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明为我选了最好看的照片,黑白,但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我穿着他送我的那条亚麻长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的葬礼办得很风光。
周明为我选了最好看的照片,黑白,但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我穿着他送我的那条亚麻长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说,就喜欢我这样笑,像只偷着懒的猫。
灵堂里,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胸前别着白花,身形比从前更瘦削了些,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
他看起来悲痛欲绝。
每一个前来吊唁的宾客,他都一一握手,声音沙哑地说着“谢谢”。
轮到我妈时,她哭得几乎昏厥过去,整个人瘫软在周明怀里,捶打着他的胸口,嘶吼着:“我女儿命苦啊!你怎么没看好她啊!”
周明抱着我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眼圈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哽咽着,一遍遍重复:“妈,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这场盛大的告别。
心里,竟是有些感动的。
你看,我这短暂的一生,不算太失败。我嫁了个爱我入骨的男人,哪怕我死了,他也能为我撑起体面,替我孝顺父母。
我的灵魂轻飘飘的,像一团没有重量的雾气。
我试着去碰一下周明,手指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死了。
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
刹车失灵,连人带车,冲下了盘山公路。
警察说,是意外。
我也以为是意外。
葬礼持续了一整天。
晚上,宾客散尽,灵堂里只剩下周明一个人。
他坐在我的遗像前,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我飘过去,想陪陪他。
我知道他难过。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十年了,孩子都五岁了。我们的感情,是嵌在骨头里的。
现在,骨头断了,他一定很疼。
夜深了。
他终于动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
我看到他点开了一个对话框,备注是“11”。
一个冰冷的数字。
我凑过去看。
只看了一眼,我浑身的血液,不,是作为灵魂仅存的意识,瞬间凝固了。
周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结束了。”
那边很快回复:“嗯,辛苦了,明哥。早点休息,别太伤心了。”
那语气,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的关怀。
我盯着那个头像。
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背景是某个网红咖啡馆。
是宋怡。
我的表妹,我最好的闺蜜。
周明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不伤心,就是有点累。演了一天,快虚脱了。”
演?
演了一天?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魂魄都在颤抖。
宋怡回了个“抱抱”的表情。
“安安呢?睡了吗?”
“嗯,在我爸妈那儿,睡了。”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过来?我给你炖了汤。”
周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悲伤,只有解脱和期待。
“等过了头七吧,这几天还得‘演’给我岳父岳母看。”
“他们没怀疑什么吧?”
“放心,两个老东西哭得死去活来,哪有脑子怀疑。他们还指望我这个‘好女婿’给他们养老送终呢。”
周明打完这行字,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不,我已经没有心了。
我只觉得,我整个灵魂都被冻住了,冷得发抖。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的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眉眼温润,鼻梁高挺。从前我最喜欢枕着他的手臂,数他长长的睫毛。
可现在,这张脸在我眼里,变得无比陌生,无比狰狞。
原来,我的悲剧,是他的喜剧。
我的葬礼,是他的舞台。
而我撕心裂肺的父母,只是他剧本里需要安抚的两个傻子。
我死后才发现,一直爱我的丈夫,原来恨我入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出灵堂的。
外面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像个游魂,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城市的上空。
脑子里,全是过去十年的片段。
我和周明是大学同学,他是学生会主席,英俊挺拔,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而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我至今都觉得,他当初选择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说,他不喜欢那些咋咋呼呼的漂亮女孩,就喜欢我安安静静的样子。
他说,跟我在一起,心是定的。
我信了。
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个城市。
我家条件好一些,爸妈拿出半生积蓄,给我们付了首付,买了套两居室。
周明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对我的家人好。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工作努力,积极上进。三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职员做到了部门主管。
他对我的家人,比对我还好。
我爸生病住院,他端屎端尿,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半个月,比我这个亲生女儿做得都周到。
我妈逢人就夸,说我嫁了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我也这么觉得。
他对我,更是没话说。
我喜欢画画,他就把家里最好的那个朝南的房间,给我改成了画室。
我怀孕的时候,孕吐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他变着法地给我做吃的,半夜我想吃城西那家店的酸辣粉,他二话不说,开车一个多小时去给我买。
他说:“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我们的儿子安安出生后,我成了全职妈妈。
他说,我不用辛苦工作,他养我。
他说,我的任务就是貌美如花,和照顾好我们的家。
我沉溺在他编织的爱里,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我的专业,我的事业,我的一切。
我以为,这就是幸福。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他一边对我百般呵un,一边和我最亲近的表妹暗通款曲。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努力回忆。
宋怡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是我求周明把她安排进自己公司的。
她说她没地方住,是我让她搬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住的。
我把她当亲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我新买的包,她喜欢,我眼睛不眨就送给她。周明给我买的限量版口红,她说好看,我立马下单也给她买了一支。
我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引狼入室,说的就是我吧。
我记得,有一次我半夜起来给安安喂奶,路过书房,听到里面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以为周明在加班开会,就没在意。
现在想来,他是在跟谁打电话?
还有一次,公司团建,周明和宋怡都去了。
回来后,我发现周明的外套口袋里,有一张温泉度假村的房卡。
我问他,他轻描淡写地说,是公司统一安排的,一人一间。
宋怡也在旁边帮腔:“是啊表姐,你别想多了,我跟明哥清清白白的。”
她当时那副坦然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清清白白?
恐怕是早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吧。
我这个蠢货,竟然还觉得是自己多心,小心眼,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和表妹。
我还为此跟他道了歉。
周明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傻瓜,我爱的是你,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别胡思乱想了。”
他的演技,真是好到可以拿奥斯卡。
我飘回了家。
那个我亲手布置,充满了我生活痕迹的家。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我们笑得灿烂又甜蜜。
玄关的鞋柜上,还摆着我没来得及穿的,新买的高跟鞋。
客厅的沙发上,还扔着我没织完的,给安安的毛衣。
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家里,很快就要迎来它的新女主人了。
我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灵魂。
这就是恨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我死了,他们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一切?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家,我父母的爱……
不,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死都不能瞑目。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周明。
我看着他白天在灵堂里扮演悲痛的鳏夫,对我爸妈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我看着他晚上回到家,就立刻和宋怡视频通话,两人腻腻歪歪,商量着等我“头七”一过,就去领证。
“领证是不是太快了?被人知道了不好吧?”宋怡在视频那头,故作担忧地问。
“怕什么?”周明躺在我和他睡了多年的床上,语气轻佻,“她都死了,谁还管我们?再说,我们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爸妈那边,我去说。就说我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你看你,作为表妹,心地善良,主动过来帮忙照顾,日久生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会同意吗?”
“他们巴不得呢!与其让我找个外人当安安的后妈,肯定不如你这个‘自己人’。他们还得谢谢你呢。”
周明笑得一脸得意。
“还是明哥你聪明。”宋怡的声音甜得发腻,“那我什么时候搬过去?”
“过了头七就搬。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明哥。”
他们旁若无人地调情,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我的灵魂。
我终于明白,周明为什么恨我。
他恨的,不是我这个人。
他恨的,是我所代表的一切。
我优越的家境,我父母的宠爱,我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安逸。
他来自小县城,父母是普通工人,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名牌大学,骨子里是极其自卑又极其自傲的。
跟我在一起,他可以少奋斗十年。
这是他选择我的原因。
但他心里,是不平衡的。
他觉得,我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
他觉得,我父母给我们的房子,是对他的施舍。
他觉得,我这个不工作的全职太太,是在靠他养着,是他的附庸。
所以,他要报复。
他要证明,他比我强。
他要夺走我的一切,然后踩在脚下。
而出轨我最亲近的表妹,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报复我的呢?
他看着我们姐妹情深,心里一定在暗自发笑吧。
笑我这个傻子,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头七那天,我爸妈按照习俗,在家里给我准备了“回魂饭”。
周明和安安也在。
安安还小,不太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知道,妈妈睡着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坐在桌边,看着我的照片,小声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安安想妈妈了。”
周明把他抱在怀里,柔声说:“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会一直看着安安的。”
他的表情那么温柔,那么慈爱。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会以为,他是个爱孩子的好父亲。
我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对我爸说:“你看周明,真是个好孩子。小晚走了,最苦的就是他了。”
我爸也叹了口气,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周明啊,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周明点点头,眼圈又红了。
“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安,也会替小晚孝顺你们的。”
我飘在他们身边,冷冷地看着这场温馨又讽刺的家庭剧。
我的好丈夫,我的好女婿。
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如果灵魂可以流泪,我此刻一定已经泪流成河。
不是为我自己,是为我可怜的父母,和我年幼的儿子。
他们被蒙在鼓里,把一个魔鬼当成了亲人。
夜里,周明把安安哄睡着后,接到了宋怡的电话。
他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兴奋。
“喂?怎么了?”
“明哥,保险公司的电话打来了,说理赔款明天就能到账。”
“多少?”
“五百万。”
“这么多?”周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是啊,你之前给表姐买的那份意外险,保额很高的。你真是深谋远虑啊,明哥。”宋怡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深谋远虑?
我浑身一震。
意外险?
我想起来了。
大概半年前,周明突然说要给我买一份高额意外险。
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盼着我出事。
他抱着我,深情地说:“胡说什么呢?我这是爱你。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什么事,我跟安安下半辈子也有个保障。当然,我希望这笔钱永远都用不上。”
现在想来,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我“意外”死去了吧。
他不是在为我和安安的未来做保障。
他是在为他和宋怡的未来铺路!
五百万……
好大一笔钱。
足够他和他的小情人,过上挥霍无度的生活了。
“明天你把东西都搬过来吧。”周明说,“等钱一到账,我们就换个大点的房子,再给你买辆你喜欢的车。”
“真的吗?明哥你真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们甜言蜜语,规划着美好的未来。
而我,这个用生命为他们铺路的人,只能像个幽灵一样,在旁边无能为力地听着。
不。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死不是意外。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付出代价!
可是,我只是个灵魂,一个连门都打不开的灵魂。
我能做什么呢?
我绝望地看着周明挂掉电话,哼着小曲,走进浴室。
他甚至开始洗澡了。
他好像一点都不怕我“回魂”。
也是,他这种人,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呢?
在他眼里,我死了,就彻底消失了。
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围着房子飘了一圈又一圈,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看到了我的画笔,我的画板。
我看到了我给安安买的乐高。
我看到了我给周明织的那条围巾,就挂在衣架上。
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熬了好几个通宵织的。
他收到的时候,感动得抱着我转了好几圈,说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现在看来,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我的爱,我的付出,我的十年青春,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从我灵魂深处涌了上来。
我恨!
我好恨!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客厅里的灯,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浴室里,正在洗澡的周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嗯?停电了?”
他关掉花洒,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他看到闪烁的吊灯,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拍开关。
灯,恢复了正常。
“线路老化了吧,明天得找人来看看。”他自言自语道。
他没有丝毫的害怕,转身又回了浴室。
而我,却因为刚才那瞬间的力量爆发,感到一阵虚弱。
但我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原来,强烈的情绪,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
虽然很微弱,但这是一个开始。
周明,宋怡。
你们等着。
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宋怡很快就搬了进来。
她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这个家。
周明去上班了,家里只有我妈和安安。
我妈看到宋怡,愣了一下。
“怡怡?你怎么来了?”
宋怡立刻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圈一红。
“姨妈,我……我听说姐夫一个人带安安太辛苦了,公司那边我也辞职了,想过来帮帮忙。”
她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
我妈立刻就信了。
她拉着宋怡的手,心疼地说:“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你姐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懂事,也会欣慰的。”
欣慰?
我只觉得恶心!
如果我现在能现形,我一定上去撕烂她那张虚伪的脸!
安安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宋怡,怯生生地躲到我妈身后。
“小姨。”
宋怡立刻蹲下身,脸上堆满笑容,张开双臂。
“安安,快过来让小姨抱抱。你看,小姨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奥特曼。”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巨大的奥特曼玩具。
安安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没动。
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
他大概是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个小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陪他玩的小姨了。
我妈把安安推到她面前。
“去啊,安安,小姨特意给你买的礼物。”
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玩具。
“谢谢小姨。”
“真乖。”宋怡想去摸他的头,安安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宋怡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站起身,对我妈说:“姨妈,你别忙了,我来吧。以后家里的活,都交给我。”
她说着,就撸起袖子,开始收拾客厅。
那熟练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妈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住地点头,眼里满是欣慰和感激。
“真是个好孩子,比你姐……唉……”
我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宋怡比我勤快,比我能干。
是啊。
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全职太太,每天的工作就是带带孩子,做做饭,轻松又惬意。
他们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我放弃了我的梦想,放弃了我的社交,我每天围着灶台和孩子转,我的世界只有这么大。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家庭的美满。
结果,我只是养肥了白眼狼,还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接盘侠。
晚上,周明回来了。
看到宋怡,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怡怡?你怎么……”
宋怡立刻迎上去,接过他的公文包,温柔地说:“明哥,你回来了。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过来搭把手。”
我妈在旁边解释了一遍。
周明听完,一脸“感动”地看着宋怡。
“怡怡,真是太谢谢你了。可是,这样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宋怡摇摇头,眼波流转,“能为明哥和安安做点事,我心甘情愿。”
这两人,一唱一和,演技真是绝了。
我妈在旁边看得直点头。
“周明,怡怡这孩子心善,你就让她留下吧。你们俩,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周明“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好吧。怡怡,以后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宋怡不停地给周明和安安夹菜,温柔体贴,像个贤惠的妻子。
周明也时不时地夸她菜做得好吃。
我妈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有安安,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扒着饭。
我飘到安安身边,想摸摸他的头。
可我的手,只能一次次地穿过他小小的身体。
儿子,对不起。
妈妈保护不了你了。
饭后,我妈要回家了。
临走前,她拉着周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周明啊,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我看怡怡这孩子就不错,知根知底,对安安也好。你们……”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周明立刻“惶恐”地摆手。
“妈,您别这么说。我和怡怡是清白的。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妈拍拍他的手,“我不逼你。你们……顺其自然吧。”
送走我妈,周明和宋怡终于撕下了伪装。
门一关上,宋怡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周明怀里。
“明哥,我好想你。”
周明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想你,宝贝。”
他抱着她,就往卧室走。
那是我的卧室!
我愤怒地跟了过去。
我看到他们倒在我睡过的床上,疯狂地亲吻,撕扯着彼此的衣服。
“慢点……安安还在呢……”宋怡娇喘着说。
“没事,他睡着了。”
周明的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宝贝,你今天真美。”
“那……我和表姐比,谁更美?”宋怡媚眼如丝地问。
这个问题,她以前也偷偷问过我。
当时我笑着说,当然是你美。
现在,她又拿来问我的丈夫。
周明捏着她的下巴,邪魅一笑。
“她?她就是个黄脸婆,哪有你这么有味道。”
“那你还跟她在一起十年?”
“要不是看在她家那点钱的份上,我一天都忍不了她。你知道吗?每次碰她,我都觉得恶心。”
恶心?
他说,碰我,觉得恶心?
那我们在一起的十年,那些温柔缠绵的夜晚,那些海誓山盟的时刻,算什么?
都是他演出的一部分吗?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我体内爆发。
我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杀了他们!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我脑海里叫嚣。
卧室里的灯,又开始疯狂地闪烁起来。
床头柜上的台灯,“啪”的一声,炸了。
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床上的两人吓了一跳,瞬间分开了。
“怎么回事?!”宋怡惊恐地尖叫起来。
周明也皱起了眉,警惕地看着四周。
“别怕,估计是跳闸了。”
他说着,起身去检查电闸。
而我,因为刚才的情绪爆发,又一次感到虚弱无力。
我瘫软在地上,看着周明检查完电闸,走回来安抚受惊的宋怡。
“没事了,宝贝,别怕。”
“明哥,我怎么觉得这房子……有点邪乎啊。”宋怡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是不是……是不是表姐她……”
“胡说什么!”周明斥责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别自己吓自己!”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看到,他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呵。
你也会怕吗?
周明,你放心。
这只是个开始。
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而且,我就在你身边。
我开始尝试控制我的力量。
一开始,我只能做到让灯闪一闪,或者移动一些很轻的东西,比如一张纸。
但随着我的怨气越来越重,我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我可以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让桌子突然晃一下。
可以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在他们耳边制造一些奇怪的声响。
宋怡被吓得不轻。
她开始失眠,掉头发,黑眼圈越来越重。
她好几次跟周明说,这房子不能住了,太吓人了。
但周明不信邪。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是宋怡自己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
他甚至还请了个“大师”来家里“驱邪”。
那“大师”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煞有介事地挥舞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opro。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贴在各个房间的门上。
“好了,施主。我已经把这里的‘不干净’的东西给驱走了。保证以后平安无事。”
周明给了他一个厚厚的红包。
“大师”眉开眼笑地走了。
我冷冷地看着门上那几张可笑的符纸。
驱走我?
真是可笑。
如果我这么容易被驱走,我就不叫林晚了。
当天晚上,我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等他们都睡熟后,我集中我所有的力量,飘到了卧室。
我看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心里充满了恨意。
我伸出手,抚上宋怡的脸。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我慢慢地,慢慢地,收紧我的“手”。
睡梦中,宋怡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开始发青,呼吸变得困难。
她开始挣扎,双手在空中乱抓,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周明被她的动静惊醒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宋怡一脸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怡怡!怡怡你怎么了?!”
他用力地摇晃她,但宋怡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痛苦地挣扎着。
周明吓坏了。
他想开灯,但开关怎么按都没反应。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宋怡痛苦的喘息声,和周明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怡怡!你醒醒!别吓我!”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想杀了她。
我真的想杀了她。
但是,我不能。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我要让她活着,活在恐惧里。
我要让她知道,抢走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宋怡快要窒息的时候,我松开了手。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明立刻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拍着她的背。
“怡怡,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宋怡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她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指着空无一人的天花板,惊恐地尖叫:“她……是她!是林晚!她回来了!她要杀我!”
“别胡说!”周明抱着她,声音也在发抖,“你看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我感觉到了!她刚才掐着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她要杀我!”
宋怡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抓着周明的胳膊,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
“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一天都不要待了!”
这一次,周明没有再反驳。
他也被吓到了。
他可能还是不相信有鬼,但他亲眼看到了宋怡刚才濒死的样子。
那种恐惧,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连夜逃离了这个家。
像两条丧家之犬。
我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狼狈地开车离去,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感。
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虚。
赶走了他们,又怎么样呢?
我还是死的。
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飘到安安的房间。
我的儿子,睡得正香。
小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
他是不是梦到我了?
我俯下身,想亲亲他的额头。
可我只能穿过他。
我碰不到他,抱不到他。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周明和宋怡搬到了一个高档小区。
房子是新买的,用的是我的理赔款。
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装修得富丽堂皇。
我跟着他们,来到了这个新家。
我倒要看看,换了个地方,他们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了。
搬家后的宋怡,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她又恢复了那个光鲜亮丽的样子,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开着周明给她新买的红色跑车,出去逛街,做美容,和她的那些“朋友”喝下午茶。
她彻底取代了我。
她用着我的钱,住着我的房子(虽然是新的),睡着我的丈夫,还当着我儿子的后妈。
而周明,似乎也把那晚的恐惧抛在了脑后。
他春风得意,事业爱情双丰收。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年轻漂亮的女朋友,是他去世妻子的表妹。
大家不但不觉得奇怪,反而很“理解”。
“周主管真可怜,老婆刚走,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肯定很辛苦。”
“是啊,他表妹人真好,能在这个时候不计名分地帮他,是真爱了。”
“郎才女貌,挺配的。”
听着这些议论,我只觉得讽刺。
这个世界,真是太荒谬了。
只有安安,越来越沉默。
他不喜欢宋怡。
宋怡给他买再多玩具,他也不笑。
宋怡想抱他,他总是躲开。
有一次,宋怡想给他洗澡,他哭着喊着要爸爸,死活不让宋怡碰。
宋怡的耐心,渐渐被磨光了。
她开始对安安不耐烦。
周明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对安安大吼大叫。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妈死了!现在我才是你妈!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安安被她吓得哇哇大哭。
我看着我的儿子被她这样欺负,心如刀割。
我冲过去,想保护我的孩子。
我用尽全力,将桌上的一个水杯推了下去。
“啪!”
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宋怡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骂骂咧咧地说:“真是晦气!”
她没再理会,转头继续训斥安安。
“哭!哭什么哭!再哭我把你嘴缝上!”
我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我只能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破坏,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该怎么办?
我怎样才能保护我的儿子?
我开始疯狂地寻找证据。
我跟着周明,去他公司,去他见客户的饭局,去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的KTV。
我想找到他谋杀我的证据。
可是,他太谨慎了。
他和宋怡的聊天记录,随手就删。
他和别人的通话,也从不涉及那个话题。
我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难道,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生活在魔鬼的阴影下吗?
我不甘心。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线索。
周明有个发小,叫陈浩。
两人关系很好,无话不谈。
有一次,他们一起喝酒。
周明喝多了,开始说胡话。
陈浩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想开点。嫂子走了,你还有我们呢。”
周明摇摇头,醉眼朦胧地说:“你不懂……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知道你心里苦。你跟嫂子……唉,其实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周明冷笑一声。
“一路人?呵,她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懂。她以为她对我好,给我买这买那,就是爱我?那是施舍!我他妈不需要她的施舍!”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着陈浩的衣领。
“你知道吗?我每天回家,看到她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什么都不干,就享受一切?而我,就要像条狗一样,在外面点头哈腰,陪人喝酒?”
陈浩赶紧安抚他。
“好了好了,兄弟,别说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周明嘶吼着,“我永远都忘不了,她爸妈第一次见我时,那看不起人的眼神!他们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女儿!他们觉得我图他们家钱!”
“他们现在不也接纳你了吗?”
“那是他们女儿死了!他们没人养老了,才想起我这个好女婿!”周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可不可笑?”
陈浩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周明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其实……我没想让她死的……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谁知道……谁知道那刹车……”
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睡了过去。
但那句“刹车”,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脑海。
刹车!
果然是刹车!
我的死,不是意外!
是他动了手脚!
我死死地盯着烂醉如泥的周明。
我终于抓到你的把柄了。
我一定要让陈浩说出真相!
可是,陈浩是他的发小,他会帮我吗?
我决定,从陈浩身上下手。
我开始夜以继日地跟着陈浩。
我发现,他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
他很爱他的女儿,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下学。
这天,他送女儿去上学的路上,我制造了一点“小意外”。
我让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朝他们父女俩冲了过去。
眼看就要撞上他女儿,陈浩大叫一声,一把将女儿推开。
他自己,却被电动车撞倒在地,腿被压在了车轮下。
“爸爸!”他女儿吓得大哭。
路人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电动车抬开。
陈浩的腿,已经血肉模糊。
他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走路会跛。
我飘在病房里,看着他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样子。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残忍。
他女儿是无辜的。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有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恐惧,他才能明白我的痛苦。
周明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他看着陈浩的腿,一脸震惊和愧疚。
“兄弟,怎么会这样?”
陈浩苦笑一声。
“不知道,就感觉那电动车跟疯了一样,直直地冲我过来。”
周明的脸色,白了一下。
他想到了什么?
是想到了我吗?
晚上,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浩看着天花板,突然说:“周明,我是不是遭报应了?”
周明一愣。
“你胡说什么?”
“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梦到嫂子……她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陈浩的声音在发抖。
“她说,她死得好惨……她说,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周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抓着陈浩的胳膊,低吼道:“你他妈疯了!别说了!”
“我没疯!”陈浩激动地坐了起来,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明,你告诉我,嫂子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你是不是在车上动了手脚?”
周明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默认。
陈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怪我?”周明冷冷地问。
“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陈浩痛苦地捶打着床,“我不该帮你瞒着!我不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她推向死路!我是帮凶!我是杀人犯!”
他的情绪崩溃了。
周明看着他,眼神冰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
“有用!”陈浩突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他,“我要去自首!我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我不能让我女儿,有个杀人犯的爹!”
周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在病房里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飘在旁边,心里一阵激动。
说出来!
陈浩,快说出来!
只要你说了,周明就完了!
可是,我低估了周明的狠毒。
他看着陈浩,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兄弟,你别忘了,你女儿还在上学呢。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吧?”
陈浩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周明拍了拍他的脸,语气温柔又残忍,“我只是提醒你,做人,要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想。你说呢?”
陈浩浑身都在发抖。
他看着周明,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周明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是个疯子。
为了钱,为了他那可悲的自尊心,他连自己的老婆都能杀,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陈浩,妥协了。
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周明满意地笑了。
“这才对嘛,兄弟。”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了那个衣冠楚rin的模样。
“你好好养伤,医药费我全包了。等你出院了,我给你换个更好的工作。”
他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陈浩绝望的哭声。
和我的,无声的叹息。
我失败了。
我又一次失败了。
难道,真的没有天理了吗?
难道,恶人真的可以无法无天吗?
我回到了周明和宋怡的新家。
我看到宋怡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指挥安安给她倒水。
“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安安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因为害怕,手一抖,水洒了出来,溅到了宋怡的真丝睡衣上。
宋怡“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你这个小废物!你故意的吧!你知道我这件睡衣多少钱吗?!”
她扬起手,就要打安安。
安安吓得闭上了眼睛。
我的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我不允许!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
“砰!”
客厅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宋怡刚才躺着的那个位置。
沙发被砸得粉碎。
水晶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宋怡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她刚才没有跳起来……
她不敢想下去。
安安也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狼藉。
我飘到他面前,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安安,别怕,妈妈在。”
安安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他看着我所在的方向,小声地问:“妈妈?”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能感觉到我!
我的儿子,能感觉到我!
宋怡也听到了安安的话。
她惊恐地看着四周,尖叫道:“谁?!谁在说话?!”
她抓起电话,就给周明打了过去。
“周明!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她……她又来了!”
周明很快就回来了。
他看着客厅里的惨状,脸色铁青。
宋怡扑进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我们把房子卖了吧!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周明抱着她,眼神阴晴不定。
他看着安安,突然问:“安安,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安安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胆怯,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我听到妈妈说话了。妈妈说,她在我身边。”
周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安安,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心里一紧。
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下手吗?
不。
虎毒不食子。
他不会的。
可是,我错了。
我再一次,低估了他的恶毒。
第二天,他请了一天假,没有去上班。
他带着安安,去了郊区的一个寺庙。
那寺庙很偏僻,香火也不旺。
他找到了寺庙的主持,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和尚。
他跟老和尚说,他儿子最近总是胡言乱语,说能看到死去的人,想请大师帮忙“看看”。
老和尚看了看安安,又看了看周明。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
然后,他把安安带进了一个房间。
我也想跟进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在了门外。
那门上,贴着一张金色的符。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我只知道,一个小时后,安安出来了。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呆滞。
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周明问他:“安安,你还看得到妈妈吗?”
安安摇了摇头,面无表情。
“妈妈是谁?”
周明满意地笑了。
他给了老和尚一大笔“香油钱”。
老和尚双手合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周明的心情很好。
他觉得,他终于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他以为,抹去了安安的记忆,我就不会再出现。
他以为,只要安安不记得我,我就等于彻底消失了。
他太天真了。
他抹去的,只是安安对我的记忆。
但他抹不去,我对我儿子的爱。
他更抹不去,我对他的恨!
回到家,宋怡看到“恢复正常”的安安,也松了口气。
这个家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他们不知道。
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我发现,自从安安被“封印”了记忆后,我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所有的爱,都转化成了恨。
我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留恋。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开始策划我的复仇计划。
我不能直接杀了他们,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慢慢死去。
我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周明的上司,王总。
王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肥头大耳,油腻又好色。
他很器重周明。
因为周明很“懂事”。
不仅工作能力强,还会投其所好。
他知道王总喜欢古董,就花大价钱(用我的理赔款)给他淘换各种“宝贝”。
他知道王总喜欢年轻姑娘,就经常在饭局上,安排一些“懂事”的女孩作陪。
而宋怡,有时候也会出现在这种饭局上。
她会嗲声嗲气地给王总敬酒,任由王总那双咸猪手,在自己身上揩油。
周明就在旁边看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我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为了往上爬,他可以出卖一切,包括他“心爱”的女人的身体。
宋怡,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爱?
你不过是他向上攀爬的又一个梯子而已。
可悲,又可笑。
我决定,就从这里下手。
这天,周明又组了个饭局,请王总吃饭。
宋怡依然作为“女伴”出席。
酒过三巡,王总已经喝得半醉。
他搂着宋怡的肩膀,一双眼睛色眯眯地在她身上打转。
“小宋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啊,王总您又取笑我。”宋怡娇笑着,把一杯酒递到他嘴边,“王总,我再敬您一杯。”
王总哈哈大笑,一口喝干。
周明在旁边不停地附和,气氛一片“和谐”。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是王总的老婆,一个看起来很彪悍的女人。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娘家人。
“好啊你个王胖子!老娘在家给你当牛做马,你倒好,在外面养!”
王总的老婆冲上来,一把揪住宋怡的头发,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
“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宋怡被打得尖叫连连。
王总吓得酒都醒了,赶紧上去拉架。
“老婆!你干什么!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你妈!老娘都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王总的老婆战斗力爆表,连王总一起打。
包厢里,瞬间乱成一团。
周明也傻眼了。
他想上去帮忙,又怕引火烧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怡被按在地上,衣服都被撕破了。
我飘在空中,冷冷地看着这场好戏。
没错。
王总的老婆,是我“请”来的。
我只是在她打麻将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比如,她老公现在在哪个酒店,哪个包厢,跟哪个小妖精在一起。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这场闹剧,最后以警察的到来而收场。
所有人都被带回了派出所。
事情闹得很大,很快就在公司传开了。
王总因为“作风问题”,被总公司调查,很快就被撤了职。
而周明,作为王总的“心腹”,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他被调离了原来的岗位,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闲职。
升职加薪,彻底没戏了。
他的事业,毁了。
回到家,他跟宋怡大吵了一架。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周明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宋怡身上。
宋怡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脸上还带着伤,指着周明的鼻子骂:“你怪我?要不是你让我去陪那个死胖子,我会被打吗?周明,你就是个孬种!你就是个只会利用女人的垃圾!”
“你说什么?!”
周明扬起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们打了起来。
在这个曾经属于我的家里,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咬。
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我要毁掉的,是他的钱。
周明被调岗后,收入大不如前。
而宋怡,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女人。
名牌包,高档化妆品,哪一样不要钱?
他们的积蓄,很快就见了底。
周明开始焦虑。
他想到了投资。
他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股神”。
那“股神”告诉他,自己有内幕消息,只要跟着他买,保证稳赚不赔。
周明把剩下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
他还借了高利贷。
他想赌一把。
他想把失去的,都赢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
他买的股票,一路狂跌。
几天之内,他就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催债的电话,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地打。
还有人上门来泼油漆,写满了“欠债还钱”。
宋怡受不了这种日子。
她跟周明大吵一架后,卷走了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跑了。
临走前,她给周明留了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周明,你不是人。你会遭报应的。”
周明看着人去楼空的家,和满墙的红油漆,终于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报应?
是啊,报应来了。
我飘在他面前,看着他绝望的样子。
你现在,知道痛了吗?
你现在,后悔了吗?
不,还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你的痛苦,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我要让你,尝尝真正的绝望。
周明走投无路了。
他卖了房子,但卖房的钱,还不够还高利贷的利息。
他带着安安,搬到了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
那地方,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他找不到工作,只能去打零工。
去工地搬砖,去餐厅洗碗。
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周主管了。
他成了一个落魄的,为了生计奔波的底层人。
他开始酗酒。
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有时候,还会打安安。
安安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沉默。
他看周明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看着我的儿子,过着这样的生活,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知道,我该结束这一切了。
我不能再让安安跟着他受苦。
我决定,把所有的真相,都公之于众。
我回到了我和周明曾经的家。
虽然已经卖掉了,但里面还保留着一些我们生活过的痕迹。
我找到了我以前的画板。
我集中我所有的力量,拿起画笔。
我开始画。
我画我的车,冲下悬崖的那一瞬间。
我画周明,在刹车上动手脚的样子。
我画他和宋怡,在我床上翻云覆雨的场景。
我画他,是如何一步步,把我推向死亡的深渊。
我不知道我画了多久。
我只知道,当我画完最后一笔,我的灵魂,已经变得透明。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用最后的力量,把这些画,送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我的父亲。
我爸是个退休的警察。
他心思缜密,观察力敏锐。
当初我出事,他就觉得有蹊Duan。
但他没有证据。
现在,我把证据,交给了他。
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的身体,越来越轻。
我最后一次,飘回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周明又喝醉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安安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脏兮兮的衣服。
他饿了。
他在翻垃圾桶,找吃的。
我的眼泪,不,是我的怨气,终于决堤。
我飘过去,抱住他。
这一次,我竟然感觉到了他的温度。
安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他停止了翻找,抬起头,看着我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
他小声地,试探地,叫了一句:“妈妈?”
我笑了。
我的儿子,他终于,又想起我了。
“安安,别怕。”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
“妈妈带你走。”
我的身体,开始发光。
那光芒,越来越亮,笼罩了整个房间。
周明被光芒刺醒。
他睁开眼,看到了我。
我抱着安安,漂浮在半空中,浑身散发着白光。
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鬼……鬼啊!”
我看着他,笑了。
那是我死后,第一次笑。
“周明,你的报应,到了。”
我说完,抱着安安,消失在了光芒里。
……
后来,我听说。
我爸根据我留下的画,找到了陈浩。
陈浩在看到那些画的时候,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爸。
周明,被逮捕了。
他被判了死刑。
在他执行死刑的那天,我爸去看他了。
我爸问他,后不后悔。
他说,他不后悔杀了我。
他只后悔,不该留下陈浩这个活口。
他到死,都没有一丝悔意。
至于宋怡,她跑了。
但她也没落得好下场。
她傍上了一个更有钱的老头,但那老头的老婆,比王总的老婆更狠。
她被毁了容,挑断了手筋脚筋,扔在了大街上。
最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冻死在了桥洞里。
恶人,终有恶报。
而我,带着安安,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
那里有蓝天,白云,还有开满鲜花的草地。
安安每天都在草地上奔跑,大笑。
他再也不用害怕,再也不用挨饿。
我陪着他,看着他。
虽然我碰不到他,但他知道,我一直在。
他会对着天空,大声地喊:“妈妈,我爱你!”
我也会在风里,回应他。
“妈妈也爱你,我的宝贝。”
我的恨,已经消散了。
因为我知道,爱,才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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