学到的管理方法用于整顿后院,恩威并施,将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宾服,连最初对我有些挑剔的婆婆,后来也真心接纳了我,常对人夸赞我能干贤惠。
一年后,我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家业兴旺,我的人生,似乎达到了世俗意义上幸福的顶点。
但我并未止步。沈记的生意在我的经营下,早已超越了锦州,商路遍布南北。慈安女塾和锦绣工坊也帮助了越来越多的女子,她们中有的成了技艺精湛的绣娘,有的去了别的铺子做管事,甚至有人也学着做起小本生意。看着她们脸上重现光彩,能够依靠自己堂堂正正地立于世间,我深感欣慰。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抱着咿呀学语的孩子,与姐姐沈盼在沈家花园里喝茶。姐姐后来招赘了一位敦厚可靠的账房先生,日子也过得平静安乐。娘亲含饴弄孙,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笑容。
“小幺,”姐姐看着我,眼中满是感慨,“还记得我们在林家村的时候吗?那时谁能想到,我们会有今天。”
我看着怀中玉雪可爱的孩子,又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微微一笑:“阿姐,正是因为经历过那样的过去,我们才更要牢牢抓住现在的幸福。这幸福,不是任何人施舍的,是我们自己挣来的。”
是的,幸福,从来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