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死亡发生在这里不让人意外，在这个一派祥和的高档社区，每一季都有一个或以上的人死于非命。死法包括但不限于被远距离枪击、被烧毁于大楼内的焚烧炉，以及菜刀当胸一砍后，可怜的尸体被冷冻一周后再挂在洗衣店的衣架上。

《大楼里只有谋杀》（2025）第五季的开始，是陪伴亚柯尼亚大楼数十载的门房莱斯特先生被发现死于大楼天井的喷泉下。

死亡发生在这里不让人意外，在这个一派祥和的高档社区，每一季都有一个或以上的人死于非命。死法包括但不限于被远距离枪击、被烧毁于大楼内的焚烧炉，以及菜刀当胸一砍后，可怜的尸体被冷冻一周后再挂在洗衣店的衣架上。

这是一部Hulu和Disney+出品的悬疑喜剧，探案的主角是过气了几十年的电视明星查尔斯·海登-萨维奇、大半生失意但喜欢炫耀自己人脉的戏剧导演奥利弗·普特南、总是心情忧郁的Z世代女青年梅宝。他们都住在亚柯尼亚。

听了这样的介绍，观众也许对这几个主角不会有什么兴趣。他们要是出现在别的探案剧里，可能连路人甲都不是。他们的推理能力达不到普通观众的水平，探案时顾此失彼，最后成功多半也是因为运气。

这系列电视剧的起点，是位于纽约的亚柯尼亚大楼响起警报，居民们被要求离开大楼。三位看上去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因为都在追更辛达·坎宁的犯罪播客，有了共同话题。他们怀疑大楼里的死者是非自然死亡，遂展开业余滑稽的调查，并根据实时调查情况录制真实罪案播客《大楼里只有谋杀》。每一季结尾，他们都歪打正着地捉出了凶手（凶手有戏剧演员、制片人、巴松表演者……），但在一切恢复平静之际，亚柯尼亚大楼里会出现一具新的尸体。

从2021年播出第一季到2025年更新第五季，这部剧在残酷的电视行业存活下来。每一季都有大明星加入，证明了其有多么热门。

第五季开播后，《卫报》的一篇评论称，这部剧“巧妙地融合了轻松的悬疑推理、社交媒体讽刺、妙语连珠的台词、视觉笑料、肢体喜剧以及跨代友谊。剧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但乐观的基调却冲淡了这种忧伤”。

警方宣布，门房莱斯特是自然死亡。就在三个主角想要放弃调查的节点，奥利弗在一盘吃剩的虾里发现了一根手指——而且不是门房的，这足以说明一切不正常了。（查尔斯发现手指以后把它存放在他的斯坦利保温杯里，看，他们还是那么不专业。）

他们发现了更多秘密，原来大楼内部有一家豪华赌场，一位黑手党老大是赌场的经营者之一，门房死后不久，老大也死了，悬疑升级。他们又追踪到三位每周光顾赌场的超级富豪（富有程度排在全美前二十）。

有了前几季的经验，我们知道，前九集被怀疑的对象应该都不是凶手，最后一集谜底才会揭晓。主角大多数时候都在走弯路，会惹上一些不会对他们产生致命威胁的麻烦。在这一季和之前四季的冗长的探案过程中，主创一直试图探讨的是大城市中如孤岛般生活的个体该如何缓解他们的孤独。

五季下来，两个七十几岁的人和一个“千禧一代”建立了不可思议的友谊。查尔斯开始放下往日的荣光，理解原生家庭带给自己的伤害，尝试寻找新的伴侣。做播客的名气让奥利弗离戏剧圈更近了些，他还拥有了亲密关系。梅宝尝试处理她消逝的青春期友谊，学习怎样开始自己真正的生活。

作为忠实观众，我不免担心《大楼里只有谋杀》按照这个套路拍下去，有点走到山穷水尽的危险。

能看出主创在尽力补充故事线。第三季将剧情部分从大楼内转到百老汇。第四季时，这个播客成功到了有电影公司买版权改编的地步，很多笑点出现在对好莱坞名利场的戏仿：精神紧张的制片人、满嘴生意或者轻浮的明星，高傲的双胞胎编剧，一堆人挤进了亚柯尼亚大楼。“戏中戏中戏”的叙事手法大大丰富了剧集。

这一季，主创用上了煽情这一终极武器。莱斯特死后，董事会引入机器人做门房，以冰冷的人脸识别和数据读取科技取代了温情脉脉的寒暄问候，大楼里的垃圾整理员等雇员对科技取代人力表示强烈不满。

超级富豪大搞密室政治，通过最简单的游戏（比如猜字谜、大富翁）决定对大多数平民非常重要的事，比如谁能在纽约建立第一个合法赌场。纽约市长也要对他们言听计从。蕾妮·齐薇格演的那位富豪在三王之争中取得胜利，她已买下亚柯尼亚大楼51%的房产，要将亚柯尼亚用作纽约第一个合法的赌场。所有居民必须搬家。这还不算完。亚柯尼亚结束托管的那天，富豪就要把整个大楼炸掉。在富豪的逻辑里，把楼炸掉重建比重新装修可划算多了。

主角从三个业余的犯罪播客制作人变成了亚柯尼亚大楼。亚柯尼亚的原住民、工作者（还活着并且留下来的那些）必须团结起来，守卫自己的家，守卫科技入侵前的好时光、人情味。

悬疑探案剧一向是流行的类型剧，近年也不乏出色选手。老牌美剧《真探》《冰血暴》，每季都有新的主人公，随着命运的齿轮转动，人性的灰度在犯罪中尽显。霍洛维茨小说改编的《喜鹊谋杀案》《月光花谋杀案》有各种双关谜语、小说与现实罪案的曲折对照，是近年一股清新的风。《戴洛奇小镇》把故事建立在一个性别权力对倒的澳洲小镇上，将女性遭受的习以为常的暴力罪行放到男性身上。《雷普利》在极度风格化的黑白影像中，拍出冒名者挣扎的内心。

《大楼里只有谋杀》不属于以上任意一类。这部剧的悬疑线索七零八落，每个人物都堪称扁平。它的观看门槛不在于解密的复杂，而在于要接受这栋大楼里所有奇怪的人，接受他们的无能、抓马、感伤、小幽默。

在大大地贩卖了一波情怀后，居民们拯救了亚柯尼亚大楼。凶手原来是一直套近乎、上他们播客拉选票的在任纽约市长。第十集，梅宝把菜刀挥向市长，砍下了他的一根手指——它是假的。这部剧以如此喜感的方式介绍了纽约的新黑帮：娴熟勾结的政客与富豪。而这个大结局正好在2025年引人注目的纽约市长选举前一周播出。

剧终时，又出现了新的死者，正是第一季让三位主角结缘的播客主播辛达·坎宁。剧集的灵魂创作者约翰·霍夫曼接受《好莱坞报道》采访时透露，下一季会探讨阿加莎·克里斯蒂、柯南·道尔等人的经典小说，将之缝入剧情。也许下一季的幕后黑手是一个莫里亚蒂式的人物，谁知道呢？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DLL

责编 杨静茹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