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蓝宏伟,家在桂北农村。家里世代务农,父母都是从土里刨食的农民。由于我们村人多地少,大部分家庭收入都不高,生活较为拮据。尽管我家生活也很困难,母亲还是想要个女娃,说是构成一个“好”字。
我叫蓝宏伟,家在桂北农村。家里世代务农,父母都是从土里刨食的农民。由于我们村人多地少,大部分家庭收入都不高,生活较为拮据。尽管我家生活也很困难,母亲还是想要个女娃,说是构成一个“好”字。
1984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春雨绵绵,雨丝如银针般细密。母亲背着竹篓,在泥泞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山风裹着潮湿的寒意,她紧了紧身上洗得发白的土布衣裳,心里惦记着家里等着喂的鸡鸭。
走到村口老槐树下时,一阵微弱的啼哭声穿透雨幕。母亲循声找去,在草堆里发现了一个襁褓。掀开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碎花布,一个皱巴巴的女婴正躺在里面,小脸冻得发紫。“作孽哟!”母亲心疼地把女婴搂进怀里,转身就往家走。
“你疯啦?”看见母亲怀里竟抱着个浑身冰凉的女婴,父亲气得把旱烟杆往地上一杵,火星子溅在灶膛边的干草上,“这年头我们家本来就吃不饱了,还捡个女娃回来?”
母亲抿着嘴,把襁褓往怀里又紧了紧:“我要是不管,这可怜的女娃怕是活不过今晚。”
我不满地对母亲说:“妈,您晓得多养个娃崽要多少口粮不?我们家六口人吃粮都困难,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喂她?”
然而,当我转身准备离去时,瞧见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她突然睁开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竟对着我咧开没牙的嘴笑了。那一笑,像冬日里的暖阳,直照进我心里。
“我给她起名叫蓝惠妹。”母亲把火盆往跟前挪了挪,“从今往后,惠妹就是我们家的亲闺女。”
惠妹就这样留了下来。起初的日子真难啊,母亲把省下的口粮熬成糊糊,用筷子头一点一点喂她。夜里她哭闹,母亲就抱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轻声哼着采茶调。
我也慢慢改变了对母亲的看法,放学后经常抱惠妹。
渐渐的,惠妹会爬了,会走了,会奶声奶气地喊“哥”了。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我,我上树掏鸟窝,她就在树下拍手;我下河摸鱼,她蹲在岸边帮我捡石子。有一回我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她急得直掉眼泪,用胖乎乎的小手给我揉伤口:“哥,疼吗?阿妹帮你吹吹。”
父亲的态度也慢慢软化了。农闲时,他会把惠妹架在脖子上,带她去赶圩。惠妹坐在他肩头,咯咯笑着,手里攥着刚买的糖。母亲看着爷俩远去的背影,眼角泛着泪花:“这死老头子,嘴硬心软。”
可生活总爱捉弄人。惠妹八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说惠妹是他们走失的女儿,当年家里穷,不得已把她遗弃在村头槐树下,现在日子好过了,想接她回去。
“不可能!”母亲把惠妹护在身后,“这是我闺女,谁也别想带走!”
惠妹吓得直发抖,紧紧抱住母亲的腿:“妈,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那几个人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惠妹的生辰八字。父亲接过纸条,手微微颤抖。他看了看惠妹,又看了看母亲,最后把纸条撕得粉碎:“滚!我蓝家的闺女,生是蓝家的人,死是蓝家的鬼!”
从那以后,惠妹跟我们家里人更亲了。她特别懂事,放学回来就帮母亲烧火做饭,给父亲捶背捏腿。上学后,她的成绩在班上总是第一,奖状贴满了半面墙。村里人都说,蓝家捡了个金疙瘩。
高考那年,惠妹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可看着录取通知书上的学费,她犹豫了。这些年,父母为了供她读书,起早贪黑,家里早已一贫如洗。
“闺女,别愁,就是砸锅卖铁阿爸也供你上大学!”父亲拍着胸脯说。可惠妹知道,家里哪还有什么能卖的。
就在这时,惠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和一张银行卡,里面有足够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信里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好好学习,将来报答养父母。”
惠妹含泪收下了这份帮助,踏上了求学之路。大学四年,她勤工俭学,努力学习,每年都拿奖学金。毕业后,她顺利考入省城一家大型国企工作,凭借出色的能力,很快升职加薪。
正当惠妹准备接我父母去省城享福时,母亲却生病了,是严重的心脏病,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手术费要二十多万。惠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可还差一大半。
就在惠妹四处借钱时,医院通知手术费已经交齐了。惠妹惊讶地打听,却没人知道是谁帮忙交的钱。
手术很成功,母亲康复后,惠妹把我父母接到了省城。一天,惠妹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发现了一个泛黄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二十万的汇款单,汇款人竟是当初丢弃自己的亲生母亲。
原来,当年惠妹亲生母亲未婚生育,再加上惠妹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得已将惠妹丢弃在村口的槐树下。后来,得知是我父母收养了惠妹,本想要回去的,但没有成功。于是就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看到惠妹努力学习,很是欣慰。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自己的积蓄匿名汇给了惠妹,希望能帮助惠妹完成学业。
惠妹抱着笔记本,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既遇到了善良的养父母,也有知错就改的亲生母亲。她暗暗发誓,以后不仅要好好孝顺养父母,还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让这份爱和善良永远传递下去。
此后,惠妹在工作之余,经常参加各种公益活动,资助贫困学生,帮助孤寡老人。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2014年。我接到了一个噩耗:惠妹在加班时,心脏病突发,送医院抢救后不治身亡。
我疯了似的赶到省城。在冰冷的太平间里,我看见惠妹安静地躺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我抱着她的遗体,哭得撕心裂肺。这些年,我总想着她对我父母的悉心照顾。
处理完惠妹的后事,我决定在省城多待几天,多陪伴父母。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父亲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惠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心事:“今天又想阿妈了,不知道她的风湿有没有犯。”我急不可待看下去,“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在我心里,蓝家才是我的家,他们才是我的亲人。”
看着这些文字,我泪如雨下。原来,惠妹一直都知道。她用自己短暂的一生,报答了母亲当年的救命之恩,报答了蓝家对她的养育之情。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每到惠妹的忌日,我们全家都会聚在一起,摆上她最爱吃的桂花糕,烧上几柱香。父亲总是念叨:“多亏了你妈当年把惠妹捡回来,让我们家有了这么好的闺女。”
我望着天空,仿佛又看见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向我跑来:“哥,等等我!”惠妹,你知道吗?这四十年来,你一直活在我们心里,从未离开。
来源:妮的呀大叔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