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9年的北京,那雪下得跟不要钱似的。协和医院的顶层病房里,躺着个快一百岁的老爷子。报纸上广播里,他叫茅以升,“中国现代桥梁之父”,一个给国家长脸的大人物。可护士眼里,他就是个“孤寡老人”plus版,除了小女儿茅玉麟忙前忙后,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弥留之际,老爷
1989年的北京,那雪下得跟不要钱似的。协和医院的顶层病房里,躺着个快一百岁的老爷子。报纸上广播里,他叫茅以升,“中国现代桥梁之父”,一个给国家长脸的大人物。可护士眼里,他就是个“孤寡老人”plus版,除了小女儿茅玉麟忙前忙后,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弥留之际,老爷子不说话了,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戳着天花板,嘴里翻来覆去就俩字:“报应……”
这俩字,听着瘆人。是说那座他亲手建起来,又亲手炸掉的钱塘江大桥?还是说那个为他操劳一辈子,最后被他伤透了心的女人?这事儿,得从根上刨。
时间拨回到1906年,江南小镇过端午节。十岁的茅以升闹肚子,没挤上镇上的文德桥看龙舟。就因为这“社恐”了一回,他捡了条命。那人山人海的桥,在一片叫好声中“轰隆”一下塌了,跟下饺子似的,喜庆日子当场变人间惨剧。那哭声,跟针一样扎进了小茅以升心里。他站在河边,看着那些刚才还乐呵呵,转眼就阴阳两隔的家庭,一个念头跟野草似的钻了出来:这辈子,必须造一座塌不了的桥。
就为这股劲儿,他从清华一路卷到美国康奈尔,又拿下卡内基理工的博士,成了全美第一个工科博士。脑子里就一件事:赶紧学成,回国修桥。1933年他回来了,一个地狱级难题拍在脸上——主持修建钱塘江大桥。钱塘江那地方,外号“罗刹江”,水文地质复杂得离谱,江底全是厚流沙,根本没法打桩。潮水一来,跟千军万马冲过来一样,几吨重的石头都能给你冲跑。那时候,全世界专家都断言,在这修桥纯属白日做梦。更扎心的是,国内的大桥,全是洋人建的,每一座都像在说:你们中国人不行。
茅以升偏不信这个邪。他顶着所有人的质疑,立下军令状,带着一帮年轻工程师,把家直接安在了钱塘江边。没先进设备?那就用土办法。流沙里打不了桩?他发明了“射水法”,用高压水枪在江底冲个洞,再把木桩砸进去。桥墩放不稳?他搞出“沉箱法”,把大空心箱子沉到江底,再灌混凝土。整整五年,他吃住都在工地,晒得跟块黑炭,硬是把老外眼里的“不可能”,变成了矗立在江上的钢铁巨龙。
1937年9月26号,钱塘江大桥通车了。第一列火车冒着白烟从桥上呼啸而过时,两岸百姓的欢呼声差点把天掀了。这座桥,不光是连通了铁路网,更是把中国人的自信和腰杆给接上了。可茅以升跟这桥的缘分,注定是场悲剧。他高兴了没多久,仅仅88天。日本人的炮火就打到了杭州城外。大桥立刻从经济动脉变成了军事要塞。一纸军令送到茅以升手里,简单又残酷:为挡日军,立即炸桥。那一刻,他啥心情没人知道。这桥是他五年心血养大的“亲儿子”,每一颗螺丝钉他都门儿清。也正因为他最懂,所以由他来设计爆破,最彻底。那一夜,他把自己关屋里,拿着图纸,冷静标出14个爆破点。他把图纸交给工兵时,声音都哑了,只说一句:“等我走了,你们再点火。”12月23号下午,随着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江涛中折断、沉没。
如果说,炸桥是为国牺牲,那在他家里,被牺牲掉的,就是他的结发妻子戴传蕙。戴传蕙,扬州书香门第的闺秀,才貌双全。1914年嫁给茅以升后,她的人生就彻底成了丈夫的“挂件”。茅以升去美国留学,她在家伺候公婆拉扯孩子;茅以升回国搞工程,她就带着全家老小跟着他东奔西跑。从1920年到1949年,快三十年,这个家搬了二十七次。家对她来说,不是港湾,是个永远在打包的行李箱。六个孩子的屎尿屁,柴米油盐的琐碎,战火纷飞的恐惧,全压她一个人身上。尤其修钱塘江大桥那几年,丈夫在工地上跟风浪搏命,她在后方躲空袭、拉扯孩子,精神压力大到得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她用一辈子,给茅以升撑起了一个可以让他安心搞事业的后方。可她等来的,却是丈夫的背叛。
1946年,茅以升在上海主持修复大桥期间,跟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人权桂云有了婚外情。他最终向戴传蕙坦白了。这消息,对已经被生活和战争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戴传蕙来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生的付出和信仰,在这一刻全塌了。她没有吵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继续维持着这个家的体面,直到1967年,带着满腹的委屈和不甘离开了人世。母亲所受的痛苦和隐忍,孩子们全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们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造成的伤害。戴传蕙去世后不久,茅以升就将权桂云母女接回了家。这一下,家庭矛盾彻底引爆。长子茅于越愤而出走,此后父子再未深谈。其他的子女也相继与他疏远,曾经那个儿孙满堂的大家庭,变得冷冷清清。没过几年,权桂云也因病去世,只留下茅以升和他们的小女儿茅玉麟相依为命。
晚年,他一个人躺在北京的病床上,窗外是繁华喧嚣的城市,病房里却是化不开的孤寂。他为这个国家建起了不朽的功勋,却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家。他为民族连接了通途,却斩断了自己回家的路。他亲手炸掉又主持修复的钱塘江大桥,至今依旧车水马龙,成了杭州的地标。而他的六个子女中,除了始终陪伴身边的小女儿,其余的人,在他生前都未曾真正回到他的身边。这,或许就是他临终前念叨的那声“报应”吧。一个人的价值,到底是用盖了多少桥来衡量,还是用守护了多少人来定义?这问题,比钱塘江的流沙还难懂。
来源:盈盈姐
