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眼波流转望向表哥,又转头盯着我:“妹妹生得温婉,更适合侍奉君侯。”
前世,战场硝烟未散。
身负重伤的魏侯昏迷不醒,医者断言需以红妆冲喜。
本该出嫁的嫡姐,当着满府宾客的面,撕碎婚书。
她眼波流转望向表哥,又转头盯着我:“妹妹生得温婉,更适合侍奉君侯。”
父亲的叹息声里,我披上嫁衣,踏入魏府。
谁能料到,昏迷半年的魏侯竟奇迹般苏醒。
他为我建起琉璃阁,搜罗天下奇珍异宝。
每次出巡归来,必带回我最爱的糖渍梅子。
而另一边,嫡姐的婚事成了笑话。
表哥整日沉溺温柔乡,不仅纳了她两个陪嫁丫鬟,还在城外置了别院养外室。
父亲寿宴那日,我抚着隆起的小腹,接受众人祝贺。
魏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侧,连斟茶都要亲自试温。
嫡姐握着银簪冲过来时,我只看到寒光一闪。
再次睁眼,竟回到魏府婚使上门的那刻。
父亲摩挲着婚帖,迟迟未下决断。
嫡姐突然上前,裙摆扫过满地红绸:“父亲,君侯乃一代枭雄,女儿愿嫁给他。”
下人来报,魏家婚使的船队已然靠岸。
正堂之内,众人面上皆笼着一层愁云惨淡之色。
只因为魏侯在战场上身负重伤,药石罔效,走投无路之下,才想起冲喜这一法子。
嫡母神色冷淡,目光轻瞥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我。
“我们与魏侯的婚约原本就没指定是哪个人,如今这情形,只能让意欢嫁过去了。”
父亲悲叹一声,面露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嫡姐谢晚清霍然站起身来,双眸黑亮,熠熠生辉,整个人神采飞扬。
“君侯乃当世枭雄,小女愿嫁与他!”
此语一出,嫡母勃然大怒,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
“简直胡闹!”
“清儿,你可莫要被一时的荣华富贵迷了眼,魏侯如今生死未卜,你若嫁过去,那便成了寡妇,这一辈子可就全毁了!”
嫡当谢晚清是不甘心。
毕竟她早就自视为君侯夫人,还多次告诫我莫要做非分之想,每日每夜都盼着魏侯打完仗便来娶她。
“我没胡闹,也没被迷了双眼!”
“母亲,魏侯定不会死的!”谢晚清握住嫡母的手,不容置疑地说道,“小女昨夜得了个梦,梦到魏侯醒来之后,对小女珍爱有加,将小女捧在手心百般疼惜。”
嫡母并未回应,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再者说,意欢只是个庶女,万一魏侯怪罪下来,咱们家可担当不起。”
当今之世,皇权衰微,各方势力逐鹿中原。
魏家四世三公。
魏蘅身为郡侯,统领冀州、青州、幽州和并州这四州之地,乃是当下势力最为强劲的一方雄主。
我家乃是陈郡谢氏的旁支。
父亲仅仅是汝阴县中的一个主薄,只是个小门小户人家。
因祖父曾有机缘救下魏侯的父亲,这才使得两家定下了这门亲事。
父亲想到此处,终于开口说道。
“清儿说得有理,那就由清儿去嫁,此事已定,无需再做商议!”
谢晚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随即移向我。
目光之中满是憎恶。
“母亲,小女还有一事相告。”
她语气森然道:“小女不仅梦到了魏侯,还梦到意欢恬不知耻地勾引表哥,表哥的书房甚至还挂有意欢的画像。”
说着,她拿出一幅画像展开。
只见那画上美人在塌上斜倚着,长发如瀑,罗裙半掩着如桃花般的面容,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画上之人竟然真的就是我,画像底下还盖着郑淮的印章。
我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心下一沉,当即跪下叩拜。
“母亲明察,我未曾勾引表哥,画像之事我也一无所知。”
嫡母面色不善,冷笑一声。
“来人,将她给我押下去,省得在此处丢人现眼!”
我被嫡母给关了起来。
她身旁的仆妇赵媪,板着一张老脸,看向我的眼神满是鄙夷。
“表公子怎么可能看上你个庶女?二小姐,这几日就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反省吧。等夫人忙完大小姐的婚事,自然会来查明这事儿。”
郑淮,是荥阳郑氏本家的公子,虽说也是庶出,可他的地位跟我是天差地别。
当初谢晚清拿出那幅画像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有口难辩了。
在众人的眼中,我现在就是个为了攀附高枝,不惜出卖自己、败坏谢家家风的无耻之徒。
谢晚清可真够狠毒的。
前世她因为嫉妒害死了我,这一世重生回来,竟然还想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被困在这个院子里,简直是度日如年。
院子外面有人守着,每天只有婢女能进来送饭。
到了第六日的时候,谢府里突然人声嘈杂,就好像有什么贵人来了似的。
就连看守我的人都被调走了,只剩下一个人。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我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地等下去了。
不管嫡母最后查出来什么真相,摆在我面前的路就两条。
要么就给郑淮做妾。
要么就被送进家庙,一辈子对着青灯古佛。
可这两条路,我哪条都不想选。
于是,当晚我就把来送饭的婢女给打晕了。
换上她的衣服,带上所有的银票,然后悄悄地逃出了谢家。
此时,城门已然紧闭。
我无奈之下,只能先在城内寻个安身之所,躲过这一晚。
旅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涉足的。
谢家一旦发现我逃跑,必定会派人四处搜捕,旅店作为鱼龙混杂之地,必然首当其冲,我不愿平白送死在那里。
思前想后,我决定前往南风馆。
那老鸨见我到来,脸上瞬间堆满了殷勤的笑容,热情地引领我前往厢房女郎稍安勿躁,我这便把小倌们都叫过来,任您挑选。”
我此刻满心逃亡的忐忑,哪有半分风花雪月的心思,当下伸出手拦住了她。
“不必麻烦,帮我找个性格沉默寡言的送过来就行。”
不多时,一个模样清俊的小倌轻轻走进厢房。
我乍一瞧他,竟发现他与魏蘅有几分相似之处,这突如其来的相似让我心头一惊,吓了一跳。
我赶忙稳住心神,强自镇定,让他弹奏一些柔和的曲子来听,试图以此缓解内心的不安。
我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靠坐在床上,微微闭着双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琴音悠悠,在厢房中缓缓流淌。
我的思绪却纷乱如麻,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谢晚清杀害我的场景。
那日,正是父亲的寿宴,谢家高朋满座,门庭若市。
宾客们纷纷给魏蘅敬酒,他却只是礼貌地一一致辞后,便全部婉拒了。
君侯那张向来冷厉的俊脸,此刻却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透着几分温和。
“我夫人已有身孕,闻不得酒味。”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围上来祝贺,吉祥话如潮水般涌来。
女眷们更是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向我送上祝福。
而谢晚清,却自始至终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宴至中途,我觉得宴会上太过沉闷,便起身想去院中透透气。
刚走到游廊站定,突然,一把短剑如鬼魅般猛地穿透我的胸膛。
我缓缓垂眸,看到了那殷红的剑尖,鲜血正缓缓沿着剑身流淌而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一阵刺痛袭来,惶惶然回头,入目的是谢晚清那癫狂怨毒的脸。
她毫不犹豫地拔剑而出,刹那间,我胸口的鲜血如泉涌般喷薄而出,溅落在地面上,一片殷红。
“嫁给魏侯的人本该是我,谢,是你偷走了我的一切!”
“你一个低贱的庶女,攀上魏侯也就罢了,还不知足,为什么还要去勾引郑淮!为什么还要抢走我的夫君?!”
“贱人,该死的贱人!凭什么他们都爱你,凭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爱你!”
我浑身剧痛难忍,缓缓倒在了地上。
从婢女那惊恐的眸子里,我看到自己浑身沾满了鲜血,将裙衫都浸透了。
尖叫声划破长空,仿佛要将这谢府的宁静彻底撕裂。
下一秒,谢晚清被一声怒吼后的剑斩首,头颅咕噜噜滚落到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紧接着,我被人轻轻拥入怀中。
意识已经逐渐弥留,昏昏沉沉中,我没看清那人的面容,只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檀香。
檀香……
我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前世的点点滴滴。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猛地睁大眼睛。
原来,那人居然是郑淮。
郑淮自幼由礼佛的祖母带大,怪不得谢晚清对他恨之入骨。
没想到谢晚清竟对我存着这般幽暗的心思。
思及此,我不禁冷汗涔涔而下。
还好我千方百计逃出来了。
若留在谢府等候嫡母发落,摆在我面前的既不会是给郑淮做妾,更不会是送去家庙。
等待我的,唯有死路一条。
谢晚清,是决然不会放过我的。
想了一整夜,我最终决定前往江南。
寻个小镇,开家医馆,了此余生。
此生,我的心已如止水。
对情爱,再无丝毫波澜。
谢晚清不会知道,前世魏蘅对我的百般呵护。
不过是演给他的白月光看的一场戏罢了。
那白月光宋菱,本是他兄长的妻子。
兄长病逝后,她孀居守节,却遭魏蘅觊觎。
小叔与寡嫂,在世道之中本就不容。
注定不能在一起。
为了逼她,魏蘅便利用我。
那些所谓的如珠似宝、珍之爱之,全都是假的。
一夜未眠,直至,天才蒙蒙亮。
此时,城门已然开启。
与往日不同,今日城门处的戒备极为森严。
守卫数量多了数倍,还逐一盘查过往行人。
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别多想。
父亲不过是个小主簿,以他的权势,绝无可能调动这么多官兵来抓我。
所以,这些人肯定不是冲着我来的。
一番自我宽慰后,我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从容地向城门走去。
守卫拦住了我,让我摘下斗笠,对着画像查看我的容貌。
我不动声色地朝那画像飞快扫了一眼。
身子瞬间一僵,险些暴露。
那画像虽然画得粗糙,却也能认出是我。
还好我早有准备,提前换了男装,又精心做了易容。
任谁也看不出我是女子。
守卫问了我几个问题后,便挥挥手,放我通行。
我暗自松了口气,重新戴上斗笠,朝城门外走去。
就在快要踏出城门的瞬间。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
那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疯狂。
“站住。”
我没有停下脚步,依旧镇定自若地向前走。
只剩几步了。
再迈出几步,我就能摆脱这束缚,从此自由翱翔。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
一支箭如万钧雷霆般射来,从我的发顶穿过。
把我头上戴的斗笠射落在地。
箭尖稳稳地钉在我脚尖前三尺之处,截断了我的去路。
箭羽微微颤动,嗡嗡作响。
发带断开,满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引得过往行人纷纷惊呼。
“竟是个容貌绝美的男子。”
魏蘅大步向我走来,目光如鹰隼般犀利,死死地盯着我。
“抬头!”
我有些恍惚,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眼前的魏蘅剑眉星目,面容英俊非凡,只是脸色苍白,好似大病未愈。
对了。
前世此时的魏蘅,还在昏迷之中。
没想到重生后,他竟也早早苏醒。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汝阴县?
是来亲自迎娶谢晚清完婚的吗?
魏蘅眉眼中透着寒霜,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聘为妻奔为妾,为了个无名之辈,你竟自甘堕落!”
魏蘅的内心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这火焰炽热得让他五脏六腑都如被烈火烧灼一般,疼痛难忍。
魏家婚使出发后的第五日,魏蘅竟奇迹般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一时间,阖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欣鼓舞之中。
众人皆言,谢女福泽深厚无比,人还未迎娶回来,竟似让君侯化险为夷。
而魏蘅此时才恍然惊觉,自己竟重生了。
回想起前世,谢意欢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他只觉肝胆俱裂,心好似被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割扯着,痛彻心扉。
如今,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那谢晚清心狠手辣,绝不能让她再待在谢意欢身边。
于是,魏蘅全然不顾众人阻拦,执意拖着自己那伤重未愈的身体,火急火燎地赶往汝阴县去亲迎谢女。
魏家的船队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奋勇前行,一路乘风破浪。
将士们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在婚船即将离开汝阴县的前一晚,魏蘅的船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谢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景象。
红绸盖头的新娘静静地坐在里屋之中。
魏蘅心中满是期待,他还从未见过谢意欢穿嫁衣的模样。
前世,她嫁到魏家时,自己尚在昏迷之中,是族弟代自己拜了堂。
自那以后,每每念及此事,他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快。
起初,他实在不解这缘由,直到一位谋士一番点拨,才道破天机。
那谋士笑言:“主公心中在意女君,这是吃醋了呀。”
当时,他只觉对方荒谬可笑。
自己堂堂一君侯,眼中有日月之明,心中有乾坤之阔,怎会为这等小事而心生醋意?
然而,他分明就是醋了啊。
闭上双眼,他便能清晰地想象出,成婚那日谢意欢身着嫁衣该是何等的美丽动人。
可遗憾的是,前世他终究还是错过了那美好的一幕。
如今重来一世,所有的遗憾定要一一弥补。
想到这里,魏蘅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噙上了一丝笑意。
他缓缓走上前去,可就在即将靠近新娘的刹那,他突然猛地顿住了脚步。
即便新娘的身形与谢意欢极为相似,但魏蘅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身穿嫁衣的美丽女子根本不是谢意欢!
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大步上前,遽然出手,一把铁钳般的巨手紧紧捏住谢晚清的喉咙,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杀意,似要将她的脖子活生生地拧断。
前世,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害死了谢意欢,如今她竟还妄图嫁给自己。
谢晚清此时已然到了极限,脸憋得通红,像是一只溺水的困兽,嘶哑着嗓子尖叫道:
“我知道谢意欢的下落,君侯若真的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听到这话,魏蘅这才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硬生生地止住力道,缓缓松开了她。
没人能体会他此刻心中有多害怕。
他害怕自己又一次晚来了一步。
他害怕谢意欢会再次惨遭毒手。
他害怕就算重来一世,他们依旧不能携手共白头。
谢夫人见状,战战兢兢地拿出一幅画像,递到魏蘅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道:
“君侯想娶意欢本是她的福分,可君侯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
她继续说道:“她早就跟她表兄暗通款曲,为了能跟她表兄私奔,她还打伤了我府上一个婢女,而后逃了出去,如今只怕早就逃出了城。”
魏蘅目光落在画像上,那是郑淮的印章。
印章醒目刺眼,好似一道利箭刺进他的心底。
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竟猛地捏碎了桌角,沉声道:
“她还在城内。”
“如今天色已然很晚,先让她好好休息,明早一定要看好城门,务必将人给我找回来!”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魏蘅的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谢意欢那娇羞的一颦一笑,一会儿又变成那郑淮所画画像的模样。
他的心中坚信谢意欢不会对郑淮有情。
可是,万一……真的是呢?
那团名为「嫉妒」的火苗,在他心中悄然被点燃,并且越烧越旺。
我朝着魏蘅盈盈行礼,面上佯装不识,镇定自若地质问。
“这位郎君,你我此前从未谋面,何以平白污蔑于我清白?”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魏蘅心中那团愤怒的火焰给浇熄。
自昨夜发觉谢意欢不见踪迹起,他心头那股郁积已久的闷气,此刻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当下便信了她的话。
认定她是遭人冤枉的,是郑淮单相思,是谢家的人蓄意陷害。
魏蘅轻咳了几声,方才一番慌乱折腾,他胸口的旧伤又裂开了。
他将自己的佩剑递过来给我,嗓音沙哑低沉。
“对不住,是我举止失当,愿受女郎一剑,给你出出这口气。”
我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蹙。
重生这一遭,魏蘅行事风格依旧这般不羁。
“郎君。”
我没有接过他递来的剑,而是恳切地望着他:“你可否装作不曾见过我,放我离去?”
魏蘅的双眸深邃如墨,眼眸深处的阴霾浓重得化不开,半晌,吐出两个字。
“不行。”
“而且我们并非素不相识,我名唤魏蘅,是你的夫君。”
我微微一愣神。
没想到魏蘅居然也重生了,他居然是来接我的!
他被我一路带回了谢家。
嫡母瞧见我时,脸上神色如常,不见丝毫波澜。
谢晚清却没这份心性,她的眼神好似淬了剧毒,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父亲在魏蘅面前表现得极为谦卑,语气满是殷勤:“小女顽劣,惹得家中父母忧心,幸得君侯出手相助,将人寻回。”
嘴上说着忧心,视线却连一分钟都没在我身上停留,始终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魏蘅的一举一动。
见魏蘅没有作声,他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说道:
“意欢只是个庶女,出身卑贱,实在配不上君侯。”
“不过她与君侯既然有缘,在下便忍痛将她送给君侯为妾室,如此一来,晚清为妻,意欢为妾,姐妹共侍一夫,也算是美事一桩。”
魏蘅眼神骤冷,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面沉如水:“身份低贱?本侯纳妾若只看身份,何至于落到你谢家头来!”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即刻取你项上人头!”
这番话吓得父亲浑身颤抖,直接趴在地上,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不敢再多嘴。
紧接着,魏蘅牵着我的手就要出门。
“马上出发,回青州成亲!”
谢晚清一听,顿时急了,猛地推开我,死死抱住魏蘅的腿:
“君侯万万不可被谢意欢给骗了,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子!”
“她和表兄私下苟且,早就失了清白,这样的人哪能配得上君侯?”
“而我自幼便被当作君侯夫人来培养,一言一行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只有我和君侯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低着头,默默看着脚尖,并不多做辩解。
谢晚清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全看听的人作何判断。
魏蘅若是信了她,那任由我离去,这天底下,总能有一处安身之地。
所有人都紧盯着魏蘅,等待他的抉择。
他没有丝毫犹豫,冷脸一脚踹开谢晚清,头也不回地吼道:
“胡言乱语,敢侮辱女君者,杀!”
身后传来谢晚清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戛然而止。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如同前世一样,谢晚清头颅咕噜噜滚落,鲜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她就这般轻飘飘地死了。
重生之后,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嫁给魏侯,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身旁的魏蘅抬手挡住我的视线,声音平淡:
“莫要看了,怕吓着你。”
在他的牵引下,我缓缓离开谢府,渐行渐远。
离开汝阴县的当晚,我身处魏家的船队之上。
没想到,这一晚我竟难得睡了个好觉。
自从重生之后,每一个夜晚于我而言,都像是置身于噩梦的深渊。
谢晚清前世杀我的场景,犹如恐怖的幻灯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而如今,她死了。
仿佛那根将我和她命运紧紧相连的线,在她死去的那一刻,被彻底斩断了。
我心中依旧盘算着逃跑之事。
可魏蘅却像是牛皮糖一般,死皮赖脸地黏着我,不管何时都要和我亲近。
他以自己身负重伤,且船上没有侍女照料为由,恳请我与他同住一个舱房,方便他照料。
我态度坚决地拒绝道:“君侯,你我尚未成亲,如此行事,实在是有违礼数。”
魏蘅听闻,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他紧紧地捂着胸口,那模样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迎娶你。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痛苦不堪,甚至有性命之忧吗?”他说道。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
“哎呀,这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加戏,“意欢,你看能不能帮我看看?”
话音刚落,他又故意咳嗽了几声,那张原本英俊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煞白一片。
我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如今的魏侯,和前世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前世的魏蘅,无论是在众人面前,还是在私下里,总是那副冷厉端肃的模样,不苟言笑。
哪怕是在宋菱跟前,他为了做戏故意对我表现出温柔的样子,那笑意也从未真正到达眼底,反而更显得薄情凉薄。
可重生后的他,就像是彻底抛弃了前世的那层伪装。
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我,那种模样,仿佛全身心地依赖着我。
我看到他胸口的箭伤,确实凶险万分。
当初那箭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射中心脏,也正是因为如此,前世他才昏迷不醒足足半年之久。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帮他褪去衣衫查看伤口。
那伤口果然又裂开了,白色的布条上渗出了一片一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又细心地换上新的布条。
我们面对面站着,布条从前往后一圈一圈地缠绕着。
在这个过程中,两具得很近,气息仿佛也有了一种奇妙的交融。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洒在我们身上,一种微妙的暧昧在周围悄然弥漫开来。
“意欢,你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吗?”耳边突然传来魏蘅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我心如止水,面色平静地答道:“君侯还是早些歇息吧,好好静养几日,伤势便会好起来的。”
说完,我行了个礼,便在他的目光中缓缓退下。
没想到,当晚魏蘅就发起高热,再次陷入了昏迷。
他本就伤势严重,又经历了千里的奔波,行程太过匆忙。
而且,随行之人中竟然没有带医者。
众人担心再出什么意外,船上的谋臣果断下令船只靠岸。
随后,派人前往岸边的小镇去寻找医者。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起来,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我自幼便跟着阿娘学习过一些医术。万一到时候没有找到医者,寻些退烧的草药也能暂时应急。”我说道。
谋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全程被众人簇拥着的魏蘅,最终不敢反驳,应允了我。
于是,船缓缓靠岸了。
我跟着两名护卫,朝着岸边的小镇走去。
这一走,我便再没有回头。
我一路辗转,走走停停。
终于,在江南寻得一处静谧小镇,便决定在此定居。
这小镇地处偏远,仿若世外桃源,远离战火纷扰。
群雄逐鹿,马革裹尸,那些争斗与百姓又有何干?
普通百姓,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日子过得安稳、舒心罢了。
而这也恰恰是我心底的渴望。
一屋一人,相伴三餐四季,这最平凡的幸福,便是我毕生所求。
我如愿以偿地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
闲暇时,自己去山上采些草药,收入虽不算丰厚,却也足以维持生计。
时光悠悠,魏蘅自那日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未出现过。
毕竟,夫人没了,他自是可以再娶。
何况,我与他毕竟未曾正式成亲。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我在青石镇不知不觉已度过了四个年头。
外头的世界,依旧硝烟弥漫。
偶尔有路过的旅人,会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
而这些消息,无一例外,皆是有关魏侯。
据说,魏侯已在乱世中打下大半江山,那些英雄豪杰,皆被他收入麾下。
如今,只剩一些残余势力,在苟延残喘,他一统天下,似乎指日可待。
魏侯对君侯夫人情深似海,义重如山。
他拒绝了无数美人的投怀送抱,对外宣称,此生唯爱夫人一人,绝不联姻纳妾。
……
春花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我:“姨母,你见过魏侯吗?”
她是隔壁云娘的孩子,才四岁,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
她是我的第一个接生的孩子,每每看到她,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只在我肚子里待了三个月,便匆匆离去,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万千世界。
若能有机会出生,想必会和春花一般可爱吧。
我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魏侯乃当世盖世英雄,姨母和你一样,整日守在这青石镇,自然是无缘得见的。”
她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满是憧憬:“那我长大了要嫁给盖世英雄。”
云娘笑着说她不知羞,随后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递到她跟前:
“你呀,连喝个药都哭鼻子,盖世英雄可不会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哟。”
“不喝,阿娘,我病早就好了,我要出去玩啦。”
春花小嘴一撇,说完便一蹦三尺高,一溜烟地跑远了。
我和云娘忍不住相视一笑。
云娘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挺着孕肚倒在我的医馆门口的。
我急忙将她扶进屋内,悉心照料,帮她顺利产下了孩子。
之后,她便也在这青石镇安了家。
她的刺绣手艺堪称一绝,靠着绣品,便能养活自己和年幼的孩子。
她也是有故事的人,只是我们彼此都默契地从未探究过对方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
这天,春花突然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阿娘,姨母,那边山坡下有个人浑身是血,好吓人啊。”
我身为医者,见不得有人受苦,见不得生死离别。
听闻此言,我匆忙赶过去,一心只想救人。
当我将那人翻过来,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
竟是魏蘅。
在云娘的协助之下,我们齐心协力将魏蘅抬进了医馆。
他浑身上下布满了剑伤,其中最为严重的当属腹部。
一个乌黑的血洞贯穿腹部,仿佛要透背而出,那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堂堂一位君侯,究竟为何会把自己弄得这般凄惨狼狈?
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青石镇?
他的将官如今身在何处?
他的部下又都到哪里去了?
我又气愤又恼怒,不知怎的,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手竟然止不住地颤抖。
云娘瞧了我一眼,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意欢,莫要慌张。”
我怎会真的慌张?
在青石镇这四年,我早已对生死之事司空见惯。
如今在医者的眼中,魏蘅不过是一位需要救治的病人,我既为医者,自然当竭尽全力去挽救他的性命。
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我面无表情地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他身上的所有伤口。
到了晚上,魏蘅发起高热来,整个人像是被梦魇紧紧束缚住一般。
嘴里不断喃喃自语,念念有词。
我忍不住凑上前去查看。
隐隐听到他断断续续喊着我的名字,那声音里满满都是痛苦。
“意欢,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心头微微一震,索性在他的床前枯坐到天明。
待天光乍破,东方泛起鱼肚白,魏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眼神中透着茫然与无措,看向我的时候,瞳仁漆黑如墨,恰似幼犬对主人满心的孺慕之情。
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我是谁?”
他竟然失忆了。
既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也对自身的身份毫无印象。
我告诉他:“你乃魏侯,姓魏名蘅。”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而后连连摇头:“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记得你。”
他说在梦中见过我。
在梦中,我是他所钟爱的女子,是他的夫人。
这一番话语似真似假,让人不禁揣测,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梦皆为虚幻,我只是这青石镇的一个小小医者而已。”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
他毕竟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猛将,魏蘅的伤势虽然乍一看甚是凶险,可恢复的速度却。
他身着布衣,乔装成平民模样,赖在我的医馆里,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
我几次三番驱赶他,他却说不能让我白白救他一命。
欲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言称今生不会出嫁,他却说那就给我做牛做马,以此报答恩情。
青石镇仅我这一家医馆,前来求医问病的百姓络绎不绝。
他便拿着方子在药铺一旁帮忙抓药煎药。
我去走访病人的时候,他就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扮作药童。
周媪患有头疾,我时常上门为她针灸以作缓解。
那一日针灸完毕,周媪眉眼含笑对着魏蘅说道:“郎君生得这般俊俏,一定会博得医者欢心的。”
魏蘅也笑了,一双黑眸熠熠生辉,极为英俊。
从容地说道:“多谢夸赞,我还需更加努力才行。”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匆匆回了医馆。
路过杀猪铺的时候,铺子里的黑衣少年满脸通红地喊住我:“医者。”
我停下脚步,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何事?”
他走到我跟前,强行塞了一大块猪肉在我怀里,语速飞快地说道:“这是今日刚刚宰杀的猪,医者拿回家去好好补补身子。”
我一脸惊愕,魏蘅眼疾手快,迅速抢过那块肉又还给了少年,语气生硬地说道:“无功不受禄!”
少年不服气:“我心悦医者,自愿赠予!”
魏蘅同样不服气:“你心悦不了的,我已经先心悦过了,排队都轮不到你!”
两人就这样幼稚地吵了起来,我一阵头疼,赶忙溜之大吉。
回到医馆后,魏蘅的情绪显得格外低落,一言不发,看得出他心中极为不快。
我忍不住取笑他:“你比人家大了那么多,怎么还和孩子一般见识呢?”
魏蘅转头看向我,语气坚决:“他根本就不是孩子,竟敢在背后觊觎你,哪里还像个孩子?”
他的委屈越积越多:“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难道你心里也有他?”
我含着笑意看着他,心里想着,他就像是春花养的那只花猫,尾巴竖得高高的,坚定地守护着自己的地盘,不让任何外来的野猫靠近。
魏蘅眼眶泛红,黑色的眼眸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突然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泣不成声地哀求:“意欢,你不要喜欢他,我比他英俊,比他能打。”
住在青石镇的魏蘅,与记忆中的魏侯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让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我实在难以抗拒眼前这个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魏蘅。
当我们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深深的情意。
他突然吻了下来,热情如火。
在情意绵绵之际,他在我低语:“意欢,意欢,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洛阳吗?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我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他,眼中的温柔瞬间变得冰冷:“你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何还要欺骗我?!”
魏蘅急忙辩解:“也就是最近才想起来,意欢,我真的没有故意瞒你。”
“没有故意瞒我,只是下意识地瞒我。”
我冷笑一声,感觉自己刚才简直像个傻瓜,竟然会认为这个满心算计的人是真心实意的:“你走吧。”
魏蘅纹丝不动,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好,你不走,那我自己走!”
我转身跑出医馆,心中茫然四顾,不想再看到魏蘅。
他总是在欺骗,总是在演戏。
前世在床榻之上,他用甜言蜜语哄骗我。
一旦下了床,我发现他与他的白月光宋菱纠缠不清。
“大嫂,你看看清楚,我不是大哥,我不做替身。”
……
我在树林中无目的地奔跑,突然被一群黑衣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他们举刀向我砍来,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痛楚的降临。
然而预期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因为魏蘅出现在我前面,用他的剑将我护得严严实实。
刀剑相击,战斗声此起彼伏。
那些黑衣人对魏蘅展开猛烈的攻击,见他对我情深意重,又转而向我攻来。
面临众敌,魏蘅为了保护我处处受限。
我急切地说:“别管我了,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
魏蘅回头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什么傻话,我死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分毫。”
他的剑法陡然变得犀利无比。
用尽全力,不惜以命换命的方式,终于将那些黑衣人全部击败。
现场满地都是尸体,血腥味弥漫。
魏蘅浑身是血,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杀神,满脸都是血迹,却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意欢,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么?”
我泪如雨下,紧紧抱住他:“不生气,再也不生气了。”
“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哪里痛?”
我颤抖着手想去撕开他的衣衫,急切地想查看他的伤势。
他按住我的手,轻声笑道:“夫人莫急,等回家了再看个仔细,现在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真是一出深情款款的戏码啊。”
我愣住,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宋菱如同仙女下凡般出现在空中,身旁还站着一个和魏蘅一模一样的人?
那只能是魏蘅的双胞胎兄弟魏汀。
可是,他不是早已死了吗?
魏汀缓缓走到魏蘅跟前,重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怎么还留着这口气呢?如今这天下已归一统,再没什么能用到你了,你活着啊,对谁都没好处。”
魏蘅身子斜倚着剑,潇洒地站着,毫不在意地笑笑:“倒是让兄长你失望了。”
宋菱在远处轻瞥了我一眼,略带嘲讽地道:“这就是你藏起来、不愿让人见的君侯夫人,可真是让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好不容易顺藤摸瓜找过来,居然发现你也躲在这儿,倒真算是意外收获啊。”
“倒不如让你们今日跟她一块儿,做一对去阴曹地府的鬼鸳鸯。”
魏蘅目光陡然变得幽深,紧紧握起拳头,沉声道:“你们不该打意欢的主意,她在青石镇静心避世,从不参与我们的争斗。”
宋菱轻轻抿唇一笑,冷漠地说:“看着碍眼,杀了便是。”
魏汀顺势将她搂中,说道:“不必多言,动手吧。”
刹那间,数不清的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林中涌出,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魏蘅的手,他微微一怔,很快便回握过来,眸中满是温柔:“别怕,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远处传来一阵如雷鸣般的疾驰马蹄声,震得大地都跟着微微颤抖。
魏汀和宋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转头望向身后。
原来是援兵终于赶到了。
魏汀和宋菱被擒,随后被押送去洛阳。
魏蘅因局势需要离开青石镇,前往洛阳主持大局。
临别之际,他问我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前往。
我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一生所追逐的,莫过于自由二字。
即便我已然明晰自己对魏蘅的心意,可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我又怎能轻易割舍。
魏蘅并未强求,只是笑笑对我说:“等洛阳那边的事了结,我便来看你。”
他把自己身旁那位熟悉的谋臣留了下来陪伴我。
这谋臣年事已高,为君侯出谋划策,打下了这天下,如今正好能在青石镇安享晚年。
直到此时,我才真正知晓,这些年魏蘅所处的环境是何等的凶险艰难。
原来,他的母亲尤夫人一心偏爱长子魏可魏汀却是个胸无大志、无能之辈,见弟弟文武双全,心生嫉妒,便想出了个阴险的法子。
他先佯死来放松魏蘅的警惕,待天下统一后,便要置魏蘅于死地,取而代之,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江山抢夺过来。
为了这个计划,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在背后帮衬着魏汀。
尤夫人费尽心机,处处隐瞒着魏蘅;宋菱更是不择手段,不惜出卖自己,勾引小叔,只为能更接近魏蘅,刺探各种消息。
魏蘅毫无防备,终究还是遭到了魏汀的重创。
那一次,他命悬一线,若不是心中还存着见我最后一面的期盼,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
他强撑着趴在战马上,一路疾驰赶到青石镇。
那谋臣后来还说道:“女君在青石镇这四年,君侯每年都会来探望,只是他知道女君不愿意见他,便只是远远地守着,绝不去打扰。”
我听闻后,心中不禁一酸,便问:“君侯既然如此思念,为何不将女君接回去呢。”
谋臣回答说:“君侯曾说,他活了两世,直到今日才知女君会医术,他自觉束缚了女君的行动自由,只愿成全女君的心愿。”
听到这儿,我不禁眼眶泛红,心里一阵揪痛,这魏蘅啊,真是个傻子!
他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反观他自己呢?
生母尤夫人心中无情,为了长子,竟可帮凶欺瞒他;胞兄魏汀同样薄情寡义,只因嫉妒,就妄图取他性命。
他这个堂堂的君侯,如今竟落得这般孤家寡人的境地。
刹那间,我的一个念头突然在心底生根发芽,且如春日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蔓延。
我想去洛阳找他,我要站在他的身边,我要一直陪伴着他!
这念头一旦涌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谋臣见了,嘴角含着温和的笑,轻声说:“君侯虽未多言,但女君若能主动去找他,君侯必定会欣喜万分。”
我妥善地将医馆托付臣和云娘照看,仔细安排好了青石镇的相关事宜,随后便在护卫们的护送下,匆匆赶赴洛阳。
到达洛阳城外后,远远望去,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梅林。
魏蘅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棵梅树下,英姿飒爽,尽显风采。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梅花簌簌飘落,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我们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随后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那笑中,却又都饱含着无尽的沧桑与泪花。
就如同那词中所云: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